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红黑格子

复仇女神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1

桑德邦太太回来的时候,大家正在吃午饭。她带来的消息不是很好。坦普尔小姐仍在昏迷之中,肯定几天内都无法行动了。

告诉大家这些情况之后,桑德邦太太将话题转移到实际问题上来。她给那些想返回伦敦的人提供了列车时刻表,给打算接着去旅行的人制定了合适的计划。她有一张单子,列出几条适合今天下午分组坐出租车在周围一带短途旅行的线路。

人们走出餐厅时,旺斯特德教授把马普尔小姐拉到一旁。

“也许今天下午您想休息一下。如果不是的话,我一小时后去找您。有座很有意思的教堂,也许您愿意看看?”

“那太好了。”马普尔小姐说。

2

马普尔小姐安安静静地坐在接她的汽车里。旺斯特德教授在他说的时间里过来找她了。

“看完这座独特的教堂,我想您会很开心。还有这么美丽的村庄。”他解释道,“为什么不好好欣赏一下当地风光呢?”

“您真是太好了。”马普尔小姐说。

她有点不安地盯着他。

“太好了,”她说,“就像——唉,我不想说这么做似乎很冷血,您知道我的意思。”

“亲爱的女士,坦普尔小姐跟您并非老朋友这一类的关系。虽然她遭遇意外确实令人难过。”

“哦,”马普尔小姐再次说道,“您可真好。”

旺斯特德教授打开车门,马普尔小姐钻了进去。她猜想这是一辆租来的车。带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去参观附近的风景,这个想法不错。他本可以带上一个年轻一点的、更有趣也更漂亮的人。当他们穿过村庄的时候,马普尔小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两次。他正凝视着窗外。

车子驶离村庄,转入一条二级乡村公路,绕着山坡行驶。这个时候,他扭过头对她说:“恐怕,我们要去的不是教堂。”

“嗯,”马普尔小姐说,“我想不是。”

“哦,您也想到了。”

“我可否问问,我们要去哪儿?”

“我们要去卡里斯镇的一家医院。”

“啊,是的,坦普尔小姐被送去那儿了?”

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是的。”他说,“桑德邦太太去看过她,并从医院给我带回来一封信。我刚刚跟他们通过电话。”

“她还好吗?”

“不,不太好。”

“我明白了。至少——真希望我没明白。”马普尔小姐说。

“很难预测她会不会康复,但是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也许她无法恢复意识了,但她突然清醒过几次。”

“那您为什么要带我去那里呢?我不是她的朋友,您知道。这趟旅行中我才第一次见她。”

“是的,我知道。我带您去那儿,是因为在一次清醒的时候,她问起了您。”

“明白了。”马普尔小姐说,“真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起我,为什么她会觉得我——我可能会对她有用,或者能做什么事。她是一个有洞察力的女人。您知道,她是个伟大的女人。作为法洛菲尔德的校长,她在教育领域地位显赫。”

“我想,是那里最好的女子学校吧?”

“是的。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一个学识渊博的人。数学是她的专长,但她还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我们应该称她为教育家。她关心教育,懂得应该如何教育女孩儿,如何鼓励她们。哦,还有许多别的事。如果她死了,那就太令人难过了,而且非常残酷。”马普尔小姐说,“似乎是一个损失。虽然她已经从校长这个职位上退下来了,但她仍然手握不少权力。这次事故——”她停下来,“您并不想讨论这次意外吧?”

“我想我们最好讨论一下。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山上坠落。之前也发生过这种事,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总之,事发后有人过来跟我说过这件事。”旺斯特德教授说。

“和您说起那次意外?是谁?”

“两个年轻人。乔安娜·克劳福德和埃姆林·普赖斯。”

“他们都说了什么?”

“乔安娜跟我说她觉得有人在山上。山太高了。她和埃姆林从下面的主路爬,顺着一条蜿蜒而上的崎岖小路。当他们拐弯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在天空之下,有一个男人或女人正用力把一块大石头沿着路面滚下去。石头摇晃着,终于滚了起来。起初很缓慢,之后加速滚下了山。坦普尔小姐正好走在下面的主路上,石头滚下来的时候,她正好走到那个位置上。当然了,即便是有意的,也不一定能成功,石头可能砸不到她——但事实上确实砸到她了。如果这是一次蓄意攻击,那就是非常成功的。”

“他们看到的是个男人还是女人?”马普尔小姐问。

“不幸的是,乔安娜·克劳福德说不准。但她看到那人穿了条工装裤或普通长裤,上身是俗气的红黑格子高领套头毛衣。那个身影转了个弯,然后立刻消失了。她倾向于男人,不过不能确定。”

“她觉得,或者您觉得,那人是蓄意谋害坦普尔小姐?”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那个男孩儿也同意。”

“您不知道这个人可能是谁吧?”

“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们旅伴中的一个,那天下午有人出去散步了。也有可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知道客车会在这儿逗留,于是选择那个地方袭击其中一位游客。某个暴力的年轻情人,或者有可能是个仇人。”

“如果说是‘秘密仇杀’,那也太夸张了。”马普尔小姐说。

“是的,没错。谁会想杀死一个退了休的、令人尊敬的女校长呢?这是我们要回答的一个问题。坦普尔小姐可能——有一点点可能——告诉我们。也许她认出了上面的那个人影,更大的可能是,也许她知道某个人由于某个特殊的原因而对她不怀好意。”

“这似乎不太可能。”

“我同意您的看法。”旺斯特德教授说,“她完全不像个会遭受攻击的受害者。然而想一想,一个女校长肯定认识很多人。或者我们可以这么说,很多人受过她的教育。”

“您的意思是,很多女孩儿受过她的教育。”

“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女孩子们和她们的家人。一个女校长必须拥有很多的知识。比如,女孩子们都喜欢浪漫,家长们却毫不知情。您知道,这种事经常发生,尤其是在近十年、二十年。人们都说女孩子成熟得太早了。从生理上来说确实如此,但从更深层次的意义上来说,她们成熟得比较晚。她们很幼稚,喜欢穿孩子气的衣服,像孩子那样披着头发,甚至她们的超短裙都透着一股孩子气。她们的娃娃式睡袍,她们的无袖制服和短裤——全是儿童时装。她们不想长大,不想承担责任。然而,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她们又希望人们认为她们长大了,并且能无拘无束地去做大人们做的事。有时这会导致悲剧,产生悲惨的后果。”

“您想到了某些特殊的案件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想,呃,可以说我在想各种可能性。我不相信伊丽莎白·坦普尔有仇人。一个希望能找到机会杀死她的冷酷无情的仇人。我想——”他看着马普尔小姐,“您有什么想法吗?”

“您是说可能性吗?哦,我想我知道或者说猜到您想说什么了。您想说坦普尔小姐知道一些事,这些事如果被人知晓,就会对某人不利,甚至带来危险。”

“是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要是那样的话,”马普尔小姐说,“这似乎表明,在我们的旅行中有人认出了坦普尔小姐,或者知道她是谁。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坦普尔小姐已经不记得甚至不认识他了。似乎问题又回到我们的旅伴身上了,对吗?”她顿了顿,“你提到的那个套头毛衣——您说的是红黑格子吗?”

“嗯?那件套头毛衣——”他好奇地看着她,“您怎么忽然想到它了呢?”

“因为它太扎眼了。”马普尔小姐说,“您所说的话让我想到这一点。它太扎眼了,以至于乔安娜明确地提到了它。”

“是的。您从中得到了什么启发?”

“蛛丝马迹。”马普尔小姐沉思着说,“有些事总会被看到、被记住、被发现、被辨认出来。”

“没错。”旺斯特德教授鼓励地看着她。

“当你描述一个人,不是近在咫尺而是远远地看见的人,你首先会描述他们的穿着,而不是他们的脸,也不是走路的姿势或他们的手脚。比如,深红色的苏格兰圆扁帽,一件紫色斗篷,一件奇特的皮夹克,一件扎眼的红黑格子毛衣。因为这类东西非常容易辨认,非常明显。那个人脱掉衣服后肯定想处理掉,把它打包寄往某个地方,比如说一百英里以外,或者扔进城里的一个垃圾箱里,或者烧掉、撕了、毁掉。她或者他,可能是一个谨慎、平日里衣着单调的人,不会被人想起来,不会受到怀疑。那件红黑格子毛衣是有意为之的,这样人们就会想找到那件红黑格子毛衣,然而,它再也不会出现在那个人的身上了。”

“一个非常好的想法,”旺斯特德教授说,“就像我跟您说过的,法洛菲尔德离这儿并不太远,我想有十六英里。所以,这里也算是伊丽莎白·坦普尔的圈子,这个地方的人很可能认识她,或对她非常熟悉。”

“是的,这样就扩大了范围。”马普尔小姐说,“我同意您的看法。”她快速说道,“袭击者更有可能是个男人而非女人。如果这是蓄谋已久的,那么,巨石的滚动路线就要非常准确。男人在准确性方面比女人做得好。另外,可能是我们的旅行车上的人,也可能是附近的某个人,在街上看到了坦普尔小姐,可能是她以前的一个学生。但过去这么久,坦普尔小姐不认识这个人了,但这个女孩儿或者女人能认出她来,因为一个男校长或女校长在五十岁和六十岁的时候变化不大。她被认了出来。某个女人认出她是以前的校长,女校长知道一些她的坏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她是一种威胁。”马普尔小姐叹了口气,“可我对这里完全不了解。您知道这儿的情况吗?”

“不知道。”旺斯特德教授说,“我对这里也不太熟悉。我所知道的发生在这里的各种各样的事都是您告诉我的。如果没有认识您,我连您告诉我的这些事也不知道。”

“而您来这儿究竟是要做什么呢?您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到了这里。拉斐尔先生精心安排您来这儿,来参加这次旅行,和我见面。我们去了许多地方,或停留或经过,但您被特意安排要在这里住两个晚上,由他的老朋友接待您。她们不会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这样,我就能了解一些我必须知道的事实。”马普尔小姐说。

“许多年前发生的一系列谋杀案?”旺斯特德教授疑惑地看着她,“这种事并不奇怪。英格兰和威尔士的很多地方都有这种事,而且总是一连串地发生。首先,一个女孩儿被害,然后在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女孩儿。接着,在二十英里以外的地方又发现了类似的事件。同样的死法。”

“报道说有两个女孩在乔斯林圣玛丽失踪了,六个月之后,我们所谈论的那具尸体被发现,在相隔很远的地方。人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正跟迈克尔·拉斐尔在一块儿——”

“另一个呢?”

“另一个叫诺拉·布罗德,不是那种‘没有男朋友的安静姑娘’,她也许有不少男朋友。她的尸体一直没被发现。也许——有一天会发现吧。有的案件拖了二十年。”旺斯特德教授的语气渐缓,“我们到了。这就是卡里斯镇,这儿是医院。”

马普尔小姐跟在旺斯特德教授身后走了进去。显然教授已经事先约好了,他们被领进一个小房间,书桌旁边的一个女人站起身来。

“哦,”她说,“旺斯特德教授吧?这位——呃——这位是——”她有点迟疑。

“马普尔小姐,”旺斯特德教授说,“我在电话里跟巴克护士长说过。”

“哦对,巴克护士长说她会过来陪您。”

“坦普尔小姐情况如何?”

“我想还是那样,恐怕没有太多的进展能跟您说。”她说,“我带您去见巴克护士长。”

巴克护士长是一个瘦高的女人,声音低沉、吐字清楚,深灰色的眼珠子,习惯看你一眼后迅速将目光挪开,给人的感觉是她已经在很短的时间里审视过你并得出结论了。

“我不知道您想如何安排。”旺斯特德教授说。

“哦,最好把我们的安排告诉马普尔小姐。首先我必须向您说明,病人坦普尔小姐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偶尔出现清醒的时刻,能辨认出周围的环境,可以说几个字。但是不能受刺激。对她必须有极大的耐心。我想旺斯特德教授已经跟您说过了,有一次清醒的时候,她非常清晰地说出了‘简·马普尔小姐’这个名字。接着还说:‘我想跟她说话。简·马普尔小姐。’说完之后她又陷入了昏迷。医生认为最好能跟旅行团的负责人联系一下,但旺斯特德教授过来找我们,做了一番解释,并说他会把您带过来。恐怕我们能要求您做的,就是坐在坦普尔小姐的单人病房里准备着,如果她清醒过来,就把她所说的话都记下来。然而她可能没多大希望了。我觉得坦白一些更好。既然您不是她的近亲,那么我要说的事可能也不会让您觉得非常不安。医生认为她的生命正在迅速衰竭,可能没能恢复意识就死去了。脑震荡太严重了,没办法减轻。但该有个人听听她要说什么,这个很重要。而且医生认为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不要有太多人。如果马普尔小姐觉得一个人坐在那儿太枯燥,房间里还有一个护士,在不显眼的地方,她在病床上看不见。而且除非必要,护士不会走动。她会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个屏风后面。”护士长又补充道,“还有一个警察,会记下所有的事。医生认为他也不应该被坦普尔小姐看到,这样比较好。只有一个人,一个她希望看到的人,这样就不会惊动她,她就不会忘记要跟您说的话了。希望这对您来说不会太难。”

“哦,不会,”马普尔小姐说,“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我带了一个小笔记本,一支圆珠笔,都很不起眼。我还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用心记住事情,所以我不需要明显地表现出是在记录她说的话的样子。您可以相信我的记忆力,而且我不聋。我的听力确实不像从前那么好了,但如果我坐在床边,应该能听清她所说的每句话,就算耳语也可以。我习惯和病人在一起。年轻的时候我曾和他们一起度过了很长时间。”

巴克护士长又迅速地瞥了马普尔小姐一眼,这一次她的头微微倾斜着,显得很满意。

“您真是太好了。”她说,“我敢说我们可以完全相信您。如果旺斯特德教授愿意坐在楼下的候诊室,那么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就能随时找到您了。现在,马普尔小姐,请跟我过来吧。”

马普尔小姐跟着护士长沿着一条走廊走进一个小小的、装备齐全的单人房间。窗帘半拉着,房间里光线昏暗,伊丽莎白·坦普尔躺在床上。她像一座雕像,然而看上去不像是睡着了。她呼吸不均、略带喘息。巴克护士长俯下身去检查病人,示意马普尔小姐坐到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去。然后她穿过房间走向门口。一个年轻男人手拿笔记本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医生的命令,雷吉特先生。”巴克护士长说道。

护士也出现了,她一直坐在对面的角落里。

“有事就叫我,埃德蒙兹护士。”巴克护士长说,“马普尔小姐需要什么也请满足她。”

马普尔小姐脱下了外套,房间里很暖和。护士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外套,然后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马普尔小姐坐到了椅子里,若有所思地看着伊丽莎白·坦普尔,就像之前在车上看到她时那样。她的头部轮廓很好看,灰色的头发向后拢,就像戴着一顶帽子似的。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有个性的女人,马普尔小姐心想,如果这个世界失去了伊丽莎白·坦普尔,该是多么的遗憾啊。

马普尔小姐把垫子垫在背后,挪了挪椅子,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她不知道将会是白等一场还是会有所收获。时间在流逝。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三十五分钟。然后,突然,非常出人意料地响起一个声音。低沉却清晰,略带沙哑,不像之前听过的嗓音。“马普尔小姐。”

伊丽莎白·坦普尔的眼睛睁开了,正望着马普尔小姐,她看上去是清醒的。她正仔细研究着坐在她床边的这个女人,除了惊讶,脸上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可以说是在审视她,充满警惕。然后,她又开了口。

“马普尔小姐。您是简·马普尔?”

“是的。”马普尔小姐说,“我是简·马普尔。”

“亨利经常提起您。他说了关于您的事。”

声音停住了。马普尔小姐略带疑问地说:“亨利?”

“亨利·克利瑟林,我的一个老朋友——很老的朋友。”

“也是我的一个老朋友。”马普尔小姐说,“亨利·克利瑟林。”

她的思绪回到很多年前,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亨利·克利瑟林先生对她说过的话,请她帮过的忙,而她又是如何帮助他的。一个很老的朋友。

“我记得你的名字。在游客名单上看到时,我就想那一定是你。你能帮忙。亨利也会这么说——如果他还在的话。你能帮忙。找到真相。这很重要。非常重要。虽然——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以前了。”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眼睛半闭着。护士站起来,走到房间的另一端,拿起一小杯水端到伊丽莎白·坦普尔的唇边。坦普尔小姐喝了一小口,虚弱地点点头。护士放下玻璃杯,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如果我能帮上忙,我会帮的。”马普尔小姐说。她没再多问。

坦普尔小姐说:“好。”过了片刻,又说:“好。”

她闭着眼睛在那儿躺了两三分钟。也许是睡着了,也许又昏迷过去了。接着,她忽然再次睁开了眼睛。

“哪一个?”她说,“他们中的哪一个?必须得知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想我知道。一个女孩儿死了——诺拉·布罗德?”

伊丽莎白·坦普尔立刻皱起眉头。

“不不不。另外一个女孩儿。维里蒂·亨特。”

她顿了顿,接着说:“简·马普尔。你老了——比他说起你的那个时候要老。虽然你老了,但仍然能找出真相,对吗?”

她提高了嗓音,语气更加迫切。

“你可以的,对吗?说你可以。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知道。我很清楚。他们之中的一个,是哪个?找出来。亨利说你可以。对你来说可能是危险的——但是你能找出真相,对吗?”

“上帝保佑,我会的。”马普尔小姐说。这是个誓言。

“啊。”

眼睛闭上了,然后又睁了开来。她抖动着嘴唇,像是在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从上面来的大石头。死亡的石头。”

“是谁把石头推下来的?”

“不知道。没关系——只有——维里蒂。找到维里蒂。真相。真相的另外一个名字,维里蒂。[维里蒂原文为“verity”,有真相的意思。]”

马普尔小姐意识到床上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阵微弱的低语:“再见了。尽你所能……”

她的身体松弛,闭上了眼睛。护士再次来到床边。这次她测试了脉搏,冲马普尔小姐做了个手势。马普尔小姐顺从地站起身,跟在她身后走出了房间。

“她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护士说,“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恢复知觉了。也许永远都不会了。希望您了解到了什么。”

“我想没有。”马普尔小姐说,“但谁知道呢……”

“您知道些什么事了吗?”他们走向汽车的时候,旺斯特德教授问道。

“一个名字。”马普尔小姐说,“维里蒂。是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吗?”

“是的。维里蒂·亨特。”

一个半小时以后,伊丽莎白·坦普尔去世了。死前再也没有恢复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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