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千年前的故事

藏地密码  作者:何马

传说中的胃葬

唐涛含蓄地笑道:“当然,我说过,两大势力之间的战争,远比你的年纪还要久远,而且,我想你也发现了吧,她的眼睛,特别是那眼神,和某人很神似,不是吗?我前面说过,我在全世界找阿赫地宫钥匙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东西,那件东西,就是她啦,她的眼神和那人真的很像,看起来都那么清纯无辜,绝对属于人见人怜的样子。”

卓木强巴早已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同时喝问道:“你知道我的妹妹?!她在哪里?!”这次他冲得更快,莫金竟然没能拦住,只见卓木强巴一闪身,就已到了唐涛面前。

不料,他快,唐涛更快,卓木强巴伸出右手,原本是打算抓住唐涛,或是直接攻击,唐涛左手微微一抬,用手背将卓木强巴的拳头推高,跟着手腕一沉,以比卓木强巴更快的速度,在卓木强巴身体靠近他之前,抓住了卓木强巴的衣襟,顺势一提,将卓木强巴举过了头顶。面对卓木强巴这个比他明显高出一头的大汉,他说举起就举起,仿佛轻若无物。

“最后一个问题!”就在唐涛刚将卓木强巴举起的同时,亚拉法师开口了。就在卓木强巴冲向唐涛时,亚拉法师和吕竞男都惊愕地发现,唐涛的出手,明显比他攻击亚拉法师还要更快,这还只是他的左手啊,究竟他的极限速度会有多快呢?而此时,虽然他们都站在贴壁的螺旋台阶上,可台阶距离下方还有二三十米,若唐涛将卓木强巴真的扔了下去,卓木强巴不死也重伤,因此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亚拉法师喊出了这样一句话;他已经有些明白唐涛这个人的性格,他是属于那种带着高高在上的心态,藐视所有的人,一个认为自己已经获得最后成功的策划者,此时正迫不及待地向所有人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此向别人展示他的智慧和不可抗拒的强大,若说以自己的身份,表示出还有无法理解的事情,一定能极大地满足唐涛的虚荣心。

果然,亚拉法师话一出口,唐涛捉住卓木强巴的手在空中停了停,跟着,才将卓木强巴的身体放到了阶梯的另一侧,手背按在卓木强巴胸口,一顶,翻转为掌,再一推,卓木强巴踉踉跄跄,退出好几步。

看来唐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暂时还不想杀了强巴少爷,看到这一幕,亚拉法师心中的石头落地了,同时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花费了如此大力,挖空心思,布了好大一个局,究竟是想得到什么?我,我们,我们每一个到这里来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我和竞男是为了我们圣教的圣典,强巴少爷是为了寻找紫麒麟,莫金是为了找他家族守护的地方,至于别的势力,都被帕巴拉神庙内的珍宝所吸引。但刚才我看你,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同,说实话,在第一眼看到那些绝世珍品的时候,我和竞男也忍不住心动,但你自始至终,并没拿正眼看过那些珍宝一眼。而为了布这个局,你的花费也不会少,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为了做两个赝品,你可以随意花掉几千万,你不是为了财富而来,我想,你也不可能为了我们的圣典而来,那么你……究竟为何而来?”

此时唐涛仍面对着卓木强巴,他先温颜相劝卓木强巴道:“不要冲动,我们做事,先要思量再三,要绅士,要君子,不要动不动就乱用暴力,强巴少爷,我也劝你要冷静,冲动的人往往会先死,而且还会拖累同伴。”

卓木强巴已经冷静下来了,当他被唐涛单手捉住举过头顶时就已开始冷静,因为他突然发现,当自己面对唐涛时,就好像刚加入训练营第一次面对吕竞男那样,有一种无力感,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想法,仿佛对方都事先知道。

见卓木强巴没有暴怒而继续攻击的意向,唐涛才朝亚拉法师点头,大声道:“问得好!”

卓木强巴那一纵一跃,让整支队伍停了一下,此时唐涛在前亲自押解,整支队伍又继续向前。借亚拉法师询问唐涛问题的时机,吕竞男挪了挪背在背后的手,自腰畔露出手指,同时与莫金对上眼神,用手指打出特种兵才能读懂的密码道:“这个时候,我们应该联合抗敌。”

莫金见那些佣兵并没有注意到吕竞男和他的交流,回应道:“他很强,我们不是对手。”同时他眼角瞟了瞟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暗示道:“如果没有这些佣兵,我们四人联手,或许可以和他一拼。”

吕竞男皱眉,伸出三根指头,示意道:“只有三个人,亚拉法师受了重伤。”

莫金面色难看地回过头去,心道:“最强的一个人受了重伤,那就没戏了,唐涛可是一名特种士,和我们不在同一层级上啊。”

吕竞男也在想:“他一出手就让亚拉法师重伤,肯定是早就计算好了,这个唐涛的算计实在是很可怕。”

唐涛在前面道:“那些黄金、宝石、珠玉,它们的价值,其实只是你们人类赋予的……”

亚拉法师凝眉不语,这个唐涛,又是这种语气,开口闭口都是“你们人类,你们人类”,说得好像他自己不是人一样。

唐涛可不知道亚拉法师心中的想法,自顾自地说道:“它们究竟价值几何?如果说,这世界上没有人的话,这些石头疙瘩,在一只猫,一只野猪眼中,价值还不如一只田鼠和一块土豆。我为什么要用正眼看它们,还要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就算是在你们人类的价值观里面,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也会变成一堆没有意义的数字,不是吗?而且对于实质和虚拟物品的价值取向,永远处于一个相对状态,若说宝石有着迷人的色彩,玻璃也一样,我甚至可以用玻璃做出比宝石更绚丽的色彩来,为什么玻璃始终那么便宜?它多嘛,所以,人类对物质价值的判断,首先取决于它的多少,其次,才是它对感官带来的刺激,至于物物交换和等价原理,更是人类有了文明体系之后的事情了。我的价值观,则是以生物的原始形态来判断,这个东西,能不能填饱我的肚子,能不能让我睡好觉,能不能让我当做武器,猎取食物,这些,才是有价值的。噢,说远了……”

唐涛歪头想了想,突然问道:“你们可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疾病,致死率百分之百,更可怕的是,无法预防,也没有疫苗,以至于人们谈到这种病的时候,人人变色?”

说着,他笑眯眯地回过头来,目光扫过所有的人,看着这些人思索的样子。卓木强巴、吕竞男等人固是不解,不知道唐涛这个时候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连莫金和唐敏也一脸茫然,不知道唐涛究竟想问什么。

唐涛仿佛看穿每个人的想法,一个一个地否定道:“不是艾滋,艾滋还有鸡尾酒疗法可以延长生命;不是狂犬病,狂犬病在一定时间内可以治疗,而且疫苗已经很成熟;鼠疫也是如此,曾经威慑欧洲大陆的黑死病如今已掀不起风浪了;也不是癌症,癌症种类太多,而且不同的癌症存活率也不尽相同,给你们点提示好了,那种病起源于欧洲,成名于英国,是人为因素造成的。”

莫金脸色一变,唐涛指着他道:“对了,就是你想的那个,疯牛病。根据目前的医学研究证实,那是一种朊病毒引起的疾病,朊病毒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病毒,它比病毒更小、更简单、更难以预防和发现,其作用原理却更复杂和难以理解。国外学者将它划分为亚病毒范畴,我们国内学者也认为朊病毒这个翻译不准确,应该称为传染性朊粒。朊病毒大小仅为三十至五十纳米,没有核酸,没有包膜和衣壳,在电子显微镜下甚至见不到病毒粒子的结构,但它却可以使蛋白质发生改变,具有感染性和遗传性。随着研究的深入,人们发现,这种比病毒还小的微生物对多种理化因素有着惊人的抗性,对紫外线照射、超声波、电离辐射、一百摄氏度高温,它都拥有令人震撼的耐受能力,对于人类目前研究出的化学试剂或生化试剂,它也表现出可怕的强抗能力。而在免疫学方面,虽然巨噬细胞可以起一定防御作用,但从朊病毒身上却不能检测出特异性抗体存在,它不会激发干扰素,也不受干扰素的作用。而最关键的是,它作用于生物体的部位比较特殊,它主要侵占,这里!”

唐涛将手指比作枪形,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然后道:“它作用于生物的脑部和神经系统,得了这种病的生物首先表现为神经症状,恐惧、易怒、神经质、疯狂,接着,出现运动异常、行走失衡、共济失调、肌肉强直战栗,最后是感官减退,味觉、嗅觉,最后连视觉、听觉、触觉都将消失,在发病时,原本温顺的牛变得极具攻击性,所以称作疯牛病。它在医学上的称法,应该叫牛脑海绵状病。最可怕的是,在发病前,病症有个潜伏期,以我们目前的医学和科技手段,在潜伏期内,几乎不可能检测出朊病毒来,而一旦出现症状,大多数生物会在三个月内死亡,无法治疗。”

卓木强巴等人面色都阴暗下来,虽然他们还不明白唐涛究竟想说什么,可是关于什么现代医学和科技无法检测出来,那蛊毒不也是现代医学和科技手段无法检测出来的东西吗?这里面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唐涛又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可知道,疯牛病是怎么来的吗?在上个世纪,经济复苏,那些欧洲的农场主们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将屠宰去肉的牛,剩下没用的那一部分牛骨,打成骨粉,用骨粉来饲养菜牛,突然发现,那部分牛身上出现了奇怪的病症并且大面积扩散,这就是疯牛病的由来。其实早在疯牛病之前,还有疯羊病、疯马病、疯鹿病,只是人们一直没能发现致病机理,对于疯牛病的发病机理,各种各样的猜想和解释都有。有人说,人类强行改变食草动物的生活习性,最终导致了这种动物的蛋白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异,形成了传播性疾病;也有人说,在牛骨骨髓和牛脑中含有导致基因编码错位的物质;还有其余种种怪异的假说,不管怎么说,牛吃了自己同类的内脏而最终导致发病,这基本上是被认可的。如果说,我们把疯牛病的主体换作是人,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人?”吕竞男心头一寒,喃喃道,“你是说……人吃……人……”

唐涛有些不满道:“不要做出那副惊恐的样子,吃人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在数万年前,人类的祖先还没站在生物链的顶端,往往会成为别的食肉动物的食物,在食物匮乏,又无法猎捕到大型猎物的情况下,他们吃得最多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同类。后来文明建立,但是在大饥荒的年代,或是战争围城之时,人吃人也是很常有的事情,而且,中医里的紫河车,现在不也一直在吃吗?”说到这里,他突然又笑了笑,道:“不过,文明的传承和发展,却总是会出现那么几支分支,发展出一些独特的民俗来,世界上便有些种族,将吃人发展成了一种习俗,形成了独有的吃人文化,这些民族,有一个统一的称谓,他们都被称作……食人族!”

唐涛冷冷地看着已经惊呆了的卓木强巴,戏谑道:“惊讶吗?你们一直在研究和探索的戈巴族,他们正是一支食人族。不过他们和美洲、非洲、大洋洲的食人族不同,并不是说捉到人就杀来吃掉,相反,他们只吃一种人,那即是亲人。戈巴族人的父母老死或病死之后,由他们的子女将尸首分来吃掉,吃得越干净,表示对父母越孝顺,就像现在隆重的丧葬仪式一样,他们也要举行一个仪式,这就是传说中最具争议的丧葬习俗——胃葬。在戈巴族人的信仰中认为,人的灵魂和肉体是紧密结合在一起密不可分的,当亲人去世之后,肉体会渐渐腐烂,附着在腐烂肉体上的部分先人的灵魂,也会受到禁锢和折磨,所以,他们将亲人的肉吃进肚子里。这样,亲人的灵魂就和他们的灵魂永远的在一起,而在他们逝去的亲人身上,也依附有他们先祖的灵魂。因此,每个戈巴族人的身上,都背负着他们全部祖先的灵魂,带着他们的先祖而行走于世,不管劳作生活,都有他们的先祖环视,祝福着。而另一部分灵魂依附在骨头上,所以他们将亲人的骨头做成日常用具,比如碗、食盒,随身携带的饰品,或是音乐器具,这样,不管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先祖的灵魂都和他们在一起。至于这种习俗是怎么产生和传承下来的,现在已没人知道了……”

卓木强巴脑海中却是电光一闪,马上想到了:“与狼同居!那是狼的生活习俗!或许这种习俗来自于狼,至于那种精神信仰……库库尔族!”他想到了美洲丛林的库库尔族,想到了那里的食人部落,如此相似的理念,难道说是巧合吗?还是抵达古格的那位使者将他的信仰和理念带到了美洲?这和玛雅文明的陨落,又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唐涛拍拍手道:“好了,又说远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在疯牛病成名之前,最早发现这种症状体征的病体,并不是出现在牛或是羊身上,据说最早被发现的,是在大洋洲群岛之中,一个食人部落里。当地人也有类似胃葬的习俗,死者的肉和内脏被他的亲属分食,而有时候,这个食人部落中就有人出现这样的症状,起初是精神极度紧张,易怒,有很强的攻击欲望,肌肉僵直,战栗,行为和语言渐渐失常,接着行走不稳,发音古怪。这时候不管怎么进食,始终感到饥饿,身体也日益消瘦,身体的感觉逐步消失,最终死亡。当有人出现这种症状时,那些土著居民就称是一种古鲁的神灵上身,并且他们都知道,一旦古鲁神灵出现,它将摄取你的灵魂,人力无法抗争。后来,这种病被加入人类病库,按当地发音音译过来,就叫库鲁症。”

亚拉法师淡淡道:“你是说,戈巴族人也患上了库鲁症?”

“哦,不,”唐涛道,“库鲁症并不可怕,虽然它无药可医,但它的传染性很低,就是在食人族中,得这种病的人也微乎其微,而且只要不食用患病者的尸体,不进行输血或器官移植,几乎都不会被感染上。而且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戈巴族里就一定有人患有库鲁症,我只是说,他们与患库鲁症的食人族,有相似的生活习俗,有可能会有人患上类似的病症,仅此而已。”

卓木强巴等人大惑不解,既然无法肯定戈巴族人是否患有库鲁症,那你说个什么劲儿?却听唐涛话音一转,道:“但是,你们不要忘记,戈巴族人还有另一个身份,他们是……光军!”

唐涛露出憧憬的神色道:“或许你们对光军都有所了解了,他们是古代的特种部队,其实这样的称谓不完全正确,准确地说,光军是一个大的机构,他们应该被称为古代的特种军事研发部门,蛊毒、操兽术、机关术、火药术和热兵器的研发、天气咒术、外科手术、密修格斗术等一系列的科技,都是为战争服务的,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君王一统天下的目标。当年他们集中了世界上最先进的学术理论和科技生产力,甚至一些不能为当时人们所理解的、已经失传的古术,也被光军们找了出来,研究得很透彻,他们的科技实力和战争手段,已经超越了那个时代,有时候我就会想……”唐涛突然神秘地笑道:“如果,只是说如果,当年的戈巴族人中,恰好也有人患上了库鲁症,作为拥有执著研究精神的光军,会怎么看待这种病症呢?”

卓木强巴等人齐齐变色,照唐涛的说法,光军是因为君王为了一统天下而建立的,那么毫无疑问,若戈巴族人中出现了库鲁症状,光军首先考虑的,便会是如何将这种无药可治的疾病运用于战争之中。此时沿着螺旋阶梯已下到三分之二了,唐涛看了下方一眼,道:“再和你们说一个故事好了,最后一个故事听完,你们就会明白一切。”

巫王之后

说着,唐涛酝酿了一下,开始缓缓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部落,他们和狼生活在一起,继承了狼的凶悍与团结,他们有着自己的信仰,他们崇信四位巫王,他们认为,整个高原上的人,都是那四位巫王的后人,那就是高原人的始祖。所以,四位巫王的直系后裔,在这个部落中一直享有巫王的待遇,而且,这个部落的首领和精神领袖,也都由四位巫王轮流担任。原本他们只是古代象雄王朝的一个小部落,那所谓的四大巫王直系后裔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的,又或许是四个想当首领的人自己编出来的一个故事,这些都不重要了,总之,有这么一个部落,他们的首领被称之为四大巫王,你们记住这点就可以了。

“原本呢,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这个小部落就会和他们的狼朋友一起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打打猎,种种菜,繁衍繁衍人口,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被别的部落兼并掉,又或许自身人口越来越少,就消失掉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高原上出现了一位杰出青年,立志要在有生之年,统一整个高原。但他有一个最大的敌人,就是当时在高原上最强大的王朝,象雄。要打败象雄,就得拥有能打败象雄的军队,这时候,有一位从象雄叛逃出来的贵族向这位年轻的君王推荐了这个小部落,说他们与狼同居,生性剽悍,战不畏死,在象雄也没受到足够的重视,若能有效运用这个部落,可以成立一支极为强悍的军队。

“你们一定很奇怪,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为什么却不能从任何历史记载中发现他们的存在。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这支军队是在叛出象雄的娘氏和韦氏倡议下建立的,而后队伍的组建、训练、统领,也一直由娘氏和韦氏共同担任。那位高原上的君王深知,娘氏和韦氏对自己是忠心的,自己在的时候,他们绝不敢有所背叛,可是,万一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呢?光军这把剑虽然异常锋利,用来对付敌人所向披靡,可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将屠刀指向自己的家族后裔,那结果不堪设想。而当时高原刚刚平定,王朝的建立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依赖娘氏和韦氏这两大力量,当时要想将这两大家族铲除,不管时间还是军备都不允许。所以,光军在成立之时,那位睿智的君王就做了一个明智的决断,下达命令的是君王,统领部队的是娘氏和韦氏轮流担任,戈巴族的信仰和精神领袖被保留,这样,将君权、军权、神权,三权分立,相互制约,以达到平衡的效果。或许那位君王考虑的是,将高原彻底平定,修养生息,繁衍强大之后,再着手彻底解决光军归属问题,将这把最锋利的剑牢牢地抓在手中。可惜,上天没给他这个时间,所以光军独有的三权分立被一直保留了下来。而娘氏和韦氏也纷纷开枝散叶,与吐蕃王室联姻,终于盘根错节地将他们自己与吐蕃王朝最大的一棵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不可分割,他们两大家族,一直是吐蕃王朝最强大的两大家族,直到吐蕃灭亡。

“正是由于这种三权分立的原因,光军这支最为强大的军队,在各方面不同的用心和考虑下,渐渐淡出了正规战场,反而转向暗杀部队,娘氏和韦氏没少用光军这把锋利的匕首来剪除政敌的羽翼,甚至彼此之间也相互开战。后来吐蕃的佛苯之争,说道理的事情由佛教和苯教的大德高僧去做,动手则就是光军的本职工作,而后无数次的农奴起义斗争,也让光军的双手沾满了血腥。这时候,光军的精神领袖,四大巫王,开始反思光军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就是为了毁灭一切吗?因战争而诞生,因毁灭而存在,这与他们原本的信仰是相矛盾的,他们追寻的是天理自然,与狼同居更是因为他们视狼为友,他们认为,狼和人拥有平等的地位,都是最优秀的猎手,都是团结和谐的社会团体。而另一方面,君王和军队统领却要求光军不断变强,各国的科技和遗失的古术都往光军处聚集,各种惨无人道的训练方法都强加在光军身上,以至于婴儿刚刚出生,就要进行严格的体质挑选,刚刚学会站立就要在冰天雪地中接受人体极限的挑战,而且要求他们制造出各种各样的药剂,有可以使人体更强悍的,也有可以使人变疯狂的。而且,在历代君王的要求下,光军一直在研究一种终极武器,那种武器要一个人就能掌握,一出手就能导致成千上万,乃至更大数量的死亡,最好只对人体产生作用和破坏,而对建筑、武器等物品,则能完好地保留下来。光军曾研究过大规模杀伤的热武器,但达不到君王的要求,他们转而将目光锁定在小小的肉眼无法可见的生物体上,那即是……蛊毒。

“他们究竟进行了怎样的研究,没人知道,但是我知道一点,他们最后成功了。根据文书上的描述,那是一种粉末状的物质,通过空气、流水、食物都可以传播,沸水、强酸、强碱,都不能杀灭,也没有任何医疗手段可以治疗。更独特的是,那是一种活物,当某种物质可以对它产生伤害时,它会进行自我的演变和防御调整,当同一种物质下一次作用在它身上时,就对它无效了。而且,在光军的反复努力下,那种物质被证实只对人体有效,对其余任何物种都不会产生损害,但哺乳动物会成为携带者,可以进行转嫁和传播。当它们进入人体之后,人体立刻就变成那种物质的制造工厂,根据古人的反复调整和试验,让那种物质首先侵入人体的肺部和呼吸道,这样一来,人与人之间的谈话、呼吸,就可以造成那种物质的传播,排泄、性交、血液,也可以导致那种物质的传播;然后它们会进入人体的神经通道,一直在神经细胞内繁殖,导致人的五感消失,最后入侵大脑,让人在疯狂和痛苦中死去。而且就算那人没有马上死亡,也会因大脑严重受损而变成不具有任何智力的人形生物,虽然在这种人形生物体内,那种物质将失去通过呼吸和其他途径传播的特性,但它们却可以通过遗传,将这种没有智力的缺陷传给这个感染者的下一代,下下代,乃至更靠后。

“但是这种成功,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在光军试验成功的同时,他们就发现了这种物质的缺陷,它不分敌我,也无法预防,只要是人,它都能产生作用,所以,当第一位研究这种物质的光军出现神经紧张、易怒、开始攻击他人的症状时,惨剧发生了,四分之一的光军,瞬间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你们要知道,光军作为战斗个体,无疑是十分强悍的,就算是作为研究人员的光军也不例外。”

“啊,对了,”唐涛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怀念道,“你们不是去过倒悬空寺吗?我可不敢去那个地方,因为按文书记载,那里就是光军进行训练和研究的地方。当有人出现症状的消息传到巫王耳朵里时,他们果断地下令将整座倒悬空寺与世隔绝起来,想来当年发生的一切,一定很惨烈。”

亚拉法师等人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倒悬空寺的入口被土封几十米,跨越地下峡谷的铁链被斩断,那门后堆积如山的尸骨,那累卵叠碟的血池,一切都是某段遗失历史的无声陈诉,一想到这些,他们就感到不寒而栗。

唐涛继续道:“痛定思痛,戈巴族的巫王们开始反思,究竟部族的命运将会如何?而且,另外那些没有出现症状的光军,他们也认为,那些人一定都被感染了,出现症状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们做了一个决定,将所有的光军全部隔离转移,转移到一个他们已经查明的与世隔绝的地方去,那就是,传说中的……香巴拉。而同时,末代藏王朗达玛正摩拳擦掌,准备展开新一轮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睿智的巫王们,早就预料到了这场运动将带来的后果。巫王们也深知,没有了光军作为最后的依凭,吐蕃王朝究竟能在即将爆发的动乱和冲突中坚持多久,而大动乱一旦爆发,高原上曾经存在的智慧和文明说不定全都将毁于战火,就像曾经的象雄王朝一样,灰飞烟灭。所以,作为四方庙的守护者,巫王们做出了另一项决定,在光军离世撤走的同时,将四方庙里所有的珍宝和文化典籍,通通运走,这,就是帕巴拉出现的原因了。

“四大巫王,不仅仅是戈巴族中智慧的象征,同时,他们也是光军乃至整个戈巴族内,最强大的个体存在,他们当时的约定是,当时作为最高精神领袖的那位巫王,带着全部光军前往香巴拉,其余三位巫王,则留守在王朝的三个方向,保护没有随着光军一起撤离的部族老弱妇孺。他们没有留在部族内,而是远离了部族,毕竟当时许多王室高层都知道,光军掌握着王朝不败的秘密,守护着王朝历年累积的财富和知识,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乱世的枭雄们将不惜使用任何手段。当他们留在部族内,没有了光军的主体,再强大的个人,也只会招来大军的围剿,而当他们分散在各地,作为个体存在时,就将化身为黑暗,成为暗杀之王,没有哪个政治团体的首脑不惧怕他们。而当时,光军撤离得十分决绝,也十分隐秘,就连戈巴族内部,他们自身的父老妻儿,也全不知情。后来战争果然爆发了,虽然当时留下的巫王认为他们足以震慑那些强大的政治团体,可是战乱来临时,一切都乱了,没有青壮年的戈巴族备受欺凌。事实上,以前叛乱的起义军几乎都被光军屠戮殆尽了,所以在普通百姓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光军的存在,不知道光军的强大和可怕的人们,自然也不会惧怕强大的巫王。我估计那些经历了战乱的戈巴族小孩,曾经多少听说过光军的强大,在受到欺凌之后,自然要奋进,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了部分残缺不全的光军练体的法门,于是,重复着先人的足迹,开始了超越极限的苦练,这群人,后来就发展成为你们——密修者!”

唐涛指着亚拉法师,道:“你们只知道你们的先祖很强大,不断地挑战极限,超越极限,你们也重复着那些常人无法忍受的修行,可你们不知道,当年你们的先祖,也是迫不得已。他们恐怕也并不愿意以这种非人的手法来折腾自己吧,在冰天雪地里赤身裸体走钢丝,盘膝坐在钉板上,几个月不进食,只喝水,这哪里是在训练?这简直就是在对自己施加酷刑。”唐涛发了通感慨,又道:“好了,不说这个,我们接着说,留在世间的三位巫王呢,一位留守在西方,看护着已被封存的倒悬空寺,应该是防止当时有人不慎发现什么蹊跷,不小心重新打开倒悬空寺;另一位留在南方,那里距原本的戈巴族聚居区最近,他可以给予想对戈巴族动歪脑筋的邪恶势力一些警告和制裁;最后一位,前往了中原,他想从中原博大精深的中医药学中找到能控制那种物质的方法,他也是四位巫王中,唯一一位仍希望能继续研究那种物质,最终能将那种物质投入实际运用中的人,因为,那种物质的总设计师和研发制造师,就是他。”

卓木强巴和莫金齐齐一震,唐涛说的,已经距他们所知道的内容,越来越接近了,果然,唐涛接着道:“留守在西方的那位,是四大巫王中的莫・苯波;他的子孙改姓为莫,后来古格覆灭时,莫氏后人随着葡萄牙传教士迁徙到了西方,再改名为莫金,那就是你的先祖,莫金。留守在南方的那位,是赛・苯波;他的子孙改姓为赛,那正是你的先祖,强巴少爷,所以,你的全名应该叫赛・卓木强巴。最后进入中原的那位,是党・苯波,他到了中原,入境随俗,改党为唐,那便是我的先祖,我们三人,都是巫王之后。

“而去了香巴拉的那位巫王,是东・苯波,当时,他在三江源留下一位信使,负责传递内外的消息。不用那么惊讶地看着我,没错,当时他们知道如何连通这与世隔绝的香巴拉,他们用来传递信息的信差,是唯一能飞越珠穆朗玛峰的黑颈鹤,它们可以传送信件或不太重的物品,我们先祖的智慧大无边,岂是寻常凡人所能了解的?而那位信使,就是后来出现在历史上的那位使者的先祖,当时那位信使就传送了一个信息,至于是什么我不知道,总之接到那个信息之后,其余的三位巫王,也都一齐动身,来到了这里。而当时,他们的子女都已经成年,所以,他们将家族的秘密,作为一种绝密的信息,传达给了自己的直系长子。由于这些讯息是如此的隐秘,所有的传达都是一人对一人,临终托付,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传着传着,就失传了。事实上,我们三个家族,历经千年仍有血脉延续,这本身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至于家族的秘密失传,那反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历史记载得最清楚的,就是莫金的先祖,当年使者出现在古格王朝时,你的那位先祖,显然已经毫不知情了,他不仅没有守护家族的秘密,反而将那位使者引荐给了古格王。所以,他并不知道,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却将使者带出来的讯息,牢牢地记住并传给了你们这些后世子孙,他知道了有那么一个地方,有无穷无尽的珍宝,而他,则是很重要的一支血脉。至于强巴少爷的先祖是什么时候没能传承下那个秘密的,也没人知道,不过显然你的先祖们,遗忘得比莫金的先祖更为彻底,甚至连使者带出来的秘密,也没能保留下来。而我的先祖,传承的时间最长,起码在使者到来的时候,他们还记得那个秘密,至于后来是什么时候失传的,那也就不知道了,今天告诉你们的这些秘密,都是我亲自去发现的,至于我的父辈,祖父辈,曾祖父辈,他们可完全不知道。”

“至于你们!”唐涛将头转向亚拉法师和吕竞男道,“你们这些密修者,也只知道卓木强巴他们家族的身份很高贵,这个家族的每一代人,都应该被严密地暗中保护起来,但你们却不知道,这种高贵的身份对你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你们这些原本应是巫王奴仆的存在,竟然完全忘记了我和莫金,我们的家族,你们的主人。”

亚拉法师和吕竞男都有些惶然不知所措,唐涛说的这件事,他们完全不知道。

对于强巴少爷的身份,亚拉法师和吕竞男自然是知道,诚如唐涛所说,他们只知道强巴少爷有着高贵的身份,密修者们秘密的修行,秘密的保护,但他们从来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怎样高贵的存在。

“啊哈!”唐涛似乎突然又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转头对卓木强巴道,“你还一直不知道吧,在密修者中有一种宿主和宿生的说法,他们自比为某种寄生生物,意思就是说,他们的灵魂,是依托宿主而存在的,他们是为了保护宿主而生,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宿主,不会因自然因素以外的力量而死亡。”说着,唐涛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道:“我想你肯定不知道,吕竞男,她,就是你的宿生之一。”

卓木强巴浑身一震,惊愕地向吕竞男望去,吕竞男抿着嘴,平视前方,一言不发。唐涛还在卓木强巴耳边轻轻地说着:“或许,在你还只有四五岁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她那一生的使命,她是为了什么人而刻苦训练,承受非人的极限训练,她为谁而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密修者,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团体,他们……”

卓木强巴已浑然不觉唐涛后面的话语,在他脑子里和吕竞男的相识,相遇,所经历的一幕幕,霎时清晰起来,那个宛若矫鹰的女子,带着军人特有的气质,第一次出现在卓木强巴视野中;第一次因为一条项链而争斗,那种不亚须眉的盛气凌人;在办公室里,那份埋首文案的认真与执著;那一次次,黄昏暮后,远眺着自己和敏敏的身影,孤单孑然;为了寻找迷失在丛林中的他们,独自一人,手持猎刀,只身独闯亚马逊;雪山冰洞中,那个被冰冻成铁也不开口服输的刚毅女子,她……她是自己的宿生,自己,自己是她的宿主?

唐涛不耐烦卓木强巴的发呆,推了他一把,勒令他快走,接着又道:“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关于光军研究的那种物质,后来,又曾出现过两次,而这两次,都与那位到古格的使者有关。毕竟当时所有的光军都已受感染,但却并不是全部发病,只有约百分之五的光军出现了明显的症状……”

莫金等人都在想,你刚才不是说四分之一的光军消失了吗?

一千年前的故事

唐涛似乎又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解释道:“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百分之五的光军出现了症状,由于他们神经和肉体发生了改变,为了阻止他们,不得不投入了百分之二十的光军与他们同归于尽。不过前往香巴拉的那一部分没出现症状的光军,抵达香巴拉之后,就开始了新一轮的研究,那毕竟不是一小部分人,他们都有着求生的欲望和本能,而且,要想能控制这种物质,也必须更加透彻地研究这种物质的生物学特性。经过后来的研究发现,那批光军果然都感染了,那种物质就寄生在他们体内,他们不是不发病,而是那种物质进入了一种潜伏期。而就今天的科技证实,不管是疯牛病,还是库鲁症,它们都有潜伏期,有些潜伏期甚至长达三十余年,不过一旦发病,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死神降临,无法医治。经过光军们的反复研究,终于对那种物质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它起第一波作用的时候,那些突然发病的人,其实数量应该很少,只是一些特别敏感的体质才会出现神经症状;而大多数人,则只出现类似呼吸道感染症状,打喷嚏,咳嗽,发烧,仅此而已,短的七五天,长的不超过两个月,然后感冒症状消失,人们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只是在感冒期间,那种物质将呈爆发性繁殖,并会大规模扩散,对人类而言,几乎百分之百易感,然后,那种物质会潜伏下来,开始以人体无法察觉的方式,向神经系统转移,直至第二次发病,时间,二至五年。也就是说,从第一次感冒症状出现之后,因个体差异而潜伏期有所不同,但最长存活时间,不会超过五年。这第二次发病可就厉害了,光军们的研究表明,发病者首先是那种物质的爆发传播源,同样的通过呼吸、排泄物和血液等都可以传播。而厉害的是,由于长达数年的潜伏,那种物质几乎占据了携带者的整个脑部,所以这第二次发病,携带者将做出疯狂的攻击举动,一种无意识的,对所有会动的生物都会进行攻击。由于他们的感官严重受损,神经肌肉系统也极不协调,所以他们的动作并不灵活,但同样因为感觉的缺失,他们感觉不到疼痛,所以……那个场面就有些可怕和血腥了。而这第二次发病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后果,第一种,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极度痛苦,极度疯狂,最后要么在无休止的攻击中力竭死去,要么因痛苦而丧失生命体征;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大脑彻底受损,但却不影响他们的运动功能,他们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进食、繁衍、生活,唯一一点不同,就是没有智商,他们只会保留下动物求生存的一些最基本最原始的本能,并且,将这种症状持续地遗传给他们的后代,至于持续遗传的时间,我个人初步估计是……三百年左右。

“至于传播能力,光军们也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大概一千个人里面,有一个人能不受感染,具有天然抗性,但至于那种抗性是如何产生的,他们却说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呢,一定是这个人的先祖在蛮荒时代,吃人吃得特别多,所以吃出抗体来了,最大的证据就是,四大巫王,全部具有天生的抗感性。换句话说,我们三个人,以及我们的家族,对这种物质具有天然的抗性,它们对我们无效。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究竟有没有效,没试过谁也不敢担保。”

唐涛停下,卓木强巴冷冷道:“你的故事说完了?”

唐涛道:“当然没有,我前面说了,这种物质后面又出现了两次,而且这两次都和那个传送消息的使者有关。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当年光军抵达香巴拉之后,在这里开创出属于他们的一片领土,要知道,当时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一些高原上战败的部落,无意中,或是根据先人的传说找到这里的,面对无敌的光军,他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光军调集了整个地方的所有青壮年,修建了帕巴拉,历时一百余年,同时他们也在拼命地寻找控制这种物质的方法,如何提早发现即将出现症状的人,如何让出现症状的人尽量保持理性,如何延长出现症状或初次感染之后的生存时间,等等。东・苯波和他的后人是整个地方的领袖,等到帕巴拉落成的时候,东・苯波的后人认为,历经百年的纷争,外界的战乱恐怕也该结束了,而且,他觉得他已经找到了可以控制那种物质的方法,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应该是他们发现了减毒活疫苗或灭活疫苗。所以,他决定通知留守在外界的使者,邀请其余三位巫王的后人前来香巴拉,打开神庙的大门,取出当时随光军而来的四方庙珍藏和经文。

“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东・苯波的后人不能直接取出那些珍藏,而一定要邀请其余三位巫王的后人,这又要从神庙的建造说起。当年光军进入香巴拉之后,陆续有人发病,展示了强大的破坏力,东・苯波担心随时会有别的光军症状发作,毁坏了这些珍贵的古迹,所以他开始考虑,制造一个绝对保险的储藏室,将珍宝储藏起来,这个储藏室,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里和外面那一层。当时四大巫王已经齐聚,所以这个血池的机关不仅要求要有钥匙,还要有三位巫王的血脉,直到这间储藏室修好之后,四位巫王才先后离世的。应该最后一位苯波离世前,告诫东・苯波的后人,要修建大型的神庙将储藏室保护起来,不要让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地抵达这里,以蛮力破坏了这里。加上那些未死的光军以及被光军征召的劳力,他们有自己的信仰,而且开始在这里繁衍,神庙才以储藏室为基底层和中心,开始向外扩张,规模越来越大,直到形成最后的规模。

“又说远了,当时的巫王,全都是具有大智慧和无边法力的存在,而他们又将他们拥有的大部分知识传授给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的后人,也全都会成为拥有大智慧和无边法力的人。在戈巴族的信仰中,只要聚集了三位巫王,就可以决定这世间的任何事情,恐怕他们也没想到,一千年过去了,如今我们这些后人,根本就不信他们那一套。所以当时东・苯波的后人派人将钥匙和通往香巴拉的地图送了出来,同时送出来的,还有一份四大巫王留下来的,关于帕巴拉所藏所有经卷和珍宝的总纲抄录。那份总纲抄录,就是你们所称的《大天轮经》了,所谓《大天轮经》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其实它只是一份总纲,一万两千颂,分别包含了一万两千个分目,诸如佛学、道学、儒学、农业、生物、水利、冶金、武器制造,等等,这些都只能算一个个单独的分目,你们看看这些抽屉,看看里面装得满满的经卷文书,一万两千目啊!这里几乎收录了自唐以前,世界上所有文明的古代智慧,那些连当今科技也无法解释的,已经失传的古术,这里全都有。所谓珍宝有价,智慧无价,所以这些记载着当时最先进科技的经书卷籍,被放在最核心,外面的房间收藏的则是一些宝物。

“至于那三把钥匙,就是刚才我们用来开门的那个,说来也奇怪,我们的先祖都忘记了那个曾经的秘密,却都将三把钥匙传承下来了,恐怕是因为,这铜剑的造型,本身就象征了生殖和传承。至于地图,则是分三个部分,也就是你们苦苦找寻的三件信物,第一件是两张狼皮地图,分别绘制了从地下暗河和雪山之巅前往香巴拉的路径;第二件就是光照下的城堡,它绘制的其实是整个香巴拉的地形图,并标注了从外界进入香巴拉之后,一直抵达神庙的路线;第三件信物,一直都在我们家族手里,你们没见过,我称之为玉尺,它标注的是神庙里的机关和路线。这三把钥匙和三件信物是分两次送出来的,第一次使者将钥匙送到了我们三人的先祖手中,说实话,我有些佩服那些古人的意志,虽然他知道三位巫王之后的大略方位,但人毕竟是会迁徙的,而且像莫金和你,你们的先祖估计当时已经都忘记自己家族的秘密和身世了,要找到你们可不容易。我查找到的线索表明,为了送出这三把钥匙,最起码花了他十年的工夫。不过第二次送地图就容易多了,可偏偏出了点意外,当时莫金的先祖对家族的使命恐怕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正在巴结古格王,希望能成为一位达官显贵,当他拿到钥匙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进献了。一滴血,就能令一把看似铜剑的钥匙发生如此巨大的形变,别说当时的古格,就是今天的美国,也造不出这种工艺品来。古格王自然是惊为天人之作,同时,身为王室后裔的他也知道光军的秘密。所以,当使者第二次去找莫金的先祖时……就被留在古格了。”

唐涛斜睨卓木强巴道:“所以,原本应该交到你先祖手中的《大天轮经》和两张狼皮地图,也被留在古格了。当然,古格王只是提出想瞻仰神迹,并不是强行扣留,真正令整件事情发生彻底转变的原因,来自于香巴拉内部。原本东・苯波的后人以为,他创造出了减毒活疫苗,已经能成功地治疗那种症状,他哪里知道,他的知识和四大巫王比起来,实在相差甚远。当年我先祖倾其全力研发出来的物质,连我先祖自己都没想到办法消灭的物质,岂是那么容易被征服的?当时他们发生的状况,肯定是那种物质变异了,变得更具攻击性和更易传播。那位东・苯波的后人倒是明智,他马上意识到,还不是打开神庙的时候,因为四大巫王临终前,曾告诉过东・苯波的后人,储藏室里不仅藏着四方庙收集的全部珍宝和包含世界古文明的文书,同时也留存有光军的全部研究成果,其中就包括,这种最高成就,一份最原始的原生物质。所以,他给使者传讯,希望他能收回已经送达出去的钥匙和地图,至于那种讯息是如何传到使者手中的,我不清楚,估计是在三江源有人留守,再从三江源通过信鸽或猎隼一类的禽类通讯。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使者只是一个信差的身份,他如何能将交给主人的东西再从主人那里拿回去?他找过我的先祖,估计我的先祖和莫金的先祖差不多,他们常年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早已没有了苯波的觉悟,得知神庙这么个地方后,正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呢,哪里会将东西交回去?那位使者没有办法,只能将还没有交出去的《大天轮经》和铜镜留存,等待东・苯波后人的下一道指令。

“他却不知道,东・苯波后人此时也正陷入两难之中,这次变异带来的后果几乎是毁灭性的,那位后人已经绝望了,他已深信,这种物质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人类不可战胜的,我们的先祖,终于给人类造出一个天敌来。可是,神庙中还留存着智慧的结晶,如果将地图收回,恐怕外界的人,就再也找不到这个地方了,那么那些人类祖先留下的智慧的火种,将永远地湮灭于神庙之中;可若是不知情的人打开了那潘多拉的魔匣,那么整个人类,恐怕就谈不上智慧了。存在还是毁灭,这恐怕就是当年那位东・苯波后人,考虑得最多的问题。既然人力决定不了,那就只能交给上天决定了,他最后做出一个决定,将那些地图分散到天涯海角去,如果说天意让这些东西重现于世,那说明天要灭人,人人都逃不掉;如果说那些东西意外损坏了,那说明天要毁掉神庙,那么神庙这个集中了人类最辉煌的文明财富的地方,就当它从未存在过好了。这就是那位东・苯波后人做的最后一个决定,而同时,他还做了另一件疯狂的事,他将一小部分减毒活疫苗一同交给了使者,告诉了这位使者整件事情的始末,让使者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最好岛上只有一两个落后的部族,百来人,他让使者再试试这种疫苗,他不甘心,而当时在第三层平台上,人口已经凋零得无法进行下一次试验了。

“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们多少调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了,使者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古格王,他带着铜镜远赴美洲,古格王派遣了二十一名弟子将《大天轮经》分拆开来,散布到世界各地去。不过古格王很狡猾,他将《大天轮经》分拆了,却把两张狼皮地图都留了下来,而且还复制了光照下的城堡,看来当时的古格王是有所企图的。而那位使者则严格按照东・苯波后人的要求,在美洲做了一次小小的试验,试验的过程如何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那次试验的结果,那位使者整个人应该是崩溃了,而一个叫做玛雅的文明,从此从地球上消失了。想必那位使者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地狱吧。使者回到古格之后,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古格王竟然将剩下的物质连同装那种物质的匣子一起留了下来。后来,古格遭到灭顶之灾,末代的古格王抱着必死的决心,打开了那个匣子。于是,古格也从历史上消失了。拉达克的官方文书记载,他们发动了一场征服古格的战争,并且打赢了那场战争,却没有记载,他们从古格掠夺回多少珠宝、奴隶,他们胜利了,却一无所获。古格的城市一座接一座死去,变成繁华的废墟,遍地的尸骨,也有活着的人,但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能做什么。

“第一位踏上西藏西部的外国人麦克扬,他惊讶于这里的部落文明是如此的原始和落后,他感慨说,我没有想到,在东方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还会有如此原始的种族留存着,他们仿佛只生活在旧石器时代,披着兽皮,拿着骨器,他们甚至无法为自己打造一把像样一点的石头兵器。麦克扬还不知道,这还是外来文明干扰后的结果,光军的研究表明,在遗传症状没有消失之前,对于那些无智人可以进行适当的人为干预,但干预之后的结果却是,那些人只能进行最简单的行为模仿,语言和发音始终无法掌握,也没有我识,训练到最好的程度,也不会超过旧石器时代的人类,他们仅比猴子略强,甚至无法比拟猩猩。后经解剖发现,这些遗传下症状的人大脑结构和常人不同,他们的大脑略小于常人,而且某些部位的脑组织萎缩,其实这种症状也是我们今天较为常见的,只不过不会发生在任何年龄段,通常只发生于老年人,我们称之为……老年痴呆症。总而言之,这是个很棒的东西,好了,故事说完了,你们也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了吧?”

终于,唐涛长长地吐了口气,咂吧着嘴,露出满意的表情。

卓木强巴等人无不变色,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东西,让这个东西流出去,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不是一个地区,或哪个国家所能承担的后果,它将直接改变的,是全人类。卓木强巴不禁又想起库库尔族和工布村里的那首圣诗:“一旦让血亵渎了圣庙的阶梯,无数的灾难将像可怕的冰雹一样接踵而来,降临在所有的地方,城市将沦为一座死亡之城,荒无人迹……”这不就是在预言那可怕的后果吗。

亚拉法师已在质问:“这样做,你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唐涛咧嘴笑道,“不,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们不知道我为什么而存在,你看我像是为了寻求好处而来的吗?我只是想要毁灭全人类,就算我死去,能让全人类为我殉葬,也算不错了。”

卓木强巴等人又是一惊,莫金磕磕巴巴地问道:“为……为什么?”

自诩为神的男子

唐涛以审判长的口吻道:“人类,是全世界的敌人,每一个人都有罪!活着的人,都有罪!这个世界,原本是自然而和谐的世界,每一种生物,都有它们的生存之道,食物链相互缠绕,有着融洽之美,但是,自从你们这种叫人类的生物出现之后,这种和谐便被打破了。人类,是全世界所有物种的天敌,而他们自己,却没有天敌,他们高高地占据着食物链的顶端,他们什么都吃,他们什么坏事都做。自人类出现之后,世界上消失的物种,比任何一个时间段都多,人类在不断地扩张领地,不断地掠夺资源,人类的城市越来越大,而他们的城市里,除了人类自身和人类饲养的宠物,几乎不适于任何野生生物生存。他们本能地将自身和大自然隔绝开来,他们高高在上,以万物之灵自居,他们创造了神,其实在大自然面前,他们又何尝不是将自己摆在神的位置呢!大自然几千万年乃至上亿年形成的资源,人类在几年内就能掠夺一空,上亿年形成的奇观,人类在几分钟内就可以将它夷为平地。因为有了国家的限制,每一个国家,都在拼命地提倡繁衍,人口越来越多,他们却仍担心自己国家的人还不够多,世界上的人口在膨胀。每一个出生的人,都有着强烈的侵占意识,当他们还在婴儿时期时,就知道牢牢地抓住握在手里的东西。每一个人,都要进食大量的生物,每一个人,都要扩大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这些,从哪里来?他们无不向大自然伸手。他们的需求量正越来越大,对于任何资源,人类都采取一种掠夺和不计后果的态度来索取,有那么少部分人,吃得饱饱的,跳出说要维护自然生态的和谐,他们说过的话,可有真正起到了作用?人类,是唯一一种不因生存需要和维护领地也会相互厮杀的生物;人类,是唯一一种不因种族延续而疯狂繁殖的生物;人类,是唯一一种只向大自然索取,而不向大自然赠予的生物;人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畸形的存在。”

唐涛讥讽道:“人类比得上蝗虫吗?蝗虫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但只过得三五年,大自然就能恢复欣欣向荣,人类走过的地方,连地皮都不见了,通通变成水泥和钢筋,就算是人类离开那里,一千年也无法恢复。

“我常听人类说,地球是母亲,如果地球真的是母亲的话,那么人的存在,就是寄生于母亲体内的一种病毒,人类是一种癌细胞,他们疯狂地自我复制,疯狂地侵占着别的领地,并将那种领地破坏殆尽,改造得只适于自己生存。

“所有的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然后向外辐射,几乎所有国家,都在强调人治,改善人的福利待遇,出生率稍有下降,就迫不及待地鼓励生育,人的需要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是全世界该怎么办?!若是威胁到人类的存在,那么,就算是将全世界除人类之外的所有有机物都消灭殆尽,也在所不惜吧?

“这个世界,不是属于人类的世界,相反,人类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类,总是以自身为中心点,所有的是非对错,所有的道德标准,都是在以人类自我为中心这个基础点上建立起来的。因为人类需要,所以你们可以大肆屠杀,甚至以灭绝物种的方式进行捕捞;因为人类需要,所以你们可以疯狂地压榨资源,无限制地抽取地球血液,让江湖干涸、石油枯竭、森林焚毁、矿山凹陷;因为人类需要,哪管他天崩地裂,物种毁灭。人类的科技越发达,你们的破坏性就越强大,人口越密集,人类的欲望永无休止,人类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毁灭全世界,要想拯救全世界,必须毁灭全人类!”

唐涛微闭上双眼,张开了双臂,感慨道:“我常常在想,我们的先祖,发明培育了多么好的东西啊,以今天的科技,别说两个月,只需两周,以那种物质的传播速度,两周时间足以传播到世界上人类足迹所能踏上的任何地方,按当今的人口基数,只有千分之一的人留存下来,智商统统回归旧石器时代,这个世界就和谐了。”

卓木强巴、莫金、亚拉法师、吕竞男、唐敏,全都目瞪口呆,眼前这个人,先前所承认的他自己做的一切,听上去都是无比邪恶、令人发指的事情,可是他突然说,那是以人类的道德标准来评判的,他说出了一个更高的道德标准,跳出人类的范畴,放眼全世界,人类才是一种邪恶而应该被消灭的动物。

卓木强巴脑中更是一片混乱,他明明知道,这个人说的话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一时竟然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唐涛,人类的欲望永无休止,人类的存在是一种对全世界的毁灭,所以,他……他们,想毁灭全人类,以拯救全世界?他说,全世界不是属于人类的,人类才是属于全世界的……到底是哪里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这,这究竟是怎样的思想啊?就算是那些极端恐怖主义,也不会想着要毁灭全人类吧?只有那些传说中的末日邪教,才会宣扬这种人种灭绝论吧?这十三圆桌骑士,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他们究竟宣扬的什么思想?不,恐怕就连末日邪教,也不及他们来得恐怖,每一句话都直指人性的弱点,人类没有存在的必要?人类的存在,只带来毁灭和破坏,没有任何意义?不,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时,唐涛向卓木强巴招手,亲和地道:“加入我们吧,强巴少爷,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有着巫王的身份,我们才是代表正义的力量,当然,这种正义不是指对人类而言,而是比人类更大的一个范围,全世界。我们可以一起,开创一个崭新的世界,那个世界,不以人的意志为主导,一切都符合和遵从大自然的规律;每一个物种,都有它们存在的道理;每一种物质,都有它们合理的价值,从该来的地方来,往该去的地方去,那是一个多么和谐而完美的新世界!来吧,你想知道宇宙的真理吗?光明只是短暂的一瞬,黑暗才是永恒。”

卓木强巴又是一怵,最后那句话,阿爸说过,“光明只是短暂的一瞬,黑暗才是永恒”,自己记得很清楚,可当时阿爸后面还加了一句,整句话的意思,已经和唐涛想要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甚至相反了,可当时阿爸说什么来着?卓木强巴一紧张,竟然想不起来了。

这时,亚拉法师第一个恢复理性,反问道:“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不是人吗?”

“人!”唐涛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被激怒了,“不要把我和你们这些低贱的生物相提并论。”他捏紧了左手的拳头:“我比你们强大。”他又指着自己的大脑:“我比你们更有智慧!我十八岁的时候,就以三个不同的身份从三所大学中取得了三个不同领域的博士学位。”他又用手指着身后和身前的人:“我可以操控你们的命运,你们的所有行程和计划,都是在我的安排下进行的,只有上帝,才有这样的能力吧。若放在古代,我,就是神!我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我不是人!”

莫金在心中腹诽道:“神?你神个屁,在十三圆桌骑士里面,随便来一个中队长,大队长,你恐怕连个屁都不敢放,也就是在我们面前能够神气一下。”

而卓木强巴则是一个激灵,他突然清醒地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是真的疯子,这是一种源自于信仰上的疯狂,更可怕的是,这个疯子,他在思想上却保持了比常人更为清醒的理性,而他在知识上,又拥有比常人更为丰富的学识,这太可怕了……

同时,卓木强巴也总算看清了,唐涛那种略带悲悯的充满忧郁的眼神,他在看人的时候,和看一只死去的蚂蚁没什么两样,他自诩为神,高高在上,他看人的时候,就像人在观察最低等的原生动植物一般。就算在他面前死再多的人,发生再残忍的事情,他也只是冷眼旁观,就像人看两群蚂蚁打架,这就是唐涛的眼神,视人命如蝼蚁,如草芥,不,恐怕在他眼里,人命连蝼蚁和草芥也不如。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难道他就不是娘生父母养的?

一想到唐涛的父母,卓木强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依稀记得,唐涛的父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联想到唐涛的巫王身份,还有自己的妹妹被绑架的事情,十三圆桌骑士与密修者之间长达数十年的争斗,那么,那场意外的车祸,恐怕并不是什么意外!一念及此,卓木强巴忍不住问道:“你的父母,那场意外的车祸……”

唐涛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打量着卓木强巴,他也觉得很意外,在这种情况下,强巴少爷还能保持如此缜密的思维,竟然能联想到自己的父母,这份智力,都快能和自己的智商相媲美了,这个卓木强巴,他独自在第三层平台时,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异?这断药才几个月啊。唐涛回答道:“不错,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十三圆桌骑士的人干的。”

卓木强巴就更加无法理解了,追问道:“那你……还替他们卖命?”唐涛反而露出不能理解的神情,问道:“我的父母和我,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难道你没听说过,所谓母亲和儿子,不过就是装米的袋子和米的关系;而父亲和儿子,更不过是播种机和种子的关系。米可以装在随便哪个袋子里,种子也可以放入任意一台播种机里,我不过是借他们的身体来到这个世间,从断脐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不管我的父母是谁,我都是独一无二的神。”

卓木强巴再一次被震惊了,他没想到唐涛已经疯狂如斯,当年的意外车祸发生之后,十三圆桌骑士,究竟对那个十一岁的男孩做过什么呀?究竟怎样的经历,才会把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最为可怕的是,他们竟然能让这个人拼命地学习,疯狂地强大自身,而所作的这一切,竟然都只是为了……毁灭全人类!

卓木强巴再将目光投向敏敏,如果说,这个唐敏,只是为了迷惑自己而被唐涛特意挑选的替身,那么他的亲妹妹呢?唐涛确实还有一个亲妹妹啊,若他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这种态度,那他妹妹,他又问道:“那你妹妹……”

唐涛微笑,露出一口洁白好看的牙,轻轻道:“我妹妹呀,在她十六岁那年,我把她煮来吃掉了。”在卓木强巴等人惊恐的目光中,唐涛若无其事道:“作为唯一的真神,必定是孤独而无羁的存在,我遵循我先祖的传统,让我妹妹的灵魂和我永远地在一起,这不是很好吗?”

卓木强巴已经无法理解,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东西,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人,这个魔鬼一样的存在,不,它比魔王还可怕。最可怕的是,它始终披着人的外衣,它说话的时候,从来就没有露出兴奋或癫狂的神情,即使被亚拉法师说它也是人时,也不过是微怒而已,从始至终,它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看起来,它比卓木强巴、莫金这些衣衫褴褛的人,更像是文明绅士,而它的谈吐,还带着某种智者和贵族的气质,这究竟是种什么怪物,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这时,唐涛又在用他那种优雅的抑扬顿挫的语调道:“看呐,我们到了,我们先祖给我们的馈赠,献给全人类最后的礼物,多美啊!”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螺旋阶梯的最后一圈,卵塔塔底清晰可见,在塔底中央,有一个小型的曼陀罗,上下分九层,下四层是方形的,像金字塔一样一层比一层小,上四层是圆形的,也是如天坛般一层比一层小。最上面一层是一个大莲花座,莲花座上端放着三尊金佛,金佛面朝内,三尊金佛构成的品字形中间是一个大卵,大金卵,足有两三米高,远看就像一个金色的直立鸡蛋。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个金蛋的表面,全是由一个个小型的佛像组成的,金蛋的下三分之二处被镂空,雕成楼阁状,阁楼中端放着一个匣子,那个匣子,和卓木强巴他们在二战照片上看到的那个长条形匣子极为相似。除了中央的曼陀罗之外,四下还散放着一些堆成小山的经卷,每一堆都有三五米高,总数恐怕不下上百堆,或许都是无法放入抽屉中的。

最后那几十级台阶,除了唐涛和那些佣兵,卓木强巴等人如负泰山,如履薄冰,亚拉法师和吕竞男拼命地向卓木强巴和莫金交流眼神信息,不管用任何办法,一定要阻止这个疯子的行为。可是要阻止唐涛,谈何容易,亚拉法师和吕竞男还被束缚着,中间隔了好几名佣兵,唐涛从头到尾,都是用中文在说话,那些佣兵根本听不懂,就算莫金跳出来用俄语高呼,这个家伙是个疯子,他要把你们都杀光,恐怕也只能引来那些佣兵一阵哄笑。法师和吕竞男一直在活动手腕,以解开绳索的束缚,法师示意卓木强巴,用言语稳住唐涛。

卓木强巴心思急转,用什么话才可以稳住这个家伙呢?“哈哈!”卓木强巴突然仰天干笑两声,道,“我承认,你的故事很精彩,我差一点就被你骗过去了。世上哪里会有这种东西?如果它真的那么可怕,这里,怎么又还有人生存下来?就算是活下来,他们又怎么没有变成白痴,东・苯波的后人,怎么可能还持续研究了一百多年?”

唐涛不为所动道:“我说这个故事又不是为了让你相信我,不过,我还是可以解答一下你的困惑。首先,我说过,这种物质在进入潜伏期之后,到第二次发病前,是没有传染性的,所以,光军虽然从最下层平台一直上到第三层平台,路过了所有的部落,还为这些部落增建了不少设施,但并没有将它们传播给这些部落。至于为什么可以持续研究一百多年,你别忘了,修建神庙需要征召大量的民工,我不知道光军掌握了一种什么方法,但他们显然能在发病前提前预知,他们专门修建了一个地方,给那些即将发病的人使用;而另一方面,从征召的民工里,挑选出最为强壮的,训练成新的骨干力量,也是光军极为擅长的,所以,不断会有新鲜的血液注入,只要能将发病的人很好地隔离起来。至于东・苯波的后人……这一点也让我很是疑惑,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当年的四大巫王,似乎都与感染者有过极为亲密的接触,但他们都没有发病,似乎具有天然的抗性。或许,这就是巫王的力量吧,所以,从理论上说,我们三个人,也应该不会发病。这也是我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原因之一,否则,以你的智商和实力,凭什么让你享有和我同等的地位。”

唐涛已经走下台阶,笔直地朝着曼陀罗走去,卓木强巴暗中放慢步伐,和莫金一左一右,将唐涛夹在中间,亚拉法师和吕竞男在佣兵的簇拥下,也走下台阶,他们稍稍加快步伐,处于居中的位置,渐渐向唐涛靠拢,至于敏敏,现在暂时没人有心思去理会她,她远远地落在最后。

唐涛伸出左手食指,在腮旁摇晃着,对卓木强巴道:“对了,这个匣子,你们应该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见到过,在古格,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匣子,后来被福马取走了,二战时辗转落入德军手中,希特勒如获至宝呢,只可惜,那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唐涛已踏上曼陀罗的第一层台阶,就在此时,亚拉法师嘶声叫道:“动手!”

卓木强巴和莫金同时向唐涛夹击,亚拉法师和吕竞男同时挣脱了手上的束缚,吕竞男一出手就是左右两侧的佣兵,亚拉法师则闪身向前,诡异地绕过拦在前面的佣兵,向唐涛身后攻击。

以命相搏

唐涛看似懒散松懈,可卓木强巴和莫金一动,他马上有了反应,双臂左右张开,人矮臂短,却后发先至,卓木强巴这还是首次领略到什么叫速度。

唐涛的臂展原本不及卓木强巴和莫金长,但他的速度实在是快得诡异,卓木强巴拳还未递到,唐涛的手已在卓木强巴的手臂上连拍了三次,卓木强巴那勇往直前的巨大冲击力在这三拍中已被卸掉一大半,出拳的方向也被拍得完全变形,接着唐涛的勾手,缠手,顺着卓木强巴的手臂就过来了,指掌之势,直奔面门,逼得卓木强巴不得不回防。

莫金对唐涛的速度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并没有用拳,他双手齐出,是用抓的,如鹰捕蛇,原本该一抓即中,可唐涛那条手臂实在太诡异了,肩关节旋转三百六十度,肘关节旋转三百六十度,腕关节旋转三百六十度,这条毒蛇生生地从两只鹰爪间挤了出来,蛇首从下往上,对着莫金下颌就是一啄,莫金仰头收手。

而此时,亚拉法师已从唐涛身后钻了出来,吕竞男拍击翻腕,用擒拿术从离自己身边最近的一名佣兵那里将挎枪抢了过来,唐涛的双手正与卓木强巴和莫金两人纠缠,一心二用,左右互搏,对于亚拉法师从身后的进攻,他似乎也早有防备,不慌不忙,等法师冲到一定距离,一条左腿像蝎尾般弹射而出,自下往上,膝、踝关节灵动自如,做出勾、挡、封、蹬、绕、盘等动作,如同常人手臂一般灵活,而且脚跟脚背所攻之处,一直锁定亚拉法师当胸伤口。亚拉法师不得不用双手封挡在胸前,竟然没能冲至近身。

唐涛同时应对来自三方的攻击,却能同时予以三方压力,每一方都感觉自己是在和一个单独的敌人全力作战,而且对方出招先后,动作扭转,也全然不同,这个唐涛,竟然能一心三用。卓木强巴双手全力拆解,才能勉强跟上唐涛左手的速度,莫金的速度,比唐涛的右手的速度似乎要快上一些,但唐涛右手的力量却大得异常,莫金两次都已经锁住了唐涛的手臂,却好似抓在了钢柱上,被轻易挣脱,还险些遭到反攻。而亚拉法师面对唐涛那条如蛇尾蝎鞭的腿,也是一上来就被封杀,那条腿对准亚拉法师伤口处频频攻击,令亚拉法师一时根本无法展开手脚,而且唐涛一直将亚拉法师的身体压制着与吕竞男的枪口保持同一直线,吕竞男竟然找不到射击空当。

卓木强巴和莫金开始左右夹击的同时,亚拉法师和吕竞男挣脱束缚,法师抢上前,吕竞男夺枪,吕竞男枪在手,法师已被压制,整个过程也就两秒时间。在这两秒内,唐涛展示了他可怕的实力,金鸡独立地站着,身体前屈,平展如燕,双手和一条腿分别攻向三个人,而且,还稳稳地压住了三人一头。两秒时间一过,旁边的佣兵已经反应过来了,纷纷举枪瞄准预射。吕竞男在两秒内始终没找到开枪的机会,如今时机已失,能保障亚拉法师和卓木强巴他们安全的就只有她了,她不得不掉转枪口,向佣兵射击。

那些佣兵虽然反应不及这群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但他们个个都是从修罗场里厮杀出来的,天生有一股不畏死的悍然霸气,在这么小的空间内,竟然是毫不顾忌地举枪四射。

卓木强巴个头大,目标明显,那些佣兵也早就对他怀恨在心,几杆枪同时对准了他,卓木强巴受过吕竞男的近身格斗枪技训练,知道人的速度怎么也不能快过子弹,近身格斗枪技的要旨在于,在敌人扣动扳机的前一瞬间避开敌人的枪口,可是一旦避开,再要接近唐涛就困难了。

卓木强巴忘记了他在同谁战斗,只这么微一迟疑,立刻被唐涛抓住了机会,唐涛手臂一长,一探,扳住了卓木强巴的肩膀,看那架势,竟是要让卓木强巴的身体对准枪口的位置,卓木强巴的反击之力自生,扭动腰部抵抗唐涛的力量的同时,挥手攻击唐涛的手臂和头脸部位。没想到,唐涛抓住卓木强巴肩膀这个动作竟然只是假象,卓木强巴一退,他立刻就松了手,卓木强巴的拳头因为自身的后退而不能有效命中目标。在醒悟唐涛使诈的情况下,身体又微微前屈,不料,唐涛等的就是他身体前屈,在松开卓木强巴肩头的同时,握拳,手臂一震,翻肘,如蜜蜂振翅一般,在空中竟然发出了嗡嗡的声响,卓木强巴此时的身体正在前屈,简直就像凑上去被唐涛打一般,数拳打在额头同一部位。卓木强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五拳还是七拳,或是九拳,同时身体数个地方一麻,应该是中弹了。

唐涛的拳头在不超过十厘米的距离内来回振动,寸间发力,以惊人的速度来弥补距离上蓄势的不足,在旁人看来,唐涛那只嗡嗡作响的拳头只是和卓木强巴接触了一下,卓木强巴顿时就倒退跌撞了出去。

而同时,唐涛的那条腿也加大了力度,吕竞男要顾忌佣兵,已经无法对他形成威胁,所以他也不用将亚拉法师持续压制在与吕竞男同一直线的位置了。亚拉法师的胸骨是断开的,虽然利用肌肉的力量强行接了回去,但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依然会受到影响,对于一名密修者而言,无法进行正常的呼吸,那他就等于被废了一半武功。几次缠斗交锋以后,唐涛突然加大腿部力量,亚拉法师虽然双臂封挡住了唐涛的脚踢,却因那股大力而踉跄地退开了几步。

另一边,只有和唐涛右臂搏斗的莫金取得了一定优势,他竟然又一次完全封杀住了唐涛的右臂,但莫金却不敢使出全力,因为在他记忆中,唐涛右臂的速度和力量,起码是他左臂的两倍以上,自己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完全封挡住了?肯定有诈!

莫金只是犹疑了一瞬,唐涛却抓住这个机会,在莫金犹疑的同时加大另两方的攻势,逼退了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

等莫金醒悟过来,唐涛的这条胳膊恐怕是有什么不妥时,唐涛已经腾出手来,只见他身体继续下探,额头尽量朝自己小腿贴,跟着原本攻击亚拉法师的那条腿,如蝎尾般自后扬起,直奔莫金面门,同时被莫金封挡住的右臂反抓莫金的手。

这一招莫金认识,全名就叫“蝎尾刺踢”,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一刺之上,有去无回,其爆发力十分可怕,而且腿是向身后扬起,最后同另一条腿之间的扭角却超过一百八十度,攻击身前的敌人,寻常人根本做不出这样的动作,攻击也是十分诡异。他哪里敢硬挡,赶紧撒手后撤。但莫金身体后仰的角度并不大,因为他知道,蝎尾刺踢有一个破绽,因为这一踢灌注了全身的力量,有去无回,因此,一旦没有刺中的话,那出招的人就会露出短暂的空当,这就是最佳的反击时机。

莫金头往后微仰,刚刚避开那一刺的攻击,腿风刮得面门隐隐作痛,但莫金也从这猛烈的腿风中判断出,唐涛是来不及收腿回防的,所以,他仅仅是头向后一仰,跟着又欺身上前。

不料,莫金犯了个和卓木强巴同样的错误,唐涛那一腿快捷凶猛,但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收腿,他也早就算定莫金对这一招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因为高手过招,速度太快,往往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都是通过直觉来判断和反应。但唐涛却是在出招之前,就将对手的每一种反应都计算在内,他那蝎尾一刺,看似凶猛,却是佯攻,那一脚落空之后,唐涛的另一只脚后跟微转,腰部跟着发力,上身抬起,再沉下,身体陡然加速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刺出去的那一脚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形轨迹,竟然又转回来了,而这一次,加上身体的旋转扭力,这一脚的速度更快,力道更大。而此时,莫金刚刚将后仰的头朝前探,明明看到唐涛那只脚以他自身为圆心画了个圈,却来不及缩头躲避,被一脚踢个正着。

这一脚力道好大,以莫金那样壮硕的个头和身形,却像被一个巨人扇了一巴掌,一下就被扇倒在地。唐涛收拳回腿,双足立地,此时站在曼陀罗台阶上,一干人等,就数他最高。他鄙夷地看了一眼台下的人,卓木强巴和莫金都倒下了,亚拉法师被逼退到佣兵群中,吕竞男还在和佣兵游斗,唐涛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冷哼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哼,你们这群人里,也就那个叫塔西的老法师能让我有所忌惮,可惜呀,他连第三层平台都上不了。至于你们,说得不好听一点,和你们斗,那叫欺负你们。”

话音刚落,唐涛看见亚拉法师在枪林弹雨中左突右闪,放倒了两名佣兵,似乎又要冲出来了,他一声冷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们了。”一个旋身,右拳,“呼”的一声,曼陀罗第一层平台上一尊半人高的佛像飞了起来,直奔亚拉法师而去。

亚拉法师刚推开左右的持枪佣兵,只见一个黑黝黝的巨大物体直冲过来,连忙架臂封挡,可那佛像冲撞的力量太大,竟然将亚拉法师连人撞飞,佛像和法师一同飞到一堆经卷之中,这才停下。那尊佛像重重地压在了法师身上,不仅让法师的胸骨重新开裂,连两旁的几根肋骨,也被压断了。亚拉法师吃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佛像,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曼陀罗中央的那个恐怖存在,压在自己身上的佛像,重量不下五百公斤,却被那人一拳打得飞起这么远,而且带来这般巨大的冲撞力,不,那绝不是人类的力量,那个家伙究竟怎么做到的?

亚拉法师艰难欲起,突然全身如遭电击,他清晰地察觉,自己的血液并没有顺着血脉的方向行进,正在大量流失,法师一手按在胸口断骨处,顿时明白过来,心脏……破了!

“法师,法师……”这时,却有一个人哭着跑了过来,亚拉法师看着敏敏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微微一笑,解开了敏敏身上的束缚,往曼陀罗台阶一指,轻轻道:“去,帮强巴少爷。”

卓木强巴已经站起来了,可他就同被重量级拳手重拳击倒的人一样,看所有的东西都是重影,脚下飘飘浮浮的,模模糊糊看见有一个人朝自己走来。

唐涛来到卓木强巴面前,冷冷道:“我给了你机会,你却用这种行动来回答我,既然你这样选择,那我就成全你。挡在我前面的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说完,唐涛深吸一股气,整个胸腔都高高地鼓了起来,接着,整条左臂自肩关节起,一直延续到每个指关节,爆发出一连串响声,双手握拳,同时出击!

“不要!”

“不要!”

卓木强巴在恍惚中,根本来不及闪避,唐涛两拳全力出击,却听两声惊呼,从空中飞来两道人影,挡在卓木强巴的身前,唐涛拳势不减,两只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那两道人影身上,将两人打得飞了出去。“切,只会靠女人来保住性命吗?”唐涛又是一个转身横扫,卓木强巴像个沙袋般被他踢得横飞出去。

莫金也已站起,双手捏拳,站在距唐涛四五步的地方,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唐涛猛一回头,双眼一瞪:“你还想和我动手吗?!”积威之下,莫金竟是不敢上前,唐涛仰头大笑,大步向着曼陀罗顶端走去。

卓木强巴落在一堆经卷之中,卸去了大部分冲力,他的意识也已经清醒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亚拉法师。

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会做什么?亚拉法师躺在经卷中,很平静地将身边的经卷一卷一卷地拿起,展开,看着古人用智慧凝结成的文字,满意地微笑,又小心慎重地合拢,放在身体的另一侧。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但法师却用自己的意志力控制着自身肌肉和内脏蠕动,让自己的血脉还能进行微弱的循环,只不过,这种密修者的延命之法,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当卓木强巴落在亚拉法师脚边的时候,法师已是连起身探头的力量都没有了。

卓木强巴手足并用,在经卷堆成的小山上爬了几步,来到亚拉法师跟前:“法师,亚拉法师!”

亚拉法师将目光从手里的经卷中收回,看着卓木强巴,突然十分郑重地从自己身体另一侧码放好的经卷中,摸索出其中的一卷,用微颤的手举起,直到卓木强巴牢牢地握住,亚拉法师才展颜一笑,对卓木强巴说出最后的告诫:“强巴少爷,活着……要努力……”

这张嘴一说话,法师便是气息一岔,一口气吐出,竟是再也接不回去了,卓木强巴手里还紧紧拽着那卷经书,看着这位微笑的老者安详地躺着,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咆哮:“亚拉法师!”

在卓木强巴发出咆哮之前,唐涛已经站在了曼陀罗最顶点,那个金蛋中间的长条方匣,已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就算唐涛再能克制自己的内心,到了此刻,也是终于忍不住笑了。

占据着至高点的他,回望身后一众小人儿,天大地大,还是我最大,他伸出手去,摸到了小匣子,“一匣在手,天下我有”的畅快感油然而生,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匣子。

“嗤——”整个金蛋腾起一阵薄薄烟雾,唐涛拿走匣子的地方,一根小铜芯从下面被抵了出来。唐涛先是愕然,随即苦笑,没想到古人竟然在这里也制造了机关,而且还是最简单的压榫,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没能提前预判,看来古代的那些机关工匠才是真正看穿了人心人性啊。唐涛也想弄清这个机关是做什么用的,但他可不敢贸然窥视压榫的锁孔,正想着,只听又是“嗤——”的一声,仿佛有大量的气体自压榫下方喷涌而出,却看不到烟雾。跟着,就听见了卓木强巴的咆哮声。

唐涛没有理会卓木强巴的叫喊,皱鼻吸了吸,闻到很大一股硫黄味,心中暗道:“难道是……”他很清楚,那看不见烟雾的气体是高温蒸汽,由于温度太高,反而让人看不见,加上这一大股硫黄味,倒有些类似火山喷发前的迹象。而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恐怕距离那条地底熔岩河应该很近吧,难道说这个小匣子,在某种程度上压制着爆发的火山?那个金蛋,在看不见的气体持续喷涌下,上部竟然开始渐渐熔化,唐涛已经退出四五步远,那灼热逼人的热气依然扑面而来,至此,唐涛哪里还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机关。那些古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狂暴的火山压制了一千年,如今机关已破,看来这座火山又将喷发,整座神庙,将被熔岩吞没!

唐涛回过头来,卓木强巴也正扭过头来,双眼射出愤怒的火焰。

唐涛淡淡抿嘴一笑,又看了看那随时将喷涌出岩浆的金蛋,大声道:“你们慢慢玩,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着,手一扬,一根金属索自他右臂衣袖内飞出,射向卵塔的边壁,竟然一口气射出去四五十米长,这就是绞链,卓木强巴他们仿制的飞索的原型,绞链体积更大,射得更远,攀爬速度更快。

绞链收紧,唐涛腾空而起,一手拿着小匣子,另一手仿佛抓住了电梯的吊缆,身体飞快地上升,不一会儿就在四五十米高处,再扬腕,又上升了四五十米,很快就变成一个小点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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