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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刀和弦柱本阵杀人事件 作者:横沟正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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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案子真恶心,让人心里发毛。我干这行也挺长时间了,看到什么凶残的案子也不会吃惊,可这个案子想想就恶心。喂,木村,有凶手进来的足迹,却没有出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偏院主屋的外廊搬进了一张桌子,矶川警部正全神贯注地把撕得粉碎的纸片拼在一起。木村刑警在一边帮忙。 “警部,这个案子想简单一点如何?” “简单?怎么讲?” “就是说良介在撒谎……这样就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了。插销是否锁上了,只有他知道,谎话怎么说都行。” “话倒是如此,可脚印还是没法解释。” “警部,不能同时考虑两件事情啊。脚印的问题以后再调查一次院子,现在要紧的是如果良介撒谎了,那原因是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他大概知道什么。就是说他知道凶手是谁。” “知道凶手和插销没锁上是两码事啊。” “怎么会是两码事?他这是在扰乱视线。总之我对那人没有好感,总觉得他鬼鬼祟祟的。” “凭主观印象判断可不行。主观是误判之母。” 虽然这么说,矶川警部对良介的印象也不是很好。 一柳家长房的兄弟几个都容貌不凡,气度出众,作为本阵的后裔,一点儿也不丢脸。即使是最不上进的三郎,懒惰归懒惰,也有少爷的架势。与此相比,良介明显不如。他身材矮小且精于世故,心胸狭窄,多少有些粗俗下流。这种气质从他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他的眼珠总是滴溜溜地转,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别人的脸色。一眼看去似乎有些胆小,却暗含令人不得不防的阴险。 “那家伙是二房啊。” “是啊,他永远也当不了继承人。那个被杀的贤藏是个学者,不怎么理家事,据说良介因此揩了不少油水。” “隆二怎么样?听说他今天早上回来了,有些可疑。” “他啊,大家对他评价都不错,村里人都说他性情温和,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好像在大阪的医院上班,这次刚从九州大学的学术研讨会上回来。这些要是调查,马上就能弄清楚,不会是假的吧?” “嗯……你刚才说良介在包庇凶手……那么良介就应该认识那个三指男人。可是听川田屋的老板娘说,那家伙完全像个流浪汉,极其寒酸。” 川田屋即那家小饭馆。 必须提到,矶川警部这时已经讯问过一柳家众人,知道奇怪的三指男人的事。告诉他的是三郎。三郎听说偏院留下了三根手指的手印,马上想起了前几天在理发店听到的事。 矶川警部问过三郎后,马上派人去川田屋,从老板娘那里了解了那人的详细相貌气质,还找到了当时他喝水的玻璃杯。老板娘觉得恶心,再没用过那个杯子,所以杯子上清晰地印着指纹。警部立刻派人把杯子送到鉴定科。 听了三郎的叙述,秋子也想起婚礼前厨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警察于是向阿直以及当时在厨房的人调查取证,认定那人就是三指男人。而贤藏看过那人捎来的纸片后,应该直接塞进了袖兜。 警部马上找出贤藏当时穿的和服,果然从袖兜里找出一堆撕得粉碎的纸片。他让木村帮忙,全神贯注地拼起来。 “木村,只差一点儿了。有没有能拼在这儿的?不是那个,那个该拼在这儿吧。剩下的两个应该用这个和这个……完成了。” 所幸,被撕成碎片的纸片一块都没有缺,让警部完全复原了。像蚯蚓爬一样歪歪扭扭的铅笔字迹呈现在眼前。 “这太奇怪了。木村,第一个字是……你来念念。” “警部,好像是个‘岛’字。” “岛……是啊,还真是个岛字。岛之约……对、对,岛之约……之后是什么?” “是个‘近’字吧,大概是‘近日’吧。” “啊,果然如此,近日践……之后的还是不明白。” 字本就写得很难辨认,再加上是撕碎后拼起来的,辨认起来更是难上加难。尽管如此,在木村的帮助下,警部终于整理了出来,内容如下: 岛之约,近日践。无论暗杀偷袭,此乃约定。君所谓“毕生之仇敌”上 读罢,警部和木村不由得面面相觑。 “警部,这是决斗书。简直像杀人预告。” “不是像,是货真价实的预告。这封信被转交几小时后就发生了杀人案。混账!越来越复杂了。” 警部拿起这张贴在纸上的预告书,从桌前起身。 “先去主屋问问吧,什么是岛之约,贤藏什么时候去过哪个岛,问问一柳家的人就明白了。” 正当警部穿着木屐走下外廊时,一个刚才在偏院西侧认真调查的年轻刑警从后面叫住了他:“警部,办完事后请来这边一下,有个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什么发现?” 年轻刑警把警部带到偏院西侧突出的厕所前面。请诸位读者再参考前面的示意图,那里堆满了清扫出来的落叶。刑警用棍子分拣。 “啊,请看那个。” 警部看了一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弦柱吗?” “是的,就是那个丢失的弦柱,在这里出现了。警部,这样看来,凶手也是从这边跑的。我想弦柱也许是从厕所窗户扔出来的,可厕所窗户都罩着非常细的铁丝网,根本不可能扔出弦柱。要是从防雨窗上面的楣窗扔出来,角度又不可能。这个弦柱埋在落叶堆里,没有淋湿,能看出沾血的手指痕迹。” 警部抬头看了看厕所的窗户,又望了望防雨窗,确实如部下所说。“好,你把这个小心地送到鉴定科去。只有这个发现吗?” “不,还有一个。请到这边来,就是那个。”刑警指的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樟树,“看,从下往上数第三根树枝旁边插着一把镰刀。刚才我爬上去看了看,插得非常深,怎么也拔不出来。刀柄上印着‘植半’二字。” “大概是花匠忘了吧。” “最近确实有花匠来过这个院子。可是如果是把剪刀还可以理解,在那个地方插一把镰刀,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警部略一思考,“镰刀放在那儿不动。除此之外……对了,弦柱送到鉴定科。为防万一,好好搜索这一带。” 警部来到主屋,一柳家的人都聚集在客厅里。 银造在房间的角落里,大烟斗里不断冒着烟。他今早从邮局回来后就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只默默地抽着大烟斗,听着众人窃窃私语。他毫无顾忌地仔细盯着众人的眼神和举动。对一柳家的人来说,他仿佛是梅雨时节笼罩天空的大片雨云,令人沉闷。尤其是良介和三郎,每次看到银造,都胆怯地把目光移开。 只有铃子很快就和这位乍看上去恐怖、实则非常亲切的叔叔熟稔起来。她正亲昵地靠在银造膝头。 “哎,叔叔。”铃子摆弄着银造关节粗大的手指说道,“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银造叼着烟斗,看着铃子的脸。 “昨天深夜里响起了琴声,对吗?一开始是喀啷喀啷喀啷铮,就像戴着指套的手指在胡乱拨弄。接下来是叮叮叮,好像是弹琴弦的声音。叔叔,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我前天晚上听过同样的声音。” 银造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铃子。“铃子,真的?” “嗯,是真的。还是从偏院那边传过来的。” “那么,是像昨天那样喀啷喀啷胡乱拨动琴弦的声音?” “不是。也许有那样的声音,但那时候我肯定在睡觉。我听到的是叮叮叮弹琴弦的声音。” “到底是前天晚上几点?” “我不知道几点。我吓死了,躲在被窝里。那天晚上偏院应该是没有人的,琴也不在那里。叔叔,猫死了真的会变成妖怪吗?” 铃子的话经常如此。原本说得相当有条理,忽然话锋一转,就变得无法理解。 可是铃子透露的内容,即前天晚上也有琴声这件事,有没有重大的意义呢……银造正打算再次询问的时候,矶川警部进来了,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我有件事想问问各位。去世的贤藏曾经在哪个岛上住过吗?” 警部的询问让一柳家的众人面面相觑。 “那个……良介,你有印象吗?贤藏最近好像没出去过吧。” “不,不是最近也行。很久以前也没关系。去岛上旅行,或住在岛上……” “啊,那样也许有可能。我哥年轻的时候喜欢旅行,去过很多地方。可是警部先生,这和这件事有什么……”隆二皱着眉盯着警部。 “嗯,我认为有重大关系。能知道岛的名字就好了……实际上是因为这个。”说着,警部拿出那封粘在纸上的预告信,“写了一些奇怪的事。我给各位念念,请考虑一下信里的意思。” 警部开始朗读,当读到最后一句“君所谓‘毕生之仇敌’”时,众人中发出了轻微的叫声。 是三郎。面对警察怀疑的视线和众人狐疑的眼光,三郎瑟瑟发抖,脸色苍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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