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用手指紧张地敲着面前的桌子，一脸的疲惫和烦恼，继续和卡特先生谈话。

“我不明白，”他说，“你真的觉得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绝望的地步？”

“那个小伙子似乎是这么认为的。”

“让我们再看看他的信。”

卡特先生把信递上。信是用孩子气的潦草字体写成的。

首相抬起头。

“信封呢？”

卡特先生冷冷地一笑。

“在银行的金库里。我不敢掉以轻心。”

“你不认同，”首相犹豫了一下，“那现在打开不是更好吗？如果这个年轻人的猜测是对的，我们当然应该立刻确认文件。我们可以把这事做得非常隐秘。”

“我们可以吗？我可不是那么肯定。四处都有间谍，一旦我们的行动被人知道，他们就会以那两个姑娘的性命相要挟。”他打了个响指，“不行，这个小伙子信任我，我不想让他失望。”

“好了，好了，那这件事就这样吧。这个小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表面上看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普通英国小伙子，并不怎么机灵。但他不会因为想象力太丰富而误入歧途，因为他完全没有想象力，所以很难上当受骗。他做事慢条斯理，但一旦掌握了什么，就绝不放手。和他一起的小姑娘则完全不同，更多靠直觉而非理性。他们一起工作是绝妙的搭配，兼具速度和耐力。”

“他看起来信心十足。”首相沉思着说道。

“是的，就是这点给了我希望。他是那种缺乏自信的年轻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提出看法的。”

一抹微笑出现在首相的唇角。

“而正是这个小伙子，将会打败我们这个时代的犯罪大师？”

“就是这个小伙子，就像你说的！但有时我觉得我看到了这件事背后的身影。”

“你的意思是？”

“皮尔·埃杰顿。”

“皮尔·埃杰顿？”首相惊讶地说。

“是的。我在这件事中看到了他的手。”卡特先生拍拍那封打开的信，“他在那里——在黑暗中工作，静静地、悄悄地。我一直觉得如果有人能抓到布朗先生的话，非皮尔·埃杰顿莫属。我告诉你，他已经插手此事了，但不希望被人知道。顺便说一句，有一天他向我提出了一项奇怪的请求。”

“哦？”

“他给我寄来一份美国报纸的剪报，上面提到大约三个星期前，在纽约的码头附近发现了一个男人的尸体。他让我尽量收集有关这件事的情报。”

“后来怎么样？”

卡特耸了耸肩。

“我没有找到很多信息。死者大约三十五岁，衣衫褴褛，脸部被毁坏得很严重，身份不明。”

“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某种联系吗？”

“不知怎的，我觉得有。当然我可能是错的。”

停顿了一会儿，卡特先生继续说：“我请他到这里来，并不是说我们可以从他嘴里套出一些他不想说的事。他的法律直觉太强大了。但毫无疑问，他能帮我们解决一两个年轻的贝雷斯福德先生的信中没说清的疑点。啊，他来了！”

两个人起身迎接来人。首相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有点异想天开的想法。“也许他会是我的继任者！”

“我们收到了年轻的贝雷斯福德先生的一封信，”卡特先生开门见山地说，“我猜你见过他。”

“你猜错了。”律师说。

“哦！”卡特先生有点不知所措。

詹姆斯爵士笑了笑，抚摸着他的下巴。

“他打电话给我了。”他主动说。

“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们，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点也不介意。他打电话给我，对我的一封信表示感谢，因为我曾写信给他——事实上我给他提供了一份工作。然后他提起我在曼彻斯特对他说过的事情，关于那封将考利小姐骗走的伪造的电报，我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他说是的。他在赫谢默先生的房间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照片。”律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问他照片上是否有美国加利福尼亚一位摄影师的名字和地址。他回答说‘您料事如神，先生。确实有’。然后他接着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那张照片上的人就是救了他的命的法国姑娘安妮特。”

“什么？”

“没错。我有些好奇地问这个小伙子是怎么处理照片的。他回答说，他把它放回原处了。”律师又停了一下，“做得很好，你知道，确实很好。这个小伙子会用脑子了。我祝贺他，这个发现真是天赐良机。当然，自从曼彻斯特的那个女孩儿被证明是假冒的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不必我告诉他，年轻的贝雷斯福德自己就发现了。但在考利小姐的事情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问我是否认为她还活着？我告诉他，适当权衡现有的证据，她活着的可能性非常大。这让我们重新回到了电报的问题上。”

“怎么说？”

“我建议他到你这里要一份电报的副本，我认为很有可能考利小姐把电报扔到地板上后，有人涂改了个别字词，目的是把搜寻者引到错误的方向。”

卡特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并大声地念道：“速来肯特郡盖特豪斯，阿斯特利堡，有重大进展——汤米。”

“很简单。”詹姆斯爵士说，“而且非常巧妙。改了几个字就搞定了。而且他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是什么？”

“那个门童的说法。考利小姐叫车前往查令十字。他们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理所当然地以为门童记错了。”

“那么年轻的贝雷斯福德现在在哪儿？”

“在肯特郡的盖特豪斯，除非我弄错了。”

卡特先生好奇地看着他。

“我很好奇你怎么不在那里，皮尔·埃杰顿？”

“啊，我在忙一个案子。”

“我还以为你仍在度假呢？”

“哦，我没有公务。或许更准确地说，我在为一个案子做准备。关于那个美国人，你有更多的消息给我吗？”

“恐怕没有。找出他是谁很重要吗？”

“哦，我知道他是谁。”詹姆斯爵士轻松地说，“还没有证据，但我知道。”

其他两人没有发问。他们凭直觉知道，问了也是纯粹浪费口水。

“但我不明白，”首相突然说，“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赫谢默先生的抽屉里？”

“也许它一直在那里。”律师轻轻地说。

“可是那个假冒的督察呢，布朗督察？”

“啊！”詹姆斯先生若有所思地说，并站了起来，“我不能再耽误您的时间了，继续忙国家大事去吧。我要走了，忙我的案子。”

两天后，朱利叶斯·赫谢默从曼彻斯特回来了。汤米的信放在他的桌上：

一个奇特的笑容瞬间在朱利叶斯的脸上漾开。他把信扔进了废纸篓。

“该死的傻瓜！”他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