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案 口缚红绳 1

玩偶  作者:秦明

小男孩的双手被反绑,双脚也被捆,嘴里有被勒得紧紧的红色塑料绳……他被抛尸在别墅区,死前却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上。

当我提出明天请一天假,去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时候,他似乎很开心。

我想,他一定是以为我彻底放弃离婚的念头了吧。


回龙番的过程中,陈诗羽迅速地看完师弟发来的短信后,就跟我提出要单独去见刘鑫鑫。我觉得也好,毕竟许晶案的谜团还没有解开,刘鑫鑫究竟知情不知情还不得而知,让陈诗羽去探一下也好。

第二天一早,我第一个到了单位,正蹲在厕所里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那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厕所,显得鬼鬼祟祟的。

“喂,有啥事儿非要来厕所里说?”韩亮的声音。

“就、就问你个事儿。”林涛的声音。

显然,这两个人肯定不是来上厕所的。而且他们也没注意到厕所里藏着一个我。

“你也太不仗义了吧?谈上了恋爱,也不请我们吃饭?”林涛的声音怪怪的,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有点酸不溜秋的。

“谈恋爱?”韩亮很惊讶,“你说的是哪一个?”

“我说的是现在这个。”

“现在没有啊,上次的那个分手后,我就懒得谈了,最近对女人没兴趣。”韩亮说。

我吓了一跳,这小子不会对男人有兴趣了吧?

“哦,我是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韩亮也注意到自己的措辞不对。

“少来了。”林涛鄙夷地说,“因为小羽毛不像女人是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韩亮大声说道:“你是说我和小羽毛?你脑子坏掉了吧?”

别说韩亮了,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小声点,小声点。”林涛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可是兄弟,这事儿我都看出来了,还要瞒着就没意思了。”

“你都在胡扯什么啊!”韩亮似乎被气笑了,“你这是听谁在嚼舌根,还是自己脑子突然抽抽了?”

“不是你,那会是谁呢?”林涛叹了口气。

“你说,你咋知道她谈恋爱了?”

“小羽毛以前一天都不看一次手机,现在天天抓着手机不放,我数过,有一天她的微信就响了四十多次。”林涛说,“她以前每天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的,有的时候还在单位加班。这可以理解,她不和师父一起住,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一个人回去了也没事情做。可是最近呢,每天都是一到点就第一个下班。你不觉得这反常吗?”

“所以你在用一个侦查员的视角来观察小羽毛?”韩亮哑然失笑。

“可这就是反常啊!”林涛说,“而且上次我还听见她在单位上班的时候,往家里叫外卖!你说,她一个人住,叫了外卖谁签收?叫了外卖给谁吃?”

“对啊,她上班的时候,我也上班,所以你咋能怀疑到我呢?”韩亮笑道。

“那天你刚好不在办公室。”林涛似乎还是不死心。

“别纠结了,不如直接去问小羽毛。”我推门走了出来,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喜欢偷听别人讲话?”林涛很生气。

“你这话说的,我在这儿蹲坑,我也并不想听见啊。”我笑着洗了手,向办公室走去,说,“你不好意思,我来帮你问。”

其实我心里有数。

“哎,哎,别价啊,别价,别冲动。”林涛小声说着,追着我跑出了厕所。

我走进了办公室,陈诗羽已经来了,她正拿着一块抹布擦大家的办公桌。我进门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对陈诗羽说:“林涛怀疑你和韩亮在谈恋爱。”

一句话说完,陈诗羽和刚刚进门的林涛、韩亮同时定在了原地。我心想,只要我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就这样愣了好一会儿,陈诗羽没有拿抹布的手突然捏成拳头,头发像是竖起来了似的。当我以为暴风雨就要来临的时候,陈诗羽对林涛说了一句:“我没有谈恋爱!”

“没……没有吗?”林涛的声音都在颤抖着,他摸索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了下来。我估计他是为了掩饰因为恐惧而颤抖着的双腿。

“没有!”陈诗羽斩钉截铁。

“没有?那你为什么电话微信这么多,还一到点就下班?”林涛也算是豁出去了,问道,“还有,我听见你上班的时候给家里叫外卖。哦,对了,还有还有,我上次听见你用微信说什么,什么‘有我在,我一直都在’。这这这……这不是谈恋爱这是什么?”

这事儿怎么能说呢?偷听别人发微信,以陈诗羽的性格,不知道林涛接下来的下场会怎么样。

陈诗羽把手中的抹布握成了一团,感觉抹布里的水都要被挤出来了。

“秦科长,我有事情要汇报。”陈诗羽忽然转向了我,大声说道。

这一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陈诗羽居然把这个话题给直接绕过去了。

林涛坐在位置上,也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刘鑫鑫的事情吗?你说说。”我说道。

陈诗羽坐了下来,表情平静地把昨天一天的工作徐徐道来。

原来,陈诗羽接到师弟的短信,是市局办案单位在依法对史方、许晶夫妇家进行搜查的时候有所发现。主要的发现是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两份被撕毁的离婚协议书,协议书的结尾签着许晶的名字,日期是一周前,但是没有史方的签名。

根据离婚协议书的制式模板,警方去调查了这份协议书的制作单位——金亚太律师事务所,事务所的律师配合警方回忆出这个许晶当时离婚的态度很坚决,但是她也说了,她的丈夫坚决不同意离婚,所以协议离婚这一条,是过不了的。当时律师就问了为什么要离婚,是不是有婚外情什么的。许晶则说,自己遭受了家暴。律师说如果家暴属实,也是可以起诉离婚的。

可是,问来问去,许晶提供不出任何自己被家暴的证据,到最后许晶被问得烦了,表示自己遭受的是精神家暴。律师认为,原本精神家暴就很难取证,而许晶甚至连精神家暴的聊天记录什么的都提供不了,那么,打官司就很难胜诉了。

律师告诉许晶,如果不能协议离婚,就要证明感情破裂或分居两年才可以起诉离婚。从现在开始,要么收集感情破裂或者被家暴的证据,要么就收集和丈夫分居的证据,两年后再起诉离婚。律师也告诉许晶,现在他们的孩子不到一岁,如果不是有强有力的证据,在丈夫坚决反对离婚的基础上,她离婚的诉求是很难得到法官的支持的。后来,许晶什么也没说,拿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的模板就离开了。

搜查中还发现一份精神科门诊病历。因为医生写的字难以辨认,侦查员没认出来,于是跑了一趟精神病医院,找到了医生并进行询问。这位医生是个老专家,上门诊上得少,所以对一个月前来就诊的许晶还是有印象的。当时许晶是在丈夫的陪同下一起来检查的,本人显得很抗拒。她的丈夫一直很关切地询问医生许晶是不是产后抑郁,但是通过医生几十年的工作经验来看,许晶并没有产后抑郁,顶多是有一些焦虑症状。至于精神分裂症、躁狂症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当时医生给许晶下了个疑似产后抑郁的诊断,开了一些安眠镇定的药物就了事了。

另外,一名侦查员在对许晶的邻居进行调查的时候,发现在不久前,许晶一直养着的一条小狗坠亡了。当时许晶和丈夫史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邻居好事,就隔门听了一下。大概的意思是,许晶怀疑是史方把小狗扔下楼的,而丈夫矢口否认。

“综上所述,我认为许晶和史方的婚姻关系并不像史方父母描述的那样平淡,而应该有潜在的重重危机。”陈诗羽总结道,“我觉得不能排除许晶很有可能遭受长时间的隐形家暴,她的丈夫为了不离婚,故意带她去医院,想弄个产后抑郁的诊断。长期的精神折磨让许晶生不如死,因此她寻找了一个机会,和史方同归于尽,如果她能所幸不死,就准备带孩子逃离。”

“家暴的依据还是少了些。”我沉吟道。

“昨天回龙番后,我就回家了,一直想套出刘鑫鑫的话。”陈诗羽看了一眼林涛,说,“但以我的直觉来看,刘鑫鑫虽说是许晶的闺密,但是她真的是不知道许晶有没有遭受家暴,更不知道许晶是不是有杀夫的意图。不过,刘鑫鑫还是带着我以朋友的身份去看望了史方的父母。这一对老夫妻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那个不到一岁的小孩子,却让我看出了点什么。在和史方父母聊天的时候,史方母亲抱着的孩子嘴里一直在说‘打打、打打’。你们说,这不是家暴影响,是什么?”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之前那起挪车杀人案中,打变形金刚的小孩。

“你刚才说,‘回家’套刘鑫鑫的话?”林涛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终于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道。

“是啊。”陈诗羽白了林涛一眼,说,“在刘鑫鑫决定进行故意伤害和离婚起诉的时候,赵达给刘鑫鑫打了电话,威胁她要是敢离婚,就把她的腿打断。当时刘鑫鑫很害怕,就来找我求助。我心想我现在反正也就一个人租住在外面,就让她搬过来和我同住了。虽然我经常出差,但是在咱们中国,赵达胆子再大也不敢来一个警察家里闹事吧?于是,刘鑫鑫在决定报警和起诉后,就一直住在我的家里。我每天微信、电话联系的人是她,点外卖什么的,都是给刘鑫鑫。”

“哦,原来小羽毛绕来绕去,还是把话题绕回来了。”我心里想着。

林涛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脸上还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容。

“对了,我还从刘鑫鑫那里探听到了一些关于许晶的事情。”陈诗羽说,“很多人都不知道,许晶其实是被领养的,她大学时期去世的父母,是她的养父母。所以,我让市局在调查许晶过往身世的同时,把许晶的DNA数据入库,看能不能找出她的真实身份。”

我点头认可,转头问林涛:“野餐地点找到了吗?”

“落水点知道了不就可以了?”林涛说,“野餐地点还在找,估计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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