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下午，在北牟黑八丁目牟黑一神的尸体。福光氏被认为是教总部发现表福光天道（本名福田弘道）氏吸入了大量的水窒息死亡。据悉，他从六日开始就在总部的屋顶进行冥想。

根据熟悉新兴宗教的推理作家袋小路宇立（34）的说法，“福光先生会不会在举行用水的仪式呢？”

“我们不是犯罪团伙。”

雨贝钝息客客气气地挺了挺胸，礼貌的语气反倒有种冷漠的意味。因为没有头发，所以看不出年龄，应该三十多岁吧。明明表现得一本正经，却傲气得令人作呕，像是那种在学校里担任学生会会长的类型。

“我们没做什么无颜面对天道大人的事。”

雾洼古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这位头上也是寸草不生，年龄二三十岁的样子。大概就是那种看学生会会长脸色办事的会计吧。

“我不是怀疑你们，就是来打听一下。”

八月六日下午三点，互目鱼鱼子为了调查发生在北牟黑通酒馆“舛屋”的入室盗窃案，来到了牟黑一神教的总部“太阳神殿（Coricancha）”。

“昨天是因地·莱米（Inti Raymi）的最后一天，四十多名信徒一直喝酒到深夜。”

“因地·莱米？”

这个词听起来总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就是太阳祭。我们牟黑一神教崇拜太阳。”

“好古典啊。”

“我们醉得晕头转向的，所以证词并不可靠。”

“你们教主呢？”

“天道大人也一样，现在他正在屋顶接收神谕。”

“我可以找他问话吗？”

“这边不允许外人入内。”

“听说你们牟黑一神教在卖毒品，有没有这回事呀？”

“我这就带您进去。”

雨贝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

牟黑一神教的总部是教主福光天道买下牟黑中学旧校舍后改造而成的。房龄在四十年左右，虽然还没旧到二宫金次郎[指二宫尊德，日本江户时代后期著名的农政家和思想家，以好学闻名，其雕像遍布日本全国各地的小学，遂有了二宫像半夜在校园里行走看书的怪谈。]在里头走来走去的程度，但总感觉会冒出一两个幽灵。

信徒们正用拖布抹着窗户，抠椅子腿的底面，这是紧急大扫除吗？

走在二楼的走廊上，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个蓄满水的室外泳池。

“你们是要搞游泳比赛吗？”

互目打趣道。

“水里蕴含太阳之力，是为了净化灵魂，保护我们免遭恶魔侵害的重要存在。”

雾洼怜悯地垂下眉毛，大概是把互目当成了未开化的野蛮人吧。

互目望着因台风过境而变浑的水，不经意间一个黑影从窗前方几厘米处掠过。该不会是乌鸦吧？互目刚想询问雾洼，可她已经走到了数米开外的地方。

雾洼播放了校内广播后，光头信徒们纷纷聚集到体育馆外，大部分是年轻男子，身穿同款连体服。

“出家信徒有十人，俗家信徒有二十多人。”聚集在此的信徒约有十五人。

“明明不拜释迦牟尼，还当和尚吗？”

“我们剃掉头发，是为了用全身承受太阳的力量。”

雨贝看起来只是秃顶。

互目以当老师的心态，站在讲台上向信徒们提问，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收获，祭典的疲惫加上酒力，到了深夜一点，几乎所有信徒都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哪个怪人会透过窗户观察“舛屋”。

“够了吗？请回吧。”

“还有一个人呢，教主在哪儿？”

雨贝皱起了眉头。

“妨碍天道大人接收神谕行为是戒律禁止的。”

“既然能和太阳对话，应该也能知道小偷的去向吧。”

“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违反戒律。”

“你们跟赤麻组的毒品贩子勾勾搭搭是吧，证据多得很哦。”

“……”

“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

“好吧。”

雨贝指示信徒们回去打扫卫生，交代雾洼监督，之后便向主楼的三楼走去。互目紧随其后。

雨贝吩咐互目在楼梯平台上等着，继续顺着楼梯往上走去。那里有一扇通往屋顶的门，右上角装有监控探头。雨贝郑重地双手合十，上半身深深地弯了下去，说了声“打扰了”，然后打开铁门，互目发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把身体挺得笔直。

雨贝走上屋顶后立刻把门掩上，屋顶上传来了毕恭毕敬的声音。两分钟后，门打开了，雨贝再度现身。

“天道大人为‘太阳神殿’附近发生的事情感到深切的悲伤。”

“——然后呢？”

“没有证据表明本教和赤麻组有关系，这是谣言。”

雨贝的声音非常有力。不愧是教主，虚张声势似乎不起作用。

“没有搜查证的话就请回吧，天道大人的话就这些了。”

雨贝轻蔑地说道。

*

鉴识科在“舛屋”的工作仍在继续。

“就不能想办法算到牟黑一神教的头上吗？”

一看到互目，刑事科长豆生田就把她领到了小巷里。“听说昨晚信徒们在一起喝酒。”

“是团伙犯罪吗？”

“感觉太不符合犯人形象了。我是不觉得这些哪怕一个字都不说，布施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家伙会特地闯进酒馆。”

“会做不合常理的事情才叫宗教吧。”

“就算搞定了牟黑一神教，明天‘台风风助’又来的话该怎么办呢？”

豆生田一言不发，像山羊一样磨着上下齿。

这些年来，牟黑市每逢台风都会发生入室盗窃事件。由于此人专门趁暴风雨行人减少的时间段闯入店家实施盗窃，故被戏称为“台风风助”。顺带一提，牟黑市还有“雨后小飞象”“热带夜的凸八”“筒子楼的基约”“花色星期五的金塔”等窃贼。

今年七月末开始，台风接连袭来，在“舛屋”失窃的八月五日至六日的夜里，十三号超大台风带来了总量超过四百毫米的猛烈降雨。八月六日，也就是今天，是台风过后的爽朗秋日。而到了明天，同等规模的十四号台风还将再度袭击牟黑市，实在没法让人平心静气。

“要是贼一周上门两次，秃子会弄死我的。”

“请天道大人保佑台风别来吧。”

互目讥嘲道。豆生田抚摸着发际线后退的头发，哈哈笑了一声。

*

不知是不是科长的心愿化作了现实，七日清晨，十四号台风朝北大幅改变了方向，牟黑市的晴朗天气一直持续到黄昏，“台风风助”也没有再度惹事。

但是豆生田的忧郁只消失了一小会儿。

九日下午，在“太阳神殿”里发现了福光天道溺死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