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见等人在双龙镇警署的礼堂小睡了一会儿，早上7点前，再次赶到立花家。

他们向双龙镇警署申请了两艘快艇，还请对方跟船头打声招呼，让渔民帮忙一起搜索琵琶湖。

莲见正在立花家中搜索，外面突然传来汽车的刹车声。他从窗口往外一望，吃了一惊。只见一辆漆黑的戴姆勒停在外面，从车上下来那对私家侦探兄妹，接着是占部家的司机安藤和贵和子夫人。他们怎么来了？莲见慌忙迎出去。

“贵和子夫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川宫奈绪子问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彻夜未眠，她年轻的脸上挂着一抹疲惫。

“立花被杀了。”

“我们来迟了一步！”川宫奈绪子叫道。

“‘来迟了一步’是什么意思？”

贵和子夫人道：“史惠……就是我们家的厨师，说在案发当晚，也就是前天晚上9点，曾经看到立花在文彦卧室的窗户外往里面偷窥。”

“立花偷窥？”莲见错愕道。

“立花应该看到了文彦的遗体，却什么也没说。所以，我想找立花问问，便跟川宫小姐他们一起过来了。”

莲见明白立花被杀的原因了。立花晚上9点偷窥了现场，发现了暴露凶手真实身份的东西，在跟凶手接触的过程当中被杀人灭口……

“警方是怎么发现立花的尸体的？”川宫圭介问道。

“是双龙镇警署的巡查在巡逻途中发现的。”莲见将昨晚到今早的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立花的尸体找到了吗？”

“还没有。目前双龙镇警署的快艇和渔民的船正在搜索，但是还没有找到。”

“凶手拖曳尸体的脚印是什么样的？”

“是男人的鞋印。从步幅判断肯定是男人。”莲见对贵和子夫人道，“我想找贵府的厨师详细问问，可以去贵府一趟吗？”

*

莲见等人到达占部家后，被贵和子夫人带到客厅。厨师冈崎史惠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过来吧，史惠。不用那么害怕。只要你实话实说，警部先生应该不会为难你的。”贵和子夫人温声说道。

冈崎史惠支支吾吾地将前天晚上9点看到立花偷窥文彦卧室的事情说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莲见听完瞪了一眼冈崎史惠。这个女人的愚蠢实在是令他火冒三丈。

“因为我讨厌告密……”她声音颤抖地辩解了一句。

“你要是早点说出来，我们就可以去审问立花了。”

“对不起……”冈崎史惠好像快哭出来了。

莲见痛心疾首地回忆起昨天下午4点多登门拜访立花时的事。当时立花告诉他，自己前天晚上8点30分被人从“黑猫”小酒馆赶出去以后，就醉得不省人事，什么都不记得了，实际上他9点却去了占部家。最可恶的是当时立花根本就知道凶手是谁，却装成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莲见完全被他的演技蒙骗了过去。错就错在自己不该小瞧那小子，以为他只是一个嗜酒的无赖。

“凶手作案后就离开了，没有关窗户。从窗户往卧室里偷窥的立花，肯定不光发现了文彦先生的尸体，还看到了暴露凶手身份的重要证据。立花将那个证据拿走了。冈崎女士肯定就是在那时看见了立花。冈崎女士，当时的立花是什么打扮？”

“他穿着平时常穿的那件脏外套。”

“有带包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他当时是空着手的。”

“这么一来，立花从现场带走的暴露凶手身份的证据，应该就是可以放进外套口袋里的小物件。然而立花没有找我们警方报告凶手的身份，而是选择了威胁凶手。可是凶手完全没有付钱的意思，而是在昨天晚上闯进立花家中，将那小子给灭了口。”

“立花偷窥文彦先生卧室时，看见的那件暴露凶手身份的重要证据，您觉得会是什么呢？”川宫圭介问道。

“估计是凶手平时随身携带的物品吧。可能是装饰品，也可能是钢笔。或是被害人和凶手搏斗时，从凶手衣服上揪掉的扣子，立花应该带着它离开了占部家。”

“在立花家里没有找到类似的物品吗？”川宫圭介又问。

“没有，凶手好像成功地拿回了证物——冈崎女士，如果你能早一点说出来，警方就能够审问立花，说不定就能问出来他晚上9点在文彦先生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如此一来，说不定案子已经破了，立花也不会被凶手杀害了。”

“对不起，都怪我……”冈崎史惠终于忍不住眼泪，她撩起罩衣的下摆按住眼睛，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史惠，别哭了。”贵和子夫人温柔地劝了厨师一句，看向莲见，求情般说道，“警部先生，您问完了吧？史惠她也不是故意隐瞒的……”

“好吧。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问一句吧。冈崎女士，你昨晚都做了些什么？”

“从6点30分开始，我就一直待在厨房，为参加守灵的客人准备晚餐、收拾残局。当时跟我在一起的还有从镇上雇来帮忙的三个姑娘。收拾完残局以后，夫人说可以休息了，于是10点多我就让镇上的姑娘们回去了，自己也回了房间。”

“是吗？这里没你的事了。”

冈崎史惠向莲见和贵和子夫人鞠了个躬，用罩衣的下摆按住眼睛，离开了客厅。

莲见扫视了一圈剩下的人，说道：“你们也要交代一下昨晚都做了些什么。贵和子夫人，不好意思，就从您开始吧。”

“我从7点起就在停灵的日光房陪守灵的客人。10点客人们都回去以后，我一直和川宫兄妹待在日光房。对了，10点30分左右，警部你们来了一趟。”

“哦，对。”

“后来我也一直和川宫兄妹在日光房守灵，直到今天早上。”

莲见看向川宫兄妹，哥哥圭介开口道：“是的，正如贵和子夫人所言，一直到今天早上，我们都在文彦先生的灵柩前守灵，顶多是上厕所的时候离开过。除此以外，我们三个一直待在日光房。”

妹妹奈绪子也点了点头。据莲见判断，他们应该没有串供。这么一来，这三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能成立。

接着，他又命令池野刑警把女佣三泽纯子和司机安藤带过来，询问他们昨晚都做了些什么。

国字脸女佣口若悬河地说道：“10点前我一直在给客人端茶倒水，收拾用过的餐具，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叫了镇上的姑娘们来帮忙，但是现在的年轻丫头只有嘴上功夫，实际上一点儿都派不上用场，搞得我焦头烂额的。10点30分左右，我带警部先生你们去日光房的时候，夫人对我说‘你去休息吧’，我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安藤先生，你呢？”

“我昨天晚上10点多就休息了。夫人对我说第二天的葬礼还有的忙，让我好好休息。”美男子司机懒洋洋地抬眼回答。他的容貌与身段简直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

莲见险些陷入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连自己也在电影当中。

“你说自己10点多就休息了，也就是说，后来你一直独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是的，没错。”

“好的，你们可以走了。”

三泽纯子和安藤鞠躬离开。

川宫圭介道：“目前已经知道立花之所以被杀，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凶手的身份，并且以此威胁了凶手。如此一来，便要考虑下一个问题，那就是立花是什么时候接触凶手的。立花前天晚上9点知道了凶手的身份，昨天晚上11点多被确认死亡，那么他与凶手接触的时间，就在这大约二十六个小时之内。立花应该没有去哪里借过电话，所以他是直接跟凶手见面的。只要查一下立花在这二十六个小时之内的行动轨迹，是不是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呢？”

莲见板起脸来：“这种事用不着你提醒，我早就想到了。现在能确定的是，昨天下午4点多，我和下属登门拜访时立花在家。需要再调查一下他在其他时间段的行动轨迹。”

川宫圭介道：“我和我妹妹一直待在占部家，立花并没有来参加守灵会。听说他是文彦先生的战友，我还以为他会来一趟呢。”

“我盘问立花的时候，立花说会有很多镇上的名流出席守灵会，所以他不打算出席。”莲见说完，看向贵和子夫人，“对了，听说21日晚上，文彦先生的守灵会是7点开始的？”

“是的。”

“几点散场的？”

“10点左右散场。”

“不好意思，您能告诉我守灵客人的姓名以及他们各自在守灵会上待了多久吗？不需要特别详细。”

“难道您认为凶手在守灵客人之中？”川宫奈绪子开口，“所以您问他们在守灵会上待了多久，是在调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没错。文彦先生之前把窗户和百叶窗锁上了，既然他主动开了窗，证明对方深受他的信赖。如此一来，对方就有可能是与他关系密切的人，这样的人出现在守灵会上也不足为奇。”

“我明白了。”贵和子夫人点了点头。

“首先是双龙镇的镇长，然后是湖都银行的行长，还有占部制丝的藤田专务、女工宿舍的舍监藤原依子女士……”

然后，她又逐一说出一些人的名字。有隔壁村镇的村长和镇长，客户公司的社长和高层，占部制丝的高层、主要职员和工人。池野刑警将这些人记录在笔记本上。

“不过，不知道晚上7点到10点左右，他们是不是一直都待在守灵席上。毕竟来的人很多，就算有人离席我也不知道。”

川宫圭介道：“如果整过容的武彦先生真的如恐吓信上所言，就藏在文彦先生身边的话，那么他最早搬到这个镇上的时间，应该是在东京杀害整形外科医生的第二天，即去年的12月14日。您去政府确认过迁入人员了吗？”

莲见再次板起脸道：“用不着你提醒，我早有这个打算。只是昨晚到今早因为立花尸体的出现和消失忙得团团转，还没来得及去政府调查。”

“您调查完了，能将结果也告诉我们一声吗？”

“喂，你不觉得自己脸皮太厚了吗？”

“警部先生，我也想知道。拜托您了。”贵和子夫人说。

听到贵和子夫人温柔的语气，莲见挠了挠头：“既然您这么说了，有结果我就通知您一声吧……不过，我仍然觉得武彦先生是凶手的观点仅仅是可能性之一。就算查询了迁入申请，说不定也不会有什么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