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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接力棒  作者:濑尾麻衣子

“女孩子嘛,必须要被喜欢才行——不管是老年人、孩子、女人还是男人。会不会被喜欢决定了人是否能得到幸福。”

这番豪言正是出自梨花姐姐之口。她不仅受女人、老年人欢迎,连男人也难以抵挡她的魅力。她长得并不算精致,但那双大而圆的眼睛搭配娇艳的大嘴巴,显得十分惹眼,妆容和发型也搭配得恰到好处。她是个很会打扮自己的人。我初次遇见梨花姐姐,是在小学二年级的夏天。

✿✿✿

七月最后的星期日。去附近的购物中心买东西途中,爸爸突然在一处陌生的公寓前停车。

“咦?这是哪儿?”

“今天爸爸想邀请一个朋友——一个姐姐一起去,可以吗?”

“姐姐?”

我非常喜欢“姐姐”。每次在学校的游乐区和高年级的姐姐玩的时候,我都很兴奋。聪明能干、性格友善,这就是我对姐姐的认知。但没想到爸爸也有一个姐姐朋友,真让我有些意外。

“你一定会喜欢上那个善良的姐姐的,可以吗?”

“可以。”我刚回答完爸爸的问题,便看到有个女人从公寓里走出来。我以为爸爸说的姐姐是个小学六年级的女生,没想到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大人。

“我叫梨花。优子,你好呀。”

大人姐姐朝我打完招呼,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上。

“你好。”

我点头打了声招呼,连忙把姐姐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粉色的罩衫搭配茶色的飘逸短裙,白色的包包上点缀着丝带,鞋子不断地闪烁着光芒。以新奇的方式束在脑后的茶色头发非常漂亮,身上散发着类似香皂的香气,名字和我最喜欢的人偶梨花的名字一样,连声音都很可爱。梨花姐姐身上汇集了所有我所憧憬的东西。

“姐姐的发型好可爱呢。”

车子开动的同时,我盯着她的头发说道。

“是吗?我也帮你梳一个吧。”

“我也可以吗?”

“可以哦,我用这个帮你扎。”

梨花姐姐从包里拿出一个缠着黄色布料的发圈,给我看了看。

“哇,好可爱。”

“对吧,优子的头发有点乱呢。”

梨花姐姐开始用手梳理起我蓬乱的头发。好漂亮的手指啊。和奶奶布满皱纹的手,还有爸爸粗糙的手完全不一样。

“优子的头发很漂亮呢,等长长一点会更合适哦。”

“可是每长长一点,奶奶就会帮我剪掉。”

奶奶以对眼睛不好、不方便运动为由,每当我的头发长到齐肩的位置,刘海挡住了眉毛时,她就会拿把剪刀毫不犹豫地剪短。其实我想再留长一点的,可奶奶坚持说“这发型才最适合你呀”,我也不好反驳。

“欸?都是奶奶给你剪头发呀。”

梨花姐姐把玩着我的头发,惊讶地说道。

“嗯,那姐姐都是让谁帮忙剪头发呢?”

“我都是去美容院的。”

“美容院?”

对了,班上最漂亮的亚由也经常炫耀说自己都是去美容院剪头发的。果然时髦的人都是去美容院剪头发的。

“大人一般都是去美容院剪头发的呀。好了,扎好啦。看,很适合优子哦。”

梨花姐姐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给我照了照。

“哇,好厉害。”

头发被理到了头顶,用皮筋扎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扎这种发型。爸爸等红灯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跟着夸奖说“小优好可爱呀”。

梨花姐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和爸爸是怎样的朋友关系呢?明明有很多其他想问的问题,可看到自己头上可爱的发型,这些问题顿时被我抛到九霄云外,我一个劲儿地问着梨花姐姐衣服、发型相关的问题。不管我问什么,梨花姐姐都会笑容满面地回答我。这位姐姐真是太好了,能跟这样的姐姐一起乘车,简直跟做梦一样。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了梨花姐姐。

到达购物中心后,我们前往文具卖场寻找文具盒。我小学入学时买的文具盒坏了,盖子怎么也盖不上了。

人家又不是小学生,找文具盒什么的,梨花姐姐会不会觉得无聊呢?万一她想回去怎么办?我忧心忡忡地走到文具卖场,谁知——

“哇,这个好可爱。”

梨花姐姐激动地说道。

“真的呢。”

看到梨花姐姐很开心的样子,我总算松了口气。

“啊,可是,这个好像更好,看起来更时尚。看,很适合优子哦。”

梨花姐姐手上拿着一个点缀有女孩和兔子图案的粉色文具盒。粉粉的图案,好可爱。可是,就算我现在喜欢,到六年级的时候也不一定合适吧。爷爷奶奶每次给我买东西都会说“你要考虑六年级的时候用合不合适”,还会说“六年级就是大姐姐了,用这种可爱的东西会显得很幼稚,很丢人的”。

淡粉色的文具盒,好可爱,好想用。但是,到六年级可能会不适合我。

“等到上六年级,会不会显得太可爱了点?”

我小声嘀咕道。

“离六年级还有四年呢,你也不可能四年一直用同一个文具盒呀。”

梨花姐姐回应道。

“欸?”

家人一直叮嘱我,入学典礼上买的文具盒,一定要用到毕业。结果现在就坏了,我还为此沮丧了很久。然而梨花姐姐却说不可能用到六年级,这是为什么?

“文具盒本来就是消耗品呀,毕竟每天都要用的,用上个一两年,肯定会坏的。”

“怎么这样……这可怎么办。”

文具盒要是再坏掉,可就伤脑筋了。我一脸不安的样子。

“文具盒快坏掉的时候,优子的喜好也发生了改变,这时候买个新的不是刚好嘛,对吧,小秀?”

梨花姐姐安慰道。

小秀。我知道,这是爸爸的名字。

平时我都是叫他爸爸,爷爷奶奶都叫他秀平。前段时间遇到的公司同事都称呼他为“课长”。从来没有听谁叫过爸爸“小秀”。“小秀”啊,跟小孩子的名字一样。

“嗯,有道理,不过,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爱护哦。”

爸爸对满脸惊讶的我说道。

“嗯嗯,我会爱护的……”

“看啊看啊!还有跟文具盒一套的橡皮和铅笔,看啊!”

梨花姐姐又拿了块橡皮递到我面前。

“橡皮我有。”

“欸?买一套不是更好吗?”

“可是,奶奶说这种有很多图案的橡皮不好擦。”

“怎么会,只是外面的包装上有图案而已,用起来一样的啦。买跟文具盒一套的橡皮绝对很可爱。”

“是吗……”

“你现在用的橡皮就放在家里用好啦,新学期了,带上一整套新文具去学校不是更好吗,对吧?”

“是啊,嗯,机会难得,就买下吧。”

爸爸也附和道。最后我们把文具盒、铅笔、橡皮,连带写字用的垫板都一块儿买了。

梨花姐姐一出现,就给我买了这么多可爱的东西,可今天也不是我生日啊。比起高兴,此刻的心情用“惊讶”来形容似乎更合适。不过,最好藏起来,别让爷爷奶奶看到。

买完东西后,中午我们去吃了煎肉饼,我和梨花姐姐还一起吃了冰淇淋,后来又买了汽水在车上喝。这一天过得非常开心。是梨花姐姐把这些我不敢拥有的耀眼的东西带到了我身边。

后来,我、爸爸和梨花姐姐又一起去买过几次东西,还一起去了游乐场。梨花姐姐每次都打扮得很可爱,她很能说,和她在一起总是很开心。见过几次后,我逐渐了解到梨花姐姐姓田中,比爸爸小八岁,二十七岁,被派遣到爸爸的公司上班。期间听梨花姐姐说“我和优子相反,我只有妈妈”。听到这番话后,瞬间感觉憧憬中的梨花姐姐离我又近了几分。

“那梨花姐姐当小优的妈妈怎么样?”

梨花姐姐问道。

我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但如果梨花姐姐每天都能陪在我身边,我肯定会很开心。“嗯,当然可以呀。”我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回答。然后,我也意识到了,爸爸之所以急着把妈妈的事情告诉我,也是为了这件事。

三年级开学的时候,梨花姐姐来到了我家,我们三人开始一起生活。

炖菜、烤鱼之类的沉闷晚餐被蛋包饭、咖喱、牛肉洋葱盖浇饭之类的代替,打扫卫生、洗衣服也都是梨花姐姐负责,我每次帮忙她都会夸奖我。每天回家都能看到梨花姐姐,休息日我们会一起去很多地方玩。

每天早上去学校前,梨花姐姐都会给我梳一个可爱的发型。每次邀请朋友来家里玩,她也会准备很多点心。

朋友们都说:

“小优的妈妈又年轻又漂亮,真羡慕。”

“我也好想当你家的孩子啊,肯定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而我也为梨花姐姐感到无比自豪。

但是,不管相处多久,她依然是那个梨花姐姐,完全没有妈妈的感觉。

“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一起生活大约三个月后,某个闷热的夜晚,晚饭后,我一边吃着梨花姐姐准备的果冻,一边问道。

这是一种将材料溶化后冷冻起来就能做成的速食果冻。明明上面写着蜜瓜口味,却完全尝不出水果的味道。不过入口弹软,吃起来非常清爽。夏日将近,梨花姐姐经常会做这种果冻给我吃。

“为什么呀?”

梨花姐姐和我一样,边吃着果冻,边歪着头问道。

“没有为什么呀……你已经是我妈妈了,每天叫梨花姐姐,感觉有点怪呢。”

“叫什么都行啦,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哦。”

梨花姐姐笑着说道。

梨花姐姐的笑容十分灿烂,但那张脸似乎并不太适合妈妈这个称呼。她和我任何一个朋友的妈妈都不太像。她会洗衣、做饭,但随性、时髦而可爱。我和爸爸都很高兴她能来到我们身边。但不知道梨花姐姐是怎么想的。她虽然很乐意和爸爸结婚,但是否愿意当我的妈妈呢?

“我真的很幸运呢。”

梨花姐姐对陷入沉思的我说道。

“为什么呀?”

“因为我和小秀结个婚,还能顺便当上你的妈妈呀。”

“这个也算幸运吗?”

明明当妈妈后,要整天为照顾孩子和家务事忙得不可开交。除了这些,难道还有什么好处吗?

“是呀,而且啊,你都八岁了。”

“八岁有什么好的吗?”

“当然有了。听说生孩子非常痛,就跟西瓜从鼻孔里喷出来,同时腰部被人用榔头猛敲一样痛苦。而且啊,小孩子三岁之前非常爱哭鼻子,还要不停地抱着,绝对够呛。而我可以全部跳过这些,直接当上大孩子优子的妈妈,简直太划算了。”

西瓜、榔头?虽然暂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我隐约能感觉到,梨花姐姐也很庆幸能来到我们家。

“当妈妈很开心吗?”

“嗯,当然开心了。因为和你在一起,能让我重新体验一遍令人怀念的八岁生活呀,而且也让我明白,没有孩子的话,很多事情是做不了的。”

“这样啊。”

“没错没错,比如买可爱的文具,邀请朋友来家里玩什么的。全都很有趣哦。”

梨花姐姐兴致勃勃地说道。她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在撒谎。

“优子,你也要多笑笑,这样会有很多好运降临哦。”

“是吗?”

“嗯,女孩子笑起来会可爱三倍哦,不管面对什么人,只要你保持微笑,对方就会喜欢上你。被喜欢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哦。开心的时候就要开怀大笑,难过的时候也要笑着面对。”

梨花姐姐说完,露出了甜甜的微笑。看着她,我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要尽可能多笑。不管对谁都要保持微笑。我暗自下定决心。毕竟这是平日从不指责我的梨花姐姐的建议。最好乖乖听从。而且这种被快乐填满的日子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我有预感,总有一天,有些事情,我必须要笑着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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