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Chapten Seventeen
耳朵

寒冰婚约  作者:克丽丝黛尔·达博丝

“请坐,请起,请坐……不是这样。这个动作我们已经练了一百次了。我亲爱的孩子,对您来说记住点儿东西就这么难吗?”

伯赫尼尔德以她天生的、如影随形的优雅在客厅的安乐椅上坐下,然后再以同样流畅的身姿起身。“要这样。您不能像一袋炭一样摔在椅子上。您得如同一段乐曲一般和谐。请坐,请起,请坐,请起,请坐……不,不,不!”

太晚了,奥菲丽已经摔在了椅子旁边。这反反复复的起身坐下让她头晕。

她一边起身,一边问:“夫人,我们今天能到此为止吗?这套动作做得太久,已经让我没法做好了。”

伯赫尼尔德蹙起她那双修整得十分完美的眉毛,带着狡黠的微笑扇着扇子。

“孩子,我可是在您身上看到了一种精湛的技能。您特别善于用屈从的态度来掩饰您的放肆和不羁。”

奥菲丽平静地反驳说:“然而我认为自己既不放肆,也不屈从。”

“伯赫尼尔德,让这可怜的孩子喘口气吧!你明明看到她都站不起来了。”

奥菲丽朝祖母报以感激的微笑。祖母正坐在壁炉的旁边织毛线。这位老夫人平时总是像乌龟那样懒洋洋地默不作声。如果她介入某次谈话,那通常都是为了维护奥菲丽。

事实上,奥菲丽已经精疲力竭了。早上伯赫尼尔德一时兴起,凌晨四点就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说一定得改善她的仪态。她先是强迫奥菲丽头上顶着书走路,接着让她在小城堡里上楼下楼,直到对她上下台阶的身姿感到满意为止。现在,她们又练习了一个多小时的坐姿。

自从伯赫尼尔德不再接待访客,就把全部时间都花在了调教奥菲丽上——怎样在餐桌上保持优雅,怎样挑选裙子,怎样倒茶,怎样赞美别人,怎样清晰吐字,等等。她的建议就像雨点儿一样砸向奥菲丽的耳边,她却连一半都记不住。

伯赫尼尔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知道了,妈妈。我肯定比这个亲爱的小家伙更疲倦。教导她学习仪态可一点儿都不轻松!”

奥菲丽心想伯赫尼尔德还真是白费工夫。她永远都变不成优雅、温柔又机敏的未婚妻。而且眼下,她本应该教给自己那些更重要的东西。不过,她什么都没说,跟伯赫尼尔德唱反调可无助于她们和好。

奥菲丽把她的问题都留给了托恩。每当他赏脸从工作中抽身片刻或是挂断电话时,奥菲丽都会见缝插针地问他问题。当然,这样的机会只是偶尔才有。他跟她说话的语气虽然有些勉强,但好在他也从不回绝。每一天,奥菲丽对龙族的了解都更进一步:他们的族谱和习俗,极端敏感的心性,他们在场时绝对不该说的话,还有那些需要在他们面前避免的举动,等等。

奥菲丽和托恩唯一回避的话题,就是他们的婚事。

“孩子,能把香烟递给我吗?在壁炉上。”

伯赫尼尔德窝进一张靠窗的扶手椅里。窗外风雨交加。她的手放在还未鼓起的肚子上,看起来就像一位喜气洋洋的准妈妈。奥菲丽知道,这只是个假象。伯赫尼尔德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一位对她已经失去兴趣的大人。在她美丽精致的陶瓷面容下,藏着对爱情的惶恐和极度受伤的自尊。

奥菲丽给她取来香烟。伯赫尼尔德友好地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我承认最近对你有点儿太严格了。过来在我身边休息一下吧。”

奥菲丽更愿意去厨房喝杯咖啡。但是,除了顺着这个女人的小性子,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她刚一坐下,伯赫尼尔德就把烟盒递了过来。

“抽一支。”

“我做不到。”奥菲丽拒绝了。

“我说的,拿一支!吸烟室是无法回避的社交场所。您现在就得适应。”

奥菲丽犹疑不决地用指尖捏住一根烟。如果被萝丝琳姨妈看见,她一定会非常生气。她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抽烟,是在十一岁的时候,她只吸了一口父亲的烟斗,就弄得一整天都病怏怏的。

“记住了,”伯赫尼尔德把烟嘴朝打火机的火焰伸了过去,“如果您身边有男士,那么应该是他为您点烟。慢慢把烟吸进去,然后悄悄把它散掉。就像这样。永远都不要朝着别人的脸吐烟,否则一定会以决斗而告终。现在您试试看?”

奥菲丽咳嗽起来,又是吐口水,又是泪眼婆娑。她的烟从指尖滑落,差一点儿就烧了围巾。幸好她及时抓住香烟,并决心这辈子再也不试着抽烟了。

伯赫尼尔德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有没有一件事您能做得恰到好处呢?”

突然,伯赫尼尔德唇边的笑容消失了,奥菲丽一边轻轻咳嗽,一边顺着她的目光朝客厅敞开的门望去,托恩拿着信站在走廊的正中央,无言地望着这一幕。

伯赫尼尔德用甜蜜的嗓音说:“过来加入我们吧,大家难得开心一回。”

奥菲丽并不那么开心。她咳嗽得厉害,整个胸腔都在疼。托恩还是和平时一样,从头到脚都僵硬不堪,像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一样阴沉。

“我还有工作。”他嘟囔着走开了。

他阴惨惨的步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伯赫尼尔德把烟掐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这个动作出卖了她。她恼了,连微笑都失去了天鹅绒般的柔滑。

“我已经不了解这个男孩了。”

奥菲丽试着安抚她的围巾。它正一圈圈松开她的脖子,像一条想要逃跑的蛇。香烟事故可把它吓坏了。

“我没发现他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伯赫尼尔德清澈的眼睛迷离地望着窗外的那些阴云。它们压在花园上方,孕育着暴风雨。

她轻声说:“您对他有什么感觉?我一向对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颇为得意,但您内心的想法对我却仍旧是个迷。”

奥菲丽耸耸肩:“没什么特别的。我对这个人太不了解了,对这个问题没有什么见解。”

“胡说!”

伯赫尼尔德一甩手腕,展开了扇子,仿佛她的内心在枯萎。

她稍微平静了一点儿,然后说:“胡说!一个眼神就能成就爱情。还有,彼此间越是不了解,爱情才越浓烈。”

这些话里充满了苦涩。但奥菲丽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她感受不到。

“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伯赫尼尔德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她那头如同火焰一般、跟着脸部的每个动作跳舞的金色发卷凝住不动了。奥菲丽被这无情的目光擒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羊入虎口。她的头疼又开始剧烈发作,无论她怎么告诉自己这头疼不是真实的,而是伯赫尼尔德的神经在干扰自己的,她还是觉得疼。话说回来,这个女人为什么非要惩罚她呢?

“我的孩子,随便您心里怎么想,我只需要您尽您的义务,不要让我们失望。”

奥菲丽的手紧紧攥住裙子。她终于明白了:她不是在惩罚她,而是要驯服她,她担心她的自由意志。

就在这一刻,门铃声响起。有客人来了。无论他是谁,奥菲丽都从心底里赞美他。他来得刚刚好。

伯赫尼尔德抓起茶几上的一个铃铛摇了摇。城堡里的每件家具上都有类似的铃铛,好让主人无论在哪儿都能唤来仆人。

一名女仆立刻进来行屈膝礼:“夫人?”

“萝丝琳夫人在哪里?”

“在阅览室,夫人。她对夫人收藏的邮票非常感兴趣。”

奥菲丽笑了,心想只要这房子里还有纸张,无论是什么形式的,萝丝琳姨妈的手就不会闲着。

伯赫尼尔德命令说:“确保她在我接待客人期间留在那里。”

“是的,夫人。”

接着,她用手指了一下奥菲丽,补充说:“把这个孩子送回去。”

“好的,夫人。”

奥菲丽就像个淘气犯了错的小姑娘,被关进了房间,还上了两道锁。每次有人来,都是这个程序。还是耐心点儿吧,伯赫尼尔德接待客人,有时能持续好几个小时。

奥菲丽逗弄着围巾,围巾在地毯上开心地扭来扭去。这时,女仆们咯咯的笑声让她竖起耳朵。

“是阿尔奇巴德先生!”

“你见到他了?亲眼见到的?”

“我还收了他的帽子和手套呢!”

“噢!为什么这种好事总轮不到我呢?!”

奥菲丽把耳朵贴在门上,但那急匆匆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她们说的人,难道是夏季花园里的那位阿尔奇巴德?奥菲丽把十根手指插进头发里搅弄。那么,假如真的是他,如果他提到在幻族的宴会上遇见过一位阿尼玛姑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奥菲丽立刻就有了定论:“伯赫尼尔德会用爪子撕了我。就算我侥幸活下来,托恩也不会再回答我的问题了。我到底是蹚了什么浑水?!”

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眼下她无法知道在她背后发生着什么,这让她的精神高度紧张。自打她上次出逃,这里的气氛已经变得极其压抑了,她可不想彻底搞砸和婆家的关系。她忍不了了,开始砸门,直到有人来开门。

“在,小仔?”

奥菲丽舒了一口气。来人是她房内的侍女开心果[侍女开心果,来自极地乡下,因此有很重的口音。]。这个少女是下人中唯一一个在主人不在时肯跟她稍微亲近的。

奥菲丽带着抱歉的笑容对她说:“屋里有点儿冷,能把火生起来吗?”

“但然!”

开心果进到房间里面,用钥匙锁好门,再移开壁炉前的防护网。

奥菲丽用很小的声音问她:“伯赫尼尔德夫人好像在接待一位贵宾?”

开心果往炉膛里塞了木柴,从肩膀上方朝奥菲丽投来神采飞扬的一眼,声音非常亢奋。“是哒!大使先森在这里!怀有,夫人可是大吃一惊呢。”她用娇俏的姿势别住花边帽子,让它看起来更有形,然后接着说,“田啊,小仔!您可别靠近他。他很快就会把您搞上床的。怀有,听说夫人都没能把持住。”

少女刚从乡下来,口音很重。奥菲丽虽然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但她已经抓住了要点。这位客人正是她认识的那位阿尔奇巴德。

她跪在开心果的身边,面对着刚刚生起的炉火,炉火散发出美妙的树脂香气。

“我说,我能不能听听伯赫尼尔德夫人和这位大使的谈话呢?当然是悄悄的。”

开心果做了个鬼脸。其实,她也听不太懂奥菲丽的口音。

奥菲丽慢慢地复述了一遍。这下子,开心果整个人都变得惨白如纸,连脸上的雀斑都像焰火一样清晰可见了。

“我负能!如果夫人知道了。我没得到许可就放您出去,我费死的!我真的很抱歉,小仔。”开心果叹了口气,又说,“我揍知道您在这里孤独极了。怀有,您尊重我,您叫我‘您’,您还听我倾诉,但是您得体谅我……我真的负能!”

奥菲丽站在她的角度想了想。伯赫尼尔德对仆役的忠诚十分看重,只要有一个人敢背叛她,所有的人都会被吊死。

于是她说:“我只需要一面小镜子。”

侍女抱歉地甩着辫子。

“我负能!夫人禁止您……”

“是的,大镜子。但她没说我不能用口袋里的小镜子啊。我又不能从一面口袋里的小镜子里跑出去,是不是?”

开心果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白围裙上的灰。

“对。我马上就切给您找!”

片刻之后,开心果就拿着镜子回来了。这面镜子用纯银精雕细刻,还镶了一圈珍珠,是件真正的艺术品。奥菲丽小心翼翼地拿起它,坐到床上。虽然这不是最舒服的方法,不过也凑合了。

“您觉得伯赫尼尔德夫人会在哪里接待大使呢?”

开心果把小拳头伸进围裙口袋的底部,这种放肆的姿势,她是绝对不敢在主人面前做的。

“重要来宾都是去红客厅!”

奥菲丽决定去红客厅。红客厅的名称来自里面那些充满异域情调的精美挂毯。那里有两面镜子。一面在壁炉上面,另一面在银器柜的底部,后者是完美的藏身之处。

开心果非常困惑地问:“不是我多嘴啊,但您要用它做什么呢,这面镜子?

奥菲丽朝她笑了笑,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然后摘下眼镜。

“这事只有我们俩知道,好不好?我相信您。”

在开心果震惊的表情下,奥菲丽把镜子贴向耳朵。耳朵完全沉了进去,又从宅邸的另一头——红客厅的银器柜下面冒了出来。奥菲丽立刻就认出了阿尔奇巴德那戏谑的声音,虽说这声音被家具的玻璃挡了一半。

“……丝法芬夫人,就是最喜欢被漂亮小伙围着的那位。她的小宴会颓废极了,简直妙趣横生,只缺了您的生花妙语!我们都想念您。”

阿尔奇巴德沉默了,一声水晶的叮当声传来,一定是有人在给他斟酒。不过很快,他就又用欢快的语调继续说:“宫廷里也是一样,大家都为您的缺席感到遗憾。”

轮到伯赫尼尔德答话了,但是她太轻声细语,奥菲丽什么都听不见,哪怕堵住另一只耳朵也不行。

开心果站在她面前,惊得下巴都掉了。

“小仔,您别告诉我,您能听见那边在说些什么!”

奥菲丽手里握着镜子,就像拿着电话听筒一样。她示意开心果不要出声。阿尔奇巴德正在反驳着什么:“这个我知道。这恰恰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原因。报纸上把您的状况描述得那么糟糕,我们都以为您病危了呢!瞧,我们的法鲁克大人,平时从来都只顾着自己快活,对其余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如今都对您表示忧心呢。”

一阵安静。伯赫尼尔德应该是在回答他。

阿尔奇巴德的声音又传来了:“我知道这些垃圾喜欢夸大其词,特别是当底下还暗藏着嫉妒时。但我得对您开诚布公。您也不算太年轻了,在这个年龄生产,风险很大。伯赫尼尔德,您现在处于弱势,您的领地无论多么舒适,都算不上是固若金汤,贿赂一名仆人简直易如反掌,更别提如今市场上流通着的那些毒药了!”

这一次,当伯赫尼尔德说话时,奥菲丽听到了“谢谢”“但是”和“侄子”。

阿尔奇巴德友善地责备她说:“托恩不能日日夜夜守着您。我说的这个也不是只考虑到您。总管府得重新开门。太多的案子在法院压着,外省的驻军已经放了羊,未经许可的邮件到处飞,检查也越来越少,大家都在互相欺诈。就在昨天,部长委员会还在通报这些不良运作呢。”

或许是因为恼怒,伯赫尼尔德的声音在银器柜里面也变得清晰起来:“既然如此,那就授权给别人!不能让我侄子一个人来运营整座天塞堡吧。”

“这个我们已经谈过了,伯赫尼尔德。”

“大使,您到底想做什么?我们若不是老相识,我一定会认为您意图把我隔离起来,或是逼我流产。”

阿尔奇巴德大笑起来,吓了奥菲丽一跳。

“伯赫尼尔德!您把我当成什么下流胚子了?我本以为,您和我,我们彼此相互理解。还有这句‘大使’是什么意思?对您来说,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是阿尔奇巴德,也只是阿尔奇巴德吗?”

红客厅里一阵寂静。接着,阿尔奇巴德用更严肃的语气说:“您绝对不能流产!事实上,我想建议您住到我那里去,同时放托恩回总管府。我会亲自保护您和您孩子的安全。”

奥菲丽在眼镜后面睁大了眼睛。如果伯赫尼尔德去阿尔奇巴德那里,托恩回总管府,那萝丝琳姨妈和她难道要独自留在宅邸里吗?

伯赫尼尔德说:“我恐怕得回绝您的好意了。”

“恐怕您不得不接受。这是法鲁克大人的命令。”

又一次的静默。奥菲丽不难想象伯赫尼尔德有多激动。

“您真是让我措手不及。您允许我现在请侄子过来吗?”

“亲爱的,我正有此意!”

伯赫尼尔德的脚步走远了。奥菲丽又听不见她的话了,但她听到了铃铛那别具一格的声音——伯赫尼尔德应该是在发号指令。阿尔奇巴德刚聊了几句家常,托恩就进来了。

“大使先生。”

奥菲丽只是听见他冷冰冰地说出这句话,眼前就立刻浮现出他金属般犀利的眼睛。她的直觉告诉她,托恩很讨厌阿尔奇巴德。

阿尔奇巴德用抑扬顿挫却不乏嘲讽的声音大声说:“我们不可或缺的总务长!我一直都没找到机会祝贺您订婚呢!我们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那位幸运的姑娘。”

他应该是站起身来了,因为他声音的角度稍稍变了一些。奥菲丽攥紧镜子。这个男人的嘴里只要说错一句话,她就没好日子过了。

托恩声音低沉地回答说:“我的未婚妻在她目前所在的地方过得非常好。”

阿尔奇巴德温柔地小声说:“我想也是。”

就这些?他没有再多说一句,也没有暗示他们的相遇。奥菲丽感到难以置信。

阿尔奇巴德又开心地说:“咱们言归正传,总务长先生,您被敦促即刻复职。天塞堡已经快分崩离析了!”

托恩决绝地回答:“不行!”

阿尔奇巴德马上就驳回了他的话:“这是命令。”

“我不听命于您。在我姑母生产之前,我都会陪在她身边,哪儿都不去。”

“这不是我的命令,是法鲁克大人的。他要求我亲自守护您姑母的安全。”

奥菲丽的耳朵被一段长长的静默填满了。她专注地倾听,完全忘了眼前这位好奇心爆棚的开心果。

“小仔,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托恩终于开口了,声音生硬到了极点:“我猜,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的确没有,你们今天就做好准备吧。伯赫尼尔德,您今晚就来月光堡。我为您的大驾光临准备了舞会!女士、先生,祝你们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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