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找不到工作

东京贫困女子  作者:中村淳彦

她的老家在东北偏远地区的一个县,平均工资和最低工资在所有都道府县里都排在倒数几位,根本就没有什么工作机会。稳定的工作只有公务员,人们到其他县去赚钱谋生,早从父母甚至祖父母那一辈人起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我的学历是高中退学,十几岁的时候就靠打零工过活。后来突然开始对未来感到不安,于是21岁的时候开始在一所看护机构就职。那时候我还是正式员工,但实在受不了工作的内容,得了抑郁症。干了两年就到极限了。有半年的时间,我什么也没做,只靠失业保险生活,等保险到期的时候,我就注册了派遣公司。派遣公司的人跟我说,“你要是不离开老家就没工作可做”,我才离开家到关东北部的工厂打工。这是两年前的事了。

她的家庭环境很复杂。她从小在一个没有母亲的家庭里长大,两年半以前祖母去世,她就离开了老家。过了一段时间,身有残疾的父亲无法自理了,自己签约住进了一所看护机构。老家的房子没人住了,在她外出打工的时候被别人买走了,于是,她便无家可归了。在为精神疾病和低工资维持不了生活而发愁的节骨眼上,又没了家,她便只剩下在外谋生这一条路了。

最开始那家工厂的时薪是1400日元,一天工作8小时,每个月到手将近20万日元。所以刚开始,她过得普普通通,也没生病。只不过工厂是24小时3班倒,后来夜班排得多了,时间变得不规律,再加上在陌生地方的不适应,精神渐渐出现了异常。

做看护工的时候就得过抑郁症,后来复发了。刚开始只是休息日一直都躺在宿舍里,后来没法去上班,整个人都不行了。现在我还在服用精神药物。

据说,抑郁症的原因,绝大多数都来自心理上的压力。

原田女士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谋生,在一个没有朋友、也没有熟人的陌生环境里工作,同时又因为从事多干多得的时薪制工作,收入状态不稳定。别说是下个月,就是下星期的生活也有可能没有着落,于是她的不安渐渐强烈起来,精神状态更是不断恶化。

去年,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接二连三地缺勤,收入降到月入不足5万日元的时候,派遣公司立刻中断了合同。她换了两次工作,时薪跌到了1050日元,即使工作,所得的收入也不够支撑她一个人生活了。

还款还不上怎么办,吃不起饭怎么办,要怎么活下去……烦恼一天比一天多,简直是负能量的叠加。真穷的时候,我连着10天都只能煮粥放点盐果腹。我感觉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死掉。所以1年前,我趁着搬到埼玉来的机会,下定决心开始从事风俗业。但就算做风俗,1个月也只有2万日元的收入,最多也不过3万日元左右。要说有什么改善,大概就是能在超市里买得起便当了吧。消费者金融机构不停地打电话催我还款,我觉得自己要想活下去,大概只能申请个人破产或者接受最低生活保障了,所以现在正在法律咨询处咨询。

抑郁症复发的这一年半里,她吃着精神科给开的药,勉强没断工。除了工作的时间,就一直在家躺着。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与年龄相符的活力,自从离开老家到工厂工作,她没经历过一件愉快的事,也没笑过,不知不觉之间,便失去了喜怒哀乐。

不喜欢的风俗工作,又对她加上一重打击。

她说自己已经放弃了一切,其实所谓放弃,就是对自己的将来没有了任何期待。只要不抱期待,不安就会淡化,这是被贫困驯服的人的一种悲哀的自我防备。

只要时间允许,原田女士就会什么都不想,只在家里睡觉。恋爱,爱好,这些事都得花钱。只有睡觉不需要花钱,而且还可以什么都不想,也不会增加精神上的负担。最近她生活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从派遣风俗店的店长那儿听说了个人破产和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知道了还有依赖福利政策这条路,这才稍微打起了点精神。

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我小的时候很想当个护士。可现在,我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废人。

沉默了好一阵,她才喃喃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正如她最初的那句“放弃了一切”所表现出来的,她的自我肯定意识低到了极限,若不是很多负面因素错综复杂地纠缠到了一起,一个20多岁的年轻女子不可能陷入这样的状态。25岁的女性只有依靠福利才看得到活下去的希望,这种状态非常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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