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前时分，安与艾伯特一左一右搀扶着约翰法官，再次造访了丹尼尔的解剖教室。

解剖室里除了丹尼尔之外，只有克拉伦斯和查理。爱德华仍然在床上养伤，奈杰尔神情憔悴闭门不出。涅莉送来了两人份的早餐。

“约翰阁下，我正打算去您那里报告。”克拉伦斯说，“我们分三班轮流监视，但没发现罗伯特回家的迹象。窗户里也没有灯光。今天早上八点左右，女佣从后门出来，因为正巧是我当值，我就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罗伯特医生好吗’。啊，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结果那女佣说她主人一直没在家。我没有您的好听力，也听不出来真假。现在是亚伯和本在监视。”

克拉伦斯滔滔不绝的时候，几名弓街探员搬进来一具简陋的棺材。

亚伯和本也进了门。

“我已经解除了他们二人的任务。”法官说，“因为似乎没有监视的必要了。昨晚——应该说今早才对——在天亮之前，埃文斯家里起火了。”

一阵骚动。

“凯贝尔和都金森消防队大显身手，顺利扑灭了火灾。”

负责消防活动的是保险公司组建的民间消防队。因为一旦火灾的损失扩大，他们就要支付更多的保险费用。消防队只保护与自家公司签约的建筑物，对于救人并不热心。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不让建筑物烧毁。

“主人已死，那些仆人似乎擅自离开了，所以屋内空无一人。”安说。

从棺材里搬出一具焦黑的尸体，面部朝下放在解剖台上。那尸体似乎没穿衣服，头发几乎被烧光了，背部的皮肤已经炭化。

“屋内只找到这具焦尸。”

“是法国人烤的吧。”克拉伦斯说。“也有可能是德国人。”本说。

英国人吃牛排喜欢一分熟，欧洲大陆几乎都是全熟。

“叫奈杰尔下来画素描。”

本上楼去了。丹尼尔对着他的背影交代：“他要是实在干不了也别勉强，让他休息吧。就是有些可惜了。”

“哈特先生身体不适吗？”安问。

“看起来拘留对他影响很不好，他很憔悴。”丹尼尔的声音里含着几分责怪。

“他在拘留室里的待遇并不差。”

“我想，被幽禁会带来很多精神上的压力。”克拉伦斯一样语带责怪。

这边亚伯和克拉伦斯已经准备好了解剖工具。金属的敲击声让查理心生期待。

本回来了，带来了楼上的两个人都不能起身的消息。

“没办法，咱们开始吧。亚伯，你记得详细点，代替素描。本、克拉伦斯，把尸体翻成正面。”

下一个瞬间，丹尼尔和三个学生都哑然失声。

那尸体虽然因为俯趴在地，背部被烧得焦黑，但正面却没有烧焦。虽然面目有些异常的膨胀，但还能看出生前的容貌。

“一分熟。”

丹尼尔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学生们开的低俗玩笑，但他能理解他们不得不靠开玩笑来搅乱一下气氛。

“看得出来是谁吧？”法官问。

丹尼尔深深叹了口气：“是家兄。”

“安，你还是别看解剖了，去看一下爱德华·塔纳和奈杰尔·哈特的情况。”

“不，我身为您的眼睛，在任何情况下都得习惯，我必须待在这里。”

“只有背部焦黑，”丹尼尔进行着说明，“是因为火烧过来的时候，人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他身上没有被捆绑的痕迹，有可能是被人袭击，丧失意识……”

“找到尸体的房间疑似埃文斯生前的办公室。从室内烧毁的情况来看，那里就是起火点。有数量惊人的账簿被烧成了灰。”

“家兄……是潜入埃文斯的办公室放火，想要烧掉借据。然后由于某些原因陷入火海无法动弹，被烧死了。是这样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丹尼尔默默地督促着学生们解剖。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开口了：“死因是溺毙，而且在今早的火灾之前相当久的时间就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