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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持续的失眠而一时冲动上吊自杀东京贫困女子 作者:中村淳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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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30年前的青春时代相比,现在大学生的父母可支配的个人所得减少了,没了足够的钱用在孩子身上。同时,由于对国立大学补助金的削减而造成的学费高涨,入学人数的严格限制——为了日本的未来,本应为年轻人的教育投资的国家,却先后实行了这一系列的政策,加剧了大学生的贫困。 结果显而易见,大学生陷入贫困的现状,就说明了问题。 这些父母、祖父母们在大学时代感受到的尽是青春的美好。现在,他们丝毫不理解年轻一辈的处境,一味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要求、评判他们,这更加重了年轻人的负担。 为了自己和日本的未来,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女孩们,将肉体献出来让这些成年人贪婪啃噬,身心疲惫不堪。这已经不是“穷苦学生”这个词可以概括的了,这是一种本末倒置,是一种异常。 我没有任何欲望,连衣服都不想换,已经几个礼拜没洗澡了,牙也没刷,来这里也是费了好大的劲…… 几个月前从东京的著名女子大学自愿退学的石川美织女士(化名,22岁)身穿睡衣站在我的面前,尽管我们约见的地点是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区。她头发凌乱,没化妆,一眼就能看出她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极度疲惫之感。第一印象可以说是“憔悴不堪”,脚下也不稳,步子很慢。 她好像很畏惧他人的视线。路上与她擦肩而过的人源源不绝,她时不时会露出害怕的表情,她的状态明显就不大正常,看上去似乎患有精神上的疾病,我感觉情况不大妙,便和她进了离约见地点最近的一家KTV包厢。 我有很严重的统合失调症。大学实在是上不下去了,所以3个月前办了退学。同时也在接受最低生活保障[最低生活保障:这里指日本的低保制度,日本政府或自治体政府会向穷困国民提供一笔最低生活保障金,以维持其最基本的生活。]。 听她介绍,她在东京一个住宅区里独自生活,住的是福利房,房租一个月是5.3万日元。每个月她账户会收到14万日元的最低生活保障金。如果她的求学生活顺利的话,现在本该是大学四年级的学生。然而,她的病情不断恶化,再加上学费的问题,最后只能选择退学。 她说自己曾在东京一家医院的精神科住院1个多月,现在出院刚两个星期,对生活根本没有任何期待。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直在房间里躺着。 石川女士现在一天的大致生活轨迹:中午12点醒来,但因为疲倦,所以会睡个回笼觉。等再睡醒,通常都是傍晚了。 她连动一动身子都觉得累,爬起来上厕所也很勉强。她时常呆坐在房间一隅,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肚子饿了,屋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到了时间就吃精神科给开的药。到了夜里她才会开始活动,漫无目的地盯着电视或网页看。到了清晨,她倒头就睡。最近两个星期,她的生活就是如此。 她说,自己吃的东西就只有附近便利店里的关东煮。因为懒得看菜单选,所以她会点鸡蛋、萝卜、竹轮,每次都一样。凡是远过附近便利店的地方,她都不想去。所以她真的就只吃关东煮。 自从出院以来,我一次也没洗过澡,牙也没刷过。不刷牙应该是很早以前开始的,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了。最近,我连衣服都没换过。原因是生病和药物的副作用,真的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她咧开嘴,露出前面的牙齿给我看。上牙、下牙都有几处发黑。连前面通常不容易长虫牙的几颗牙也被侵蚀了,嘴里其他部位什么状况可想而知,肯定全是虫牙。 我和店员点了些饮料和吃的,然后让她把上学期还在籍的著名女子大学学生证、收取最低生活保障金的存折以及“服药笔记”出示给我看。学生证上的照片是入学前拍摄的,上面印着一位聪慧的美少女,光看她现在这个形容憔悴的模样,根本无法想象。 1年半以前,我读大学3年级,那时候就已经没办法打工了。所以医院的大夫建议我,在病治好之前,先接受最低生活保障。但病总不见好。最近我吃的药剂量太大,很多事都没有记忆,就在拿最低生活保障金前几天,我还因为偷东西被抓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在收自己洗的衣服,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不认识的人会对我发火,但其实,那些衣服好像是店里的商品,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服的药似乎有很强的副作用,会让她频繁地失去记忆。一进KTV的包厢,她那令人生疑的不安神情消失了,开始主动讲述起来。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住进了精神病医院呢? 是因为我一直失眠,然后一冲动还上吊自杀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说真的,太痛苦了。 于是我们开始了一段令人难以想象的对话。所谓统合失调症,是一种会产生妄想或幻觉的精神机能障碍,是一种脑部的疾病。思考、知觉、感情、言语、感觉都会受其影响,导致一些异常的举动。这不是服药就能治愈的,副作用会引发帕金森氏综合征或肌张力障碍,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我自杀未遂,是因为被男朋友甩了。我男朋友是便利店的店长,他说,希望我“暂时不要联系他”。因为我有统合失调症,所以产生了妄想,觉得他是不是遇事被撤职了,有的没的想了很多。于是我没遵守约定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问他“怎么了”。结果他生气了,于是就把我甩了。我明明并没有想死,结果却冲动地上了吊。 据她讲述,她被男朋友甩是通过电话口头说的。因为那时是深夜,所以她在自己家。电话挂断以后,她无意识地失神了一段时间,其间用毛巾打了一个结,做成绳套,并步行了几分钟来到了附近的公园。 深夜的公园空无一人,十分宁静。她把毛巾挂在滑梯架子上,然后将头伸了进去。为了死,她用力往下一跳,吊在了绳套上。顿时一阵冲击力和剧痛袭向她的脖子,随后,她便“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上吊时毛巾的长度不够,我又接了一件运动服在上面。毛巾和运动服系在一起摩擦力小,所以耐不住重量松开了,绳套猛地一下松开,我就掉下去了,我因此得救。我当时心想,啊,失败了,得再来一次,于是又站起来,可是脖子疼得受不了,我便自己叫了救护车去医院拍了片子,结果喉部骨裂了。 听她讲完这段惨痛经历,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统合失调症既有因强烈的妄想和幻觉而做出异常举动的阳性症状,也会有持续性意欲低沉这种阴性症状发作。她现在已经连刷牙的意愿都没有了,到这里来也十分勉强,这就是阴性症状。而冲动上吊自杀所体现的行动力则是阳性症状。 现在,她本应处于什么事都不想做的阴性症状中,却准时来到了这里,而且还讲述了不少故事,这让我感觉到她有一种强烈的意志,希望“有人来倾听我的声音”。 在她的服药笔记上记录着开给她的药。我数了一下,包括有强烈副作用的精神药物在内,总共15种。实在太多了。她究竟是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于是我和她一起回溯,听她慢慢讲起了她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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