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客乡  作者:燕妮·埃彭贝克

这次拆迁——与其他所有依据现行有效法律在这个国家进行的拆迁工作一样——须遵守两件最为重要的事情。其一,执行拆迁的公司必须移除所有已安装的固定设施,无论这些设施为木制(窗框、门、嵌入式壁橱、镶板、楼梯),金属制(暖气、管道、钢筋),或(如适用)整屋铺设的地毯,并且要有选择地处理固定设施,即按种类分类,这样在拆迁过程中经由排放释出的污染物就可以被控制在最低限度。唯一的例外是,移除窗框时,应在房屋内将窗玻璃从窗框上敲下,等待与其他建筑垃圾一起丢弃,因为玻璃也属于矿物原料。

其二,执行拆迁作业时应尽量注意减少震动,以减少尘埃和噪音对环境造成的负担,同时防止附近建筑物出现裂缝。

因此,第一步是拆卸房屋内部。这种规模的独户家庭住宅需要大约五名工人共同作业,他们需要工作三到五天,为第二阶段的实际拆除做好一切准备。

此后,由三名工人组成的工作小组将执行房屋的拆除工作,包括一位操作挖掘机的工头和两位助手。两位助手将在拆除过程中使用手持工具把堵塞的小块物体、木料或金属材料敲碎,并将它们分类归入适当的垃圾箱内。两位助手还必须持续稳定地喷洒水雾,以将灰尘控制在最低限度。这组工人的工作时间大约为一周半。他们最重要的工具即所谓的液压式挖掘机,一件重达20至25吨的设备,由液压缸驱动的机械臂最长可伸展9米。这台挖掘机将使用其抓斗装置从阁楼开始拆除房屋——抓斗颚板微张,便可抓住阁楼的单个横梁,将其直接卸下,归入专门用来存放木料的垃圾箱里,与此同时,那些较小的瓦砾碎片也会被筛落地面。

这之后,墙体将从上到下逐一拆毁,或继续使用抓斗装置,或根据实际情况更换铲斗装置,瓦砾残骸将被归入适当的垃圾箱内。铲斗装置为开放式设备,主要用于装载体积较小的材料或拆除地基,但它也可以,举例而言,用于推倒一堵未垮塌的墙。

这栋房屋长约14米,宽约8米,高为一层半,加上地下室,也即大约8米,组成一个大约900立方米的内部空间,乘以0.25,即225立方米的建筑材料。但在计算清运残骸所需的卡车数量时,还须考虑到材料堆压并不紧密的事实,因此还应乘以1.3的系数。是以,就这栋房屋而言,我们预估大约有290立方米松散堆积的建筑垃圾。鉴于每辆卡车可运输17至18立方米的材料,这次清运总计需要牵引拖车运输大约17次,才能将所有材料运输至柏林郊外诸多建筑垃圾收集区中的一个。水的密度是1,木头是0.25,碎砖石估计在2.2。这些是计算吨数的相应数字。原则上,重量可以由固定体积推导得出。洗浴小屋(长5.5米,宽3.8米)没有地下室,外部墙体和内部装修均为木制,因此它的重量只占不到4吨,而主屋的重量大约有500吨。

于是,在为期两周的时间里,先后有五名工人和三名工人分别在这处地产上作业。他们会在上午9点到9点30分停下来用早餐,在中午12点到下午1点用午餐。休息时,他们会坐在草地上进食、饮水,倚靠着这棵或那棵树抽烟,远远凝望着湖泊。当他们完成整屋的拆除,徒留一个凹坑标记着它曾经的所在时,这处地产看上去仿佛忽然变小了许多。直到人们在同一块土地上建造起另一栋房屋的那一天到来之前,这片风景——纵使须臾——又再度返璞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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