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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诡计策划师 作者:片冈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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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的平安夜。 凤亚我叉的子女们聚集到了位于新潟县北部的日本海上漂浮着的孤岛——鬼岛上。 鬼岛海岸线较短,仅有数百米,是一座只有树木丛生的无人孤岛。小岛整体从可以停船的南部入江口向北倾斜,另外三面则是陡峭的悬崖。 亚我叉建造的第七座馆鬼人馆位于北部的悬崖边上,作为惊悚景点也十分有名。由于场馆呈正九边形,所以又别名“九角馆”。 场馆外观混合了日本传统城堡与西洋建筑模式,奇特又美丽。 进入场馆后,走廊直直地向前延伸,与天狗馆一样,中心有一座旋转楼梯。在场馆深处阻挡去路的,是雕刻着地狱景象的厚实铁门。打开铁门,一楼会变成名为“地狱之间”的大厅。墙壁上完全没有窗户,能够起到照明作用的只有蜡烛。北侧正面有一个大暖炉,整体构造是由暖炉向上层输送热空气。来自世界各国的棺材在暖炉的火光下排成一列。大厅中还设置有吧台、赌场装置、台球桌等成年人的娱乐道具,南侧则展示着所谓的拷问道具、处刑道具等。这是可以一边注视着各类刑具一边享受游戏的充满恶趣味的楼层。 顺着旋转楼梯向上则是二楼。二楼与一楼截然不同,是开放式客厅及餐厅。挂在天花板上的照明设备全都是鬼手的形状,鬼手的指甲部分燃烧着,照亮整个房间。从靠悬崖那侧的窗户可以饱览大海的绝佳景色,而靠走廊那侧的墙壁前则是一排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亚我叉的相关书籍以及古今东西的推理小说。即使只是这个书架也足以让推理狂热爱好者激动得难以忍受。 三楼全部都是客房,九间单人间围绕在旋转楼梯的周围。最有特色的是,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呈半圆状凸出的阳台。要是从位于悬崖边的房间阳台掉下去,恐怕会当场丧命。 四楼有一个被称为“鬼之间”的房间。打开雕刻着狂暴鬼怪的铁门,就会看见房间内有戴着黑色鬼怪面具的铠甲武士坐镇。那副盔甲在整洁有序的日式房间中孑然屹立,盔甲内的一片漆黑仿佛孕育着让来访者胆怯的东西。石灰墙上没有窗户,只有平缓的九角锥形屋顶上有一个天窗。屋顶外面如名古屋城的金色兽头瓦一般,有两个金色的角向外凸出,这正是鬼人馆的象征。 将远道而来的一行人聚集到这座场馆是豺巧妙战略的结果。 在风找到豺的一个月后。 “要去偷秋罗手上的房产证了。”豺远程对风说道。 凤凰馆的安保十分严密,场馆深处设有小说中也出场了的壮丽金库。显而易见,秋罗将重要文件放在金库内。但是,春磨似乎没能找到金库钥匙。 “钥匙估计在秋罗的房间里。你应该可以在打扫时拿到手。”豺如此指示道,但遭到了风的反对。 “我是侦探,不是小偷!” “那么重要的文件是不可能交给你的。我来负责偷,你只要把钥匙拿来就行。而且这不是偷,只是借用罢了。听好了,这可都是为了保下白雪的性命。” 听到豺这番话,风无可奈何地同意了。她从秋罗的房间里借出钥匙,交给偷偷溜进来的豺。豺轻而易举地从金库内偷出房产证,伪造了一份后交给春磨。 “我找到了父亲的隐藏财产。” 春磨如此告知兄弟姐妹,并展示了伪造证明。由于是位于新潟市区的土地,他便提议大家一起去视察那片土地后留宿鬼人馆,商量一下分配方法。 “把孩子们也叫上吧,偶尔一家人这么团聚一下也不错。” 春磨提议旅游费用由自己全包,便没有人反对了。 就这样,平安夜的前一天,风和豺乘坐豪华快艇来到鬼岛。 抵达岛上后,两人迅速从快艇上拿出让白雪逃跑用的小型汽艇,藏在靠岸处的一个洞窟中。随后他们进入鬼人馆,片刻不停地进行诡计的准备。 他们首先将盒装避难梯搬运到白雪的房间,安装在阳台上。这是个相当耗费体力的工作,两人不一会儿便有些体力透支。由于避难梯的盒子过于崭新,十分显眼,于是豺命令风将盒子外观做旧一点儿。风一边嘀咕着发牢骚,一边使用喷雾对盒子进行生锈反应加工。接着,她将塑料管道裁切为五十厘米左右长短,使用同样的方法将其伪装成生锈铁管。之后,她将房间钥匙放在桌上,并悄悄在春磨房间的桌上放了一把白雪房间的备用钥匙。走廊墙壁上挂着板斧作为装饰,板斧两侧则是金太郎和鬼的面具,都是与场馆相符的古董佳作。而后二人将地狱之间的一个棺材翻过来,为其安装上古董风的滚轮。等他们最后一起拍好用于伪装杀人的视频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风在奢华的客厅里吃过方便面后,进入了无人预订使用的客房。 她在一体化浴室中暖身后,读着白雪的小说《人鱼馆杀人事件》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凤家一行人乘坐豺分配的快艇来到岛上。 长子春磨。 长女夏妃,以及她的丈夫广海、儿子琉夏。 次子秋罗,以及他的妻子红叶、女儿魅子。 次女白雪,以及她日美混血的恋人阿尔玛·出村。 另外还有与秋罗一同前来的女仆长右田花子和管家羽贺工。 共计十一人进入了场馆。 风藏在森林中看着一行人进入场馆后,着手进行快艇的爆破准备。虽然被豺强硬托付了一件危险工作让她有些不满,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肩负重要任务。风有些紧张不安地将炸弹设置在指定位置。 完成重要的准备工作后,风在船内的沙发上坐下,吃起了冰箱里的高级料理。她嘴里塞满鱼子酱,掏出手机打开软件查看。屏幕上显示着鬼人馆的客厅及餐厅实况。豺在馆内安装了隐藏摄像头。 与一片赤红、略显诡异的天狗馆形成对比,鬼人馆的客厅壁纸是沉稳的深绿色。胡桃木的地板以及古董家具让整个客厅充满高级感。 客厅的猫脚餐桌上摆放着豪华料理,几位成年人早已喝上酒,正在惬意地休息。深知这并非只是普通假期的白雪也展露出放松的笑容。看样子她到上周为止一直待在夏威夷,有些晒黑的肌肤与金色头发十分惹眼。虽然白雪好像已有四十一岁,但说她二十几岁应该也会让人相信。 “听得见吗?” 风的无线耳机中传来了豺的声音。 “嗯,声音很清晰。” “那个摄像头随时有可能被他们发现。爆破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风说着,将含有金箔的红茶倒入带来的保温杯中。 “反正都要把船烧掉,别浪费了。”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将包裹着鱼子酱的生火腿、裹着进口芝士的烟熏三文鱼等肉类食物装进背包保护起来。将这些东西塞进原本就鼓鼓囊囊的背包里也是件体力活,风回过神来,夜色已经降临。 她再次查看手机,发现凤家一行人正巧已准备好晚饭,魅子和琉夏刚好来到客厅。 “你看这个。本来是在鬼之间里的盔甲手上的。” 琉夏将一个白色信封递给夏妃。看来信封已经按计划被发现了。夏妃取出信纸,读起了内容。 “‘今夜将有死者出现,本格推理的帷幕将被拉开。’这是什么啊?” “喂,又是杀人事件吗?” 听秋罗这么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毕竟是圣诞节嘛,看来是有人为我们策划了剧本杀。” 春磨为魅子和琉夏倒上果汁,大家一起干杯。 不愧是本格推理一家人。明明就在几个月前,同样的情况下出现了真正的死者,现在他们仍愉快地讨论着“死的会是谁呢”,轻松地吃着饭。 风也不知为何期待了起来,稍微能够理解豺做这种工作的心情了。但是,她果然还是无法理解真正的杀人。正因如此,现在她才在这里。风品味着牙缝里的鱼子酱,打起精神来。 根据豺的指示,预告信被发现的话她就要爆破快艇。 好了,好戏接下来才正式开始。风离开快艇,藏身在巨大的枯木后。 “十、九、八、七……” 她自顾自地开始倒计时,说出“零”的瞬间,按下了开关。 “轰!” 快艇随着轰鸣声十分华丽地爆炸了。 延迟几秒后,风手机上的画面被切断。豺启动了干扰机进行信号阻断。 从远处传来慌张的声音。凤家一行人从馆内飞奔出来。 “干得不错。你的工作到此为止,接下来去睡吧。” 耳机里传来指示,风便离开了现场。在假装被杀死的白雪过来之前,她必须在藏起来的小船上待命。 仿佛在庆祝暴风雪山庄模式完成,风大了起来,海浪也翻涌高了数尺。 夜晚的海边本就足够吓人,一个人在海岸行走简直就是酷刑。风慢慢向前迈着步子,总算到达靠岸处的洞窟。她暗自期待着洞窟内会稍微暖和些,但洞内反而更为湿寒。狂风不断吹进洞窟,犹如亡灵咆哮。 风立刻钻进小船,但还是一样寒冷。总之先喝口热乎的红茶吧,她想着,打算去拿水杯的手却停住了。 不见了。背包不见了。 “啊!” 装满了食物的背包,不小心落在快艇的沙发上了。 “不行,必须去拿回来!” 她大叫后才想起快艇已经爆炸了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风仰天大叫,发出了犹如亡灵咆哮的声音。 她好想诅咒蠢过头的自己。好不容易留下来的食物全都被……风想念着鲟鱼的卵们,一阵饥饿向她袭来,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也想咕咕叫,不对,我想呜呜哭……风擦了擦鼻涕和眼泪,钻进船上放着的超暖电热睡袋里。 提前把这个睡袋放在这艘小船上真是救了命。 然而,按下电源开关后睡袋也没有变暖和,她仔细一看才发现电池已经没电了。 “喂,豺先生!是打算连我一起杀了吗?!”她冲着无线通信器怒吼道,却毫无回应。 完了。这样下去会冻死的。要不然就是饿死,或者孤独死吧。 “我要过去了哦。在这种地方怎么待得下去啊!”风一边朝着通信器怒吼一边跑出洞窟。 幸好,凤家一行人似乎还在观望熊熊燃烧的快艇。她在其他人回来之前潜入鬼人馆,顺着旋转楼梯跑上楼。无事发生。因为昨天她睡的那个房间应该并没有人要使用,所以她只需要乖乖藏在那里就行了。 虽然可怕的不幸不断降临,但也多亏这些不幸,风现在才能躺在柔软的床上。毕竟这应该是豺的责任,所以她也不会挨骂。反而是件好事呢,她乐观地想着。 窝在房间里之前得先储存一些食物。风进入客厅,看见桌上有烤火鸡镇场,差点儿忍不住上去咬一口。她赶紧跑进厨房,进入食材库时却听见了水流声。 是厕所的声音。随着门一开一关,她又听见有人喃喃自语了一声“好冷好冷”。 糟糕,好像是红叶提前回来了。风有些恐慌,跑回厨房。她打算绕过客厅从走廊出去时,门被打开了。她连忙向后大退几步,藏身在沙发后面。 红叶在椅子上坐下,喝起热红酒。看样子她的内心在剧烈动摇,无法冷静。风正伺机溜出去,却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其他人也差不多回来了。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右田徒劳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快艇突然爆炸,手机也没信号,感到慌乱也不无道理。风向房间的角落移动,最后藏身在摇椅后面。摇椅靠背上的木条间有缝隙,刚好可以用来偷看。 “什么啊?难道是有人打算模仿爸爸的小说里的情节吗?!”夏妃指间把玩着奶茶色的发丝,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安。 “作为游戏倒还算认真啊。”白雪从容地笑着坐下。 其他人却没有这份从容。发生了这样的事,众人的表情实在凝重。 “你觉得会有人为了游戏炸掉一艘快艇吗?”秋罗将威士忌一饮而尽。 魅子说着“爸爸少喝点儿”,将酒杯夺走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广海听起来颇显不安。 “别干傻事了。”夏妃望着众人开口道,“我不知道是谁在计划些什么,但是闹剧到此为止。请犯人立刻站出来。” “你觉得听了你这一番话,还会有人主动站出来吗?”白雪吃着生火腿说道。 她明明比夏妃年纪小了不少,说话口吻却是高高在上。夏妃瞪了回去,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馆里姑且是有许多食物储备的,这一点还请各位放心。”不愧是能干的管家,羽贺在巧妙的时间点上提供了较为乐观的信息。 大家也都稍微冷静下来了,围绕是否有呼叫救援的方法展开讨论。 在那之中,春磨紧紧地盯着预告信。他缓缓起身,从包中拿出钢笔,说道:“先来调查这个笔迹。所有人,写一下预告信上的文字。” “能调查出来吗?”红叶问道。 春磨用手机拍下预告信的图片。 “有个有趣的软件,本来是想着在小说中使用所以下载的。”他说着,向大家展示那个笔迹鉴定软件。 “没有信号也能使用吗?” 面对琉夏的疑问,春磨只是点点头,用钢笔写下预告信上的内容。AI立刻给出了鉴定结果:“相似度:2%”。 其他人便也佩服地按顺序拿起钢笔。 春磨一副熟练的样子,将众人的笔迹拍摄到软件中。看到第七个人的鉴定结果时,他脸色突变。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啊。写下这封预告信的就是你。” 他如侦探一般转过身。 面前是白雪的恋人,阿尔玛。 “欸?为什么?这不可能!” 阿尔玛焦急地起身。他那蓝色的眼珠微微颤动着,诉说着内心的动摇。 所有人都向他投去锐利的目光,春磨将手机屏幕展示给大家看。 “乍一看是完全不同的字迹,但看样子微小的书写习惯是无法完全隐藏的。AI给出了‘相似度:96%’的鉴定结果。” “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非,你想亲手杀死白雪?是不是对众多恋人之一的这种身份感到厌烦了?” 春磨不断追问,但阿尔玛拒不承认。他弄散一头金发,竭力否认道:“不可能的。我爱她。爱是不求回报的,身为恋人之一我就满足了。” 阿尔玛双眼湿润,一边说一边向白雪靠近。 “白雪,你是相信我的吧?是有人要陷害我啊!” 然而白雪只是紧盯着阿尔玛向后退了一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没事吧?” 阿尔玛扶住白雪,让她在椅子上坐下。白雪将手撑在桌子上,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头好晕……这是为什么呢,是困了吗……” “能倒杯水吗?” 在阿尔玛开口前羽贺就已经起身倒水。他用水壶往杯子里倒了些水,放在白雪手边。 这时,春磨开始搜查挂在墙壁上的外套。那是阿尔玛的外套,但他本人对此毫无察觉,一心守在白雪身边。春磨伸手搜查外套口袋,接着从中拿出了薄纸状的药片。 “看,我在他的外套里发现了这种东西。” “欸,从我的外套里吗?”阿尔玛抢过药片。 春磨平淡地说道:“氟硝西泮吗……我在小说中使用过,是强力安眠药。” “你让白雪喝了这个,对吧?”夏妃平静地补充道。 “我不知道!”阿尔玛将药片扔到桌上,“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是有人把这个放进我的外套里的。是谁?是谁做出这种事?” 他大喊着环视众人。 无人回应。阿尔玛冲向自己的外套,想要将其夺走,却摇晃着华丽地摔倒在地。 谁都没有伸手扶他,白雪也只是坐着不动。阿尔玛缓缓起身,按住了太阳穴。 “我的头也……”他说着,瘫倒在白雪旁边,“我也……我也被下了药……”阿尔玛痛苦地抬起头,但其他人目光冷淡。 “演的吧?”夏妃嗤笑一声,拿下了挂在杯壁的酸橙,“唉,已经担心得喝不下这杯水了。这种男人,就把他赶出去吧。” 她“扑哧”一下捏烂了酸橙,将汁水滴进杯子里。 “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干……”阿尔玛竭力哭诉着,却无人对他伸出援手。 “广海,把他赶出去。”夏妃抬了抬下巴,指示道。 广海一脸为难地挠了挠头:“但是,外面可是零下几度啊。” “零下几度都无所谓吧。你觉得和这种危险的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还能睡得着吗?已经忘记快艇爆炸的事了吗?”夏妃伶牙俐齿地说道。 春磨劝着:“行了,冷静一下。虽然我刚才那么说,但还不能确定他就是凶手。” “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春磨将红酒饮尽后看向夏妃,“我有个提议。让阿尔玛到地狱之间里怎么样?” “啊,原来如此……”红叶轻声说道。 春磨朝她笑了一下,继续说:“如大家所知,地狱之间的铁门是从外面上锁的,里面只有一面窗户,也就是说……” 此时秋罗插话说:“他会被关在里面,对吧?” 春磨颔首赞同。 “为什么我要被关起来?”阿尔玛情绪激动地反驳。 春磨以一种告诫的口吻对他说道:“听好了,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算了。但是如果发生了什么,那也可以证明你是无辜的。” “那下面可放着不少好酒哦。”秋罗接话道。 阿尔玛沉默地考虑着。他接过羽贺倒的水,一饮而尽后说道:“好吧,我明白了……” 看上去他并不非常赞同,但似乎也没有思考如何反驳的余地了。 大家暂时安心了。羽贺开了一瓶新的红酒,为大家换上新的杯子并重新倒酒。正打算继续吃晚饭时,阿尔玛失手将刀叉掉落在地。他弯下腰去捡刀叉,视线却停留在摇椅上。 糟了。风赶紧将头低下。是不是被发现了? “怎么了?” 看样子春磨时刻关注着阿尔玛的一举一动。 听见春磨搭话,阿尔玛有些心虚地答道:“我感觉那个椅子后面好像有东西在动……可能是老鼠吧。” “老鼠?!”红叶不禁喊道。 魅子立刻向摇椅奔去,看向摇椅后面。 “啊啊啊!” 尖叫出声的不是魅子,而是风。 受到惊吓的一家人同时起身。风从椅子后面缓缓露出了脸。 “欸?哼哼?你怎么在这里?” “呃……那个,这个,等、等一下。” 风像是被枪瞄准的逃犯一样将双手举了起来。她拼命展示自己的可爱无辜,思考借口。 “你是谁?” 阿尔玛仿佛要将风看穿般死死盯着她。风移开视线,一边思考借口一边进行自我介绍。 “啊,那个,对了,我们是初次见面……对吧?我是凤凰馆的女仆音更风。” 她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认识她的和不认识她的都哑口无言。 秋罗摸着胡子点头道:“嗯,是我们家的女仆。” 琉夏紧紧盯着风,风也看向他。那深邃的双眼皮加上高挺的鼻梁,近距离看真的很帅呢。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风拉回思绪。 “对不起!听、听说各位要在此留宿,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先打扫一下比较好,所以从昨天开始进行打扫工作。然后有些累了,我就不小心在空房间里睡着了……” 红叶立刻凑近她。“这不是和天狗馆那时候一样吗?为什么要做这种自作主张的事?” “对不起!我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很想来这里看看……” 夏妃怀疑地看着她。 右田夸张地大叹一口气。“十分抱歉,是我监管不严!” “这不是右田你的错。这孩子是今年开始在馆里工作的,确实有点儿,呃,‘那个’……她是父亲小说的狂热粉丝,所以……”秋罗开口说。 羽贺也表示赞同。“我们平常也拿她有些没办法……” 似乎是平时干出的不靠谱的事现在起了效果。人生啊,真是不知道什么事会对自己有帮助啊——风深深地感悟着。 “哼哼在这里我是觉得很开心啦。” 再加上魅子帮她说话,场面恢复到了原先的平静。 “那么,我就在此先告辞了。” 风打算转身离去时,夏妃喊住了她:“请等一下。你能回得去吗?” 夏妃身上的刺鼻香水味与刺眼的视线让风有些不适。 “嗯,有艘小船……” “啊!”她正要解释时,白雪忽然喊了一声。大家都惊奇地看向她。 “怎么了?”秋罗转头问她。 白雪抱着头回答道:“头好痛,头……”她呻吟般说着,狠狠瞪了风一眼。 “啊!”风意识到白雪是在救她,“对了!我是坐着渔夫爷爷的渔船过来的!我得把爷爷叫过来!” 风拿出手机,装作惊讶的样子:“欸?没有信号!怎么回事?” 她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夏妃有些愕然地挽了挽头发,琉夏小声笑了起来。连风自己都觉得实在演得太好了,她在脑内为自己献上连绵不断的掌声。 “行了行了,你就继续在那个空房间里住着吧。现在这个情形你在也正好,去给右田帮忙。” 听秋罗这么说,风充满活力地回答道:“明白了!” 风收到热菜的指示,便将火鸡拿到厨房里。她为众人盛汤时,阿尔玛像在打瞌睡一般歪着头。看样子他仍然十分困倦。 看到他那副样子,春磨站起来说:“你还是先下去比较好吧,可以在地狱之间的沙发上睡一会儿。” 他向秋罗使了个眼色,对方便将杯子放下,说道:“羽贺,拿条毛毯来。” “好的。” 羽贺走向储物室。阿尔玛则听话地站起身,但脚下不稳,朝着广海倒去。看来广海的身材并不是花架子,他轻松地扶住阿尔玛的肩膀,让他站稳。 “没事吧?”他仿佛对阿尔玛没有丝毫怀疑一般,表情爽朗地问道。 风紧紧盯着他的样子。 广海扶着阿尔玛,与春磨、秋罗一同离开客厅。风赶紧跑上前,抢在四人前面打开门,挥手说道:“晚安。” 阿尔玛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却只是回了个谄笑。 “我也要去睡了。”白雪慢慢站起身来。虽然不及阿尔玛,但她似乎也有些困倦疲乏。 “没事吧?我陪您过去吧。”风走到白雪身边,与她一同离开客厅。 她扶着脚步不稳的白雪,一步步走上旋转楼梯。靠近三楼时,白雪迅速调整了姿势。 “你在干什么啊?你应该在船上待命才对吧?” 听她这么说,风才想起白雪那副困倦的样子只不过是演技罢了。 “啊,对不起,但这都是豺先生的错。”风小声抱怨道,而后莞尔一笑,“刚才真是多谢您了!我们还是初次见面吧,终于见到您了。” 由于二人仅在线上会面过,所以风再次打了招呼。白雪不由得发笑,自顾自地走向房间。 “啊,对了!请在这里签个名!” 风从“噗噗”中拿出《人鱼馆杀人事件》,递到白雪面前。 “哎呀,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在收集春磨先生的签名小说,所以也想要白雪小姐您的签名。”真想夸夸随身携带小说的自己,风这么想着,不由得露出灿烂的笑容。 “所以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因为白雪小姐你接下来不是就要死了吗?”风坦然说道。 白雪哑然,停住脚步。 两人忽然听见了悠闲的哼歌声,是右田从下面走了上来。白雪立刻摆出一副困倦的表情,说着“行吧,我知道了,给你签就是了”,拿过风手上的小说,走进房间。 “拜托您了!”风在心里说道,鞠了个躬。 她回到客厅时,大家脸上都没有了不安的神色,正边吃饭边聊天,但话题仍是预告信和爆破的事。 众人以阿尔玛是凶手为前提,一同推理如果还有共犯事态会如何发展。 “其实就是姐姐干的吧……”“要是魅子的话真的会吓一大跳呢……”“右田和羽贺可以轻易将安眠药掺进水里吧……”之类的。众人不知是在说玩笑话还是真心话,但一定享受其中。 风姑且注意着不多嘴。 她专心完成身为女仆的本职工作后,终于与右田一同在沙发前的桌上吃了晚饭。 “红叶小姐她啊……”右田吃着火鸡说道。 “嗯?” “只有她提前回来了对吧?那岂不是安眠药想放多少就放多少?”右田一脸若无其事地说道,连那一头乱如鸟窝的卷发看上去也变得冷酷帅气起来。 此时,羽贺拿着盘子坐到两人旁边。 “如果是这样的话,作为本格推理就有些太简单、太显而易见了。” 银框眼镜在灯光下闪耀着,让人看不清镜片后的眼睛。 “嗯……也是。哎呀,想着这种事吃饭,连这个看起来也变得像血一样了。”右田说完,将蔬菜浓汤一饮而尽。 风不由得笑了起来。不愧是凤家,连受雇者都是推理狂热爱好者。 轻松的时间转瞬即逝,她回过神时大家已经各自休息了。春磨离开客厅,只剩秋罗独自一人在窗边喝着威士忌。 风收拾着餐桌,将碗盘放入洗碗机中。 “就这样吧,辛苦了。” 听到右田这么说,风便回了句“晚安”,走出客厅。 三楼的客房呈九边形等分,每个房间的面积及布局完全一致,只有面朝大海的右侧深处的房间有一处不同——阳台窗户的锁坏了。这也是完全遵循小说设定所为。 ![]() ![]() 那个房间的使用者是春磨,其右边是夏妃和广海的房间。由于每个房间都只有一张双人床,所以儿子琉夏使用隔壁的房间。琉夏隔壁是羽贺的房间。春磨左边是白雪的房间,接着按顺序是秋罗和红叶、他们的女儿魅子、右田的房间。风则使用入口处正上方的空房间。由于房间呈环状排列,所以风旁边是羽贺的房间。 风躺倒在床上,稍作休息。过了一会儿,无线通信器响了起来。 “进入房间了吗?” “嗯嗯,已经确认所有人都进入房间了。”风学着间谍的口吻回复道。 对面的豺怒吼起来:“蠢猪!为什么你要来插一脚啊?” 风的鼓膜差点儿破裂。她切断无线通话离开房间。 她回到一楼,打开地狱之间的门闩,轻轻打开铁门后,看见了阿尔玛愤怒的脸。 “为什么要来插一脚啊你这笨猪!” 是的,阿尔玛·出村就是豺。 春磨想嫁祸成凶手的是白雪的影子写手——一个名为Happy的人物。但询问白雪后二人便得知,Happy并不是她的恋人。 在那本小说出版大约半年前,使用亚我叉的诡计写成的小说被送到白雪手上。对方试探着问白雪要不要以她的名义出版,这样销量就会大大提高,而对方要的报酬是版税的百分之三十。当时为钱所困的白雪立刻欢喜地答应了。 看来白雪自己都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豺对苦恼着的风说道:“只要找个人来演Happy就行了。” 不如说,豺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计划的最终目的是伪装白雪的死亡。如果作战成功,白雪就会在国外以全新的身份活下去,但毕竟被诬陷为凶手的Happy是无法逃脱的。 “幸好春磨也不知道Happy的真面目,所以找人来演也没什么问题。让一个外人作为Happy与凤家同行,再将他包装为凶手,之后假装自杀。虽然警察可能会确认其真实身份,但如果发现是外国人,他们应该会早早放弃,调查则会以‘身份不明者杀人后自杀’作为结果。” “原来如此!但是,应该找谁来演Happy呢?要雇个演员吗?” “我来演应该是最方便的。” “对哦!反正春磨先生也不知道豺先生的真面目!” 不愧是豺,真是绝佳方案。 内情被第三者知晓的话也会很危险,与其将各种伪装交给外人,还是豺亲自下场更为可靠。唯一的风险是,豺的真面目会被白雪知晓。但豺毫不在意地说:“万一有什么事的话,去整容就行。” 打造出日美混血的人物设定后,豺戴上金色假发,又贴上双眼皮贴,戴上蓝色美瞳。 阿尔玛·出村这个名字其实是个字谜。 将“阿尔玛·出村”的罗马音armer idemura重组,便会得到I am a murderer(我是杀人犯)。 “为什么要特意设置字谜啊?”风问道。 豺立刻回答:“因为本格推理需要伏笔。” 面对豺的这副姿态,风不由得有些佩服。 “还不是因为豺先生你准备的超暖电热睡袋的电池没电了!别说超暖了,根本就是恶寒啊!待在外面的话会死掉的!” 地狱之间内,风絮絮叨叨地数落着豺。被暖炉的火焰煽动情绪,风的语气不由得变得粗暴起来。 “那就随你死在外面啊!”似乎也在豺的怒火上浇了油。“刚好啊,想怎么死?”他环视着房间内的刑具。 “呜啊……是在倒打一耙吗?” “倒打一耙的是你吧!擅自胡乱行动……” “所以说,我来这里之前在无线通话里告诉你了!没有回复的不是你吗?” “我当时可是和他们在一起哦,别以为我随时都能回复你,蠢货。退一万步来讲,你为什么要藏在客厅里,乖乖躲进房间不就行了吗?” “因为没有吃的啊!会饿死的。” “啊?不是买了很多食物,塞到你包里了吗?” “欸,我忘记说了吗?全都变成灰烬了。我不小心把背包忘在快艇上,被一起炸飞了。” 豺哑口无言。 “你给我适可而止!”他宛如朝着暖炉怒吼的野兽。 “嗯,这确实是我不对,我道歉。对不起。”风乖乖低头认错,豺便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也想适可而止啊……” 风陷入自我厌恶的旋涡,边说边抬头看向断头台的刀刃。 “话说回来,豺先生演技真好啊,就像阿尔玛本人一样。” 豺板着脸,似乎有些不习惯被人称赞。 “说起来,当时发现我的就是豺先生你!说我是老鼠!要是找个更好的借口,可能我就不会被发现了。” “我当时真的以为是老鼠!还不是因为你穿着这么一身脏衣服!” “这都是被豺先生你肆意使唤的证据!” 听风这么说,豺惊讶至极,坐在棺材上。 “算了。行吧,我知道了,你赶紧滚回房间吧!春磨等下就要来了。你可别再干多余的事了,好好做你女仆的本职工作吧。” “明白了。嗯……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握手言和吧……” 风伸出手后,豺立刻抬脚把她的手踢开,风不禁因他孩童般的态度呵呵笑了起来。她立刻被豺用可怕的目光死死盯着,于是匆忙离开了地狱之间。 风呼出一口白气。一楼走廊没有暖气所以极度寒冷,她颤抖着爬上楼梯,回到房间后立刻缩到床上。 豺反复不停质问,是不是在担心些什么呢? 到目前为止,除了风被发现了以外,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 想着再复习一遍接下来的剧情展开,风翻开从豺那里得到的剧本。 春磨的第一个任务是往白雪和阿尔玛的杯子里掺入安眠药。 接着需要有人发现戴着黑色鬼面的铠甲武士手上的预告信。如果没人发现,春磨就会假装是自己发现的。 等众人读完预告信上的内容后,风将快艇炸掉,豺会启动信号干扰器,暴风雪山庄模式完成,本格推理的序幕就此拉开。 众人前去查看爆炸的快艇后返回馆内,此时春磨介绍笔迹鉴定软件,并判断出预告信上是阿尔玛的字迹,将怀疑集中在阿尔玛一人身上。 这时,白雪和阿尔玛会因安眠药感到十分困倦。春磨会佯装调查他的外套,实则将藏在手中的安眠药宛如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般展示给大家。 接着,他提议将被紧紧逼问的阿尔玛关进地狱之间内。春磨带着阿尔玛来到地狱之间后,让他在沙发上睡下。将铁门关闭后紧紧插上门闩的话,他是绝对无法从中逃脱的,其他人一定会对此感到安心吧。 吃过晚饭,众人回到房间的一个小时后,白雪和阿尔玛因安眠药熟睡时,春磨离开房间。 他来到地狱之间,将风提前装好滚轮的棺材推到沙发旁,把熟睡中的阿尔玛装入棺材后再将棺材推回铁门附近,熄灭暖炉的火,将伪装成铁棒的塑料管放到柴火后面。最后在离开地狱之间插上门闩后,他会用水将地板弄湿。然后春磨回到三楼,用备用钥匙潜入白雪的房间。 他拿起豺提前藏在床底的刀,狠狠刺向熟睡中的白雪的心脏,再取出准备好的海绵,浸满白雪的血液后装入塑料袋,藏进口袋。 接下来,他锁上房间,将内侧的门把手取下,安装上豺准备的小型屏幕。最后他要从窗户爬到阳台上,将备用钥匙丢进海里,跨过阳台栏杆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然后就这么来到走廊上,边喊着“白雪,怎么了”边敲她的房门。 这样一来,众人都会被吵醒,相继来到走廊上。 “我听到了微弱的叫喊声!”春磨如此说着,企图将上锁的房门撬开。他用挂在墙上的板斧敲掉门把手。由于内侧的门把手已经被取了下来,所以那里会出现一个洞,春磨便连忙与身旁的人一同向洞内窥探。当然,一同窥探的人会以为自己看见了房间内的情形,但那其实是先前安置好的小型屏幕播放的录像。春磨用遥控器回放录像。一片昏暗之中,躺在床上、胸口插着刀的白雪的身影便出现了,但只能看到刺向白雪的人是一个黑影。 这其实是前一天风和豺拍摄的录像。风装扮成白雪,而豺假装持刀刺杀。 不论怎么看,这都是白雪正在被袭击的画面。 录像中,凶手慌忙从窗户向外逃出。 春磨不停地挥着板斧,将门硬生生砸开。众人涌入房间,与录像中的场景一样,白雪胸口被刺,已经死去。趁大家呆滞地望着这一景象时,春磨悄悄回收小型屏幕。 一行人面面相觑,只有一个人不在现场。 阿尔玛。 于是众人会自然地认为是阿尔玛杀死了白雪。 他们一起来到地狱之间,发现铁门上紧紧插着门闩,拉开门闩走进去后,由于暖炉并没有点火,内部一片漆黑。他们拿出手电筒照明,一边点燃蜡烛一边呼唤阿尔玛。毫无回应。阿尔玛不在这里。 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呢?众人正觉得不可思议时,春磨打开铁门旁的棺材。他将浸满白雪血液的海绵按到熟睡中的阿尔玛的衣服上,大声喊道:“阿尔玛在这里!” 将阿尔玛唤醒后,他本人却说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睡在棺材里。 虽然很可疑,但这也证明了阿尔玛无法作案。 “嗯?这个是……”春磨指着阿尔玛的衣服说道。那里沾着白雪的血。 众人便又确信阿尔玛果然就是凶手。 “白雪被杀害时,只有他不在现场。但他被关在地狱之间内,仅凭一人无法逃出……”春磨说着,开始如名侦探一般进行推理。 “是不是顺着暖炉的烟囱爬出去的?”不知是谁这么说道,“所以火才熄灭了。”然而烟囱颇为狭窄,成年人无法爬入。 或许会有人说“有帮凶”吧。毕竟如果有人将门闩打开,那么实施犯罪就很容易了。 “打开门闩这种事谁都能做到,但是,在阿尔玛回到地狱之间后再帮忙插上门闩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在白雪被袭击时一直在一起。”春磨说,然后拿出放大镜调查四周。 走出铁门,螺旋状楼梯下方有一处空无一物的空间。春磨盯着那里说道:“阿尔玛当时并不在房间里……” “什么意思?”有人像华生一般追问着。 “是很常见的诡计。他杀害白雪后躲在这个螺旋状楼梯下面,等我们所有人都进入地狱之间后再趁乱进来,在黑暗中钻进离自己最近的棺材中假装熟睡罢了。” “原来如此!将暖炉的火熄灭是为了影响我们的视野啊。”华生拍手叫道。 当然了,阿尔玛全力否认。 “就算真的是那样,那我要怎么从这个房间出去?我是无法作案的!” 如此一来,还是回到了存在帮凶的话题上。 这下麻烦了,也没法继续睡觉了。一行人既害怕又困惑,身边可能有杀人魔的恐惧让他们疑神疑鬼。 这正是,本格推理。 在这之中,唯有春磨沉默着继续调查。 他伸手触摸铁门下方,发现地板有些湿黏,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走向暖炉。他将柴火取出,确认了暖炉深处的东西。 春磨将所有人聚集起来,说出了名侦探的经典台词:“那么——谜题已经全部解开了。” 大家都会全神贯注地听春磨的推理吧。 “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身边会有帮凶存在,不,是我不愿意这么想。毕竟无论家人关系如何,都与我血脉相通。所以,我才以阿尔玛是凶手展开推理,十分抱歉。重点不是‘谁是凶手’,而是‘如何行凶’,也就是‘How done it’。” 春磨随意在房间内走动,继续说道:“首先,我感到疑惑的是预告信上的笔迹。凶手真的会犯这么低水平的失误吗?明明直接用电脑打印就能了事,却特意手写,意图是什么呢?外套口袋中的安眠药也是如此,那种低级错误很奇怪。于是,我推测阿尔玛也许是故意这样做的。” “故意?为了什么?” “为了被关进这里,为了被关进地狱之间里。他企图通过创造自己无法作案的情形,从而完成不可能犯罪。而我们完美陷入他的诡计之中,将他关进地狱之间。” “但是,他是怎么逃出去的?按照刚才的方法的确可以进入,但是没有帮凶的话他是不可能逃出去的。”有人如此说道。 春磨拿出暖炉深处的塑料管,展示给众人看。由于之前火刚熄灭塑料管就被放进了暖炉,所以它受热熔化,已看不出原形。 “这是塑料管。厚度大约一厘米,外侧有银铁色的喷漆,而且进行过锈迹加工。当时我们将他关进来时,门闩上插的是这个。” “不可能!门闩确实很重。如果真是塑料管的话,我不可能没发现!”应该是当时锁门的人说的。 春磨早有准备地回复道:“这是个经典诡计。阿尔玛在塑料管中装满水后冰冻起来,然后替换掉真正的门闩。这样的话,这根管子既有重量也有硬度。这个暖炉的暖气只通向二楼和三楼,所以这里的走廊十分寒冷,也就不用担心塑料管中的冰会融化。阿尔玛利用这个冰门闩将自己关了起来,接着点燃一根蜡烛,从内侧加热铁门,热量经过传导后逐渐将冰融化。冰融化到一定程度后,轻轻推一下,塑料管应该就会被折断。于是他打开门,将塑料管丢进火已熄灭的暖炉中。接着他来到走廊,插上真正的门闩,然后潜入白雪的房间,在白雪发出尖叫后将她杀害。等我们聚集到白雪房间门口时,他跨过阳台,通过我的房间回到一楼,藏在楼梯下等待。我们将真正的门闩打开,进入地狱之间后,他跟在我们后面进来,摸黑藏进棺材假装熟睡。不可能犯罪就此完成。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因冤被捕。或许这也算是热爱本格推理的他的一点儿诚意吧。” 大家都会被这番推理所折服。 阿尔玛衣服上白雪的血迹成了不可动摇的证据,他将被逮捕。 春磨则成了名侦探,这起事件会作为真正的本格推理在日本,不,在全世界成为热门话题。将其作为纪实文学出版也不错,如果创作成小说必定会大卖。 春磨不仅实现了对白雪和阿尔玛二人的复仇,同时作为人气作家重返文坛。 春磨看了这个剧本后大喜,欣然接受。 远程会议结束后,风问道:“但是,将水冰冻后制成门闩真的不会暴露吗?鲣鱼干制成的刀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冰冻门闩实在感觉不太现实。” 豺立刻吐槽:“蠢蛋。再怎么说也只是让人认为阿尔玛使用了那种诡计罢了。虽然会准备塑料门闩,但并不会真的使用那个诡计,毕竟阿尔玛并不会真的从地狱之间逃出去。” “好复杂!” “还不是因为你说什么‘不能杀死白雪’!” 二人总是如此争吵着。 “但是,这样就完美了呢!” 风高兴地说着,豺却嗤笑道:“这样就行了吗?” 风忘记了。这份剧本说到底也只是给春磨的版本,实际上是要伪装白雪的死亡。 这个计划中最大的难题是得到白雪的支持。对白雪而言,她只要不去鬼人馆就行了,毕竟伪装自己的死亡毫无益处。 于是豺通过远程会议道明原委后,这样说道:“春磨对你的恨意不可小觑。就算你逃过这一次,今后他肯定还会想方设法要你的命,最终可能会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吧。不顾自己安危的犯罪者是无敌的。而且,不得不永远逃亡的人生,你也不会喜欢的吧?” 接着,他又提出了一个能产生巨大利益的主意。 “为你自己上一份巨额人身保险,受益人设定为你最信赖的恋人。我会准备好你的新护照。虽然你将‘死去’,从此作为另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但绝不会为钱所困。” 于是白雪爽快地接受了。 毕竟她已经通过小说大赚了一笔,反正她自己写不出小说,也无法出版续作。她便说自己今后在国外生活就好。 当豺提出要由自己来演恋人时,白雪拍手大笑起来。 “傻乎乎的计划……但这样才有趣啊。” 不愧是亚我叉的女儿。也不知她是天生喜欢看乐子,还是本格推理狂。 白雪颇有兴致,甚至在会议的最后接受了豺的演技指导。 就这样,白雪收到了与春磨同样的假剧本,以及另一份真剧本。 平安夜的前一天。豺和风乘着载有小船的快艇来到岛上。 在鬼人馆完成各类准备并留宿一晚后,豺变装为阿尔玛,乘坐快艇回到陆地。他下午与白雪会面后,两人再与凤家其他人会合,装出一副初来乍到的样子回到岛上。 当然,黑色鬼面手上的预告信就是豺写的。虽然告诉春磨是他们想办法拿到阿尔玛的笔迹后伪造的,但实际上只要豺直接写就行了。 白雪的任务从晚饭开始。 因为春磨往他们杯子里放的是假安眠药,所以白雪必须演出困倦的样子。 阿尔玛被众人怀疑并关进地狱之间后,白雪则进入自己的房间内。她将装有血袋的护具穿戴在胸前,躺在床上装睡,等待春磨的到来。豺放在床下的那把刀是制作十分精良的伪造品,如果用力按压的话,刀刃会缩进。即使只是弹簧刀,其威力也足以让血袋破裂,让血液流出。 白雪被春磨用那把弹簧刀刺进胸口,佯装死亡。 “要是其他地方被刺可怎么办呀?”白雪如此担心地问道。但豺直说那是不可能的。由于春磨需要使用豺事先准备好的录像,所以他被豺告知绝对不能刺中与录像中有分毫不同的地方。 如此一来,春磨就会认为白雪已经死去。他从窗户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声称自己听见白雪的呼喊声并且开始敲门。 白雪便抓住这个时机逃到阳台,将事先装在避难梯箱子里的人偶丢进大海,自己藏进箱子。阳台下是悬崖峭壁。漂浮在夜晚的海面上的人偶戴着与白雪相同的金色假发,所以任谁看都会认为那就是白雪。 大家会认为被刀刺中后奄奄一息的白雪难以忍受痛苦所以跳海身亡。或许春磨多少会有些疑问,但既然达到了复仇的目的,就不会去做多余的调查吧。 而扮成阿尔玛的豺装睡着被春磨塞进棺材里之后,只需要稍作等待就好。 等全员赶到地狱之间,春磨打开棺材,阿尔玛再做出刚睡醒的样子。 春磨一副侦探做派地揭露冰冻门闩的诡计,给阿尔玛安上凶手的身份。 白雪趁这个机会悄悄离开馆,前往放在洞窟内的小船,与风一同藏身。 阿尔玛在追问下不断否认,然后佯装精疲力竭地倒下。趁所有人大意时他立刻跑出地狱之间,关上大门,插上门闩。将所有人关在里面后,他离开场馆,在后方的峭壁边脱下鞋子,摆放在栅栏前,接着与风和白雪会合,一同乘坐小船离开鬼人岛。 三人离开后,信号干扰器也失去作用,凤家一行人的手机又有了信号,警察和救护车便会赶去岛上。 看见摆放在悬崖前的鞋子,他们会认为阿尔玛也跳入海中。其他人应该会觉得阿尔玛是罪行暴露后自杀,而春磨则会认为阿尔玛因无法接受失去白雪而自杀。 警察搜寻附近海域,但没能发现二人的尸体,因为白雪的人偶是由水溶性的特殊材质制作的。 这样一来,事件就变成白雪被杀害,阿尔玛杀死白雪后自杀,搜寻便到此为止。世间会不断讨论这起事件。 春磨自认为达成复仇,名侦探作家的称号也成功得手。 白雪获得高额保险赔偿,过上悠然自得的生活。 被扣上凶手帽子、名为阿尔玛的男人从来都不存在。 豺从春磨那里获得高额报酬。 没有一个死者出现,风非常高兴。 这才是真正的剧本,完美的计划。 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大家回到房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春磨差不多要开始行动了。她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所以打开了YouTube。风本想听听八音盒的音色静心,结果不小心播放起了风格华丽的M V。作者是名为Ghostrich的艺术家,M V中的许多美女正相互往身体上涂抹黄油。她反而变得更兴奋了,不知不觉看得入了迷。这时无线通信器响了起来,是豺打来的。 “糟了。信号干扰器没电了。” “啊!”这时风才终于意识到,“真的!我都能看YouTube了!为什么不提前充满电啊?这不是犯了和电热睡袋一样的失误吗?!” “可能是家里的插座坏了。” 看来豺意外地有些粗心。风分外苦恼,但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但这不是问题。我让你带了备用的信号干扰器吧?立刻启动。” “欸?我带了那种东西吗?” “是和手机差不多大小的小型干扰器。我塞进你的背包里了。” 听豺这么说,风笑了起来。 “哎呀,真是的,我不是说过了吗?背包和快艇一起爆炸了呀。” 寂静。 过了几秒后,耳机震动起来。 “你这个蠢猪!” “请别再旧事重提了。这件事我刚才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而且现在没空生气吧,这下要怎么办啊?” 豺发出低微的轻吼声。风眼前浮现出他努力平息怒火的脸。 “屋顶上有接收信号的天线。只要破坏天线,馆内就永远收不到信号了。” “是道难题啊。但是我会加油的!” “蠢货!谁说要让你去了?我来。要是交给你的话,肯定会变成无法挽回的大失败!” “啊,这样啊。但是你要怎么爬到屋顶上去呢?” 风来到阳台上,在刺骨寒风中抬头看向屋顶。她所在的三楼以及四楼的天花板都很高,应该有十五米左右。 “要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是不可能的吧!” “从旋转楼梯顶上应该可以出去。” 楼梯尽头并不在鬼之间所在的四楼,而是一直延伸到屋顶。 “确实!” “听好了,听到指示就马上过来把门闩打开。” “那是冰冻门闩吧,让它自己融化不就好了吗?” “不是都说了那只是障眼法吗?现在插着的可是真门闩!” “这样啊,真复杂。那我现在就去给你开门哦!不早点儿行动的话可能会有人发现信号恢复了!” 风回到房间内,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就听见了豺的怒吼。 “你这蠢货!不等春磨先行动的话我出不去啊!我现在可是阿尔玛。” “对哦,你必须得先装睡,等着春磨先生把你塞进棺材里是吧?” “对啊。所以你等春磨过来又离开之后,再过来开门。” “但是,那样的话春磨先生会立马去袭击白雪小姐吧,其他人赶去现场时也会确认有没有信号。这不是根本没时间嘛!” “我也给了春磨无线通信器,所以没问题的。我现在就联系他。只要告诉他信号干扰器没电了,在我破坏天线前让他在房间内待命就行。” “欸,那你直接和春磨先生一起离开地狱之间,去破坏天线不就行了吗?” “都说了!春磨以为我是阿尔玛!” “欸,是这样吗?真的好复杂啊。” “还不是你把计划搞复杂了!听好,别再干多余的事了。你要做的事很简单。一会儿春磨会下来把我——不对,把阿尔玛搬进棺材里,然后回到房间内待命。接下来我会发出指示,你就下来给我开门。我爬到屋顶上把天线破坏掉,你在旋转楼梯上望风。结束之后我会回到地狱之间里,你把门闩插好之后也回房间里去就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有多余的行动!绝对不行哦!” “这是……让我干些多余的事的铺垫吗?” “别开玩笑了!” 风将耳机拿远了些,进了厕所。 与天狗馆不同,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配有一体化浴室。她洗手后顺便洗了把脸,把睡衣上摆塞进裤子里,又轻轻摸了摸“噗噗”,把它挂在肩膀上。风准备齐全,以随时可以飞奔出去的状态等待了几分钟后,无线通信器响了。 “春磨按计划下来又回房间里了。现在来给我开门。” “收到。” 风悄悄离开房间向楼下跑去,每走下一级台阶空气就变冷一分。她来到一楼,轻轻将门闩打开,刚要走进去,豺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哇!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僵尸!” 明明是提前知晓的事,风还是吓得腰软了一下。 “睡在棺材里的是吸血鬼。”豺已经完全不为所动了,冷静地吐槽了一句,说着“开始行动”就冲到走廊上。 “收到。” 风紧跟其后,蹑手蹑脚地爬上旋转楼梯。他们顺着鬼之间所在的四楼再向上爬去,发现了一扇小门。 “待在这儿。如果有人来了,就灵活地应付一下。” “收到。” “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只会回这一句啊?别说这句话了,真让人火大。” “收到。” 豺放弃吐槽,直接爬到屋顶。刺骨的强风从小门吹进,风立刻关上了门,稍等片刻便听见天线被破坏的动静。 风拿出手机检查信号。Ghostrich的MV中的美女们在自己涂满黄油的身体上点起了火。等一下,这是要干什么?她不知不觉看着视频入了神,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叫喊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欸? 是白雪小姐的声音?为什么?春磨先生在天线被破坏前应该待命啊。话说回来,白雪小姐根本不应该叫喊,而是应该在装死啊。 糟了,有什么地方出错了。白雪可能真的遭到袭击了! “豺先生!我听见了白雪小姐的叫声!” 黑夜中,远处的豺立刻回头:“啊?” 他似乎立刻意识到计划有偏差,从屋顶回到馆内。 风没有等豺回来就直接跑下楼梯。人命关天,她已经顾不上原本的计划了。她来到三楼附近,听见向上跑来的脚步声。风不顾来人,直接跑向白雪房间。 “救命!”白雪在房间内大叫着。房门被锁,无法打开。 房间内传出“咚”的一声撞击声。可能是她撞到了门上吧,或许她正在被袭击。 风取下挂在墙壁上板斧,向门砸去。但门把手十分坚硬,她的手腕和板斧一同被弹开了。 “拿来!” 豺夺过板斧,用力向下挥去。虽然砸坏了门把手,但门仍然无法打开。豺瞄准钥匙孔的周围,再次挥斧。 “呃啊——” 房间内再次传出悲鸣。与此同时,秋罗和红叶从左侧房间跑了出来。 “怎、怎么了?” 豺一言不发地挥舞着板斧,终于将门破坏,打开了门锁。他将板斧扔到一旁,飞奔进房间。风紧跟其后。 空无一人。 房间内十分昏暗、寒冷,窗户大开着。在外面。豺和风直奔阳台。 继秋罗和红叶之后,羽贺也从房间出来了。 “怎么了?”魅子和琉夏也跑了出来。 “那个!”秋罗看着栏杆下方喊道。风和豺也向下看去。 昏暗的海面上漂浮着一个人影。 “是谁?” 风毫无动摇。那是白雪的人偶。莫非,是照计划正常进行了? 趁着众人看向海面,风抓住时机,打开避难梯的箱子。 欸? 人偶被紧紧塞在箱子里。 那,掉进海里的是…… 没错,一定是白雪。果然计划还是失败了,白雪被春磨杀害了。 她再次向下看去。那个人影没有任何动作,与其说是将身体靠在海浪上,不如说只是漂浮在海面上。 有人在呆愣着的风耳边轻声叹道:“怎么回事……” 她回头,看见一头美丽的金发。 “欸?” 是白雪。 为什么?那,漂浮在海面上的是…… “谁?”风大叫着环视众人。 秋罗和红叶、羽贺、魅子和琉夏,还有夏妃和广海,右田也在。大家都来了。 不对,没有都来。还有一个人不在。 是春磨。 说起来,刚才听见的第二声悲鸣是男性的声音。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春磨掉进海里是事实。 “警察!得赶紧呼叫救援!” 风回过神来,拿出手机。 拨打一一九。 无法拨通。 她恍然大悟般抬起头。 豺吐出一口白气,双手做出折断什么的姿势。 “咔嚓。” 风的耳边仿佛响起天线被折断的声音,她内心的一线希望也被折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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