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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在我们体内的旅程肠子的小心思 作者:朱莉娅·恩德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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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加入本次体验之旅,今天的主人公是一块蛋糕。让我们跟随它一起进入神秘的体内世界吧。 眼睛:看见食物她最激动 照在蛋糕上的光线折射进眼睛,激活了视神经,这个“第一印象”穿过整个大脑额叶被传送到视觉皮层。视觉皮层位于大脑后部的枕叶,比画起来差不多就是比高马尾辫再低那么一点点的地方。大脑在这里把接收到的各种神经信号拼凑回一个蛋糕的样子,至此我们才算真正“看见”了它。 然后,这个美味的信号被传达到相关单位:唾液分泌中心一接到通知就开始大流口水;而胃一想到那些可口美味,就已经激动地洒出了胃酸。 鼻子:等候区的嗅觉感受器们 大家抠鼻子的时候肯定有体会,鼻孔是很深邃的,手指根本就到不了最深处。那个最深处就住着嗅神经,它被一层黏液保护膜覆盖着,凡是闻到的气味都必须先溶解于这层黏液中,然后才能到达嗅神经。 很多气味都有自己专属的嗅觉感受器,虽然有的时候它们在鼻子里要闲置上好几年才能派上一次用场。用画面描述差不多就是这样:某一天铃兰的一个气味分子孤孤单单地飘进鼻子,被早已守候的铃兰嗅觉感受器探测到,终于它可以对大脑骄傲地汇报“这是铃兰花”,然后它就又可以去守候区孤独地等待下次偶遇了。 尽管我们人类已经有相当多的嗅觉细胞了,但是和汪星人相比,那就是完败。狗狗拥有的嗅觉细胞简直难以计数,所以“像狗鼻子一样灵敏”,说得一点都没错。 蛋糕中的小分子们飘浮在空气中,随着我们吸气被吸进鼻腔,只有这样我们才算闻到了它。我们闻到的气味分子可能是香草奶油的香气,可能是一次性叉子的塑料味,也可能是朗姆酒夹心的酒香。这些分子都逃不过嗅觉感受器的审查,它可是个精通化学原理的专业试吃员。 当叉子把蛋糕送到离嘴越来越近的位置时,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蛋糕分子”涌入鼻腔,如果这时候鼻子闻到了酒味,手就会立刻收回,接着眼睛就会重新检查,嘴巴也会提出质疑:这酒味是哪儿来的?是朗姆酒的夹心,还是蛋糕已经变质了?要是检查结果合格,那么嘴巴重新张开,叉子伸进去,“芭蕾舞剧”也就此拉开了序幕。 口腔:最高配置的通力合作 嘴巴的配置绝对是最高级别的,这里有全身上下最有力量的肌肉——咬肌,最运动自如的横纹肌——舌头,两者在一起,配合得力、所向披靡。除了它俩,这个最高级团队里还有另一位重要成员——牙釉质,它是人体能合成的最坚硬的材料。它这么硬也是必需的,因为颌骨施加在臼齿上的力可以高达80公斤,这可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呢! 根据送进来食物的不同,这支最强团队会决定用多少成功力:如果吃的东西又硬又难咬,那就得使出乾坤大挪移、降龙十八掌,总之能拿得出来的看家本领都一起用上;而对付一口蛋糕嘛,花拳绣腿足矣。 在这场团体战中,舌头是总指挥。要是蛋糕块躲到角落避难去了,舌头就会把它重新揪回来。等到蛋糕被嚼得成了糊糊状,舌头就护送它直到被吞下去。上颚是吞咽程序中的自动开关,这个开关总是由舌头来启动的。舌头每次可以将约20毫升的蛋糕糊糊卷带着推向上颚,紧接着开关被打开——嘴巴闭上,屏住呼吸,蛋糕糊糊被推向咽喉。好了,芭蕾舞剧可以开场了! 咽喉:“演员请走这边!” 软腭和咽后壁收到信号,兴奋地封锁住鼻咽通道,防止演员错入鼻腔。这个动作大得连住在隔壁拐个弯才能到的耳朵都听见了——就是吞东西时的咕咚一声。声带内收,保持安静,喉头像个指挥家一样情绪激越(可以摸到喉结的运动),气管被封住,呼吸暂时停下,这时整个口腔舞台下沉,汹涌翻滚的唾液浪潮将蛋糕糊糊推进食道。 食道:不走回头路! 蛋糕糊糊通过食道需要5~10秒的时间。在吞咽的过程中,食道运动的方式就像是足球场看台上的人浪,蛋糕糊糊所到之处它会舒张打开,蛋糕糊糊一过它又立刻收缩关闭起来。通过食道壁肌肉这样的顺序收缩,食物的后路就全被切断了,只能顺着一个方向向前推进。 吞咽动作的精密水准已经达到高度机械化、自动化,甚至不受到重力的干扰——在倒立状态下也能顺利完成。跳街舞的把这个动作叫作传电,医学专业术语则称之为推进性蠕动(propulsive peristalsis)。 食道肌肉层的上1/3段是横纹肌,所以我们对这一小段的蠕动尚能感觉到;在锁骨间的浅沟以下,食道肌肉就进入了平滑肌的地盘,从这里往后的旅程,都是我们无法再去主观感知的体内世界。 食道的底端由一圈环形括约肌把着门,它是胃的入口——贲门,过了这道门就是胃囊。当食道肌肉蠕动至此,这圈括约肌会舒张8秒钟,蛋糕糊糊便可以畅通无阻地被推送进胃里。当吞咽动作完成,鼻腔、气管开始正常呼吸的时候,贲门再次牢牢合上。 从嘴巴到胃的路途虽然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却是从主观的感知世界到自主神经控制的无意识世界的必经过渡,需要两个世界最大限度地集中注意力和团队合作。团队的默契合作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而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习了。作为练习,胎儿每天在子宫里都会吞咽下大概半升的羊水,即使有时候失败了也没什么大碍,因为胎儿整个(包括肺)都是浸在水里的,所以自然也不用担心会被“呛到”。 成年人每天会吞咽600~2000次,有20多组肌肉参与其中,一般完成率都很高。但是人年纪大了后会越来越容易被呛到,这是因为协作共事的肌肉们开始配合得有些懈怠,不是软腭和咽后壁收紧时卡不准点,就是喉头指挥家开始举不动指挥棒。别人呛到的时候去拍拍背,除了感情支持外其实并没什么用,一通剧咳之后,还是建议尽早到专业医生那里寻求帮助,让吞咽小分队重拾青春。 胃:亲,你是来找我的吧! 胃比你想象的还要柔韧、爱运动。在蛋糕糊糊到来前,它就开始做热身运动了,只要是从嘴里送进来的,有多少它装多少,照单全收。一个大蛋糕揉巴揉巴起码也有1升的体积,只要你能吃得下去,胃就能把它全部盛下。唯一的例外是身体充满负面情绪的时候,比如恐惧或紧张,会严重降低胃壁平滑肌的韧性,所以这个时候我们会食欲不振或者吃一点就恶心。 蛋糕糊糊“砰”的一声被推进胃里,在胃看来这一声就是起跑的发令枪声,胃壁开始全力加速运动,蛋糕糊糊随着一道漂亮的弧线被打到前方的胃壁上,随即又被全力弹回,就像是在玩“看你究竟能飞多远”的游戏,医生把它称作“后退”(Retropulsion)。这个游戏虽然你没法主动参与,但是游戏闹出的动静你肯定见识过,就是饭后让人尴尬的“咕噜咕噜”声(只要把耳朵贴近左右肋弓中间的小三角区就肯定能听见)。胃里一热闹起来,肠子也跟着开始蠢蠢欲动,因为它得给新人腾地方呀,旧的不出去新来的住哪儿呀?正因为如此,我们大吃特吃一顿之后,经常很快就会想上厕所。 一块小小的蛋糕就足以让我们的肚子忙上个半天。胃差不多要蠕动两个小时才能把蛋糕糊糊研磨成细小的颗粒,细小是指0.2毫米左右,而大部分的磨完的颗粒都比这个还要小。到了这种程度就算是胜出一局可以继续闯关了。胃的底部有一个小孔,也是环形括约肌把守着,这是胃的出口——幽门,过了它前方就是小肠。小于0.2毫米的颗粒可以直接从孔中穿过去,大一点的就要等待芝麻开门了。 简单的碳水化合物,像蛋糕、米饭、面条这样的,都能很快地抵达小肠然后被进一步消化吸收,进而血糖升高。而蛋白质和油脂通关的时间明显要长得多,一块牛排差不多要在胃里待满6个小时才能顺利通过幽门全部抵达小肠。所以如果我们一餐只吃了肉食或者油腻的煎炸食物,那么餐后总是有再吃个甜点的欲望,原因又是出自本能。血糖可等不及你慢悠悠地消化完牛排,你得先用甜点预付点给它。总而言之,碳水化合物可以很快产生饱腹感,让你恢复元气,但是说到耐力和充饥能力,那还是要数蛋白质和油脂。 小肠:向前!向前!向前! 直到第一小口食物来到小肠,消化的重头戏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帷幕。五颜六色的蛋糕糊糊们走在这条长长的消化通道里,走着走着就陆续穿越肠壁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穿过了《哈利·波特》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源自罗琳的系列小说《哈利·波特》,指伦敦火车站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的一堵墙,向墙冲过去就会穿越。]一样。小肠见着蛋糕就不放了,通过不断地收缩舒张,蛋糕糊糊在小肠里周而复始的分离合拢中被一再混合。同时小肠绒毛从各个方位伸进蛋糕糊糊,一边搅动一边吸收。等到这团糊糊差不多被搅匀了后它就会被大力前推至下一个环节。在显微镜下可以看到这个过程有多么激烈,甚至连最纤细的小绒毛都没闲着,真的实现了全民总动员。 无论小肠在做什么,它的信条都只有一个:向前!向前!向前!这一信条体现在小肠重要的运动形式——蠕动,一种由神经介导的反射活动。第一个发现这个运动机制的人曾做过有趣的实验,他将一段小肠分隔开来,然后用一根管子往里面吹气,结果小肠像打招呼似的又把气吹了回来。正因为如此,医生们都建议多摄入膳食纤维,因为膳食纤维很难被消化,它们在肠道里被搅拌的时候会挤压到肠壁,然后又被弹回,这样的过程有助于肠道加速蠕动,食糜可以被迅速搅匀然后向前推送。 如果这团蛋糕糊糊还没被搅晕的话,它应该能听到周围交织着有节奏的电波声。小肠里有特别多的神经细胞负责打节奏,它们释放出微弱的电流脉冲,这个电波声就像是肠道肌肉的呼唤,一声一声朝着同一个方向。接收到电波的肌肉会回礼发出一个蠕动波。这一切都是按照特定频率有条不紊地进行,就好像听到动感的音乐时身体会跟着低音炮的节奏摇摆一样。蛋糕糊糊,更准确地说是还没有消失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糊糊们就这样被坚定地朝着下一个目标推进,绝不会偏航。 小肠在整个消化道中算是最勤劳敬业的了,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它才会消极怠工,那就是呕吐。原因很简单,既然都要吐出去了,干吗还费那功夫,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 蛋糕旅行到这里,其实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了。理论上我们可以跟着剩余的残渣一起进入下一关——大肠,但是如果现在就去,我们就会错过一个听得见摸不着还常常被人张冠李戴的神秘人物,为了避免这种遗憾,还是让我们在此稍稍留步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残留在胃里和小肠里的大多都只剩一些大型的或是杂七杂八不相关的东西了,比如整颗的玉米粒、包有肠溶衣的药片、食物中残存的细菌或者是一不小心吞下的口香糖。小肠是很爱干净的,它就是吃完大餐后一定立刻把厨房打扫干净的处女座。在结束消化工作后的2小时再去参观小肠,里面已经是闪亮如新了,连一点儿异味都没有留下。 清理活动在小肠消化结束1小时后就开始了。教科书把这个清理过程称为移行性复合运动(migrating motlity complex,MMC)。先是幽门大开,把胃里剩余消化不掉的全部扫地出门。进而小肠接过接力棒,发出强劲的波群把垃圾迅速向前推进。在医学摄像机的镜头下,这一幕看起来如此激动人心,就连平时死宅乏味的科学家们也忍不住把MMC戏谑为能干的“管家”。 这位管家每次干活的时候动静都很大,你肯定或多或少听到过它发出的“咕噜咕噜”叫。这个声音不仅来自胃,更主要的是来自小肠。肚子咕咕叫并不是因为饿了,而是正好趁不消化的空当在打扫卫生。只有当胃和小肠都差不多清空了,大部队移师后,管家才好卷起袖子干活。如果上顿吃了牛排,在胃里消化就要耗6个小时,到了小肠又要耗5个小时,管家也只能在旁边等11个小时,直到清场后才能打扫。 并不是每次清扫工作都能被听到,清扫工作有时轻些有时响些,这主要取决于肚子里进了多少空气。如果清扫过程中间又进食了,那清扫任务就会立即中断,毕竟消化工作比起打扫来要更重要。如果你总忍不住吃零食的话,那管家永远都没机会打扫卫生。基于这个考虑,有的营养学家推荐,在两次进食间最好留出5个小时的空闲。至于5个小时是不是最精准科学的,这个还有待证实。但至少如果你认真地咀嚼,做好消化前准备工作,那剩余的大型垃圾也会相对变少,也算减轻了清理工作的负担。 大肠:静止中蕴藏着力量 小肠的末端是回盲瓣(ileocecal valve),它是小肠与大肠的分界线。大肠的工作理念和小肠迥然不同,它更倾向于享受慢生活。“向前!向前!向前!”的口号到了这里也不灵了,勤勉的管家也没了,食物残渣时而被推着向前走走,时而又被退回来几步,这里的一切都比较随遇而安。大肠是肠道菌群赖以生存的静谧家园,它们在这里等待着食物残余的到来。 大肠工作起来慢慢吞吞的,因为需要它兼顾的需求实在太多了:大脑不想我们总往厕所跑,肠道菌群需要足够的时间啃干净最后一口能啃的,从身体里其他器官那里借来用作消化液的水分也要还回去…… 蛋糕抵达大肠时已经面目全非了。还能见到一点蛋糕原材料影子的,可能只有水果夹层里的一点水果纤维了,其他的全都变成消化液了,这些水分在大肠里会被重新回收进体内。当我们害怕或者紧张的时候,大脑会不自主地惊动到大肠,大肠还来不及好好回收水分就拉了,这就是紧张型腹泻。 虽然大肠和小肠一样都是光滑的肉管,但在医学插图里它总是被描画成“珍珠项链”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剖开肚子,看到的大肠确实就长着珍珠项链的形状,主要原因在于,它时常处于慢动作的行为艺术状态。大肠和小肠一样会通过舒张收缩来混合食物残渣,只不过大肠经常一缩着就不动了,就像是被定在了那里。定一会儿后它会“解冻”舒缓一下,然后换个姿势又定住了。也难怪教科书会选择珍珠项链来作为它的“头像”。 虽然大肠总是懒洋洋的,但每天还是有这么三四次,它会打起精神认真地把食物残渣往外扫扫。如果肚子里的存货够多,这个清扫动作甚至能让你一天去三四次厕所,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肚子里的货也就够每天卸载一次。据数据统计,甚至每周只排便三次也还属于正常范围,尤其对于女性来说更是这样,因为女性的大肠通常要比男性的更加慵懒一些。对此医学界暂时还无法给出明确的解释。你是不是在想,有没有可能和雌性、雄性激素有关系?科学家们也想到了,并对此做了一番调查,答案是:NO。居然没有什么关系。 从蛋糕进嘴到便便出来平均下来要一天的时间。性子急点的大肠只需要8个小时,而性子慢一点的能磨叽到三天半。经过在肠胃里的搅拌混合,蛋糕里的某些同志能拖到12小时,甚至42小时后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大肠。对于那些消化缓慢的人而言,只要没什么不适感,便便硬度适中(见第61页“便便外刊”),慢一点就慢一点吧,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不但不用担心,荷兰的一项研究还宣称,那些一天拉一次或者频率更低的人,甚至有便秘倾向的人,得某些结肠病的风险反而比一般人更低。所以跟小肠相反,大肠的座右铭是:“静止中蕴藏着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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