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寻找回归之路的密修者

藏地密码  作者:何马

亚拉法师道:“因为像塔西法师这样的密修者,他们的身体能力与他们的佛性是成正比的,修为越高越仁和。若是碰到饿虎饥鹰,他们宁愿割肉喂食也不愿手开杀戒。其实像我,在这些大师眼里,是不具备多少佛性的。因为我们是被当做武僧来接受密修训练的,而他们,则是在寻找回归之路。”

狙击者

牛二娃在林中狂奔,心中在呼喊道:“没想到,机会终于来了!哥哥,我能替你报仇了!卓木强巴,这次你必须死!”从小到大,不管打架,还是偷东西,都和哥哥一起,四处流浪。哥哥就是自己半生的依靠,兄弟两人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因此,杀了哥哥的卓木强巴,他必须死!至于他们兄弟俩做的违法的事,杀过的那些人,牛二娃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他的逻辑很简单,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生存。只要是为了生存,那么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合理的!挡在他们前面的人就该死,拖他们后腿的人也该死,但是哥哥不能死!只有哥哥不能死!卓木强巴!卓木强巴……


“哇,不要那么快,不要那么快!”扎鲁死死抱着卓木强巴的腰,大声呼叫着。对于从未接触过飞索的人来说,那种急速飘荡的感觉绝不仅仅是刺激,更多的是恐惧。卓木强巴等人借助林间环境,翻腕,扬臂,就像杂技团里的高空荡秋千,从一个秋千荡向另一个。如今他们对飞索的性能都已经很熟悉了,只是苦了扎鲁,一看到那迎面飞速撞来的大树,就吓得他不敢睁开眼睛,更别说指路了。不过,在高速飘荡的过程中,岳阳依然能清晰地辨认车辙的方向。

岳阳轻轻地飘落下地,对身后的人道:“车辙在这里分成了两条印迹,我们走哪条路?”

卓木强巴等人也纷纷落地,卓木强巴对岳阳道:“查王帐的大车痕迹和多数重骑兵走的路径。”转头对扎鲁道:“这两条路通哪里?”扎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正兀自发愣。

岳阳勘测后道:“王帐走的左边。”

“这,这是往加琼方向的路。”扎鲁总算回过神来。

卓木强巴道:“大迪乌和你们的王会分开走吗?”

“不会,王的安全至少有一半是靠大迪乌来负责的,所有护卫加起来也不及大迪乌给王带来的保护。”扎鲁肯定道。

“但是,如果他们故意不坐王帐的大车,而改乘小车离开呢……但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也可能没有换车……”张立道。

巴桑骂道:“废话!”

岳阳道:“问题不在这里,关键是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撤离日马加松?难道是和我们的到来有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恐怕就是郭日念青搞的鬼。又回到了那个老问题上,他为什么如此忌恨我们?到底我们哪里触犯了他的利益?”

吕竞男对卓木强巴道:“现在来不及考虑这些了,到底走哪条路?你拿定主意没有?我们不能分开来追击。”

卓木强巴望向亚拉法师,亚拉法师点头道:“嗯,我们只是来请雅加的大迪乌,如果和雅加的军队发生冲突就不好了。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大迪乌,或许自有分晓。”

卓木强巴道:“游牧民族,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迁徙路线和势力范围,其他部族不得入侵和干涉,但是联盟的王可以制定和修改迁徙的路线和时间,如果他要修改的话,是否会派小股部队去通知其他部落呢?”

扎鲁道:“啊,对,王会派出使节团通知其他部落已修改了迁徙的时间什么的。”

卓木强巴看了看王帐留下的车辙,整齐有序,马蹄错落有致,肯定道:“去加琼!走吧,扎鲁……”

扎鲁脸色一变,近乎哀求道:“这次别那么快了,好不好?”


牛二娃在林中狂奔,他感到热血开始沸腾。“哥哥啊,这次一定……一定!替你杀了卓木强巴!”突然,他停了下来。风带来远方的消息,便携拾音器成百倍地提高了他的听力,加上特殊的训练,使他能分辨两公里内老鼠活动的声音。如今风中的信息是:有物体在林中高速移动,比自己的速度更快,从树枝和摩擦声可以听出,音线呈波浪形起伏,那不是在地上跑动的声音,是什么东西在跳跃,还是飘荡?是飞鼠吗?不,块头很大,但不是猩猩,这附近都没有猩猩。声音越来越近,不止一个,有四、五、六、七、八……不,七……六……六个!

“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却巴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牛二娃马上选了一处有利地形,作好伪装,眼睛凑上了电子瞄准系统……


卓木强巴等人正在林中飞荡,根本没有察觉危险就在身边……

卓木强巴的身影出现在了电子瞄准系统的十字架内,牛二娃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胡须。他舔舐着嘴角,枪口随着卓木强巴的移动而移动。“哥哥,你等着,马上就好。我应该让他立即毙命呢,还是让他受尽痛苦的折磨?”他手指一紧,“嗖”地一颗子弹蹿了出去。

前面吹来一阵大风,卓木强巴正眯缝着眼在风中寻找可以支撑飞索的树干,突然,一道火线从自己眼前掠过,好像夜空流星。怎么可能?是错觉吗?可是紧接着,身边的树干弹射出一些树屑,刺在自己的脸上。卓木强巴转过头去,那树干上,像是被小刀撬起一块,他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同时,巴桑感到心头一凉,就好像有人用冰刀轻轻地划过自己的胸口,他正觉得奇怪时,只听卓木强巴大声道:“敌袭!”

六个人同时收索,很快落地,藏入低矮的灌木丛。扎鲁惊恐地看着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从他们的表情知道事态很严重。

“该死的风!”牛二娃咬牙。风的阻力减缓了卓木强巴他们飘荡的速度,让子弹从卓木强巴身前掠了过去。他枪口向下,继续搜寻着目标。

岳阳看了看树干开花处,道:“子弹是从西面侧风位射来的,他在我们左手方。这种威力的子弹应该是狙击手,距离我们至少五百步外。”

张立取出电子望远镜,搜索了片刻,道:“看不见目标。”

此时的牛二娃身上插满了树枝藤条,脸上用污泥涂抹,粘着树叶,只有一双眼睛和黑洞洞的枪口暴露在外,别说相隔数百步,就算从他身前过,只要他不动,也无法发现他。

张立调整着望远镜,往扎鲁方向挤了挤。扎鲁惊魂未定,一碰就倒,身体压在一株植物上。“趴下!”吕竞男一下子把扎鲁按趴在地上,一道火线无声无息地从扎鲁刚才的方位穿了过去,在树叶上留下一串圆孔。

“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扎鲁看着树叶上的圆孔,迟疑道。

巴桑冷冷道:“不要乱动,你会死的!”扎鲁吓得魂不附体。

岳阳道:“枪法很准,稍有异动他都能发现。奇怪,狐狼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物?”他说着,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顺手一扔,石头砸在旁边一株植物上。只听“嗒”的一声,子弹竟然将落地的石头撞飞了!

张立愕然道:“不会这么准吧!”

岳阳道:“运气。不过他一定用的低倍瞄准,否则不可能监视到这么大范围的动静。对了,我们不是有雷达吗?测测他的位置在哪里。”

张立道:“雷达只能监测动的物体。”

岳阳道:“只要他开枪,就有动的物体。”张立明白过来,开始从背包里取出小型雷达。

牛二娃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连呼吸也停止了。此刻他的心情无比亢奋,那是一种猎人看着猎物进入陷阱的兴奋,虽然如今没有大的响动,听不到声音,但是对方的大致范围他已经锁定,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毫不犹豫就是一枪。“刚才那两枪都没见血,哼,试探我的位置?我的伪装根本无懈可击,想找到我,别做梦了!嗯,又有动静,那是个什么东西?哦,原来是我们的装备。看来他们已经捡到一些莫金给我们的东西,难怪……”牛二娃又开了一枪。

“啪!”张立呆住了,雷达还没举过头顶,就被一枪击碎,这是什么枪法?

吕竞男道:“单发射击,同一位置,敌人只有一个,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法师。”亚拉法师点点头,和吕竞男一左一右悄悄后退。

“嗯,怎么没动静了?”牛二娃盯着瞄准器,产生了疑惑,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依然一动不动地瞄准着。他知道,狙击手和被狙击者之间,本来就是一场意志力和忍耐力的较量,谁更沉得住气,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这里潮湿冰凉,又多爬虫,我看你们能忍多久?”牛二娃正暗自猜想,忽然,拾音器传来细微的窸窣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绕道后袭,哼,就知道你们会来这手,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礼物。”牛二娃的左手握住了一个引爆器,在地线的另一头是一枚闪爆弹,只需他一按,那个假伪装人就会给偷袭者一个惊喜。“是从左后来的,在树上,不……还有声音,动作好轻,几乎无法听到,在右后方,哦,打算包抄我么?他们停下了,好极了,他们发现了礼物。”牛二娃的手静静地握着引爆器,只等敌人离开树梢的声音。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在树梢,的确看到一个不易察觉的凸起,用枯枝和树叶掩盖着,无论怎么看都会以为那就是一堆被清扫的落叶。但是敌人很显然忽略了一个问题,这里不是公园,没有人会清扫落叶,那么自然是有人将落叶堆积在这里的。这里的确也是埋伏卓木强巴等人的极佳位置。

吕竞男向法师打手语道:“先用树枝或石头分散狙击手的注意力,然后速降将其制伏。”

法师点了点头,但心中有些疑惑,这个地方会不会太明显了?难道那家伙不怕有人从背后打他主意吗?但吕竞男已经将一根树枝扔向了狙击手身前十余米的地方,在树枝将要落地时,法师和吕竞男两人同时跳离树梢。

牛二娃准确地把握到这一变化,“欢迎你们来地狱!”他按下了引爆器。

树枝落地,那堆树叶一动不动。“不对!”亚拉法师心中一惊,在这种对峙的紧张时刻,这已经不是人能拥有的冷静了,法师突然手腕一翻,将飞索倒射出去,身体荡离。

“法师他怎么……”吕竞男反应也是极为敏捷,一见法师有所动作,跟着就准备抛出飞索,但这时,眼前突然一片白光,紧接着,是震耳巨响!

巨响之前,牛二娃已将耳塞换成了隔音模式,闪爆之后,他迅速打开拾音器,翻身而起,去寻找偷袭者。“怎么可能?没有人,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难道是我听错了?”牛二娃狐疑地寻找着被闪爆的地方,将眼镜切换为红外生命搜寻模式:没有!附近没有生命存在的红点。“刚才出现的声音,绝不可能是错觉,难道是小动物?已经被炸飞了?妈的,浪费我时间。”牛二娃转身跑向伏击点。

牛二娃转身跑开,亚拉法师才带着吕竞男从冰冷的沼泽里探出头来。就在闪光时,亚拉法师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背对着闪光,仰天长啸,那种发自肺腑的尖锐啸声足以和闪爆弹的爆破巨响相抗衡。啸声一停,闪爆弹也已失效,法师马上找到吕竞男,带到附近的沼泽旁,而此时的牛二娃还在隔音状态。亚拉法师以密教独有的指法向吕竞男传达着指令:闭气,下伏。

吕竞男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但身体的触觉还在,双腿已经感到没膝的凉意,知道这是在水中或沼泽里,深吸一口气,与亚拉法师同时下沉,躲过了牛二娃的搜索。

而在另一边,闪爆弹的威力也惊动了卓木强巴他们。岳阳道:“是闪爆,教官他们被发现了吗?”

岳阳说着就要冲出去,巴桑一把拉住,冷漠道:“去了没用。”岳阳呆望着巴桑,他明白,巴桑大哥的意思是,教官和亚拉法师都对付不了的敌人,自己去了也是送死,可是让他在这里等着,心里更急。

张立道:“教官说,敌人只有一个,如果他在同时对付教官和法师,那么我们可以转移,至少离开敌人的监控范围,强巴少爷,你看……”

“等等……”卓木强巴也知道,必须马上做出判断。如果敌人还在监视他们,那么他们的行动无异送死,可是,如果敌人已经和吕竞男他们对上了,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他心中默默计算着,声音的传播速度每秒340米,闪爆弹使用之后,投掷者自己通常要延时两三秒再投入战斗,他计算着声音传播到这里的时间和敌人与法师他们重新战斗的时间。

“行动!”

他们五人立刻向另一方向转移,但是扎鲁手脚发软,走起路来跌跌撞撞。

牛二娃回到伏击点,马上看到了前方有异动,毫不犹豫抬起枪,对着行动最迟缓的那人就是一枪。

“啊!”扎鲁痛苦地叫了起来,子弹打在他左肩,好像没有钻出来。张立大叫:“扎鲁中弹了!”五人赶紧伏下。卓木强巴和巴桑对望一眼,心中都对敌人产生了一丝恐惧。同时对付吕竞男和亚拉法师,难道这么快就解决了战斗?那敌人也太可怕了吧,还是根本就不止一个敌人?

亚拉法师不敢扔下吕竞男,因为暂时丧失视力和听力的她,如果碰到持枪的敌人,那是毫无防御力的。他必须等待吕竞男略有好转,然后才能去制伏那人。可是时间不等人,刚扶吕竞男隐蔽好,就听到了枪声。法师心道:“强巴少爷他们行动过早了,不行,必须保护好他的安全!”他向吕竞男发出指令,就地隐蔽,保护自己,接着便冲了出去。

牛二娃只开了一枪,对方就全体伏下。他微微一笑,有难度,才刺激。他凭记忆搜索着刚才那几人的位置,这时,耳塞里传来身后有物体高速移动的声音。“嗯?这次又是什么?野猪?”

戈巴大迪乌

亚拉法师已经完全确定了牛二娃的藏身位置,眼看快接近他时,牛二娃回过头来。亚拉法师将一根树枝扔了过去,他知道对方枪法准,希望借此干扰敌人的注意力。

“啪!”牛二娃一枪击碎了树枝,可是亚拉法师竟然已经冲到他身前了。牛二娃枪口向外,亚拉法师身体一折。“啪!”牛二娃一枪放空,亚拉法师的腿已到身前。他改横枪架腿,亚拉法师就势将枪踢飞。牛二娃一个后空翻,同时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落地时自左向右,凌空一挥,亚拉法师收腿。

牛二娃手握匕首,凭空点了两下,匕首发出“嗤嗤”的破空声。他心道:“这是红扁帽的近身匕首格斗技,不管你是谁,就拿你来试试它的威力吧。”话虽如此,脚下却是猛地一踢,大片的泥浆向亚拉法师飞溅。亚拉法师手臂一挡,身体倾斜,在泥浆的缝隙中看到寒光一闪,知道是匕首刺来,单手撑地,身体一转,双腿如蛟龙出海,旋转飞踢。

牛二娃眼见攻击被封死,身体微微后仰,匕首作飞刀投掷,腰间一摸,又是一把M500转轮手枪。亚拉法师知道这种武器的威力,一伸手拈住了匕首,手腕一抖回掷回去。牛二娃连枪都来不及开,就被刺中了手腕。此时两人都在后仰状态,牛二娃冷笑一声,腿一蹬,激起大片泥浆,左手捞起M500,转身就跑,还不忘回头开了一枪,不过全无准头。

亚拉法师见他逃走的方向不是吕竞男藏身的地方,也就没有追击,扭头看了看,那把M110也沉入了沼泽,不见踪影,叹息一声,返回吕竞男处。

亚拉法师和吕竞男回到卓木强巴处,法师道:“他已经跑了,没有了狙击枪,估计暂时不敢靠近我们。”

巴桑道:“是谁?”

亚拉法师道:“全身伪装,看不出。但是,他逃走的时候,似乎有条腿不是很灵便,估计在我们来之前就受过伤,从雀母逃走的那人可能性很大。可惜了,没有抢到他的武器。”

岳阳和张立见吕竞男是被亚拉法师扶着回来的,忙问道:“教官没事吧?”“教官不要紧吧?”

吕竞男道:“没事,大意了。”她的视力和听力正逐渐恢复。

卓木强巴道:“没事就好。扎鲁受伤了。”

只见扎鲁正躺在一旁哀号着:“我不行了,我快死了。”他手臂缠着纱布,其实伤得不重,但是血流不止。

亚拉法师走过去道:“振作一点,你不会有事的。”他在伤口掀了掀,血流顿止。法师想了想,折下一根细枝,在扎鲁身上刺了几下,扎鲁的哭喊声也小了下来。可是没多久,扎鲁又道:“我的手没知觉了,我的手断了吗?”

法师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会有事的,如果及时找到戈巴大迪乌的话,你会和没受伤以前一样。我们走吧,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敌人,而且那人随时有可能返回。”

岳阳道:“是啊,幸亏他不知道我们没有武器。”

卓木强巴道:“扎鲁,还能走吗?”

扎鲁点头道:“能。”听说戈巴大迪乌能治好自己的伤,他总算没那么害怕了。

七人继续朝加琼前进,只是不能带扎鲁使用飞索,速度要慢了许多。


牛二娃心中愤恨,边跑边想:“那个浑身是泥的人究竟是谁?我受过的那些特训好像对他不起什么作用?难道莫金那家伙敷衍我?不,是那家伙太强了!卓木强巴,这次你好运,但是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你给我等着!”

牛二娃回到自己居住的那片树林。却巴早已等在那里,见他回来忙道:“王帐已经过了峡口。咦,你怎么受伤了?”

牛二娃道:“小伤,没事。对了,你的情报说,卓木强巴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却巴替牛二娃包扎伤口道:“他们是来找那老头儿的。”

“找那老头儿,为什么?”

“这个,不知道,不过我想,可能与雀母的公主有关。嘿嘿,算起来那位公主也该彻底失明了。”却巴阴笑道。

牛二娃冷笑道:“哼,你们这个计划,还真是恶毒。”

却巴突然怒道:“如果不是那个老头儿突然出现,我们的计划原本是无懈可击的。”

牛二娃将包好的手抽回来,又取出一把AW338狙击,道:“我对你们的阴谋不感兴趣,不过卓木强巴要见那老头儿,我就偏不让他如意。走吧,去王帐。”他看了看那标满红点的地雷阵,思索道:“如果,能把他们引到这里……”


“强巴少爷,车辙的痕迹越来越清晰,我们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岳阳观察后对卓木强巴道。

卓木强巴道:“好的。扎鲁,还能坚持吗?”

扎鲁一头冷汗,一直被卓木强巴半搀扶着。他咬牙点头道:“能。”

张立道:“加琼还有多远?”

扎鲁道:“已经不远了。加琼不是城邦,只是一个驻扎点,而两个驻扎点之间都不会超过一天路程。”

走着走着,岳阳的步子渐渐放慢,其他人心照不宣地跟着慢了下来,唯有扎鲁不觉。地上有被包裹的马蹄返回的足印,林深处藏着轻微的马匹喘息声,周围安静得不寻常。岳阳不动声色地道:“有埋伏。”

“知道了。”卓木强巴道。一片新鲜的树叶从天而降,卓木强巴道:“隐蔽!”六个人,就像五支箭射向六个不同的方向,每人依附在一棵大树下,仰头向上。他们都清楚,敌人就藏在树上,敌人的隐蔽工作并不出色。扎鲁被卓木强巴夹住,带到一棵树下,他问道:“怎么?”

卓木强巴道:“别出声。”

树上的敌人被树叶遮住了视线,看不到树根处的卓木强巴等人,卓木强巴他们却能透过树叶看到一些手和脚。他们相互间远远地交换了一下意见,这群敌人大约有二十来人,都是当地人装束,也就是说,出现现代武器的几率很小,他们面对的可能是弓箭和投镖。

果然,没多久,树上的人忍不住了,他们有一种不知道被包围的人在哪里,自己反而暴露在外的感觉。“下面的人出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用的是古藏语。

卓木强巴等人一笑,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出去。但扎鲁却大叫起来:“是巴扎队长吗?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是我啊,我是扎鲁!文书官扎鲁啊!你们别放箭!”

树上的人回答道:“扎鲁?你是江勇扎鲁?你不是被关在雀母吗?”

扎鲁道:“是啊,我被放回来了!真是巴扎队长啊,王在哪里?我要见王!”说着就要挣脱出去。卓木强巴轻轻一拉,扎鲁使不上力,回头一怒。卓木强巴道:“等等。”他清楚地感觉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刚才那个巴扎队长的询问充满了疑惑。

果然,树上另有一人道:“别听他的,扎鲁早就死在朗布监狱了,我的手下早就告诉了我。这群人是想来暗杀我们的王,给我杀了他们!”

扎鲁脸色一白,大声质问:“你!你是谁?你胡说!”

那人道:“如果你是扎鲁,敢不敢站在空地上让我们看看清楚?”

扎鲁道:“有什么不敢?我就是江勇扎鲁!你们如果是王的护卫,都是认识我的!”

“你傻瓜啊,是陷阱!”卓木强巴道。

扎鲁不管,一用力将衣袖撕裂,从卓木强巴手中蹿了出去,站在空地道:“我就是……”话还未说完,一支冷箭“嗖”地射将过来。扎鲁呆呆地望着冷箭,做不出任何反应,是卓木强巴跟在他后面,突然一个虎扑,将他按倒在地,这才躲过了一劫。两人滚到另一株树下,这次扎鲁不敢出去了,扁着嘴道:“为什么?他们不相信我?”

只听巴扎队长道:“他是扎鲁!里嘎,你为什么放箭?”

里嘎道:“我得到的消息扎鲁早就死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和朗布那些人勾结起来,打算害我们的王。”

巴扎道:“那也要问清楚再说啊。我的卫兵听着,都不许放箭!”

里嘎道:“巴扎,你别忘了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虽然这些卫兵都是你的人,但是,你敢违抗王命吗?”

巴扎嘀咕了一声:“浑蛋!”就不再说话了。只听那个叫里嘎的命令道:“下树去,把他们都给我杀掉,一个也不许留!刚才他们的动作你们也看到了,知道这群杀手有多厉害,千万别手软!否则,被杀掉的只能是你们。”

岳阳远远打手势询问怎么办。卓木强巴也很为难,如果动手的话,就和雅加结仇了,那还能请到大迪乌吗?如果不动手,难道在这里坐以待毙?这是两难的局面。他看了看亚拉法师,询问有没有什么制伏这些卫兵的方法。亚拉法师摇了摇头,数量太多了,而这些勇士的强壮他们是见识过的,不杀死他们,他们一定会死缠不休。

手持武器的战士们纷纷下树,距离卓木强巴他们越来越近,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岳阳手里的弓拉开又合拢,握手已经被他捏出汗来,情况万分危急。

就在此时,林中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巨吼:“住手!”

听到这声音,雅加的士兵纷纷放下了武器。卓木强巴等人疑惑不解,只见林中一辆四马套车辚辚而至,那四匹雪白的战马身披铠甲,一样的高矮胖瘦,每一匹都气宇不凡。那些士兵纷纷向马车跪拜,那驾车的车夫冷眼看着这些士兵,看起来身份职位也较这些王的护卫兵高出许多。

扎鲁又一次冲了出去,泪眼摩挲道:“是王吗?是王吗?我是扎鲁,是江勇扎鲁啊!我……我终于见到王了!”

巴扎,一位脸上有些麻子的敦实大汉手握重斧走过来,在扎鲁旁边跪下,同时对扎鲁道:“这不是王,是我们雅加新的迪乌大人。巴扎拜见迪乌大人。”

迪乌大人在车内道:“里嘎呢?”

巴扎道:“刚……刚才大人来的时候,他就跑了。属下无能,没有留住他。”

迪乌大人似乎在车内轻轻叹息:“果然是这样。”突然语音一变,沉声道:“林子里的朋友,你跟了我很久了吧!如果不是找我的,就请快快离开!”只见车的帷幔似乎动了动,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一见那帘布扬起的动作,亚拉法师心头就舒了一口气。

林中的远处,牛二娃“呀”的一声叫唤,他受伤的手又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这次连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就被扎穿了。伤口极小,可是带来的疼痛比上次匕首扎过疼上十倍。牛二娃扭头寻找,只见那东西穿透他手掌后又没入树干,只留下一截短尾。牛二娃拔出来一看,竟然是像中医使用的一枚银针,细如发丝。他脸色一变,捡起地上的AW338就开跑,同时询问却巴道:“那老头儿究竟什么来头?”

却巴铁青着脸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厉害得不像是人。可惜了里嘎,我最后埋下的一枚棋子也暴露了。”

牛二娃道:“想办法把他叫来,说不定对我们还有用。嗯,他们是为了那个瞎眼女来的,过不了多久得返回雀母,我们可以先在他们的路上设置点障碍,跟我来!”两人远远遁去。

林子里,卓木强巴等人也站了出来。这个迪乌大人虽然他们不认识,不过似乎对他们也没什么恶意。扎鲁没忘记卓木强巴他们的目的,忙道:“迪乌大人,这几个朗布,不,应该是甲米人,他们有要事求见,还请您……”

迪乌大人打断道:“我知道了。江勇扎鲁是吧,三年前你受委屈了,如今你能回来,王见到你一定很高兴的。你和巴扎他们先回王帐去吧。”

巴扎惊异道:“迪乌大人,那你……”

迪乌大人道:“我和这些甲米人谈谈,你们不用守着我。孜摩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巴扎,你回去禀报王,就说我们的推测被证实了,至于里嘎的事就不需多说了。”巴扎等人遵命带着扎鲁回王帐去了,留下来的孜摩就是那赶车的车夫。

待巴扎等人走远,亚拉法师隔着布帘道:“终于找到你了。”

卓木强巴等人一愕,只听帘布里的戈巴大迪乌居然也是用普通话回答道:“我终于等到你们了。”那声音好耳熟。

待到这位戈巴大迪乌揭开车帘,卓木强巴等人更是惊呼起来:“塔西法师!”车内盘膝坐着的那位迪乌大人,虽然穿了巫师的黑袍,带着头饰、耳饰、鼻饰,可那不是塔西法师又是谁?难怪刚才那标准的普通话如此耳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塔西法师,你不是已经……”

“你怎么会成了雅加的大迪乌?”众人七嘴八舌询问起来。

塔西法师微微一笑,和蔼道:“我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无法行走了,只能在这里等你们。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先到车厢内来吧。”

塔西法师的经历

车厢内十分宽敞,坐上七八个人丝毫不显拥挤。见众人上了车,塔西法师道:“我先问问,你们到这里找我是怎么回事?”

卓木强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雀母……”他将他们在雀母遭擒,被迫来请雅加大迪乌去看公主的眼睛,胡杨队长和敏敏被留作人质一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其余不详尽的地方,吕竞男等人作了补充。

塔西法师皱起眉头道:“只有四天时间,如今已过去两天,也就是说,再有两天不赶回去,胡杨和敏敏就会被杀死?”

卓木强巴道:“是的。”

塔西法师马上道:“孜摩,去日马加松。”

孜摩在车外道:“迪乌大人,现在有些晚了,在路上天就会黑啊。”

塔西法师道:“天黑了点火把,我们要在明天天亮前赶到生命之海海边。去吧。”

孜摩应了一声,一抖缰绳,四马马蹄翻飞,朝林中驶去。

不知是心情紧张,还是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反而不知该从何问起,马车奔走的前三分钟,车厢里竟然十分的安静,只听到车轱辘挤压着沼泽地发出嘎吱的声音。

“亚拉法师说,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指的就是这件事吧?”终于,岳阳还是忍不住问道。

亚拉法师还未答话,塔西法师回答道:“这件事情,很对不起,事先没有和你们商量,我擅自做出了决定。当时,我们是这样考虑的,因为出发时人很多,彼此要相互照应,我们担心你们的对手抢在前面抵达帕巴拉,所以我决定先单独前往。我只身一人前往的话,起码速度上要比你们快很多。”

“你,你怎么做到的?当时是在海上啊?”张立迫不及待地问道。毕竟,当时他们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海,周围还有可怕的食人海怪虎视。

塔西法师微笑道:“这还要多亏你设计的那套浮力装置!”

张立恍然道:“你是说,那个充气球!”他想起来了,那个压力充气球不仅可以缓解高空跌落,在水上也是极好的浮力工具,当人在小球里走动时,同时也就带动大球在水面快速移动。他又问道:“可是,我们都没注意到你是怎么离开船的呢?”

塔西法师继续道:“当时,你们已经饿得快不行了,意志力也在昏睡边缘挣扎,在那种黑暗中,我悄悄离开,你们自然不会察觉。我和亚拉法师都是修过千日行的人,几个月不吃东西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你们不行。”

岳阳道:“亚拉法师也真是,当时应该告诉我们一声的,还骗我们说塔西法师走了,我们还以为塔西法师你真的……唉,强巴少爷还替你伤心难过呢。”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但语气中全是不满和质疑,似在责备亚拉法师对他们的不信任。

塔西法师道:“不怪亚拉法师,决班亚拉只是一名下位者,没有我的命令他自然不能告诉你们。而且,这次强巴少爷组成的探险团来自各地的人都有,我们也不敢确保人人都是值得信赖的,不是吗?”

岳阳马上想到了赵庄生,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车厢内又陷入短时的沉寂,张立见气氛有些尴尬,又道:“不过还好,我们总算又和塔西法师相遇了,更没想到,塔西法师你竟然成了雅加的大迪乌。可是我们听说,雅加的大迪乌是一个多月前就从第三层平台上下来的啊,塔西法师你是怎么做到的?”

塔西法师道:“先说说,你们是怎么走到雀母去的?”

张立愣了愣,随后将他们靠岸后先到第一层平台,沿着地图找到戈巴族村落并在那里上了第二层平台,然后又往西,最后到雀母,简短地说了一遍。

塔西法师点头道:“嗯,你们果然是根据香巴拉密光宝鉴上的地图走的。”

张立奇怪道:“咦?怎么?塔西法师你不是这样走的?”

塔西法师道:“嗯,当时我们研究过密光宝鉴上的地图资料,因为我们手中的资料显示,在喜马拉雅山脊这段被迷雾封锁的线路足有近百公里,而两侧山根向下呈锥形散大,每一层平台估计有几百公里,而其中还不知道有什么怪异生物,这样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所以,我没有沿着地图上标注的路径前进,我是直接从底层向上攀爬的。”

“什么?”这次不仅是张立,除亚拉法师外,其余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连吕竞男也不由坐直了身体。要知道,他们手中有登山专用工具,还是在第一和第二层平台间最接近的地方攀登,好容易才爬上了第二层平台。塔西法师不仅是没用工具徒手攀登,而且还是攀登超过两千米的内切弧形山岩,以人的能力怎么可能做到?

卓木强巴恐惧地看了亚拉法师一眼,看来这些密修者,不仅仅是能几个月不吃不喝这么简单,他们简直是在不断挑战人体极限中的极限。岳阳总算明白了,若塔西法师直接爬上第二层,又直接爬上第三层平台的话,所需时间也就三五日,而他们则是在丛林中走了一两个月,难怪塔西法师能在一个月前就从第三层平台下来。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去帕巴拉神庙呢?

塔西法师道:“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呵呵,但是你们想想,当初戈巴族人到这里来,不也是靠徒手攀爬到上一层平台的吗?而且,他们还运来了千万吨的黄金佛像和佛家珍品。好了,我说说接下来的情况吧。当时我到第二层平台,是比这里更北方的草原,那里已经很接近第二、三层平台的间隙了,而且我也已经发现,原来这里果真有人,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息繁衍千余年了。只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多少改进,依然保持着千年前的生活习俗和方式,全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当时到的地方,是雅加的棍巴脱……”

卓木强巴等人点了点头,他们已经在安吉姆迪乌那里听说过这个地方,总之是离第三层平台很近的地方。

塔西法师继续道:“这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还是那么好客,我在一位叫七朱的牧民家住了两天。当时也是太心急了,没有太在意七朱说的上戈巴族人,我想,或许我和上戈巴族人有交流的机会,就算再怎么不济,全身而退还能做到吧。”说到这里,塔西法师不由黯然。

岳阳道:“塔西法师,你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无法行走了?就是那时被上戈巴族所伤吗?”众人心中一寒。如果塔西法师都无法从上戈巴族手中逃脱,那他们又怎能通过上戈巴族所控制的区域?

塔西法师没有回答,缓缓地揭开了搭在腿上的羊毛毡。“啊!”众人齐声惊呼,只见塔西法师双膝之下,齐齐断去,如今只剩一双肉茬。

“这是怎么回事?上戈巴族人也太残忍了吧!”张立激动得站了起来。

塔西法师示意他坐下,面有难色道:“说来惭愧,我连上戈巴族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已身负重伤。”

张立愕然道:“怎……怎么回事?是被机关所伤?”

塔西法师摇头苦笑:“也不是机关,你们应该知道的。”说着,他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巴桑。巴桑眼中马上出现了与塔西法师同样的深深惧意,其余的人也都立刻明白过来。“是狼!戈巴族的战狼!”岳阳叫道。

塔西法师点头道:“是啊,我没想到,刚一上第三层平台,就遇到一群狼。我无法判断它们是否有恶意,只好抢先出手,谁知道……我竟然不是它们的对手!我且战且退,一直退到第三层平台边缘,原本打算借助飞索暂时从平台上退下,没想到……”塔西法师面色一变道:“那些狼,它们的脚比我们小,借助那锋利的爪子竟然可以在极窄的岩壁间直来直去,我是作茧自缚。结果从第三层平台上跌了下来,别说只断了一双腿,我没有死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怎……怎么会这样的?难道塔西法师你,还打不过一群狼?”张立不敢相信。

塔西法师道:“你没见过那些狼。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狼,它们布下阵形,有攻有防,快如闪电,迅如鬼魅,别说打,仅仅是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就够你受的了。给我的感觉,那一群狼就是一个整体,更像是一支军队,它们有指挥官,有进攻战士,有辅助战士,更有偷袭战士和干扰视线的。我想,那一定是上戈巴族人的战狼,实在可怕。”

巴桑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塔西法师的描述,让他又想起了当年那只精英部队被狼群屠杀的情景。

“连塔西法师也对付不了上戈巴族人的战狼吗?那我们又该怎么……”岳阳嘀咕着。

塔西法师道:“不,情况不是这样的。当时我没有弄清楚,但是如今我已经搞清楚了,那些狼是有它们各自的领地范围的,在领地与领地之间是缓冲地带,它们的领地和迁移路线是固定的,只要不踏入它们的领地,就不会遭到屠杀。有关这个事情,我托人寻找过一些当年曾去过第三层平台的勇士,只要他们指路,就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不是如何上第三层平台,而是你们。你们可知道,那些护卫为什么要拦截你们,而我又为什么会赶到林中来找到你们吗?”

卓木强巴摇头道:“不知道。”

塔西法师道:“刚才下令包围你们的人叫里嘎,是雅加的一名小将,打过几场败仗,但是听说他精通谄媚拍马之道,很得雅加王的喜欢。他负责的具体工作,应该是雅加部落联盟的情报收集。就在昨天,他突然向雅加王禀报,说得到情报,朗布上次派人来请我不成,这次又派了一批人来,打算对我不利。雅加王信以为真,当天就下令起营,我们这才去加琼。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所以并没有联想到你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今天早上,里嘎偷偷地带了一队人出营,全是雅加王的精英护卫。我觉得奇怪,向雅加王询问,才得知此事,原来,里嘎又向雅加王进言,说要带队埋伏,把对我不利的人消灭在路上。要知道,雅加和朗布刚打完一场持久战,才休息三年,朗布王就算着急他的女儿,也不敢乱来。这大迪乌可是肩负了神权和丞相之职,从某些方面说,这个职位比王还高出一等,朗布王要对付我,那就是向雅加宣战。于是,里嘎的种种行为就只有一种解释,他要阻止来人和我见面,虽然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但我马上就想到了你们。其实就算不是你们,我也一定会来看一看的,因为里嘎这个人,我一直觉得他是却巴嘎热潜伏在王帐内的奸细,如今果然被证实了。”

张立道:“奸细,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塔西法师道:“这个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先得从我当上这个大迪乌说起,当时我受了重伤,被牧民救起并带到末血忍休养。为了感激救我的牧民,我就替他家里人治疗了简单的痢疾、肺炎等疾病,不想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雅加。却巴嘎热也被惊动了,他派人来暗杀我,不过被我打发掉了。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岳阳打断道:“他,他为什么要派人暗杀你?”

塔西法师道:“因为我展示的医术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事实上他暗杀我失败后不久,雅加王就派来护卫将我接到了王帐,他的几位妃子患的一些常见疾病也都被我治好了。却巴嘎热又想了几个毒招,但是都失败了,那时我才开始防备他。接着他又正式向我提出挑战,谁失败谁离开……”

“法师就战胜了他?”

“怎么说呢,算是胜了吧,毕竟现在我是雅加的大迪乌。”

“难道塔西法师对蛊毒的研究比雅加的大迪乌还要厉害?”

“这只能说是机缘巧合。绝大多数蛊毒沿袭了中医的传统,他们只注重结果,而并不需要搞清原因,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怎么做可以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是为什么这样做会带来这样的后果,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个却巴大迪乌见我治疗那些他束手无策的疑难病很轻松,误以为我的蛊毒造诣远高于他,所以他与我挑战辩论。关于医理的辩论我倒是不输给他,而且,对蛊毒的产生和用途我了解得也比他透彻。在他看来,蛊毒就是为战争而研究出来的,事实上,蛊毒是为了治疗而生的,这一点,许多经文上已经辩论过了,他再厉害也不及千余年先贤们的总结。如果,他直接和我比试谁下蛊更厉害,我肯定比不过他;当初他不派杀手来对付我,而是直接下蛊的话,我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或许还真的难以逃脱。”塔西法师顿了顿道:“其实在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我赢了他,也不可能当上这个大迪乌的。关键是我在替雅加王的王妃看病时,发现了这个却巴大迪乌的阴谋,他一直在给雅加王下一种慢性毒药!”

“啊?”

“并且,他将那些吃了不能生育的药当做帮助生育的药给雅加王的王妃配服,所以,雅加王的三个儿子先后死在战场上后,至今再没有子嗣。一旦雅加王死去,却巴他就可以一手掌握雅加。所以,却巴怕的就是雅加王找到能看病的我,怕我揭穿他的诡计。当我揭穿后他已被打入死牢,没想到竟然能从牢里逃掉。所以我认为,雅加王国内一定还有许多他的亲信担任要职。”

岳阳道:“不可能啊!就连我们也不知道塔西法师你就是雅加的大迪乌,他们怎么会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

塔西法师道:“嗯,我也一直没表露身份和目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把我当成是从第三层平台下来的戈巴族迪乌了。难道,是从蟓蜒将我们联系到一起的?”

张立惊呼道:“啊,塔西法师要蟓蜒原来也是为了……”

塔西法师点头道:“是的,我没有想到你们会在雀母有这样的遭遇,因为听说蟓蜒只剩最后一桶了,所以打算提前拿在手里,好为强巴少爷保存。如今朗布的次杰大迪乌同意为强巴少爷亲自洗血,那自然再好不过,我毕竟只从书籍中知道如何操作,次杰大迪乌一定比我更为熟悉。”

卓木强巴感激地看着塔西法师,没想到大家为了自己都如此煞费苦心。

岳阳想了想道:“不对,郭日念青也说过,蟓蜒是很珍贵的东西,就算被索取也很正常,应该不会把我们联想到一块儿。”

塔西法师道:“这么说来,问题就出在你们那边了。”

张立道:“怎么说?”

“里嘎同样不可能知道你们和我是早就认识的,阻止你们和我见面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见面了对他也没有任何损失。只能解释为他的盟友要求他这样做,而他的盟友,则来自于朗布。联系到你们在朗布的遭遇,这件事,也极有可能是郭日念青策划的。”塔西法师淡定道。

吕竞男道:“目的呢?他的目的是什么?”

塔西法师道:“如果你们不能按时返回雀母,将发生什么事,那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了,至少目前他正试图这样做。”

卓木强巴忙道:“你是说,他,他要杀死胡杨队长和敏敏!”

塔西法师扬眉道:“或许只是其中的一个人,而另一个是拉来做掩饰的。”

郭日念青的阴谋

塔西法师道:“有关郭日念青这个人,我在雅加就多有听说,是一个极善谋略的将军,雅加很多带兵的将领都在他手下吃过亏,但他们都对他的谋略表示憎恶,说没有光明正大的决斗,只在背后耍花样。不过,他们对三年前郭日念青一力促成的和平倒是感到满意,毕竟仗打得太久了。”

“还是那个问题,我们对郭日念青的利益一点冲突和威胁都没有,他为什么一定要将我们的人置于死地?”

塔西法师道:“那可未必,就像我最初遭到却巴的暗杀一样,我也对他毫不知情。或许你们在无意中,已经触及到郭日念青的利益了,所以他才会生出杀人的念头。”

岳阳仔细地回忆了一遍,摇头道:“不觉得。要说有什么特别,那我们在共日拉给那些村民诊病,只是和次杰大迪乌相冲突,和他郭日念青没关系。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地方侵犯到他郭日念青的利益了?”

张立道:“会不会是我们携带的武器让他感到害怕了?”

岳阳道:“我们的武器都被他收缴了,他还怕什么?难道怕我们还能再造出一批武器?”

张立点头道:“嗯,有这个可能。”

岳阳道:“不可能,那样他就不会放我们走了。而且,那些武器在他眼里,还不及上戈巴族人的武器呢。而且,比我们先到雀母,打伤次杰大迪乌那人不也随身携带武器……”说到这里,岳阳一愣,转而问塔西法师道:“塔西法师,你说你听说三年前那次和平会盟,就是郭日念青一力促成的?”

塔西法师道:“嗯,双方进行了两次会盟,第一次是郭日念青亲自带队来雅加,第二次就是另一位高级将领去的朗布。”

“那么,在雅加与郭日念青会盟的人是雅加王还是却巴?”岳阳追问。

塔西一愣,道:“你是说……不错!当时会盟的正是却巴嘎热。”

岳阳抬头道:“如果郭日念青是却巴在朗布的盟友,而却巴的目的是谋求雅加王的权利,那么郭日念青他所图的……”他一直在想,如果朗布的公主眼睛瞎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如今似乎明朗了。

张立讶然道:“你是说,郭日念青真正想要对付的,是雀母王?可是看他们的关系挺不错的啊?”

岳阳冷声道:“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如果不是我们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如果不是塔西法师剖析出雅加的内乱,恐怕我们很难想到也很难相信,郭日念青会暗中要对付雀母王。这正是他作为一个阴谋家的高明之处。表面上看,他与雀母王的关系是最为亲密的君臣关系,对外,他扮演了朗布和雅加两国的和平使者,对军队他是最高指挥官,立下了赫赫战功,谁也不会将他和谋朝篡位的人联系在一起。我一直就在怀疑,两国打了那么多年,仇恨可谓深得化不开,而朗布在占据了上风的时候提出要和谈,他怎么就谈成功了。但是,如果将他三年前与雅加大迪乌的会盟,变更为他和却巴嘎热两个实权人物的改朝密谋,那他们的利益自然就能统一在一起,所以会盟后公主的眼睛瞎了,而却巴大迪乌也开始着手对雅加王的行动。”

亚拉法师想了想,道:“有道理,郭日念青既是次杰大迪乌的弟子,又是手握兵权的朗布重臣,他如果要一手掌控朗布,更替君主,那是极容易的事情。如果他成为大迪乌后又当上朗布王,那就成了集神权和王权于一身的至高君主,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他。”

岳阳喃喃道:“郭日念青,这个人太可怕了,他善于将自己装扮成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对他将要对付的人却显得格外亲密,藏得这么深,难怪我们在他手上要吃大亏。如今我唯一无法想明白的就是,我们到底哪里触犯到他的利益了。还有,为什么他只弄瞎了公主的眼睛,而且还给公主留下一线复明的希望,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吕竞男道:“或许,他希望名正言顺地登上君主宝座,将所有的阴谋都与自己撇开,当朗布王死了之后,朗布总不能让一个瞎眼的公主来统治吧?”

岳阳恍然大悟道:“啊!难道是……”

一听岳阳的语气,张立忙道:“想到什么了?”

岳阳道:“次杰大迪乌的伤!我们没有询问,也没有想过,为什么次杰大迪乌救了那个甲米人,反而被那个甲米人所伤呢?还记得郭日念青对我们说过,他对现代火器是有所了解的吗?他不会不认识那人手中的武器,怎么能容忍那人持枪靠近次杰大迪乌呢?而且,整个朗布也只有他会说英文,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是郭日念青唆使那个甲米人对次杰大迪乌下手的!他要撇开一切与他有关的阴谋,用甲米人的手来暗杀次杰大迪乌就是最好的办法。次杰大迪乌,是他向王座迈进的第一道障碍,没有了次杰大迪乌,作为大迪乌唯一的弟子,他将继承大迪乌的身份。在这个君权神授的世界,成为唯一能与神交流的大迪乌,就拥有了作为君王的第一张通行证!而那个甲米人要和他达成协议的话,说不定就会要求他对付我们!这应该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车厢内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岳阳竟然这样将整件事情联系起来了!亚拉法师和塔西法师对望一眼,然后盯着岳阳,暗想:“仅仅是从一些听到的消息就作出了这样的推论么?岳阳,你也很可怕!竞男啊,你教出来的得意弟子,在某些方面,已经远超你了。”

岳阳还在自言道:“可是公主的眼睛,恐怕不只是名正言顺那么简单。一个阴谋家,他所安排的每一步都有他的意义,我们了解的情况毕竟太少了。”

卓木强巴担忧道:“塔西法师,能不能叫车夫快一点!我很担心胡杨队长他们!”

塔西法师点点头,对孜摩道:“孜摩,用最快的速度!时间很紧迫!”孜摩应了一声,大声吆喝着马匹。

张立愤怒道:“我们回到雀母后,一定要揭露郭日念青这个王八蛋的阴谋!”

岳阳苦笑道:“没用的,正如教官所言,郭日念青做的一切都将自己撇清,我刚才所说,全是我的推论,一点证据也拿不出来。而且郭日念青已经经营整个朗布多年,根深蒂固,想扳倒他谈何容易。只希望我们来得及赶回雀母,他能遵守约定,没有提前对胡杨队长他们动手。”

“放心,”塔西法师道,“你别忘了,我怎么也算是一个大迪乌,这里的人,对能与神交流的大迪乌从心理上就有……”

突然马声唏哩,马车急停,车内的人都是顺着惯性平移了一大截,坐在车门边的岳阳更是差点飞出车外,多亏巴桑一把揪住了他。

“怎么回事?”塔西法师大声问道。岳阳也掀开车帘看。

孜摩回答道:“有大树挡住了去路!”

岳阳已经跳下了马车,在车外大声道:“这是谁干的?”

卓木强巴等人纷纷跳下马车,只见大道上横七竖八躺着几棵需三人才能合抱的巨树,完全阻断了去路。凭他们的力量根本不能将这些树挪开,而周围都是密林,四套马车是无法在密林中穿行的。巴桑看了看那些大树焦黑的断端,冷冷道:“黑色飓风!”他站起来,像鹰一样眺望四周,没有危险的感觉,敌人只是要将他们阻在这里。

张立道:“怎么会?难道还有别的敌人?”

塔西法师揭开车帘道:“不,这条马车道是弯曲的,骏马跑得再快,也不及那些人在林中跑直线迅速。或许就是刚才那人,他有火器,是最近一两周才出现在附近的,曾经也想阻杀我,估计就是雀母逃来的那个甲米人。”

岳阳愤愤道:“浑蛋,早知道来的时候就该追杀他。”

吕竞男道:“别忘了我们的时间紧迫。他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正想法拖延我们的时间,而且他有武器,我们没有!”

张立道:“那现在怎么办?”

岳阳道:“要不,塔西法师,我们把马车拆成单板,抬着你走。”

吕竞男道:“不行,塔西法师会成为靶子。别忘了,那可是个狙击高手。”

卓木强巴将弓箭交给吕竞男,道:“我来背法师,大家注意掩护。”

巴桑看了看卓木强巴,道:“我们轮流。”卓木强巴微笑点头,这个从不关心他人的冷血汉子,如今开始有些人味儿了。

塔西法师向孜摩交代了几句,让孜摩驾车回去,然后伏在卓木强巴的背上,他们继续向生命之海奔跑。

绕过断路后又急行了十余分钟,只见前面路上横躺着一人,一动不动。岳阳道:“我去看看。”卓木强巴道:“要小心。”

岳阳上前道:“死了,似乎是雅加的士兵。”

卓木强巴等人上前,塔西法师道:“是里嘎,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岳阳道:“刚死,这尸体发绿,恐怕是被什么毒虫咬过。”

张立突然大声道:“岳阳!你别动!千万别抬脚!”

岳阳低头一看,在自己的脚和尸体之间,隐约有一根发丝一样的东西,发丝的一头已经断了,正踩在自己的脚下,另一头一直延伸到尸体内,自己一抬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不免有些紧张道:“是……是什么?”

张立在岳阳脚边小心蹲下,在尸体旁边仔细地观察,用力嗅了嗅道:“不知道,不过这种东西,不是地雷就是炸弹,该死的陷阱!”他从背后取出两支箭,插在丝线的两端,用指尖轻轻接触了一下丝线,谨慎道:“太细了,稍一用力就会断,大家都后退!”

只见张立从随身的物品中取出一些竹篾、布条,在泥地上摆弄一阵,向岳阳伸出手道:“来,握住我的手。”两人双手紧紧相握,张立又道:“待会儿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向外侧倒,然后马上滚向外侧。你能用多大力蹬就用多大力。我那些简单布置估计能延时零点二到零点五秒,如果是炸弹或地雷,它本身引爆到实际爆炸还有一秒左右的延时,最开始的一秒尸体也会将冲击波完全吸收,我们共有两到三秒,准备好了吗?”

岳阳微微一笑,张立数秒道:“一……二……三!”两人同时发力,向尸体外侧倾倒,跟着快速翻滚了两圈。但那爆炸装置并未像张立想象的那样直接炸开,敌人似乎在尸体下面垫了一层什么东西,结果定向冲击力就像火箭一样把尸体推向了天空,一直送到距离地面七八米的高度。

张立和岳阳还在翻滚中,其余的人都远远地看着尸体,张立和岳阳停下来,也看着天空中还在上升的尸体。张立道:“搞什么?”话音刚落,只见那尸体的胸腹就像被拉开了拉链一般,无数小黑点从里面倾泻而下。只听塔西法师大声道:“蛊毒!快离开!”

张立和岳阳爬起来就开跑。

但那些小黑点并不像豆子一样直接撒下,而是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连卓木强巴、亚拉法师等人也在这个范围之内。塔西法师大声道:“退开,全部退开!”

张立和岳阳距尸体最近,一些小黑点已超过了他们。张立发现,那竟是一些活着的小昆虫,有蛾子、蝗虫、蚂蚱、蟑螂、甲虫,大多能飞,一时间在林中跳来飞去,到处都是。

卓木强巴等人不知退了多远,才不见了那些跳来跳去的小黑点。塔西法师道:“是尸蛊,希望张立和岳阳他们没事。”不多久,张立和岳阳也赶来了。塔西法师道:“你们没被那些虫子碰到吧?”

张立想了想道:“应该没有吧?”

塔西法师一把抓住岳阳的手腕,只见岳阳手背上多了一块绿斑,黄豆大小,像长了霉菌一样。塔西法师赶紧让卓木强巴蹲下,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裹了泥土,“啪”的一声,贴在岳阳的手背上,淡淡道:“你中蛊了。”

“啊?”岳阳道,“这,这就中蛊啦?我不会,不会怎么样吧?”

塔西法师道:“这很难说,尸蛊有很多种,要看他在里嘎身上下的什么毒。大家都看看自己身体暴露部位,相互检查一下,千万别遗漏了什么地方,到时候蛊毒发作,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余的人都捉对检查了一番,岳阳道:“塔西法师,我的情况不算严重吧?”

塔西法师道:“不好说,得找到施蛊者,他不可能走远。这种蛊毒必须现配现用,而且随时可能反噬自身,下蛊者身上必有解毒剂。”

大家相互检查后,其余人都没有中蛊,只是卓木强巴心中多了一缕暗香,挥之不去。忽然林中传来响动,亚拉法师道:“是施蛊者!”

卓木强巴道:“追!”俯身背起塔西法师。其余人纷纷扬腕射出飞索,在林中腾飞起来,但那声音诡秘得很,时而在东,时而在西,却一直不见人影。

追了一小会儿,林中声音突然消失。岳阳道:“别追了,我们离生命之海越来越远了。”这时远远又传来了声音,卓木强巴道:“你别管!”

塔西法师道:“没关系,我们可以连夜赶路,只要在明天天亮前抵达生命之海的海边就可以了。”

又追了一截,他们总算将那个施蛊者围在林中,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趴在地上,但却毫无惧色。“却巴嘎热,把解药拿出来,我们放你走。你要对付的人是我,和他们没关系。”塔西法师道。

却巴嘎热,这个卓木强巴等人一直听说却从未见过的雅加前任大迪乌却道:“哼哼,不错,是我下的蛊,你知道那是什么蛊?三尸绝户,厉害吧,解药就在这里,十二个时辰内有效。”他摸出一个小陶瓶,面带得意地晃了晃。岳阳见塔西法师变了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吕竞男道:“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走投无路?”却巴嘎热阴恻恻地笑道:“解药就在我这里,有本事你们过来拿啊!”

张立突然注意到地上几个不起眼的小树叶堆,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排球大小的石头砸了过去,果不其然,“轰”的一声巨响,树林发出颤动。“地雷阵!”张立脸色难看道。

上位格果

巨响之后,声音并未停息,只见左前方的大树上突然发出“嘀嘀嘀”的警报,右边“嗖”地射出一排利箭,几只粗大削尖的树桩陡然从周围的泥地里插了出来,凭空捅了两下,又悄悄地潜回地下,左后方一张挂满尖刺的藤网网着一兜泥土突然升到空中。这还没完,一阵“嗒嗒嗒”的点射声从林中传出,不知道枪口在哪里,但子弹却在空地上扫射出一道弧线。这次连吕竞男脸色也有些发白,低声道:“不仅仅是地雷阵,这片林子里到处布满了机关,我们掉陷阱里了。”

岳阳骂道:“他哪来这么多武器?”

却巴嘎热道:“看到了吧,被包围的人是你们!”他哈哈一笑。卓木强巴等人身后又是几声巨响,数棵大树倒了下来,显然他们的退路上又多了无数机关。

却巴嘎热笑道:“你们不过来,我可要走了。迪乌大人,我要让你葬身此地!”最后一句,却是咬牙切齿。说完,他爬起来朝林子深处走去。

张立准备跟上去,被巴桑拉住。巴桑对卓木强巴轻轻道:“我们被狙击手瞄着。”卓木强巴道:“我知道。”

远处,牛二娃透过电子瞄准器看着卓木强巴严峻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卓木强巴,你终于有落入我手中的一天。现在你动都不敢动,让我瞄着打,我要让你受尽苦头,这第一枪,是打断你的左手,还是打掉你的右耳呢?选择面太多了还真是麻烦啊,算了,随便打一个地方好了,干脆,让你当太监得了,哈哈!”

“嗯?”牛二娃瞄准了卓木强巴的大腿,扣动扳机。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间,突然看见视野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刚好挡在了卓木强巴的前面。“王八蛋!”牛二娃暗骂一声,不得不重新瞄准。

塔西法师原本在卓木强巴背后,他突然挡在卓木强巴的前面,卓木强巴也颇感意外。可是紧接着,卓木强巴就看到了塔西法师大腿上,飙出一支血箭,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岳阳大声道:“敌人的目标是强巴少爷!”

所有人立刻站在卓木强巴面前,围成两道圆弧。

牛二娃第二次瞄准,只见卓木强巴在众人簇拥下,暴露率不足百分之五,不由暗笑道:“哈哈,还真是舍生忘死,卓木强巴,我真为你这些手下感到敬佩。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是那么懦弱的人,要靠身边的人来保护自己,那么,就来个无差别射击好了。在地雷阵中,你们哪里也去不了,只能成为我的靶子。”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瞄准器中的人,前排蹲下,后排站立,同时一甩,将背包都甩在了身前,两排背包摞在一起,搭成了一道球面盾牌。牛二娃大骂道:“浑蛋,果然是训练有素!”

球面盾牌后,卓木强巴失声道:“塔西法师!”

“塔西法师不要紧吧?”岳阳等人也道。

塔西法师道:“年岁大了,身体没那么灵活了。”

吕竞男道:“塔西法师,你的伤口在流血,需要马上处理。”吕竞男从背包后面拉开拉链,准备取出纱布处理伤口。塔西法师道:“不用,我自己来。”只见他十指曲张,按住大腿肌肉两旁,轻轻发力,“叭”的一声,竟然将子弹挤了出来。与亚拉法师同样的手法,塔西法师在伤口周围快速地交换着手指结印,连续掀了几下,流血顿止。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这样的手法,连亚拉法师也不曾施展。再看塔西法师,他始终面带微笑,丝毫没有痛苦表情,好像那条腿根本就不是他的。巴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钢铁意志,和人家比起了,原来自己经过的那种严酷训练而特有的意志力,还算不上坚强。

塔西法师截住伤口流血后道:“没想到,敌人竟然处心积虑,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你们的飞索还在身上吧,借用一下。”塔西法师的声音依然平和,只是话音刚落,伸手一探,搭在卓木强巴手腕上往下一捋。卓木强巴只觉原本牢牢缚在手腕上,极难取下的飞索,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塔西法师手中。

岳阳立刻道:“塔西法师,你身体不便,又受了伤,让我们去吧。”

吕竞男也准备劝解,亚拉法师悄悄暗示她静观其变,看样子亚拉法师自己也不打算去面对那种机关阵。塔西法师对着岳阳微笑道:“好,我不行了你就赶紧来接应。”说完,手臂一扬,从盾牌后荡飞出去。

牛二娃换了几个方向,依然找不到缺口,心中恨道:“反正你们困在这林子里走不出去,过不了几天,饿死你们!不!不对,如果他们有我们的装备,一时半会儿恐怕饿不死他们,可是,为什么一直没看到他们使用武器呢?难道说……嗯,我绕到你们盾牌后面,看你们怎么防御!对了,用那个,虽然还不太稳定,但是——咦?什么东西?”

他突然看到,一个东西从盾牌后面飞了出来。牛二娃举枪便射,但是那东西移动太快了,变向又很突然,竟然一时打不中。

背包后的人透过缝隙看着塔西法师,只见法师的飞索刺入树枝,那树枝一沉,就往下断落,塔西法师不慌不忙,收手,扬腕,荡向另一侧;几株疾箭劲射而过,塔西法师左手一抄,指间夹住了三根飞羽,嘴里牙齿横咬一支。正面一根扎满尖刺的巨大檑木被两根藤条吊着,朝塔西法师直撞过去,塔西法师甩手扔箭,那几只纤细的飞羽竟然将檑木的吊藤割断,檑木落在地上,发出轰响,同时引爆了大量地雷,而机枪的“嗒嗒”声再次响起。这时候,塔西法师方显真本事,只见他一面挥袍甩袖,避开地雷炸起的碎片和泥浆,一面在暗器和刀网间穿插不息,通常是伸手抓过飞来的暗器,同时甩出去破坏掉另一种机关;而另一面还要看准树枝方位,让飞索不至于偏了准头,并在机枪子弹扫射过来之前及时避开;而牛二娃的子弹还时不时从塔西法师身边擦过,塔西法师根本不予理会。一时间,爆炸声、机枪子弹声、暗器破空声夹杂交错,塔西法师就像翱翔在暴风雨中的海燕,矫然翩飞,那张开的双翼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曲线,留下了完美的飞行轨迹,不让一滴雨水沾在身上。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位重伤得已经无法行走的老者。

岳阳看得张口结舌,方知刚才说要代替塔西法师闯阵不过是一个玩笑,这样密集的机关,他恐怕走不上十步就光荣了。“我说,亚拉法师,你和塔西法师谁厉害些?”张立有些呆呆地问道。

亚拉法师淡淡道:“若说单打独斗,十个亚拉也不是一个塔西的对手。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恐怕塔西法师一生中也就做过一两次。”

“为什么?”岳阳好奇道。

亚拉法师道:“因为像塔西法师这样的密修者,他们的身体能力与他们的佛性是成正比的,修为越高越仁和。若是碰到饿虎饥鹰,他们宁愿割肉喂食也不愿手开杀戒。其实像我,在这些大师眼里,是不具备多少佛性的。因为我们是被当做武僧来接受密修训练的,而他们,则是在寻找回归之路。至少在我所了解的范围里,塔西法师这一生中从未杀生,治病救人才是他的快乐之本。比如却巴嘎热,如果塔西法师要动手,他早已经死了,哪里会像现在还在我们面前呼三喝四?”

卓木强巴忍不住道:“如此说来,塔西法师的职位很高了?不知道他在密修者中是……”

亚拉法师不待他把话说完,接着道:“哦不,在我离开的时候,塔西法师也是一名格果,只不过是上位格果,而我是下位格果,现在不知道他是否有所突破。”

卓木强巴沉寂下来,暗自惊道:“密修者,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啊!”

却巴嘎热并没有直接向牛二娃奔去,而是越行越远,因为这地雷阵就是这么布置的,道路弯弯曲曲,若非那些机关标志是他亲手所设,他也没把握走出这机关阵。身后响声震天,却巴暗自惊叹牛二娃带来的那些现代火器的威力,如果不是按他的建议将那些现代火器加在自己的机关阵里,恐怕要对付那些甲米人还是有些困难。过了一会儿,身后的响声渐渐小了,却巴回头阴笑道:“哼,这里有我十几年布置的机关阵,加上那些火药器,你们想硬闯,让你们死无全尸。”

可没走两步,却巴渐觉声音不对,那些机栝的声音好像近了些,他再度回头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塔西法师手荡飞索,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自己飞来。塔西法师义正词严道:“却巴嘎热!你三番五次暗杀于我,我都放过了你。可如今,你竟将魔手伸向无辜旁人,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今天就送你去见祖师爷!”

看着在机关林中穿梭自如的塔西法师,却巴嘎热只以为是祖师爷下凡,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及细想,慌忙跪倒在地,双手捧着陶瓶高过头顶,颤声道:“我……我……我……”连说三声我之后,他只感觉到死神离他越来越近,生死攸关的当头,终于大叫起来:“我知道错啦!请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啦!解药在这里!请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过了一会儿,林中悄无声息,机关发出的破响还在远处回荡。却巴嘎热狐疑地睁开眼睛,奇怪了,哪里有什么人?难道刚才是对那老头儿太害怕了,产生了幻觉?他自艾地站起来,挠挠面颊,心道:“大白天竟然会怕成这样!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下!哼!嗯?”他突然发觉自己手中空空的,刚才自己拿了一个陶瓶出来吧?拿了吗?他往自己身上一摸,顿时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心头咚咚咚地狂跳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却巴嘎热才站起来,望着声音远去的方向,心知牛二娃难以幸免。这个多年的基地恐怕也会被人家占了,难道说,自己将无处可去?他想了想,转身奔向生命之海的方向,心道:“看来,我得去投奔我那位老盟友了。”刚走出两步,他停下来又想:“我那位老盟友心机如此之深,我这时候过去,他会不会把我当做祭品?不,我对他应该还有用,对,就这样。”当下打定主意,落荒而逃。

塔西法师将解药贴身放好,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扑向整个机关中最险恶的地方,牛二娃藏身的狙击点!眼看那个空中飞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牛二娃也不免慌了手脚,瞄准器里的塔西法师总是一闪而过,瞄准器根本跟不上他身影移动的速度。

“浑蛋!”眼看塔西法师距自己不过两三百米了,牛二娃摘掉瞄准器,直接像端猎枪一般的瞄准。“啪!”“啪!”“啪!”……他就像在打移动飞碟靶,一枪快过一枪地向塔西法师发射,可是那人明明还在躲避着众多机关,自己得以自傲的枪法就是打不到。牛二娃心中暗道:“这是人吗?什么怪物!”

“嗖”的一声,塔西法师不知从哪里抓过一把暗器,虽然准头尚差,但已经进入牛二娃的藏身范围了,一支暗标飞来,跟着又是几支响箭、数截尖刀、筒箭,塔西法师将他能抓到的暗器统统向牛二娃掷去,牛二娃一时也被逼了个手忙脚乱。避了数次之后,一支倒钩鱼刺插入他的左肩,牛二娃疼得龇牙咧嘴,AM338也掉了,他抽出M500还准备顽抗。“当”的一声,转轮手枪竟然被飞索从扳机穿了过去,塔西法师手腕一收,那把M500就到了法师手中。

塔西法师一只手搭在树上,另一只手握着枪。牛二娃站在树下,一手捂着伤肩看着树上这个怪物。塔西法师道:“为什么要狙击我们?你是他们的人吗?莫金?”

牛二娃恨恨道:“要杀就杀,哪来的废话。我这辈子杀不了卓木强巴,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塔西法师一愣,道:“强巴少爷?你和他有仇吗?”

牛二娃看着这个服饰怪异的人,搞不清楚究竟是敌是友,看样子不像要杀自己,便冷冷地哼了一声。塔西法师道:“既然是你和他的问题,那你们应该当面解决,这机关阵一定有总的枢纽,在哪里?是在那座军营中吗?”

……

数分钟后,在塔西法师的引领下,卓木强巴等人避开地雷阵,来到了牛二娃搭建的那座小型军营。岳阳大声道:“原来那人在这里捡到了一个集装箱,怪不得这么多武器!啊哈,这回好运!”说着,他已经朝武器弹药箱扑了过去。

卓木强巴道:“狙击手在哪里?”

塔西法师道:“他在里面。”

走进营房,牛二娃坐在地上,不知塔西法师对他做了什么,显得神情委顿。

卓木强巴愣了一下,道:“是你?”

牛二娃咬牙切齿道:“没错,没想到吧!卓木强巴,你可知道这两年来我是怎么度过的?我恨不得食你的肉,啃你的骨!把我哥哥还给我!”

卓木强巴皱眉,张立忍不住道:“喂,你哥哥是你自己打死的吧!你们拿着枪杀了多少人?按法律你都该枪毙几十次了!”

“他们杀我们,我们不开枪,难道等死啊?所有的人都想追杀我们!”牛二娃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地上,依然面色凶佞。

张立嗤鼻道:“你们不盗猎,谁追杀你啊!”

卓木强巴道:“牛二娃,你哥哥死在你自己的枪口下,而且你们从踏上盗猎这条路起,就应该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们那么玩命地盗猎,究竟能赚多少钱?那样的生活你还没过够?你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

这时,岳阳拿着一把电子系统完备的武器性匆匆地跑进来道:“强巴少爷,看看这个,这才是好东西啊!”

张立一愣,道:“这……这是oicw的XM29突击步枪吧,它……它不是还在研制中吗?天哪,他们竟然……”

巴桑也进来了,面无表情地拎了两把美军特种部队的轻型SCAR,递给卓木强巴一把。

岳阳欢喜地向张立介绍道:“看看,看看这个,激光测距系统、自动光学追踪、高爆弹、电子火控,呵呵……”

吕竞男也拿着武器进来,询问道:“这人怎么处置?”

卓木强巴看了看张立,张立又看岳阳,他们虽然已亲历战斗,可是杀手无寸铁的人却做不到。岳阳再扭头,旁边就是巴桑了。巴桑道:“交给我吧。”塔西法师叹惋地摇摇头。

卓木强巴点点头。这时,一直在地上保持沉默的牛二娃突然暴跳起来,撕开了衣襟,他竟然也将黑色飓风贴在胸口,大声道:“开枪啊,屋里的人统统完蛋!卓木强巴,我要和你同归于尽!”说着,好像要扑过来的样子。岳阳和张立赶紧挡在卓木强巴的前面,没想到牛二娃竟然往后一滚,从军营的另一侧翻滚出去,将那腕表似的黑色飓风扔了回来。惊得岳阳张立大叫:“快离开!是炸弹!”

上一章:第五十九章 下一章:第六十一章
网站所有作品均由网友搜集共同更新,仅供读者预览,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图书!如有侵犯版权,请来信告知,本站立即予以处理。
邮箱:yuedusg@foxmail.com
Copyright@2016-2026 文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