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道魔俱抬头

斗贼  作者:常书欣

咣啷……拘留所的铁大门开了。

一位头发打结,满脸晦气的女人从里面出来了,忿忿地呸了一口,要离开这个栖身的地方了,呸一口以示最直接的情绪表达。

于大梅,因扒窃被行政拘留八天,今日释放。

处罚的背后是于大梅掩饰不住的郁闷和委曲,那日和毛龟、教黄一块摸了个包,她就换了个手,钱毛都没摸着,就给逮进去了,每天介过得是什么生活啊,喝糊了的粥、配盐渍的菜,最恐怖的倒还不是法律惩罚,而是蚊子骚扰,妈的身上被蚊子咬得青一块红一块,简直要命了。

话说于大梅还是风光过的,就这十里纺织城,上百站街妹,当年他只要手点一下,那个不得欢天喜地跟着进夜总会大把挣钱,只不过年华老去,扫黄遍地,她几经苍桑,进进出出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落到了这步人老花黄,与街贼为伍的境地。

“娘了个腿滴,那俩货肯定还没出来。”

于大梅站到了路口,看看无人来接,悻然道了句,摸摸全身,已是分文皆无,欠着拘留所的伙食费还没交呢,生活就这么艰难呐,从出门开始就得发愁下一顿。她且走且想着,能到那个相识的老嫖客那儿要点,或者找那个相熟的人借点应应急,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人了,自打十六岁开始混迹欢场,至今已三十余年,几进几出早众叛亲离几回了,真格是连拉个皮条的生意都没得做了,还有什么熟人剩下。

别不信,真拉不了了,现在都靠手机微信拉皮条,她曾经欢场练就的如簧巧舌,早OUT了。

正落落寡欢间,两声喇叭背后响起,她回头瞅了眼,骂了句,然后眼神一滞,难得地笑了,车停,她拉开车上上来重重一坐,伸手一把摸着司机的后脑勺,带着皱纹的媚眼如丝赞了个:“还算有点良心啊。”

“那是啊,我不想你谁还想你。”男子道。

是高向东,驾着辆破面包,穿着身破T恤,假牙凑合补上了,只是人好像更瘦了点,猥琐更甚,递了根烟,给了罐啤酒,瞅着贪婪抽着喝酒的于大梅道着:“没地儿去,住我那儿呗。”

“你特么好吃懒作的,指不定让我接活挣钱养你呢。”于大梅不屑道,根据她三十年和男人打交道的经验,基本没有靠得住的男人,不是想嫖她,就是介绍别人嫖她。

教黄不置可否,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年纪接活别说养我,自己也得饿着吧?我准备去干把大活,整俩钱好过两天。”

“什么活?就像这猢狲样,偷没技、抢没胆、杀人劫财又不敢,切。”于大梅一语戳到了教黄的软处,教黄稍显难堪,一支身从车后抽了张纸递给于大梅,于大梅一看眼直了,一堆穿着裸露的少女,摆着POSS,她惊讶道着:“瞎掰吧,你能拉上这种货色?”

“哎哟喂,我说姐姐啊,这是韩国美少女天团演出,不是小姐。”教黄心疼无比道,窑姐这思维,还停留在十年前歌厅站街的年代。

“差不多,高档点而已,女人不卖,靠啥混呢。切。”于大梅不屑了。

“等等,别扔……这是个大活,你听我说……一有这种大集会,几万人的现场,各区各县那些撩包找活的,可就都来了,你想想,几万人啊,相当于几万台手机,几万个钱包,随便整俩都够吃喝段时间啦……”

“毛龟还在里头呆着,你能偷了么?”

“咋偷不了?追星那些傻逼举牌、举灯一乱吼,啊啊我爱你,那简直是集体发春啊,不正好下手么?都不用找机会……只要有这活动,你们窑村那家不得整几万,找几个认识的一起干不就行了。”

明白了,这是准备到演唱会上捞一笔,于大梅想想,这倒是个好想法,每每有什么集会,村里消息灵通的总能结个帮拉个伙然后都塞一口袋回来,她稍有为难道着:“不是不行,村里你一伙,我一伙,都亲戚伙朋友,不一定有人跟咱们搭伙啊。”

“我这不弄上车了,跟他们说,管车接车送,有好货我给你们负责联系卖都成,收货的都等着呢,出了场子就能变成钱,安全着呢。”教黄极力邀道,那话里闪烁,似乎别有隐情。

于大梅却没有发现,啤酒罐子一饮而尽,开窗扔了罐子一挥手道:“成,弄点算点,要不非把老娘困死在这块儿。”

“好嘞。”教黄兴奋了,车一放离合,晃悠悠冒着一溜烟跑了。

同样的车影消失在纺织城反扒大队的监控屏上,厉闯大队长和杨立诚指导员相视一笑,指导员稍有不确定地问了句:“这家伙可有点不靠谱啊,成不成?”

“今天这个点儿,基本是一哄而上,没人会细究的。”厉闯道。

似乎有特殊安排,两人相视笑了。不过并不是开心的笑,每每有重大活动,基本就是警察最头疼的时候,从一早就开始了,全员取消休假,要随时待命,因为在蔚兰花城博览馆,将出现一个几万人的集会,反映在长安的警务上,就是反扒和扒手总动员,拘留所和看守所又要人满为患一段时间了。

纺织城反扒大队已经磨拳擦掌准备登场了,只是让厉大队长疑惑的是,到现在都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连着这些天在内都一样,那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专案组安静得有点诡异………

……………………………

……………………………

“婶啊,我叔让给捎回来十件哈。”

“行喽,放外面门口呗。”

“给你搬屋里吧,要不晚上收得多费劲。”

“到不了晚上,中午够不够还得另说,哎小师傅,抽根烟。多少运费啊。”

“甭客气,都指着叔照顾生意呢,顺路要啥钱。”

窑村村口小超市,一寸头八字胡精壮后生,给店老板娘搬着成件的西凤酒,车是一辆破宏光,像是顺路捎货的熟人,不过店老板娘并不认识,只知道这是位开车拉活的司机,而窑村口子上,像这号司机得有几十个,快搬完时,那老板娘似乎没给钱心里过意不去,随意问了嘴:“小伙,你也是村外拉活的?”

“啊,这不老跟杠叔一块去景区。”小伙子殷勤道,把货给码得整整齐齐。

“那晚上有活不?”老板娘问。

“叔没说去哪儿啊,一般不是白天出去么?”小伙子纳闷道。

“哎哟,我说这傻孩子,不光有景区的活,其他活也有,你这车正好……等等,小钢蛋他们还找车呢,往后面走,第七家院门,门口拴条狗那家,就说我介绍的,晚上拉趟活。”热心婶给介绍好活计了,殷勤地把东西指向小伙子。

小伙千恩万谢,驾车不远泊在门口,刚一泊定那家的狼狗就嚎起来了,一嚎里面出来三四个人,领头一位秃头的吼着:“操你X的,往哪儿停车呢?”

“钢哥,是我……我给杠叔捎了点货,他家婶说,来给您拉趟活。”小伙子跳下车,赶紧地掏着烟,挨着个给这几个货递了一圈,秃瓢的、锅盖头的、染毛的、还有身上纹条龙结果人吃得太胖,把青龙撑成个大猫咪脸的,那阵仗肯定是吓人喽。

几个人交头结耳说着,有人说认识,这个叫小八,给杠叔拉过不少趟活;有人说跟着景区跑过腿,没啥事;领头的秃瓢一瞅司机,指着自己问:“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钢蛋哥。”司机点头凛然道。

“那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钢蛋严肃地问。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除了拉活就睡觉,给车钱的都是亲人啊。”司机谄媚道。

回答得不错,钢蛋往他车里瞅瞅,破车旧座,肯定是他妈人货混装,不过这恰恰很胃口,钢蛋一指司机道着:“要不就他?这个点都不好找了。”

众村民附合着,就他了,反正一车也装不了,合计好了,钢蛋命令的口吻道着:“看你有点眼色,给你趟活,晚上六点半准时到这儿,窑村的规矩知道不?”

“必须知道啊,您放心,有需要我换假牌照,小胡同小路我都熟。”司机自告奋勇道。

“好,我们等你啊,准点到我门口,误了事以后别特么在这一片混了啊。”钢蛋哥一挥手,众人簇拥着进去了,那司机还兴奋而客气地在外头满脸堆笑再见呢。

重新上路,驶出这个路差房好的村子,司机发愁地看了一眼,平时成排的黑车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不足为外人道的是,窑村就是威名赫赫的“贼村”,每天介有N多贼群会去景区、去市区、去那个特定的地点干活,于是就催生了村口这个特殊的黑车行业,给钱不少,一租又是整天,怨不得那些司机一窝蜂来给贼村当跑腿的。

驶上了公路,他放慢了车速,打开了手机,塞着耳麦,接通一个号码道着:“老窝里谁在?”

“小小在,明抢还是暗夺?”一位女声传来了。

“没人,明码……今天有情况,我刚把随车视频传上去。”司机道。

“我猜猜看,是不是摩拳擦掌,有总动员的迹像?”小小道。用明码就是正常说话。

“咦?你怎么知道,还真是,路边的黑车几乎没有了,不能生意好成这样啊。”司机道。

“生意不一定好成这样,但肯定有好生意了,你在窝里眼界受阻了,今天有一场演唱会,据说售票卖出去三万多张,明白了吗?”小小道。

“哇,有的忙了,贼村这边得去大半个村了。”司机道。

“张网以待,专案组让我通知你,见机行事,不要暴露,安全归队,这是你化装侦查最后一天,收网的时间到了。”小小道。

“好,我知道了。”司机挂了电话,把车泊到路边,他有点兴奋地捶了方向盘一拳,终于可以告别这非人生活了,一天闷在车里十几个小时,蓄胡、不洗澡,就为了变成胡子拉碴、满身汗臭的黑车司机形象。这一趟特殊的化装侦查任务在接近尾声时,让他一点都不留恋。

妈的,全是些连刑事处罚也够不着的扒窃毛贼,让他这刑警干得都有点窝火,隐藏的视频偷拍一天回来,几乎全是贼。

处理这些视频的现在正在火炬大厦,两位保密员加上贝琳和周宜龙,任务前夕,他被调到这儿来了,据说那几位化装侦查员每天都会把视频传到云端,而云存储服务器,就在网警的IDC中心,截出来的视频,贝琳和两位保密员正娴熟的操作着微机,比对脸部,然后和档案对应,建立初级档案。

没怎么出过外勤周宜龙突然好奇问了句:“第二位化装侦查员,是个黑车司机?”

“对,他就是八哥,黑车司机。”贝琳道。

“反扒小队”,四个字分别对应四个人,每个人的出现都那么惊艳,小小带回来了个藏赃窝点,而八哥看样子更厉害,在贼村窝的时间不短了,那是什么一种生活呢,让周宜龙不由地心生神往。

贝琳瞟了他一眼,像是打发着无聊道着:“今天你就能见到了,贼村想深入调查没那么容易,亲缘血缘关系绑着外人根本插不进去,前期侦查时,他发现窑村一带黑车特别多,跟了几天又发现,这些扒手结伙出去作案,嗨,还都租车,毕竟来回景区时间不短,而且不管坐公交还是大巴,都有可能被监控锁定,恰恰这些城乡结合部的黑车又是交管上一个难题,打而不绝,于是,这个空子他就钻进去了。”

“哦,怪不得孙教授对贼村都那么熟悉。”周宜龙道。

“别看孙教授那么慈详,一用就是霹雳手段,每逢有大的犯罪模式集群出现,他们这些公共安全专家是从宏观到微观都要掌控……你自己看,编号09324文件夹。”贝琳道,说完还给那两位一直没说话的保密员道了句:“两位别介意,他是孙教授的助理,回头报告得他写,经验总结也得他来。”

那两位笑了笑,不置可否,周宜龙却是好奇打了文件夹,那里面哗声排出来了几百个视频片段,文件命名是诸如,华清池景区/田鸡/320等等,粗粗一看,几乎涉及了长安的各大景区、旅游区等等,他瞬间明白了,这是案情的三要素:地点、嫌疑人、时间。而偷拍的,就是案发经过喽。

“厉害了,我的化装哥。”周宜龙一眼扫过,惊叹了。

“呵呵,更厉害的在后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贝琳道。

东风?周宜龙没明白,不过在这种保密环境里也不敢多问,他仔细地浏览着视频,很快看得他头昏眼花,那一张张贼头贼脑的嫌疑人相貌很快看混了,根本和那一大堆绰号对不上号………

看来什么事,也得专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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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喝,挺专业的哈。”

赛格电脑城四楼,角落里,史秀峰不无惊讶地道了句。

道上虽然知道“烟灰”这个大名,不过要放在普通的人群里,倒也不显得另类。但他此时面前的人有点另类了,长发、戴着眼镜,双手娴熟的拆着手机,换了一块手机电池,偶尔抬头看了说话的他一眼,那表情很倨傲,和这里见面就推销的小摊主根本不一样,就连赞了他一句,也没被理会。

“嗨,和你说话呢。”史秀峰敲敲台面。

那位拧着螺丝,直接问着:“牌子,型号?”

嗯?把史秀峰听愣了,他好奇瞪着对方,反问着:“什么牌子型号乱七八糟的?”

“我这儿是精修各类手机、换电池,找我这么专业的,还能干什么?”对方道,抬起来了,清清秀秀的一个小伙子,很容易获得别人好感那类。

史秀峰笑了,掏着一部手机,往他工作台上一扔,笑着道了句:“帮我解开。”

苹果手机,稍旧,开机一看,显示着输入密码,修手机的翻着白眼看着史秀峰,扬扬手机问着:“您确定要解开?”

“当然,要不找你干什么?”史秀峰道。

“一般收一百五,收你五十。”修手机的正色道。

史秀峰呵呵笑了,掏着钱,重重拍到工作台上,他说了:“听说你很牛逼啊,十分钟能解开一部。”

“传言不太准确。”小伙子笑道,一扬他的手机道着:“解您这种手机,只需要十秒钟。”

嗯,史秀峰愣了,惊道着:“哟,不但牛逼,还会吹牛逼。”

“这是保守的估计。”那小伙子持着他的手机,对着手机屏哈一吹气,抽着热风筒在手机上一晃一加热,然后细长的手指像魔幻一般飞速地点着手机屏幕,那是在尝试密码,看得史秀峰眼睛直了,他刚要说试五次就不行了,还没到第五次,那屏幕刷地开了,小伙笑吟吟地递回给了他,然后贱贱地笑着捻着那五十块钱道着:“大哥一定是来测试我水平的,如果满意的话,这钱我就收起了啊。”

“咦这他妈的也太邪乎了吧?”史秀峰愣了,超出他认知的事,实在想不明就里,听说这里有个手机解码很牛的,可不能牛到这种程度吧?

“作为优质服务的附加,我可以告诉您原理,想听吗?”小伙道。

“说说,我还是头回见。”史秀峰道。

“敢开着机拿过来的,一定是您用的手机,否则一定是关机状态给我的,既然是您的手机,我也知道您只是想试试水平,当然就放心了,至于技巧嘛,您也会……我这样哈一口气,再用锡焊的热风筒一吹,倾斜的角度下看,能看到屏幕上四个点,知道为什么留下四个点吗?”小伙子笑着问。

史秀峰一拍额头,老司机被当猴耍了,那四个点,是他按手机屏幕解码留下的,可他尚有疑惑问:“你可是几下就试出来了?”

“并不难,四个数字知道,那组合没几个,您的手大,握势在中间,拇指解码一定会从左上角开始,一般习惯都会从下、右角结束,所以,是1590或者1509,满意么?”小伙笑吟吟道。

行行出状元,关键在历练,史秀峰受教了,很尊崇地竖了个大拇指,那小伙礼貌道着:“谢谢这位大哥,我是干多了揣出点门道来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有技术是好事,听说你给人手机解码,干得不错,没被逮过,不简单。”史秀峰隐晦道,那小伙神秘一笑道:“我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都不会很多,在这里是最后一天,明天,我可能就要换座城市混了。”

“别介啊,急着走啊。”史秀峰没想到会是这样。

“常在河边走,不可能不湿鞋,多挪挪地方不是坏事,也该走了。”小伙子道。

而史秀峰再看时,摊位后面还真有一个已经打包好的行李箱,他揣度所言不虚,这才隐约地说出真实来意了,他小声道着:“帮我解开几部手机怎么样?”

“几部?”小伙问。

“还不知道。”史秀峰道。

小伙子郁闷了,直道着:“大哥,您消遣我是吧?不同型号得不同软件,同一个牌子软件都有好多种,每部写码得十几二十分钟,您都不知道几部,让我怎么干?”

“我真不知道,还在别人口袋里呢。”史秀峰道。

“那不行,违法事我不干的。”那小伙脸色骤变,显得有点紧张了,史秀峰笑着邀着:“兄弟别装,我的哥们里来你这儿解过码的,可是不少,又不是头回干,紧张什么?”

小伙被揭破伪装,尴尬了,他看了史秀峰几眼,严肃道着:“您拿到手,我给你解,不能您还没拿到手,我这空对空给你解了,我也得有那本事啊。”

“预约嘛,晚上请你吃个饭,然后帮兄弟我干点活……您放心,我直接给您送去,一手交钱一手干活,干完我们就走,怎么样?”史秀峰悠悠地道着,声音极小,表情极严肃,那几乎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当然,捞外快的怎么会拒绝,修手机的轻声道:“吃饭不用了,您要知道我住的地方,就送去,您太面生,抱歉了。”

“不用抱歉,地方我知道,晚上见。”史秀峰转身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笑吟吟拿了修手机的一张名片,扬扬,笑笑走了,一眨眼消失在电脑城挤攘的人堆里。

修手机的把台子上的名片盒收起来,直接扔了,确实要走了,已经用不上了,他修长的双手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着,把一段视频截了出来,正是刚才史秀峰和他说话的表情,一压缩,一发送,传输间,即时通讯的WHCHAT工具亮了,是小小的问话:“贩子,又赚了多少钱?”

“没有,不过有预约,你能想像吗?有个贼预约今晚解码刷机。”他输着这样的字,自己都好笑了。

“哦……我看下……是烟灰,这个情况我汇报一下。”

“我建议挖个坑,让他们自己跳进来?”

“嗯,程序员都这么损啊?”

“对付这些技术白痴,不损不好玩啊,难道你不忍心?”

“NO,我就喜欢你这个小损样。”

“有兴趣我会给你多展示下,加深你喜欢的程度。”

“少贫,干活了……等命令,天黑要收网。”

“OK,我这个二道贩早当烦了,天天刷机,传出去太损我高级程序员的名头了。”

对方给了一个呕吐的表情,挂机了,前面说话,后面删除,等说完时,阅后即焚的界面已经清干净了,再抬起头,这位长发不羁的帅哥,又恢复了那一副奸诈商贩的表情,他似乎在寻思着一件事。

对了,就在界面上,他一直能接收到小小的、八哥的信息,也保持着家里的联通,却唯一没有收到过第四位的信息。

他叫“队长”,最神秘的那一位,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

……………………………………

同一时间,徐佑正总队长在车里,把刚刚阅过的手机递还给孙韶霜,他终于明白孙教授智珠在握的原因了,通过火炬大厦那个节点,她从手机就可以了解到最直观的信息,比如刚才,他就看到了贼村的动员,以及烟灰史秀峰的尊容,这看得让他有点尴尬,摩娑着下巴道了句:“修手机和二手机市场,得好好整顿一下了。”

“我们这位技术警员会提供给你一份详细的报告,这个群体不多,好查。”孙教授道。

有先进的网络技术,还是个高级程序员在操刀。又有一位经验丰富的刑警外围侦查,而且已经混迹到黑车队伍里了,这么华丽的阵容,又几个月不声不响地摸消息,能摸到的东西足够让人吃惊了,可能基层各反扒大队还根本没明白怎么回事,而指挥层,已经准备收网了。

看看表,已经接近午时了,徐佑正小声问着:“梁厅什么时候到场?”

“下午四五点吧,命令发布放到四点左右,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现场的保安由一家保安公司承接,把反扒大队一部分人放进去。”孙韶霜道。

“没问题,我知会任副局长协调一下,他们求之不得呢。”徐佑正道。

“其他就没什么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啊。可能路上耽误了,我们再等等。”孙韶霜道。

东风?东风是什么?

徐佑正没敢多问,整个计划里最核心的一部分,就是两人在高速路出口等了一上午的东西,连向来安静的孙教授都快坐不住了,又一次看向匆匆的车流,孙韶霜叹了口气,掩饰不住的焦虑开始了。

“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徐佑正道。

“我经历过不止一次这种情况,往往我们觉得是天网恢恢,可最终会发现,总要出现百密一疏,每个节点,我还是要推敲一遍。”孙韶霜像在自言自语道着,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额头,思忖着每个细节。

可整个计划已经拟定很久了,似乎没有什么疏漏的,徐佑正轻声问道:“您这四人反扒小队居功至伟啊。”

这是一句由衷的话,本来还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没想到都在外围,根本不存在安全问题,而且还斩获这么大,那怕就“八哥”偷拍的那些视频,有些都可以当证据定罪了,真难为孙教授居然耐心这么好,收集这么多。

似乎还不满足,孙韶霜悠悠道着:“我们整个计划设想最初是这样:以霹雳手段摧毁这些大大小小的团伙,并向纵深扩大战果,向下游打掉销赃链条上的环节,向上层打掉团伙首脑人物,但现在,我们可能做到前几步,而最后一步,有可能做不到。”

对,传说中的大表姑、窑叔尚未现形,有这种老贼在,迟早还会给你培养出层出不穷的毛贼来。虽是忧虑,可能做到前几步也足够安慰了,徐佑正道着:“打绝是不可能的,能做到前几步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得给您麾下这四员大将请功啊。”

“参差不齐啊,反扒小队,四字四人,‘贩子’居功最大、‘八哥’收获最多、‘小小’好歹也找到了线索,第四位‘队长’,却是让我很失望,生活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办案也是如此,我最期待的‘掐头’,也就是打掉首脑人物这个环节,看来达不到了。”孙韶霜似乎对这个美中不足耿耿于怀。

“放宽心,有现在的信息指向,加上今晚的行动,能固定一大批扒窃嫌疑人的证据,那时候就该发愁怎么处理海量的信息了,说不定就有我们需要的,那些贼头,就再精于伪装也不会完全透明。”徐佑正道,他随口问了句:“您要等的是什么?难道是第四位化装侦查员?”

“不是,他已经被放弃了……要等的是设备,来了。”孙韶霜下车了,在路口招着手,驶来了一辆依维柯,跳下车的特警验明身份,敬礼,然后这辆运输车跟着前车鸣笛开道,向开发区IDC中心疾驰。

两个小时后,全市反扒、刑事、治安警力的集合命令发出,车辆集中,人员归队,手机收缴、无线电保持静默,开始静静的等待出发的命令。

在IDC中心电子警务大图上,以反扒大队红点、派出所蓝点、各治安大队黄点,灯光点交错的集合点,形成了一张无形大网,在网的中央,是一个之前并不起眼的名字:蔚兰花城。此时自交通监控上看,从全市四面八方向这里汇集的人群已经越来越多,那些奔向一睹偶像演出的市民,可能无从知道,今晚在这里一场扒窃与反扒的终极对决,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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