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学生行走日记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作者:陈坤

在4300米的羊卓雍错湖边安营扎帐,这些是行走的力量的宝贝同学,也是我心里真正的年轻行者!

摘自2011年8月27日新浪微博——陈坤 CHENKUN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2011年8月26日 蔡涛

今天是丰富的一天,有争吵,有悲伤,有开心,有收获,有感动。

今天我们要徒步色拉乌孜山,行走开始之前,坤哥要求大家禁语。这也是今天争吵的一个导火索。在这十几公里的山路上,大家都尽力在克制自己少说话。山路崎岖不平,还有悬崖峭壁,在行走过程中,我不得不用语言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我们学生队伍表现也非常棒,总是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没有一个人掉队。

临近整个行走结束的时候,我们因为放松了就忘了禁语。坤哥走过来问我们,今天谁说话了。我们都举手了。这让他十分生气,转身就走了。他真怒了。这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他很快就向山下走去,不理任何人。他这样的举动似乎是有些伤害了我们这十个人。大家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了许多。

我们当时真没有搞明白他做这个活动的目的和意义。他所谓的修行,是他自己带着我们一起修呢,还是在要求我们去修行。因为在今天的行走中,他有时候也在说话,和别人交谈。这让我们本来很紧绷的心松散下来,开始有些不自觉地说起话来。

上车前坤哥把我和齐宏强叫过去,把我们这两个队长批了一顿。我们俩一句话也没敢说。晚饭时,他来晚了二十多分钟,我一直没敢动筷子,我知道他一定会发火的。果然,他刚一进来,坐下不到一分钟,一场激烈的辩论开始了。

大部分同学都觉得坤哥今天做的不对,觉得他是一个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同时又是游戏的参与者和裁判。坤哥说他只是希望不要关注他,只做自己。他只希望我们单纯地去行走,不要管其他的任何事情。但是我们还是没有理解。

通过两个小时的争论,大家都带着一些脾气,争论到最后也没一个结果。

晚上十点左右,坤哥主动到我们的房间,一开始他就给我们道歉说,他今天做的不对。还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为我们说明,他为什么做这次活动。

今晚的交谈让我们很感动,坤哥第一次与我们这么近距离地坦诚交谈,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去了解一位名人的内心。今天晚上,我才相信陈坤做的是真正的公益,是一次完全无私的公益活动。

其实他在一次次向我们道歉的时候,我内心也有一些触动,一个在为我们做好事的人向我们道歉,真的有些内疚,难道我们就没错吗?我们也应该向他道歉的。然后我们都真心地向坤哥道歉了。

很感谢今天发生的一切,让我更深一步了解了“行走的力量”真正的含义。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我们真的很需要安静和专注。今天在行走的过程中,我开始努力让自己专注地去思考一些事,工作,未来,人生,等等。以前就是很难去专注思考一件事,我认为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通过今天的争吵、辩论,让我更深一步了解了“行走的力量”,让我更了解了陈坤及他办这次活动的意义。我相信,行走会给我带来力量。我会用心去感悟,用心去行走,在行走中找到那个最真实的自我。

感谢你,陈坤。

2011年8月26日王双

怎么今天又哭了。

对于今天的一幕,真想好好跟坤哥说句“对不起”,但真想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才发现有多难为情,还是说“我错了”没那么尴尬。

对不起,谢谢你。我要一直走下去,会有一天,我的内心会足够强大。

关于坤哥。

如果你有一个帅气的外表,你还需要一颗更帅气的心,这就是陈坤。不是我知道的那个多情的王生,也不是那个任性的七少爷,更不是什么钱学森,他就是陈坤,一个在今天的某一刻触动过我心灵的人。我的生命中会出现很多这样的人,我感谢他们,所以在这么美的夜里,我会想念他们,崇拜他们。至于说陈坤如何触动了我的心灵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他今天的一番话让我明白即使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成为圣人,我也可以有圣人般的追随。

“行是方向~走是目的~恍然一笑~已在彼岸赏花~”这是坤哥微博的签名。花开彼岸,彼岸又在哪?总是有些事情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就像我一直也想象不出陈坤主页上的这句话是一番什么样的境地。

坤哥说,往前走,你就会成为你想要的自己。这与我读的一本书里面讲的东西是一样的。那就是“倾听你的心声,心了解所有的事物。因为心来自世界之魂,并且总有一天会返回那里”。

有关“世界之魂”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但又说不明白,简单的事情往往最异乎寻常,只有智者才能看透。还是跟你们分享这本书里的两句话吧: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在这个星球上,存在一个伟大真理:不论你是谁,不论你做什么,当你渴望得到某种东西时,你最终一定能够得到,因为这愿望来自宇宙之魂。那就是你在世间的使命;万物皆一物。当你想要某种东西时,整个宇宙会合力助你实现愿望。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跟袁梦瑶分享这本书里的故事时,她说我总是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这些东西真实也好,神经也罢,但却是觉得当自己全心全意地相信并且坚信某种力量时,原来自己可以如此幸福。

2011年9月2日 袁梦瑶

今天的行走是西藏行程中最艰苦的一天,我们不用按队形走,大家可以按自己的步伐选择适合自己的节奏。

尘土飞扬一尺余宽的山路,凹凸不平梅花桩一般的草地,泥泞得踩起来啪啪作响,巨大的岩石接连而成的山石路,小石子与碎沙铺成的极易滑倒的下坡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绝不平坦。撇了乱七八糟的念想,专注于脚下的土地,今日路漫漫险阻多,不可怠慢。

垭口远远在望,五千三百米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不知道。只知道那很高很高。我可以在那里默默地把我的敬仰我的膜拜说给天空听,它也许能够听得到。

虽说不是按队形,大家还是十分默契地大都走到了一起,这就是家人吧,不离不弃。

近五千米的山上,空气稀薄,寒冷彻骨。涛哥一直尾随左右,提醒着我休息或者调整呼吸,又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壶热水吝啬鬼一样一点一点倒给我来保证这一路都可以喝到热水。抱着热水一口一口地喝时,一向嘴狠心冷的我却感动得快要飙下泪来。

像所有孤单成长的独生子一样,我一直羡慕上一辈人那一份化也化不开的浓浓的兄弟姐妹情。我们十个家伙团聚的第一天,我便偷偷地把大家想成一个大家庭里的十个孩子,心里默默地给每个人排好位。怕大家笑我矫情,一直没敢说,但每每想起,心里便一阵温暖,就能偷偷地美上一会儿。

涛哥一定是长子,他像是一个不照顾别人心里便会不舒服的人,有他在的时候,永远会踏实,觉得什么都不用担心。大玉长女,这家伙愤世嫉俗,超我层面上的她,好像除了一些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能瞧上眼,其他全都不屑一顾。自我层面上的她,就变回了那个中医师傅,对每个人都充满爱意,关怀备至。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墨道士男中第二,此人天马行空,才华横溢,放荡不羁,适合做不问家事的老二。石给给男中老三,这厮胸怀大志,前程规划得一丝不苟,适合做家里的中流砥柱。

小清新是家中幼子,这家伙看着身强力壮,实则一股小机灵,酷爱自拍,又是哲学系出身,有很多很诡辩的想法。

女孩中小玉第二,小玉女中强人,性格坚韧,能言善辩,气势非凡,适合罩着一众人等。我和双喆应该是最不像的一对双胞胎,半斤八两,大小难辨,负责调节家中气氛,顺便撒野撒娇。

景诗婷家中幼女,她脆弱敏感,柔弱安静,需要呵护。又跑题了我。

垭口远远在望,似乎永远也走不到。知道望着它走会因为期待而数倍地扩大离它的距离,便低头只看脚下的两三米。

终于,垭口到了。五千三百米的垭口浸着寒冷,风很大。站在山顶,高处虽有寒,但云在脚下,风景尽收眼底。我告诉自己要用坚定和勇气在心里也给自己堆一座凌云的山,才能不被繁花迷眼,才看得清世界。

坤哥不知袁某人我正被自己激动得耗氧过量,大概看我脸色煞白,气息沉重,以为袁某高原反应,跑过来给我送吃的,按摩穴位。袁某人受惯了直来直往呼来喝去,最受不得别人对我好,一时又晕了头,话也说不出半句。

坤哥自色拉乌孜山那天与我们正面交锋后全面胜出,迅速挤进我们十口人的心里,成了家里的大哥。长兄如父,他不会用温柔关切你,更不会关心你心情的那点小沉小浮。他会像“说教”一样迫切地把自己活过的经验告诉你。他做对了,想让你也对一次;他做错了,不想让你重蹈覆辙。你做错了的,他会毫不留情地告诉你,他并不在乎你受不受伤,也不在乎你爱不爱他,他不屑于表面的爱昵和亲切,他只在乎一件事:你够不够好,够不够强。如果你不够好不够强,他会生气,会大发雷霆,但他不会放弃你,他会用一切方法哪怕让你恨他,怨他,也要让你变好,变强。

这些,十个小鬼虽然嘻皮笑脸,怎会不懂?怎会不知这份爱像父爱般深沉而深刻?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2011年9月5日 石硕

关于坤,在心里认定是大哥。我觉得他很牛。

有天坤哥说到禁语。我其实很少说话,说话多了也是被迫说的,或者是遇见了臭味相投的人。坤的禁语我是举双手赞成的。让自己安静会吧,别瞎折腾了。我还建议下次什么手机电脑一律不让带,感受下跟浮躁的现代社会脱节的生活吧。难得自在。

人总是喜欢和表露真情实感的人交往,不管你发火还是高兴,掏出心给大家看,大家自然也愿意把心掏出来。我是个特多毛病的人,跟我不熟的人会对我呲牙咧嘴,了解我的人会不厌其烦地再数落我一顿。大家哈哈大笑啥事没有。

刚开始我是真的不了解坤,他自己也说不希望大家刻意地了解谁。他说每个人都应该做自己,可以生气,高兴,哭啊笑啊。最后我们十个大学生还真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坤变成第十一个。因为大家都是用真情实感交流的。

有一天扎营的时候,山下面有一条小河,水巨凉无比。我和涛涛和墨子一块下去洗袜子。最后涛涛踩滑了脚不情愿地洗了个凉水澡。在往回走的时候我看到坤和他的公司的工作人员在河边坐着,有Sam、查理、铖哥、平客、熊猫。涛涛回去换衣服了,墨子和坤去聊天,我坐下来玩水。我突然间觉得氛围很温暖。查理扮大猩猩过河,大家互相扔石头溅起水花。我立刻就肯定了以后我的团队一定也是这种氛围。其乐融融,这是我追求的。

总之,这次行走,给我很多收获。

走起来,你才发现外面的风景如此美好。

走起来,你才知道你自己的内心是多么浮躁。

走起来,你才了解一切都是庸人自扰。

走起来,你才体会困难都是过眼云烟。

走起来,你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内心比脚走得快。

走起来,再不走,就被别人赶上了。

2011年9月2日 齐宏强

今天是我们最艰苦的一段旅程,大量的爬坡耗费了我们大量的体力,而且随着高度的攀升,大家或多或少的有了高原反应。我对我的体力还是很自信的,我在我们的学生队伍队尾押队,前半段一直在陪着大玉,到达河边集结再次出发后,我又陪着袁梦瑶一直在队伍的队尾。

我和大玉在上坡的那一段一直跟着坤哥走,坤哥控制节奏的能力真是不一般,我自己走路的时候总是会时快时慢,总是受我前面的人跟我的距离的影响,总是想追上去,找不到自己的节奏。随坤哥走了一段时间后,我竟一点也不喘,呼吸舒缓,心也静了下来。这时候心里有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开始什么也不想,就慢慢地感受着“无”的状态。

在“行走的力量”徒步过程中,我知道了什么是行者,什么是“慢就是快”。行者不在于你走得快还是慢,关键是你要不停地走。行走不息的人才是行者。无论在徒步的过程中还是在人生的路上,我们都要做一个不断向前走的人,只要不停,我们就会不断向前。我们只有去行走,才会去经历;去经历,才会被磨炼,才会终达目标。行走同时表明一种态度,一种生生不息、勇往直前的态度。而且只有行走,才会展现我们旺盛的生命力,释放我们的生命力,让我们的生命在不断行走中延续和释放。行者不息!

这次行走的过程中,我也一直在思考,在寻找我自己。我是一个怀有赤子之心的人,还没怎么受到社会的玷污,对什么都抱有很大的热情,对什么都充满美好的想象。我不曾受到什么挫折,一切都比较顺利。虽然我来自农村,从小生活条件比较差,但是我学习还算是优秀,关键是我每次重要考试总能如愿。现在在人民大学读哲学,而且是国防生,毕业后也不用再去找工作,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感觉我总是在撞大运,上天很眷顾我似的。别人说我从山东能考到北京就算很大的挑战了,我肯定付出了很多,但是我真觉得我还没怎么努力呢,以前的这些对我真不算什么挑战。上天对我的考验会在什么时候来临呢?

这次活动以前我已经开始堕落了,因为我没有奋斗的动力,一切都被安排好了,只等明年分配。但是“行走的力量”,让我又找到了我继续行走的动力。我要做生命的行者,我要让我的心灵继续行走,不断成长,以备将来上天考验我的时候,我的内心足够强大。我要为将来做好准备,同时也是为了让我有一颗坚定的内心,不再飘摇。这次活动让我很感激。最后我想说,坤哥是个感性的好人。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2011年9月5日 景诗婷

没有很好的文笔,算是一些感悟吧。

我不能说自己通过“行走的力量”,现在获得多大的能量,改变有多少。但是我很自豪地感受到我是带着收获的心境归来的。

出发前,担心过高反,担心过颈椎病,也有对那未知一切的紧张、好奇与期待。总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们的西藏经历,听到他们说的那些美丽,他们得到的改变。曾经对自己未来道路迷茫的我,一直希望自己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一路同行,从一开始大家有着各自的此行目的和价值,到最后大家理解了坤哥“行走的力量”的发心与价值,犯错过,辛苦过,努力过,坚持过,感动过……

留恋我无法用言语去描述它的美丽的羊卓雍错,负重徒步,却在看见它的瞬间,让你忘却那些痛苦。我想它是生命的湖水吧,它点缀的是生命的颜色,那样绿,那般的清澈,感觉它可以照进人心,看透一切。留恋苍穹的夜空,满目都是星星,在离天最近的地方,那一刻,心里是多么的安静,一切感觉都是和谐的、无争的。留恋林芝的草地,山包围着,风拂过,大家一起拾青稞,坐在草堆边休憩,自己进入自己的世界,沉浸着,在我的家乡会有类似的风景,却没有那刻觉得幸福……

难忘我们的辩论,让大家都互相学习了,也靠近了彼此。难忘每一天我们走过的路,爬坡时的大喘气,下坡时的激动,累得不行时大家的那份坚持。记得那天,经过那些泉水小石路时,我真正觉得原来小学作文里的修辞手法是对的,泉水真的是叮咚作响,真的会让我感到心情是愉快的,像是它能听懂我一样。

难忘那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那么多天不洗澡,第一次住在帐篷里,第一次和大家喝酒,第一次负重很多,第一次禁语,第一次吃牦牛烤肉……也难忘坤哥和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养生,谈自己觉得有意义的内容,谈人生,谈那些通过过程中的点滴收获的感悟的……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感动盲童学校的一切,孩子们如天籁般干净的歌声,他们并没有因失去光明,而变得放弃。相反,他们更能感受周围,因为他们用的是真心,所以感受到的是真正的美。感动抱着的小女孩,从一开始的不安紧张,变成最后对我的微笑。

感恩所经历的奇迹,一路见过无数的彩虹,已是幸福,却能如此的幸运。

写日记的时候,脑中画面真的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划过,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感觉。记得最后的庆功宴,本说好要hold住的,却还是落泪了。因为坤哥的那些话,因为庆功宴上放的幻灯片,让我觉得就近在眼前发生的事,突然间都变成过去了,只留下那些深刻的共鸣和回忆。

太多的人想要抓住的东西太多了,感觉每天只是躯壳在行走,却忽略了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我好不舍站在那片土地,感受到那些不安分。那些躁动变得渺小时的宁静。我懂得了,原来能够安静下来真的是一种福气,我也开始在慢慢学习享受那份安静了。

或许我没有向其他人一般,讲出那么有力量的话,承诺未来有多优秀,我也不想争取做一个多么强势的人,我留给西藏现在的我,然后往前走。“行走的力量”像一颗种子埋在我心里,以后会慢慢发芽,一直成长。坤哥说,如果一直走,内心就会强大。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2011年9月3日 陶果玉

今天的确是体力消耗最大的一天,也是我最高兴的一天。因为今天,我真正体会到了静。

五千多米的海拔本身已经是种挑战,溪水和石头又把节奏和呼吸打乱了。从半小时休息一次到十分钟休息一次,再到走两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身体好像在抗议:“你快到极限了,停下吧。”算是激励,我告诉自己:“看着上面那座山坡,翻过去就到了。”可事实并非如此,刚翻过一个小坡,欣喜地抬头一看,前面还是一座坡。这么重复了几次,希望和失落的交织让身体更加疲惫不堪。

体力和心理都差不多在谷底了。也许是拥有得越少便越放得开,厌倦了这种盯着目标再被打击的方式,我开始把注意力转回行走本身。我尽力让自己逐渐忘记目的地,只关注呼吸,放开了体会身体的疲累。就这样渐渐地,急切和焦躁都淡去了,心灵和肌肉像是学会了呼吸,疲惫感已减去大半。累是免不了的,只是累已回归为一种单纯的感受,和凉爽一样,是一种身体的语言,不再带有心理上的负面情绪。这样,单纯的累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也许就在这个过程中,心里的声音渐渐空了,只觉得似乎在想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想,似乎听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听到。渐渐觉得累与不累、说与不说、存在与不存在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什么是累,什么是说,什么是存在也似乎辨不清楚了。身体的存在与不存在,外物的存在于不存在都辨不清楚了。真正的安静就这么悄然降临。真的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连迎接这平静的欣悦都悄无声息,或者说,静本身的存在也被模糊了。而当我带着“似空非空”的大脑爬上垭口时,我忘记了欢呼,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设想的欣悦。真庆幸那时的我尽享了那来之不易的平静。

下山的路,走在溪水边,很难不注意到这满坡的石头。哪怕是跟西藏本地的其他石头比,浅水的石头也是很有特色的。它们朝上的面都非常平滑,像是细心打磨过的小石板。随便捡起一块翻过来,它们有棱有角的一面终于暴露在阳光下。

不得不感叹这些石头颇有“人性”。石头朝上的一面便是人们被社会打磨得分外圆滑的一面,而另一面即是深藏于人们内心的“叛逆面”。很多人会说朝上的面就是虚伪、做作的集合,是人们戴了太久的面具,而“叛逆面”才是本真的自己。可举起一块石头看看,难道说只有崎岖的一面是它,而光滑的一面就不是它吗?石头这两面可以清楚地分割开吗?

平滑和粗糙的两面共同构成一块完整的石头,石头通过重心的找寻控制这迥异的两面。人和石头一样,面具戴得多了也就成了第二张脸,更何况人们还有选择面具的权力呢。长久以来,我们总本能地一边排斥“圆滑”的自己,一边以这样的自己示人;一边呼喊着寻找真实的自我,一边把粗糙的一面深埋于心。而至于我们的重心,我们尚且无法接受完整的自己,更别提寻找重心了。

想到这里,不禁由衷地感叹石头的坦然与智慧。世故也好,不入流也罢,哪一个不是真实自己的一部分呢?若一味否定这些面的存在,未免有“掩耳盗铃”的嫌疑。不如坦诚地接受自己吧,接受有棱有角的我,也接受打磨得平滑的我。因为接受缺陷恰是追求完美的前提。况且,若是我都无法直视完整的自己,又如何以完整的真实的我示人呢?其实,我们是脆弱的,惧怕暴露出的自己得不到别人的肯定。而追根究底,我们是惧怕自己的,惧怕承认自己都无法驾驭的自己,惧怕接受自己都不喜欢的自己。也许我们都理应比想象中强大。

最后,以《费里尼自传》中的一句话作为结尾罢,这也正是今天的最大收获:“你必须很喜欢和自己作伴。好处是:你不必为了顺从别人或讨好别人而扭曲自己。”

2011年9月5日 王向玉

“直面远比逃避更有力量”,这是临走时坤哥留在我本子上的话。

那么多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在用各种方法磨炼我们、考验我们,又在谈心时反复强调“要强大起来”、“要做到更好”。其实直到庆功宴、坤哥借着酒劲不停地拍我说要我一定强大起来时,我才真正感受到“强大”这个词的现实含义,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十一天的特殊经历绝不是闲得没事找事,而是剥除心里的杂念、显露出本心、激发这颗心的能量。

在一个特殊的或强大的环境中,安住你的心,什么也不用刻意去想、想什么也不用刻意制止,你很可能就会突然悟到与平时不同的东西。也许这就是坤哥想要传播的“行走的意义”。

行走,原先对于我来说,其实又简单又复杂。简单在于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是一种有趣的独处方式;复杂,在于迈出第一步。

在聊天时,坤哥多次说到一个词“相信”,他请我们简单地相信他一次,简单地按照他说的,就是在行走的过程中不要说话,这是唯一的规则,剩下的可以什么都不管。我们按照他说的做了,在羊卓雍错湖边行走时我们都一言不发,少数的交流都用手势和眼神完成。几个小时过去后,大家坐在一起谈心得,虽然所说各有不同,但都是经历了从未有过的特别体会。其实,闭上嘴巴,扩展了双眼,就自然打开了心灵。

回归到主题“行走”。行走,是为了什么?

我在一篇日记中写到,我按自己的理解将行走分为五个层次:为了行走而行走、为了锻炼而行走、为了思考而行走、为了心静而行走、为了贴近本真的心灵而行走。其实分这五个层次的原则就是越高层的越贴近心灵、越直接;越低层的越是外在的、形式的、做给自己或别人看的。

而我们每个行走的人,其实并不用执著于自己是将心契入哪个层面,只要放松地走,自己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用伪饰一个高境界、超脱的东西,也别刻意做给自己和别人看,将目的淡化,仅仅是给自己一个和心灵独处的机会,一切的境界和体悟就会自然地显现在你的心里。

当走在羊卓雍错湖边时,我突然明白了这是为什么。“静心”、“放下”、“随缘”。我想说,人的心灵,具备一切可能性,唯有放下眼前执有,才会获得更多。而最终极的幸福与真理,绝不在我们有限的思维中,故不要为自己做任何设定,只是祈愿,然后顺其自然。

通过十一天的西藏行,通过最后四天的高强度爬山,得到真正的身心洗礼之后,再来体悟“强大起来”,却似乎“强大”并不是难事,它是心里原本具有的,只是我不记得,或不曾相信自己有直面困难的勇气。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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