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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时后你会死  作者:高野和明

世田谷的砧公园是东京都内屈指可数的广阔绿地。与这片都市绿洲毗邻的,是一栋尤为引人注目的白墙大宅邸。带车廊的门廊和希腊风格的纯白列柱,给人以威严和清凉的印象。这栋希腊复古样式的建筑物名为“la Fontaine Ange”,是为今年在新娘圈里流行的“家庭旅馆式婚礼”而建造的婚宴会场。

“披露宴”是日本的一种习俗,在结婚仪式结束后举行。这是一种比结婚仪式规模更大的结婚庆祝宴会,多在饭店的宴会厅举行。 在经济泡沫崩溃的同时,结婚披露宴 的形式也朝简单和个性化的方向倾斜。仍有很多新人举办仪式,但他们会舍去常规的酒店宴会场,改为包下整家餐厅,弄出“在家”的氛围。不久后,这股流行趋势催生出披露宴特色餐厅,还演变出将整栋大宅邸包场的“家庭旅馆式婚礼”等多样化形式。

在法语中,“la Fontaine Ange”意为“天使之泉”,这里原本是一座平房式样的法国餐厅,业主看准了这股热潮进行改建,把它变更为一座配套小教堂的三层婚宴设施。一楼依然进行餐饮业务,二楼是派对使用的大宴会场,三楼则是小宴会场和举办仪式的教堂。婚庆圈的流行竞争都非常激烈,因而建筑的功能不仅限于披露宴,而是做好了从新年聚会到圣诞派对,满足所有需求的态势。正因为这些努力,自从开业以来,营业成绩顺利增长。

上午十点前,原田美绪满怀期待地到达这栋宏伟的建筑,不禁感受到一股名为“命运”的东西。话虽如此,美绪本人却不是新娘。她正等待着和重要的人的重逢。

她穿过业务人员使用的便门,进入一楼更衣室,一边和已经到来的同事们打招呼,一边更换服务员的制服。

脑海中浮现出五年前的往事。当时,美绪被自称预言家的男子喊住,在紧要关头捡回一条命。男子名叫山叶圭史。在那个为了躲避六小时后死去的命运,而拼命在东京各处走动的夜晚,美绪和圭史心意相通。然而,圭史没留下理由就从美绪面前离去。自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时间的流逝非但没能使她忘却圭史,反倒让他的残像越发突出,美绪想要再见他一面的想法越发强烈。为一去不复返的过去而痛哭流涕绝非她的作风,因而她把一线希望寄托在了找工作上。她想在不特定的很多人集中的场所工作。

左思右想后,她判断两人最有可能重逢的地方就是婚礼现场。只要圭史对音乐会场和影院这些方面毫不关心,在这些地方下功夫就是白搭。餐厅、居酒屋这种特定某一家的店铺,圭史会出现的概率也极低。而说到婚礼,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出席好几次。从圭史的年龄来看,被邀请参加朋友的婚礼的机会应该很多。

配膳会:日本的一个服务组织,服务员会被分别派遣到各个派对场所进行服务。 美绪在配膳会 做了登记,以服务员的身份被派遣到各个婚宴现场。能迅速和意中人再会的运气并没有光顾,等待着美绪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充实生活。在为客人送上食物和饮料时,只要对方笑着道谢就能让她十分开心。看到欢喜的乐在其中的人,自己也能感觉到幸福。在这种持续的工作中,美绪意识到自己找到了天职。

在对工作产生欲望的时期,美绪被派遣到了才开业没多久的“la Fontaine Ange”,她的工作表现也引起了服务负责人的注意。在“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工作”的邀约下,美绪迅速答应。工作能力被认可,她感到很满足。

在那之后,美绪成为“Bride Produce公司”的员工,在这家会场工作,还在近期开始了成为婚礼规划师的学习。上个月,她终于在婚宴的来宾名簿上发现了“山叶圭史”的名字。

五年来的辛苦有了回报。这或许是神明送给认真工作的美绪的奖赏。

圭史将在今天的午后前来。不知重逢之后的两人会怎么样,美绪却感受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机缘。她相信两人命中注定将重逢。

美绪换好衣服,检查镜中的仪容。这种工作要求员工在婚宴现场“变成空气”,因此她只化了淡妆。香水和带颜色的美甲一概禁止。制服是熨得笔挺的白衬衫,配黑色背心和裙子。贯彻简单朴素的着装也有一个优点,就是清洁感。没问题的,我这正度过二十多岁最后几个月的身体依然充满活力——美绪如此自我评价。

随后,美绪把贴在更衣室墙上的宴会职务名单确认了一遍。名单上详细记录了这一天分在两个楼层分别举办的两场宴会。二楼是国立大学教授退休纪念派对。三楼则是圭史被邀请参加的那场婚宴。新郎和新娘已入场,在婚礼规划师的协助下,他们正被换装、化妆等准备工作追得团团转。

美绪这一天的工作是服务员——在入口处迎接宾客、帮忙寄放随身物品、将客人带进会场、转接电话和调配车辆——因此绝对能和圭史碰面。她克制着激动的心情朝会场走去,先参加了每场派对的说明会。

立食餐会:自助式立食派对。菜品按正餐全席的标准配备,用大号餐盘盛放。适用于游园会等会场偏小的场合,有助于所有宾客加深交流,同时自由享用自己喜爱的菜品。 首先是二楼的宴会厅。那里借鉴了法兰西贵族的宅邸,装修成洛可可风格。掠过窗外宽阔的绿地上空飞射而来的阳光,和室内的水晶吊灯协调一致,形成绝妙的混合光线。为了迎接前来三百平方米的宽敞会场的一百五十名客人,前一晚就安排好了立食餐会 的摆放。

“客人中高龄者居多,如果他们露出疲惫的样子,就带他们去椅子那边。”全身包裹在黑色服饰中的派对负责人森本向全体员工宣告注意事项,“赠送给主宾的葡萄酒由干事带入。其他关于干杯和招待的事情全都写在职务名单上。还有一点,场地物业会派四个人进行屋顶和紧急通道的维护。各位负责人需要注意,不要让客人进入相关动线。”

所谓“动线”,是指会场内的人和物品的移动路线。森本话中的意思,即“不要让后方工程相关人员出现在客人面前”。

“好,拜托各位了。”以这句话为信号,员工们进入会场的最终确认环节。

西式婚礼风俗中的“something blue”是指婚礼上新娘要穿戴一些蓝色的小饰物或是用蓝色的花束,寓意诚实、纯洁和忠诚。 这次的职务名单上提到,只有四名服务员需要上三楼的宴会厅。三楼设有小教堂,因而宴会厅的规模狭窄了几分。即便如此,摆设七十名来宾出席的入座式宴会仍旧十分宽敞。按照“something blue” 会给新娘带来幸福的说法,桌布、蜡烛等都是以蓝色为基调色彩进行搭配。

今天即将举办婚礼的新人,是在东京旅行社就职的员工和栃木县一家温泉旅馆的独生女。美绪一边为两人的幸福而祈祷,一边惊讶地猜想他们和山叶圭史之间的关系。

来宾之中有对食物过敏的男子,专门为他准备的料理绝对不能送错——对服务生做出上述指示之后,说明会就此结束。

上午十一点,招待客人的前台开始工作。

美绪等人在一楼前台迎接客人,忙着寄存行李并告知客人上三楼。被豪华的内部装修惊得目瞪口呆的客人之中,有人不愿使用电梯,而选择走曲线优雅、铺设绒地毯的楼梯。

全体来宾之中,被邀请参加婚礼的约在半数。全员都没有迟到,准时前往小教堂。

即使在三十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里,四名服务人员依旧保持姿态,接待后面的宾客。山叶圭史直接被邀请前去披露宴,应该会在正午过后才现身。美绪很不淡定地看着手表,比预想中还要紧张。

入口的大门开启,措手不及的美绪有些狼狈,但那里出现的却是一位身穿西装、三十出头的男子。

“敝姓手塚。”男子自报家门。

美绪等人立刻明白,对方是前去二楼另一场派对的干事。他手拿一个筒状的箱子,里面应该装着葡萄酒。服务人员用内线电话叫来预约负责人,将男子送上二楼。

似乎以此为开端,参加婚宴的客人在此之后陆续现身。在宴会开始之前,来宾们喝着饮料,在三楼的沙龙空间等待开场。在一个应该是新郎同事的、热热闹闹的团体进入电梯之后,前台再度恢复安静。

不知为何,美绪总感觉圭史就快到了。氛围很寂静,却跟他很搭。木制的大门再次无声地开启,新客人站在门口。

美绪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心跳猛然加速。她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山叶圭史。

修长的体形和之前一致。整个人的背部被外部光线所笼罩,白皙的肌肤衬托出他的相貌。

在圭史走到前台前,美绪考虑了许多。不知他会不会注意到自己,还是早就把自己给忘了?他会因重逢而欣喜,还是……

隔着台面,圭史就在眼前。通过近距离观察,可以发现他跟五年前相比,样貌没有变化。

美绪满怀深情地迎接圭史:“欢迎光临。”

圭史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随即移开视线,露出惊愕的表情。随后,他的脸上又挂满了毫无防备的笑意,将美绪的不安统统拂去。

“好久不见。”圭史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美绪的心一下子飘了起来,不可思议地产生一种被安慰的感觉,心跳渐渐恢复平静。

“你还好吗?”

“很好。”美绪礼貌地回应着,同时偷窥一旁的其他服务人员,只见他们正忙于应对之后到来的宾客。美绪小声又说:“托圭史的福。”

圭史也压低了声音:“在那之后怎么样了?”

“我?我嘛……”美绪瞄了眼自己身上的制服。她应该为如此努力工作的自己感到自豪的,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如你所见。”

“你很努力地在工作。”

“嗯。如果我有唱歌的才能就好了。”美绪掩饰着害羞般地说道,“虽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人生,但总算还活着。”

“大家都是这样的。”圭史微笑起来,“我唱歌也唱得很烂。”

美绪也笑了:“圭史在做什么?”

“目前在读研究院,学习心理学。”

得知对方也很努力,美绪十分开心。此刻又有结伴而来的三名客人进入馆内,美绪不得不重返工作状态。“今天您是来参加平井、福本两家的婚宴的吗?”

“对。”圭史也改变了语调。

“有需要寄存的物品吗?”

“没有。”

“外套呢?”

“啊,对。”说罢,圭史慌忙脱下外套。他似乎对这种场合很不习惯。“礼金放在这里?”

“三楼设有接待处,请把礼金交到那边。请搭乘左手边最内侧的电梯前往会场。”

“谢谢。”圭史正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小声说道,“可以的话,在宴席结束后……”

话语中途却卡了壳。美绪随即反问:“结束后?”

圭史动了动嘴,试图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美绪表面漫不经心实际内心雀跃地催促:“结束之后怎么样?”

血色逐渐从圭史的脸上退去,他的双目再度失去焦点。同时,从眉头到面颊再到嘴角,他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开始松弛。美绪记得这副能乐面具一样的表情。五年前的记忆在脑海中苏醒,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圭史正在看异象。

美绪身侧的同事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陷入沉默的两人。

美绪慌忙询问:“您怎么了?”

圭史阴沉的眼瞳朝向美绪,从喉咙深处漏出声音,听上去像在说“你的异象”。

美绪克制着恐惧感,同时探出身子附耳到圭史嘴边。

“在你的异象中,我……”

“里面有圭史?”

圭史点点头,用力抓住前台边缘,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后,他便当场倒下。

“我会死。”

美绪一边祈祷是自己听错了,一边急忙冲向前台的另一头。

按照抢救急症病人的措施,圭史被转移到空置的休息室。休息室位于二楼宴会大厅走廊对面,是四个并排房间中最内侧的一间,放置着梳妆台、衣架等物品。

接到联络的婚宴负责人赶过来查看情况。

“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圭史本人如此表示后,负责人在要求美绪留下陪护后便离开了。

两人独处时,室内唯有座钟的嘀嗒声。美绪在椅子上坐下,询问躺在沙发上精疲力竭的圭史:“真的没事吗?”

“嗯,不说这个……”圭史环视休息室,“我最好还是先走。”

看样子,他已从一时的震惊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是发生在你身上的,非日常状态的事件。”

“我?不是圭史吗?”

“嗯,一直以来我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唯独看不见自己的未来。然后我终于懂了,我只能看到别人的未来。”

“然后呢?”

“然而就在刚才,我在你的未来之中看到了我自己。就在今天,我会死在这里。”

美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圭史的表情,同时回想和他初次会面时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自称预言家这种事,到底该相信到哪种程度?

“你是说,会发生一些事情?”

“你在派对现场发出惨叫,拼命地想救我,却办不到。我的身体整个燃烧起来了。”

“烧起来?被火包围了?”

“嗯。”说着,圭史再度面无血色,“我会被烧死,无计可施。你会被身边的人带到会场外面去。”

“还有呢?”

“就这些了。”

这番话让人一时之间难以相信。难道会发生火灾?但这栋建筑彻底进行了火灾预防检查,现场根本没有火种,婚宴上也没有预订烛光服务以及会用到低温焰火的演出等活动。

“知道地点吗?在会场的哪里?”

圭史眯起眼,似乎在回想异象中出现的光景。“就在出口附近……白色的墙壁……还有古董一样的时钟,时间是三点零三分。”

美绪看了眼手表,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

“墙边还能看到一排摆放料理的长桌。”

“你等等,桌布是什么颜色?”

“红白双色。”

那是为立食餐会而准备的自助餐。美绪惊讶地想着,又问:“能看到挂在墙上的画吗?”

“好像是一幅抽象画,色调很暗淡。”

美绪更搞不明白了。圭史所说的地方,并非他将要出席的婚宴现场。“你说的地方是这层楼的宴会大厅。圭史为什么没出现在三楼的婚宴,而是跑到二楼的立食餐会?”

“不知道。那是谁的派对?”

美绪从背心口袋里取出宴会职务名单。“是大学教授的退休纪念派对。帝都大学的藤堂重久教授,你认识吗?”

“不认识。完全跟我没关系。”说着,圭史垂下头,焦躁的神色从侧脸处浮现,“我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不可改变的命运。肯定是某种机缘巧合把我带来了这里。”

不管怎么说,总感觉他过于钻牛角尖了。圭史会出席跟自己无缘无分的人的派对,还在没有火种的会场被烧死,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美绪甚至觉得几年不见,圭史的预知能力是不是变迟钝了,连预见的未来都变得离谱。

无论如何,美绪能保持乐观,是因为现在跟五年前不同,解决办法非常简单。“你能取消出席宴会的安排吗?”

圭史点了点头。

“那就能改变命运了。你立刻离开这里就好,只要三小时后你不在这里不就没事了?”

圭史脸色一沉:“不可能,异象绝对不会落空。”

“你忘了五年前的事了?我的命运不就改变了?”

然而,圭史依旧用阴沉的眼瞳注视着美绪:“不一样。当时的异象确实实现了。”

“什么意思?”

“我所看见的,是你胸口被刀刺中的景象。虽然想尽办法避免了被刺死,但和异象相同的画面依然出现了。也就是说,异象所预言的,是穿着防刃背心的你胸口被刀刺中的画面。”

当时,美绪确实被杀人犯的凶器所刺中……

“未来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在‘六小时后会死’的预言中共同行动的两人,防范了犯人的攻击,这一切都早已融入了你的命运。”

“也就是说,我们全都按照命运早就写好的内容在行动?”

“没错。”

“真不敢相信。”

“还有一点。你还记得当时我还看到了另一个异象吗?”

“另一个异象?”美绪开始搜寻记忆。她想起了深夜的住宅街。圭史所看到的,是一个躺在医院病床上和美绪长相相似的年老女性。话说回来,唯有这个异象拼不进当年一连串事件的拼图之中,被孤单地撇开。

“之后我才意识到,那是几十年后的你。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命中注定能从那晚活下来。”

美绪呆愣地注视着预言家。圭史所见过的景象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变成老婆婆后,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自己……

圭史露出浅浅的笑意:“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幸好没碰烟。”美绪说道。

笑容迅速从圭史脸上消失,恐怕他想到了自己无从避免的死亡。

美绪明快地表示:“这样一来,我的健康问题就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圭史的寿命。既然你命中注定要死在三小时之后,我一定帮你。站起来。”

圭史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起身,美绪立刻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只要离开这里,问题就能解决了,对吧?”

“嗯。”

就在要打开房间门时,美绪内心生出一抹不安。圭史将被烧死的宴会大厅,就在走廊的另一头。

美绪重新振作精神——只要走出走廊,下一层楼就能走出去。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足够了。让圭史走不出这栋建筑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美绪轻轻打开房门,左右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她挽着圭史的胳膊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伴随着安心所涌上心头的,还有一股悲伤。

五年前分别之际,圭史拒绝了美绪的提议,独自消失。在美绪看来,和命定之人相遇后,不知为何会变成那种结局。然而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理由。预知到美绪数十年后的未来的圭史,早已察觉到两人命中注定不可能结合。或许他早就看到了,美绪将来的丈夫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今天把圭史送出门后,就真的无法重逢了。她总有这种感觉。

下到一楼的台阶近在眼前。早已有手持玻璃酒杯的客人聚集在沙龙空间,等待大学教授退休纪念派对的开始。

她和圭史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几秒?美绪用力抱住圭史的胳膊,仿佛要将他的温暖烙印在自己的肌肤上。意外的是,圭史也用力回应着她。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缠住美绪的手指。

“圭史。”美绪不由得低喃,突然被拉向后方。

他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圭史垂下头,双膝不停打战。他双眼紧闭,浮现出恐惧的神色。“糟了,必须中止派对。”

“为什么?”

圭史仰起脸,目光投向宾客集中的沙龙空间。“会死的人不止我一个。”

美绪惊愕地顺着圭史的目光看去。约二十个来宾身穿西装或派对礼服,正在谈笑风生。其中多数是年长者,也有三四十岁的男女。

美绪以尖锐的声音问道:“你是说,这里的某个人也会死?”

“是所有人。”

“所有人?”

圭史点点头,露出悲痛的眼神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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