第六部 42 烤串

复仇者  作者:尤·奈斯博

雪过了一夜就融了。阿斯特丽·蒙森刚从公寓大楼出来,正准备横穿又湿又黑的柏油路去玻克塔路,就看到对街人行道上的那位金发警察。她的脉搏跟走路速度一起加快。她目光直勾勾地瞪着前方,希望他不会看见自己。报上登过几张阿尔夫·古纳隆的照片,这几天都有警探在楼梯上下走动,扰乱她宁静的工作节奏。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她小跑步向斑马线前进。去汉森面包店。只要到了那里就安全了。一杯茶,一个甜甜圈,在狭长的咖啡店尽头、柜台后方的餐桌。每天准时在十点三十分报到。

“茶和甜甜圈吗?”“是的,谢谢。”“三十八克朗。”“给你。”“谢谢。”

多数时候,这就是她跟别人最长的交谈了。

但是前几周,她到的时候都有个老人坐在她的惯用桌旁,虽然旁边还有几张空桌,但她只想坐这张桌子,因为……不,她现在不要想那些事。总之,她后来不得不提早十五分钟到,才能占到那个桌位。今天非常完美,不然他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就会在家了,而她也一定得开门。自从她拒接电话、拒绝应门两个月,导致后来警察上门,而院长也威胁要让她再去住院起,她就答应过院长不能再这样了。

她没有欺骗院长。

但是对别人,她会撒谎。她经常骗人。在跟出版社的电话里、在商店和网络聊天室里,尤其是在网上。她可以扮成别人,扮成她翻译的书里的某个角色,或是以前她当过的一个女人——那个颓废、滥交、天不怕地不怕的拉梦娜。阿斯特丽小时候就发现了拉梦娜。拉梦娜是一名舞者,有着长长的黑发和棕色的杏眼。阿斯特丽以前会画拉梦娜,尤其是她的眼睛,但她只能偷偷画,因为院长会把那些画撕成碎片,说不想在院里看到像她那样的轻佻女子。拉梦娜离开了好几年,但她回来过,阿斯特丽注意到拉梦娜是怎样开始取得掌控权的,特别是在她写信给所译书籍的男性作家时。她喜欢在一阵有关语言和文化的寒暄后,再写些没那么正式的信。这样鱼雁往返了几次之后,法国作家就会要求在他们来奥斯陆宣传书的时候跟她见面;就算不来宣传书,光是见她这个理由就值得跑一趟了。她总是拒绝,但这样并没让那些追求者死心,结果恰恰相反。她曾经想出版自己写的书,但几年前一位出版顾问终于在电话里跟她撕破脸,咬牙切齿地说再也受不了她那“歇斯底里小题大做”的文字,还说没有读者会愿意出钱分享她的想法,但若是付点钱可能会有心理学家想听。自这个梦醒来以后,她的写作活动就靠写那些信了。

“阿斯特丽·蒙森!”

她感到喉咙一紧,一时之间大为惊慌。她可不想在大马路上呼吸困难。她正准备过马路,红绿灯却转红了。她原本可以冲过去的,但她绝对不会闯红灯。

“哈喽,我正准备去找你。”哈利·霍勒赶了上来,他仍有着那副猎人的表情与布满血丝的眼睛,“我先说,我看过瓦勒警监跟你谈话的报告了。我了解你骗我是因为你很害怕。”

她觉得自己开始呼吸急促了。

“我当下没把自己在这整件事里的角色告诉你,实在很不应该。”这位警察说。

她讶异地看着他,他的语气的确像是真心感到抱歉。

“我也看了报纸,有罪的人已经被捕了。”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他们站着互看对方。

“我是说,他死了。”她柔声补充。

“嗯。”他试探性地笑了笑,“但或许你不介意帮个忙,回答几个问题?”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一起坐在汉森面包店的那张桌子旁。柜台后方的女孩对她做出女人之间心知肚明的微笑,好像跟她在一起的这位高大男子是护花使者。由于他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没多久的模样,搞不好那女孩还以为……不,她不想继续往这个方向想下去了。

他们坐了下来,他递给她几张打印的邮件,请她仔细看一遍,问她以作家的身份,能不能看出这些信出自男性还是女性?她仔细看着邮件内容。他刚才说,“以作家的身份”。她该把实话说出来吗?她举起茶杯,免得被他看到自己因这个念头而露出微笑。当然不了,她要说谎。

“很难说。”她说,“这是小说吗?”

“一半一半。”哈利说,“我们认为邮件是杀害安娜·贝斯森的人写的。”

“那一定是男的了。”

哈利打量着桌子,她迅速瞄了他一眼。他并不好看,却有股特别的气质。她当初——虽然听起来很不可能——一发现他躺在家门外的楼梯平台时,就注意到这点了。或许是因为那天她比平常多喝了一杯君度酒吧,但她也觉得躺在那里的他面容祥和,几乎称得上英俊,就像有人把一位沉睡的王子放到她家门口。他口袋里的东西散落在楼梯各处,她逐项捡了起来,甚至还偷看了他的钱包,找到他的姓名和住址。

哈利一抬眼,她就赶紧把目光移开。她有没有可能喜欢上他呢?当然有。问题是他会不会喜欢她。但她总是歇斯底里大惊小怪,毫无来由的恐惧,突如其来的啜泣。他不会喜欢那种样子的。他喜欢像安娜·贝斯森那样的女人,或是拉梦娜。

“你确定你不认得她?”他缓缓发问。

她惊恐地望着他。那时她才发现,他正举着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他以前也给她看过,照片里的女人和两个小孩在海滩上。

“比方说,在谋杀案发生当晚。”

“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个人。”阿斯特丽·蒙森坚定地说。

天又开始飘雪。又大又湿的雪花在还没飘落到警察总署和波特森监狱之间的棕色土地上之前,是又灰又脏的。一段韦伯传来的留言在办公室里静静等着,证实了哈利的怀疑,正是这个怀疑让他从崭新的角度去看那些邮件。不管怎样,韦伯简短的留言仍投下了一颗震撼弹。算是预料之中的震撼。

这天哈利一直在打电话,不时在传真机和电话之间来回。休息时,他皱眉沉思,把一块块线索堆砌起来,试着不去想他要找的东西。但一切再清楚不过。这辆云霄飞车可以随意爬升、下降、回旋和转弯,但它还是跟其他云霄飞车一样,最后会回到起点。

等哈利结束皱眉沉思,想通了大部分关节,他靠在办公椅中往后仰。他不觉得胜利,反而感到空虚。

他打电话叫萝凯不必等他,萝凯没问为什么。然后他上楼到员工餐厅,走上屋顶露台,几个站着吸烟的人都在簌簌发抖。午后的昏暗中,城市灯火在他们下方闪烁。哈利点燃香烟,一手沿着墙摸去,捏出一颗雪球。把球滚了滚,压得越来越紧,用掌心拍打,紧捏着直到融化的冰从指缝间流出来,然后把雪球往市区一丢。他的目光追随着那颗闪亮的雪球,看着雪球坠落,越来越快,最后消失在灰白色的背景中。

“以前我班上有个男孩,叫作卢德维格·亚历山大。”哈利大声说。

那群吸烟者用力跺脚,看着这位警监。

“他很有语言天分,大家都叫他‘烤串’,因为有一次在英文课堂上,他竟然笨得跟老师说他喜欢把‘烤肉串烧’说成‘串烤’,因为倒着念就是‘烤串’。后来下了雪,每个课间都有班级互相打雪仗,烤串不想加入,但我们都逼他参加,因为想要他当炮灰。他很不会丢球,顶多只能丢出几个劲道弱的高抛球。另一个班上有个肥胖的罗尔,是奥普索乡的手球队队员,他经常故意用头去撞烤串的雪球,之后再狂出下勾拳把烤串打得鼻青脸肿。有一天,烤串把一颗大石头包进雪球里,使劲丢高。罗尔微笑着跳起来用头去顶,那声音就像浅水里的石头相撞,软与硬的声音同时出现。那是我唯一一次在学校操场上看到救护车。”

哈利用力吸了一口烟。

“教职员室里,大家为烤串是否该受惩罚一事争辩了几天,毕竟他并没有对人丢雪球。所以问题在于:假若有个笨蛋做了蠢事,是否该惩罚那些不体贴笨蛋的人?”

哈利捻熄香烟,走进室内。

时间是四点半。在奥克西瓦河和格兰区地铁站之间空地上的冷风加重了势道。学童和退休老人让路给满脸严肃、赶着回家的下班男女。哈利跑下台阶去搭地铁时,撞上了其中一个,咒骂声在墙壁间回荡着追了过来。他停在两间厕所中间的窗前,那个老妇还是跟上次一样坐着。

“我现在就得跟赛门谈谈。”

她冷静的棕色眼眸凝望着他。

“他不在德扬公园。”哈利说,“大家都离开了。”

那女人耸耸肩,一脸困惑。

“就说是哈利找他。”

她摇摇头,挥手要他走开。

哈利靠着区隔两人的玻璃。“说日耳曼斯皮欧尼找他。”

赛门的车没走艾克柏隧道,反而开上了艾纳巴卡路。

“我不喜欢隧道。”他们在午后的高峰时段,车子以龟速缓缓上山时,赛门这样解释。

“所以那两兄弟逃到挪威、一起住拖车到长大,后来却失和,是因为两人爱上了同一个女孩?”哈利问。

“玛丽亚来自很有威望的罗伐若家族。他们住在瑞典,她父亲是吉卜赛头目。她十三岁时嫁给十八岁的史帝方,搬去了奥斯陆。史帝方爱她入骨,为她丧命都在所不惜。那时候,洛斯可还在俄国避风头,他不是躲警察,而是躲德国的科索沃阿尔巴尼亚族人,那些人认为做生意时被他骗了。”

“生意?”

“他们在汉堡附近的高速公路上发现一辆空拖车。”赛门微笑。

“可是洛斯可后来回去了?”

“在五月的一个艳阳天,他回到了德扬公园。那是他和玛丽亚生平第一次见面。”赛门大笑,“我的天,他们看对方的样子哦,那时空气紧绷到我不得不看向天空,看是不是快打雷了。”

“所以他们坠入爱河了?”

“一见钟情,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女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但如果这么明显,亲戚一定都会反对吧?”

“他们没想到会这么危险。你别忘了,我们比你们早结婚。我们无法阻止年轻人。他们坠入爱河,才十三岁,可想而知……”

“也是。”哈利揉了揉后颈。

“但这件事可严重了。她已经嫁给了史帝方,却一看到洛斯可就爱上了他。虽然她和史帝方住在一辆拖车里,她还是去找一直在那里的洛斯可,事情自然一发不可收拾。安娜出生时,只有史帝方和洛斯可不知道其实洛斯可才是父亲。”

“可怜的女孩。”

“可怜的洛斯可。唯一开心的人是史帝方,他神气得不得了,说安娜就跟爸爸一样漂亮。”赛门微笑,眼神却是悲伤的,“如果史帝方和洛斯可没决定去抢银行,或许情况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吧。”

“搞砸了吗?”

拥塞的车队朝瑞恩区的路口前进。

“他们一伙有三人。史帝方年纪最大,所以他第一个进银行,最后一个出来。另外两人带钱冲出去开逃亡车时,史帝方举枪留在银行内,以防银行职员按下警铃。他们都是新手,甚至不知道银行有无声警铃。等另外两人开车来接史帝方时,才看到他整个人被警察压着趴在警车的引擎盖上。一位警察给他戴上了手铐。洛斯可负责开车,他当年才十七岁,而且没有驾照。他摇下车窗,后座载着三千块,慢慢把车开到那辆警车旁,看着他哥在引擎盖上挣扎。然后洛斯可和那位警察四目相接了。我的天,当时的气氛就跟他第一次见到玛丽亚一样紧绷。两人对视了好久好久,我本来怕洛斯可会大叫,但他什么都没说,只继续开车。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洛斯可和约恩·隆恩吗?”

赛门点头。他们出了环岛,驶进瑞恩区的弯道。赛门打了方向灯,然后在加油站旁踩下刹车。他们把车开到十二层楼高的建筑前,附近入口处上方的蓝色霓虹招牌闪动着挪威银行的商标。

“史帝方坐了四年牢,因为他只是对空鸣枪。”赛门说,“但是审判过后,发生了一件怪事。洛斯可去波特森监狱探望史帝方,隔天有位狱卒就说,觉得这位新进犯人的模样好像变了。他上司说,初次入狱的人有这种情况很正常,还说起犯人的太太第一次去探监时,也都不认得自己丈夫的事。狱卒放心了,但几天后有个女人打电话到监狱,说他们关错了人。史帝方·巴克斯哈的弟弟跟他掉了包,而他们却放真正的犯人走了。”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哈利边问边取出打火机点烟。“对,是真的。”赛门说,“南欧的吉卜赛人让年轻的手足或儿子替犯人服刑是很普遍的事,尤其如果那犯人有家累,就像史帝方。对我们来说,这是一种荣耀。”

“但监狱当局很快就会发现错误,不是吗?”

“啊哈!”赛门张开双臂,“在你们看来,吉卜赛人就是吉卜赛人。如果他入了狱却没犯罪,那他迟早会犯下其他事情而入狱。”

“打电话的是谁?”

“他们没查出来,但玛丽亚也在同一天晚上失踪了,后来再也没人见过她。警察半夜开车把洛斯可载到德扬公园,史帝方则在拳打脚踢、连声咒骂当中被拉出拖车。安娜当时两岁,躺在床上大叫妈妈,但不管男女,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停止号哭。一直到洛斯可进去抱她起来才停止。”

他们凝视着银行大门。哈利看了看表,再过几分钟银行就要关了。“后来怎样了?”

“史帝方出狱后,立刻出了国。我们偶尔会通电话,他经常到处跑。”

“安娜呢?”

“她在拖车里长大。洛斯可送她上学,她交了外地朋友,染上了外地习惯。她不想像我们那样生活,想像她朋友一样,自己做主,自己赚钱,住在自己的家。自从她继承外婆的公寓、搬进了索根福里街以来,我们就跟她毫无瓜葛了。她……嗯,是她选择要搬的。唯一跟她保持联系的就是洛斯可。”

“你想她知道洛斯可是她父亲吗?”

赛门耸肩。“据我所知,没人提过这事,但我想她一定知道。”

他们沉默地坐着。

“事情就是发生在这里。”赛门说。

“就在银行关门前。”哈利说,“就像现在。”

“如果不是非这样不可,他不会开枪射隆恩。”赛门说,“但他会做非做不可的事。他是一名战士。”

“没有咯咯乱笑的宫女。”

“什么?”

“没事。赛门,史帝方在哪里?”

“我不知道。”

哈利等待着。他们看着一位银行员工从里面锁住大门。哈利继续等。

“上次我跟他通电话,他是从瑞典的某个城市打来的。”赛门说,“歌德堡。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你帮的不是我。”

“我知道。”赛门叹气,“我知道。”

哈利找到维特兰斯路的那栋黄色房子。两层楼的灯都亮着。他停好车,下来,站着凝望地铁站。在第一个阴暗的秋天傍晚,那是他们——席格、托尔、克里斯提安、托基尔、爱斯坦和哈利,这是固定班底——第一次约在那里,要去偷摘苹果。他们一路骑自行车来到诺斯特朗市,因为那里的苹果比较大,那边的人认识他们父亲的概率也比较小。席格第一个爬过围篱,爱斯坦负责把风。哈利是里面最高的,可以摘到最大的苹果。但有天傍晚,他们不想骑那么远的车,就在自家附近偷摘。

哈利看着马路对面的那座院子。

等口袋都已装满,他才发现二楼亮灯的窗户里有张脸盯着他们瞧。一句话也没说。是烤串。

哈利打开铁门,来到门口。两个门铃下方的陶瓷门牌上,印着约恩和克丽丝蒂恩·隆恩的字样。哈利按了上面那个门铃。

他又按了一下,贝雅特才回应。

她问他要不要喝茶,他摇摇头。于是她走进厨房,他则在走廊踢掉脚上的靴子。

“你爸爸的名字为什么还在门牌上?”哈利看她端着一个杯子走进客厅,“好让陌生人以为这栋屋子里有男人?”

她耸耸肩,坐进一张深椅面的扶手椅里。“我们一直没空改。他的名字在那上面,已经久到我们都麻木了。”

“嗯。”哈利双掌互握,“其实我就是想谈这个。”

“你说门牌?”

“不是。嗅觉障碍,闻不到尸体的气味。”

“什么意思?”

“我昨天站在门廊,看着杀害安娜的凶手寄来的第一封邮件。情形就跟你家门牌一样,感官虽然察觉到了,大脑却没接收到。嗅觉障碍也是如此。打印纸在那里挂了那么久,久到我已经对它视而不见了,就像那张有我妹和我的照片一样。照片被偷之后,我只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却不知道是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吗?”

贝雅特摇头。

“因为我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会让我用不同眼光去看。我只看见自己认定会在那里的东西。但昨天发生了一件事:阿里说他在地下室门口旁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这让我忽然想到,我一直不自觉地认定杀害安娜的凶手是男人。只要犯了这个错,只想着要找的东西,就不会找到其他的。我也因此改用新的眼光去看那封邮件。”

贝雅特的双眉形成两个括号。“你的意思是,阿尔夫·古纳隆并没有杀害安娜·贝斯森?”

“你知道变位词吧?”哈利问。

“一种文字游戏……”

“杀安娜的凶手给我一个线索,就像吉卜赛人会在走过的路上用树叶、石头或树枝做记号一样。一个路标。我在镜子里看到了。那封邮件的署名是女人的名字,只是倒过来写。所以我把邮件寄给奥纳,他联络了一位认知心理学和语言学专家,那人能从匿名恐吓信中的一个句子看出写信者的性别、年龄和出生地。针对这个案子,他说写这封邮件的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七十岁之间,而且可能来自国内任何地点。换句话说,没多大帮助,除了他认为邮件也可能是女人写的。原因是四个字,邮件中用了‘你们警察’而非‘你们警方’[你们警察(you policemen),你们警方(you police),前者的“-men”暗含男性之意。],或某些非特定的集合名词。他说,发件人可能是在潜意识中选用了这个字眼,因为这个字眼清楚区分出收件人和发件人是不同性别。”

哈利靠进椅背。

贝雅特放下杯子。“哈利,我不能说我完全信这一套。楼梯间的不明女子、前后颠倒的女人姓名代号和一位认为阿尔夫·古纳隆选用女性表达方式的心理学家。”

“嗯,”哈利点头,“我同意。首先,我要告诉你是什么让我开始往这个方向追查。但在我告诉你杀害安娜的凶手是谁以前,我想请问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失踪的人。”

“当然。但干吗问我?失踪的人又不是……”

“不,就是。”哈利悲伤地笑笑,“找失踪的人是你的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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