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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森林  作者:东野圭吾

用《天鹅湖》的一段做基础训练。

从右脚尖开始。两脚在空中交叉后,在第五位置结束。第五位置是最重要的位置,要求将两脚向外打开一百八十度。在保持这种姿势的前提下,将一只脚直线并向另一只脚的正面,脚尖要碰到另一只脚的脚跟。用左脚重复后,在第五位置的基础上弯曲膝盖,随后一边伸直一边打开脚,并用脚尖支撑旋转四圈。

整套动作要重复四遍。

今天的身体状况不错,未绪边跳边确认。再也不能发生昨天那样的事。如果接连发生,就会失去他人的信任。

身体很轻盈。天气转好,情绪自然也会好。今早起床后,从窗户看到蓝天时,未绪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基础练习结束后是休息时间,接着是排练。二十天后还有《睡美人》的公演。

未绪和靖子一起来到附近的咖啡馆。她们经常在这里吃沙拉等简餐。

“咖啡和——”靖子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单,“鸡蛋三明治。”

“你要吃吗?”未绪吃惊地问道。

靖子稍稍翘起鼻子答道:“是啊。”

“你中午不是一直只喝咖啡吗?”

“嗯,但从今天起决定吃一点。”

靖子喝了半杯水,细细的喉咙像脉搏一样跳动着。几年前,她还是一个从脖颈到肩膀的线条非常优美的女孩,但经过彻底减肥,她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说不好听点,她就像是一具鸡骨架,但这好像就是她希望的体形,她似乎比较满意。

未绪喝了一杯番茄汁,吃了点金枪鱼沙拉。她并没有减肥的意识,而是只有这点食欲。她或许天生就有当舞蹈演员的体质,体重几乎没有变化。高中时就经常有同学说:“你瘦得像要折断了一样。”体重从那时起就没变化。胸部虽然多少有点发育,但也不是很明显。

靖子在未绪面前大口吃三明治,看起来似乎有点意气用事。未绪觉得多少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以说,对梶田强烈的尊敬之情逼靖子经历了超出必要的地狱般减肥。但如今梶田已经不在了,这种行为也就失去了意义。当然,作为芭蕾舞演员,清瘦一点有利于跳舞,这一点并没有变化。但在未绪看来,以靖子为代表的几名舞蹈演员对减肥似乎有点走火入魔。据说她们中还有人使用危险药物。这些人就这样硬把丰满优美的身段折腾成骨瘦如柴的样子。

“但别一下子吃太多……”看着靖子大有转眼之间将食物一扫而光的气势,未绪委婉地劝道。

靖子好像忽然有所醒悟似的停下手,慢慢地将剩下的三明治放回碟子里。“是呀,确实是。谢谢。”

靖子喝掉剩下的咖啡,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她不像平时那么开朗,表情中交织着空虚和疲惫。

回到芭蕾舞团时,发现氛围有点异常。两人很快明白了原因。数名刑警在不同地方叫住演员,就地询问情况。

看到未绪和靖子站在走廊,一名男子立刻走了过来,是一名长脸的中年刑警。未绪快速环视周围,没有见到加贺的身影。

长脸刑警自我介绍姓菅原,说想再次了解一下案发时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那天彩排开始后到第二幕结束这段时间,你们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等等。”

“这简直就像在调查不在场证明。”

听到未绪嘟囔,菅原也没有畏缩,只是挠挠头说:“哈哈,是的。”然后他拿出笔记本,“怎么样?”

“第一幕时,我在台上演出,稍后的休息时间和亚希子在一起。”未绪说道,“第二幕开始后,我在旁边看演出。”

“那时是否与谁在一起?”

“与柳生在一起。”未绪记得两人看亚希子和绀野的舞蹈都入迷了。

“然后呢?”

“之后的幕间休息时,我也在亚希子身旁。”

菅原边点头边记下未绪的话。接着,他向靖子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基本上和小薰在一起。我们的出场顺序一样,而且共用一间休息室。”

“基本上?”菅原停下手来。

“就是说几乎都在一起。因为不可能连卫生间也一块去吧。”

“这倒也是。”

菅原又问起彩排前把杆练习时的情况。靖子说自己在把杆练习前已经去了舞台,未绪则说和亚希子在一起。

“明白了。多谢。”菅原向两人道谢后,走向其他演员。

“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是啊,为什么呢?”靖子也一脸疑惑。

两人走进排练厅做热身运动。当所有人都到齐时,总务处主管坂木和高柳静子走了进来。

坂木宣布梶田的守灵仪式从第二天傍晚开始。静子表示,希望练习结束后有时间的人尽量都去参加。

“大家去露个面就可以。”坂木向大家使眼色。

通知完毕,两人准备离开排练厅,但走到门口,坂木叫了柳生的名字。柳生应声后,坂木说:“你说的那个资料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办公室。向安本要就可以了。”

“麻烦您了。”柳生回答道。

“什么资料?”静子问道。

坂木斜睨着柳生。“梶田两年前去纽约时,为了学习,还去过华盛顿和加拿大。柳生说想看看那时的日程表和记录等。”

“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柳生好像有点慌张,摆了摆手,“我一直也想尝试一下那种学习,所以想向梶田老师了解点详细情况。但现在不是不可能了嘛。”

“这样啊。”静子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柳生,显然并未完全相信他的话,“那倒也无妨。”她说道,“但在这种敏感时期,最好别惹麻烦。”

“是啊。说起纽约,警方为了调查,已经派人去了那里。”坂木也说道。

“我知道了。”柳生低头回答。

静子很快走出了排练厅,坂木跟在后面。还没等柳生回过神来,就传来了芭蕾舞老师的声音:“那我们开始练习吧。”


五点整,练习结束。由于换衣服费了点时间,未绪最后一个走出更衣室。这时,她耳边传来了孩子的声音:“啊,是姐姐。”

未绪抬头一看,玄关处站着略显老态的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学低年级男孩。未绪不由得张大了嘴,说了声“您好”。那两人是叶琉子的父母。

“我们几天前也来过这里,但杂事太多,没时间与你见上一面,真对不住。”叶琉子的父亲政夫礼貌地低下头发花白的脑袋。他的表情还是和以前那样稳重,但与上一次见面时相比憔悴不少。

“您千万别这么说。今天怎么来了?”

“是这样,我们是来看叶琉子的。警方刚刚允许我们见她了。”

“怎么样?她还好吗?”未绪赶紧问道。

“嗯,比想象的好多了。一说拘留所,我们以为肯定会被刑警折磨,但好像并不是这样。我们也放心了。”

政夫说完,叶琉子的母亲广江也点头表示赞同。她忽然显得很苍老,也许是因为担心而长期失眠所致。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加贺。未绪看到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位刑警先生叫了出租车将我们带到了这里。”广江说道,“他说反正顺路。”

夫妻俩又一次向加贺道谢。加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对未绪说道:“我有点事想问你。”

这时,高柳静子从里面走出来迎接斋藤夫妇。“上次多谢了。”听政夫的话,想必他们应该与静子见过几面。

静子想把他们带到会客室,未绪便说:“由我来照看孝志吧。”孝志是斋藤夫妇长子的儿子,即叶琉子的侄子,未绪见过几次。

夫妇二人一度推辞,但孝志好像希望如此,二人便一边道谢一边同意了未绪的提议。

“孩子的爸爸出差,妈妈为了生第二胎回了娘家。没办法才把他领来的。”政夫辩解般地说道。

夫妇去了会客室后,未绪问孝志:“咱们玩点什么呢?”孝志略一踌躇后说道:“我想去一个地方。”

“想去哪儿?”

“西武球场。”孝志答道。

“西武?”未绪吃惊地反问道,“棒球的?”

孝志使劲点点头。“叶琉子姑姑带我去过。”

“是吗?但有点难办。我不太了解那里。”

“其实很近的。”

“好像不远,可我毕竟没去过呀。”

“我陪你们去吧。”忽然从旁边传来声音,是加贺。他看着手表说道:“现在还有充足的时间。今天晚上应该是西武狮队和日本火腿斗士队的比赛。”

“太好了!我想看。”孝志喊道。

“但这样会给加贺先生添麻烦的。”

“没关系,但我有件事想问问。”

“那倒无所谓……”

“就这么定了。”

说完,加贺用力将手放到孝志头上。


穿白色队服的队员击球后开始奔跑。对方的队员则追着球跑。选手和球交错而过。当跑垒员跑进本垒时,旁边的孝志拍手叫好。

未绪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露天球场,这里比她想象的色彩更丰富。人工草坪呈鲜绿色,队员们的制服也鲜艳夺目。混合光线虽然耀眼,但稍微往上看,便是一片漆黑。

三人坐在三垒的内场指定席。买票时,加贺对孝志说:“如果有一垒的位置就好了。”但未绪并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未绪看了一眼右边的加贺。他注视着球场,双手紧握。每当击球的声音传来,他叫声好后便握紧拳头,敏锐的目光移个不停,最后又拍打膝盖连连咂舌。

没过多久,加贺察觉到未绪的目光,立刻有点惊慌地避开了,然后害羞地露出笑容。“我像个傻瓜吧。”他说道。

“看来您很喜欢棒球。”

“并不是特别喜欢,但看着看着就来劲了。什么比赛都是这样,无论是相扑还是冰球。”

“您还看相扑和冰球?”

“在电视里,因为根本没时间去现场。”

卖啤酒的小贩走了过来,加贺叫住他,并问未绪要不要喝点。未绪婉拒了。

小贩熟练地将罐装啤酒倒进大纸杯递给加贺。加贺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千元纸币,又将收到的零钱直接放进裤兜。未绪第一次见到现金不放在钱包里,而是直接从裤兜里掏出来的人。

他津津有味地喝着啤酒。未绪仔细环顾周围,到处都是喝啤酒的观众。其中还有不知喝了多少,从座位上滑落后打起瞌睡的上班族。

“竟然跑到这里来睡……”未绪说起睡觉的人。

“那有什么的。”加贺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那个人是为了喝醉后睡觉才来球场的。比赛对他来讲无关紧要。只要偶尔睁开眼睛时看到棒球赛就足够了。”

“这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我不知道,大概这样能够解压吧。大部分人是为此才来球场的。大声起哄或助威往往能消除郁闷情绪。球场来这么多人,说明不少人都感到郁闷。”

“这样的人不会看芭蕾舞吧?”

“恐怕不看。”加贺回答得很干脆,“能够欣赏芭蕾舞的人,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很富裕。遗憾的是,大部分国民并不具备其中任何一点。大家都累得要命。”

“为什么那么累呢?”

“因为社会结构就是这样。器械体操中不是有金字塔造型吗?做这种体操时最难受的就是最底层的人。”

真是非常巧妙的说明。未绪佩服地点了点头,看向球场。不知何时,攻守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以前就想问你。”加贺问道,“你们对芭蕾舞以外的事感兴趣吗?”

“不。”未绪答道,“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关注别的事,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所以我觉得今天能到这里看棒球太好了。将来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就不好说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加贺露齿一笑,喝干了啤酒。当纸杯离开嘴唇时,嘴边还沾着一点白沫。

比赛以西武狮队的胜利结束。比赛中,两队都有过数次取胜的机会。每当这时,双方便激烈拼争,结果失误较少的西武取得了胜利。未绪不太懂棒球,但听了加贺和孝志的说明,她明白了不少从未看懂过的动作。此前,她并不知道为了让击球员出局,什么时候必须和对方接触,什么时候则不必这样做。

另外,她至今并没有特别喜欢的球队,但比赛结束时,她不由得喜欢上了西武狮队。因为周围的观众基本都支持西武,而且旁边的孝志还介绍了队员们的特点、近况和与对方队员的竞争力等详细情况。孝志甚至记住了喜欢的队员的生日。

当西武狮队的投手将日本火腿斗士队最后的击球员牵制出局时,未绪也不由得拍起手来。说实话,她之前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支球队。

明星球员正在球场上接受采访,观众席上的助威团还在唱歌。未绪等人听着歌声离开了席位。

“啊,真好玩。秋山的本垒打可真棒。”孝志对加贺说道。

“那不算什么。上次我看过更精彩的。乍看起来像是左侧平直球,结果直接打到了看台上。打得游击手都跳起来了,可还是没接住。”

“你撒谎。”

“真的,这一球实现了大逆转。”

“是吗?”孝志仍然半信半疑。

看到加贺暗笑,未绪觉得他应该是瞎编的。但他的谎话究竟哪儿编得精彩,未绪全然不知。

三人从西武球场前乘上去往池袋的快车。叶琉子的父母住在池袋的宾馆,未绪和他们约好,比赛结束后就会将孝志送到那里。

电车里非常拥挤,转身都很困难。未绪问道:“坐电车上班的人每天都是这样吗?”

加贺瞪大了眼睛。“上下班时电车可不是这样。比这挤多了。”

“比这还拥挤?”

“程度加倍,可以说不是人坐的车。有时被挤得脸都变样了,背着的包下车时挤得扁扁的。”

“这么惨。”

“前些日子因为有事,我在上班高峰期坐过一次小田急列车,从町田到新宿,脚都没有地方放。”

“是吗?”未绪吃惊地张大了嘴,但看到之前一脸认真的加贺表情有所放松,她向上瞥了他一眼,“是……谎话吧?说的像真的似的。”

“我是想形容有多挤。这也是你不知道的现实之一。”

这时,车体咣当一声摇晃了一下。未绪一踉跄,加贺立刻扶住了她。未绪也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来到宾馆,未绪在大厅往叶琉子父母的房间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广江,说马上就下来。

“下次再去看棒球吧。”等待广江时,孝志说道,“下次想看清原的本垒打。”

“下次带着叶琉子姑姑一起去吧。”未绪说道。

“但是……”孝志抬眼看着两人,“叶琉子姑姑不是回不来吗?”

未绪一时无言以对,便转向加贺。加贺稍皱眉头,马上又恢复了稳重的笑容。“没事。”他说道,“会回来的,一定。”

“是啊。”未绪弯下腰,将手放在孝志的肩膀上,“绝对没问题,我保证。”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未绪严肃地说。

不一会儿,广江来到楼下。她向未绪和加贺恭敬地弯腰施礼。

走出宾馆后,未绪和加贺两人在夜色中朝车站走去。谈话不知为何中断了,或许是受到孝志最后那句话的影响。无论嘴上怎么说,在叶琉子一事上,未绪和加贺的立场恰好相反。

到了车站,加贺立刻用自动售票机买了两张票。他边递给未绪票边说:“我送你吧。”未绪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此之前,”加贺说道,“去喝点什么吧?有些累了吧。”

“好的。”这次未绪出声回答了他。

两人进入一家离大路稍远的咖啡店,这是家小店,有几张桌子和一个小吧台。店内的装饰灯做成了煤油灯的样子。两人来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前相对坐下。加贺点了咖啡,未绪点了肉桂红茶。

“不放糖是为了减肥吗?”看到未绪直接喝起红茶,加贺问道。

“不,不是这样……我从来都不放糖。”

“哦。”加贺开始喝咖啡,他也没有放糖,“我以为跳芭蕾舞的人都在减肥,因为每个人的身材都那么苗条。听说这与梶田先生有关。”

“有些人确实是那样。”未绪答道。

“听说过度减肥有不少负面影响,这一点大家是怎么想的?”

“这个嘛……”未绪略加思考后说道,“只要能够在舞台上跳舞,大家多少都要忍耐一些。”

加贺频频点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注视着未绪的眼睛。“在很多方面,你也不得不忍受吧?”

“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未绪避开他的眼神,但很快又看向他,“在一定程度上必须忍受。如果不这样做便跳不出完美的舞蹈,甚至也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再也上不了舞台。”

“估计也是。”加贺喝着咖啡叹了口气。

“那个……”未绪说道,“今天非常开心,多谢。”

“不必客气。说实话,得到放松的应该是我。”他又拿起咖啡杯,但发现杯子空空,便将水杯里的水喝掉一半。

“您说您喜欢决定胜负的比赛,不知是否学过什么运动?”未绪问道。她想起了球场上的对话。

“我?”加贺似乎有点踌躇,转着眼睛说道,“学过一点剑道。”

“啊,这么说,我好像听说过当警察的都学剑道。”

“不,我是从小学就开始学的。”

“一直?”

“可以这么说。”

“那一定很厉害了,有段位吧?”

“有。”加贺舔了舔嘴唇,又拿起杯子。刑警竟会如此害羞,恐怕很少见。

“是几段呢……啊,问得太详细了,失礼了。”

“不,没关系。是六段。”

“六段?”未绪张口结舌。她原以为剑道达到二段或三段已经属于高水平。忽然听到六段,她无法想象那是什么程度。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这只是长时间练习的结果,并没什么价值。真的,无论是谁,只要练习二十年,都会达到六段。也有人都老态龙钟了,还能达到九段、十段……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加贺之所以反问,是因为说到一半时,未绪笑了。

“因为加贺先生您好像是在辩解。明明不是什么坏事啊。”

加贺用食指蹭了蹭鼻子下面。“我是怕得到过高的评价。”

“但是很了不起啊。您以前说过好几次,能专心于一项事业的人令人羡慕。您不也一样吗?”

加贺露出一丝苦笑。“我可不一样。”他说道,“我无非是基于一种惰性。已经当了警察,就不能放弃了。”

“但还是很了不起。”

未绪又说了一遍。加贺沉思般地闭上眼睛微笑道:“谢谢你。”说完,他又要了一杯咖啡。

“加贺先生,您是从小就决定要当警察的吗?”

在等待咖啡来时,未绪问道。从表情来看,加贺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为什么问这个?”

“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是这样。如果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现在就道歉。对不起。”未绪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低下了头。

“不,不必道歉。”加贺露出苦笑,“是啊,小时候确实想当警察。”

“我果然没猜错。”

“但想法逐渐有了变化。你想知道我当警察前的工作是什么吗?”

“您不是一开始就当的警察?”未绪吃惊地问道。她感到意外。

“大学毕业后,我当过中学老师。”

“老师?”由于未绪音量过高,周围的客人都看向他们。她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她小声说道,“您肯定是一名很受欢迎的老师。”

“学生时代的女朋友也这么说。但现实却不同。我作为一名老师是不合格的。我深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学生,不过没有一件给他们带来好处。”

“您做了什么?”

“就是说……只要认为对学生有帮助,我都做过。”加贺紧握空杯。他的思绪或许都凝聚在手掌上,玻璃杯壁泛起一层白雾。

回去的西武线同样拥挤。在池袋车站目送一辆挤满人的电车离开后,两人乘上一班慢车,并肩坐下。

“梶田老师的案子怎么样了?”未绪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正在尽最大的努力。由于调查的关系,看来暂时还得打扰你们。”

“听说老师被注射了毒药,这是真的吗?”

加贺略一踌躇后说道:“是真的。”

“说是安装在上衣上……”

加贺轻轻点了点头。他环视周围的乘客后,将脸靠近未绪。一股淡淡的护发素香味飘来。“你们周围有没有能弄到注射针的地方?”与此前不同,他的表情相对严肃。

“注射针?”

“是的,是否见过谁有这种东西?”

未绪回想芭蕾舞团内的场景,又忆起去同伴们房间时的情形,但觉得并未见过注射器。她如实说出,加贺闻言后说道:“那就好。”

加贺将未绪送到公寓门前,随后反复道歉,表示耽误了未绪的时间。未绪则说没关系。

“反正回来也是一个人,而且今晚玩得很愉快。”

“我也一样。”

“下次能让我看看您练剑道吗?”

未绪话一出口,加贺顿时垂下了视线。虽然是个微小的动作,但在未绪看来,这好像触及了最敏感的问题。

“下次,”他说道,“一定。”

未绪点点头,走向公寓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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