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拜韩信为大将

汉高祖刘邦  作者:黄中业

韩信是汉王刘邦夺取天下时所依靠的三位“人杰”之一,在楚汉战争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因而有关韩信的身世以及萧何荐举韩信为统兵大将的许多生动故事,一直广泛地长期流传于民间。

据《史记·淮阴侯列传》及《汉书·韩信传》的记载:韩信是淮阴(今江苏淮阴市西南)人,出身平民家庭,品行也不怎么好,未能被推选到官府去充当官吏,又不肯务农或经商,因而经常是投靠他人吃闲饭。母亲病死时,他没有钱安葬,便找一块四周广阔的高地起坟,使令坟地的周围可以安置万家。韩信的这一举动,表明他青年穷困时期便胸怀大志,自信将来定能显贵,受封为王侯,因而预先为死去的母亲选择了这样一处四周可供万家守冢人居住的高大坟地。

韩信这种吃他人闲饭的日子,并不好过,很多人都讨厌他。他寄食时间较长的是淮阴下乡的南昌亭长家。南昌亭长见韩信尽管没有个正当职业谋生,但举止又不与一般青年人相同,整日里少言寡语,若有所思,也就听任韩信寄食。几个月过后,亭长的妻子开始讨厌韩信,便在清晨提前用饭,待韩信按往常开饭时间到达时,主人家已经吃完,不再为韩信另备饭食。韩信明白了女主人的用意,恼怒之下,他再也不到这位亭长家去寄食了。

韩信失去吃闲饭的去处,来到城下河边钓鱼。河边有很多老大娘在那里冲洗丝棉,其中一位老大娘见韩信饿成那个样子,怪可怜的,便把带去的饭食分给他吃。就这样,韩信一连“数十日”都是吃老大娘分给他的饭食,便感激地说道:

“日后我必定重重报答您老人家。”

“男子汉不能自食其力,还不知羞愧。我是可怜你这位公子,才把饭分给你吃。难道我图的是让你日后报答吗?”老大娘怒气冲冲地训斥韩信。

韩信平时常佩剑行走在街上,屠户中有个少年无赖见韩信经常大模大样地佩剑在街上走来走去,瞧着很不顺眼,便存心想侮辱韩信。一日,少年见韩信迎面走来,便故意拦住去路,油腔滑调地对韩信说:“你看看你,虽然长个大高个子,又好佩带着刀剑走来走去,可实际却是个胆小鬼。”

少年无赖在闹市上向韩信无理取闹,顿时有很多行人围上来观看。少年见围观的人多了,更是增添了几分精神,便当众扯开衣襟,露出胸膛,用手比划着对韩信说:“来!你若是不怕死,刺我;若是怕死,就从我的胯下爬过去。”

韩信用鄙视的眼光直盯着这个无理取闹的无赖,觉得可笑可怒。他本可以飞脚把这个无赖踢出几丈之外,转念间想起《孟子》书上说过的“匹夫之勇敌一人”“武王一怒而安天下”“视不胜犹胜也”。韩信觉得这正是修身养性的机会,便再度用目光打量一下眼前这个少年,便弯下身子,趴在地上,从少年的胯下爬了过去。市街上围观的人见此情景,无不嘲笑韩信,以为他是胆小怕事的人。

待到项梁在吴中起兵反秦,率军渡过淮河,韩信认为施展抱负的时机已经到来,便持剑投奔于项梁的部下,没有显露出什么名声。项梁战死,韩信隶属于项羽,项羽让他做“郎中”,负责警卫工作。由于职务上的方便,韩信曾多次就军务大事向项羽献策,高傲自大的项羽根本没瞧起这位小小的郎中,怎能听得进他的献策?

韩信随从项羽的大军到达关中,在项羽分封诸侯、各诸侯王分别就国时,韩信因不得项羽重用,便在汉王率兵入汉中时偷偷离开楚军大营,投奔在汉王刘邦的部将夏侯婴的部下。夏侯婴曾做过滕县县令,因而人们称他为滕公。在滕公部下,韩信一时也未能显露名声,只是担任“连敖”职务,不过是个负责接待官吏的小官而已。一次,因触犯军法韩信被判处斩刑,同案的十三人均已行刑问斩。依次轮到韩信,韩信抬头仰视,正好与滕公四目相视,便大声说道:“汉王不想成就夺取天下的大业吗?为什么斩杀壮士!”

滕公闻听韩信出言不凡,又见他相貌威武,便释放韩信,免他一死。滕公与韩信交谈,十分高兴,并把这一情况向汉王汇报,汉王任命韩信为治栗都尉,负责管理全军的粮饷。当时,汉王并没有看重他。

韩信任治粟都尉职务后,有机会多次同萧何促膝长谈,被萧何认为是位难得的军事天才。自汉王到达南郑以来,跟随或投奔汉王的将领,由于种种原因,相继于途中逃亡的已有十数人之多。韩信暗自思量:萧丞相已多次向汉王推荐,自己仍未能得到汉王的赏识和重用;而治粟都尉一职,又不是施展自己军事才能的岗位。想来想去,韩信便在一天的夜晚不辞而别,寻找他得以安身立命的新去处。

萧何得知韩信逃亡的消息,感到事情重大而紧急,便来不及向汉王汇报,立即乘马按照人们所指示的方向连夜追去。丞相府的人找不到自己的长官,不得不向汉王禀报说,丞相逃亡,不知去向。汉王听说丞相萧何逃亡,如同失去了左右手,又急又怒。直到第二天的傍晚,马不停蹄地追赶韩信的萧何,终于在路旁的小酒店门前发现了韩信的坐骑。正在小店内饮酒的韩信,发现丞相闯了进来,身边没带一名随从。看丞相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睛布满了血丝,心里便明白了大半。韩信急忙起身施礼,并机警地步出店门向四周瞭望,发现丞相的坐骑已是汗如水洗,四蹄颤抖,周围空无一人,一片寂静。此刻,韩信一切都明白了。他为丞相不顾疲劳地连夜追赶自己而深受感动。二人并没有说什么。韩信请丞相坐下休息,二人用餐过后,携手步出酒店。二骑并行,一路回奔南郑。路上,二人也没有更多的话语;也许是在一天一夜的紧张和劳累过后,他们都已是很疲倦了。

第三天,萧何在回到南郑后,立即到汉王府拜见汉王。汉王见萧何不待寻找而自行回来,又喜又怒,骂道:“你深夜逃亡,是何缘故?”

“臣不敢逃亡,臣是去追赶逃亡的人。”

“去追赶何人?”

“韩信啊。”

汉王听丞相说所追赶的是韩信,大惑不解,以为丞相在骗他,又开口骂道:“诸将领逃亡的有十多人,您都不去追赶;说什么追赶韩信,明明是扯谎。”

“大王,那些逃亡的诸将,都是容易得到的人;至于像韩信这样的杰出将才,普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来。大王如果是想长久地称王汉中,韩信确实是派不上什么用场;如果是想争夺天下,非韩信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共商大事的人。这就看大王是怎么决策了。”

汉王这时才想起丞相曾多次谈到韩信的才能,自己总是没有当回事。这次见丞相不待禀报连夜把韩信追赶回来,感到韩信如不是真的有些本事,丞相怎会如此器重他。想到这里,汉王便心平气和地回答丞相的发问:“我当然是想要向东发展,怎能闷闷不乐地总是呆在这里。”

“大王如果是决计东征,能重用韩信,韩信会留下来;如不能重用韩信,他迟早还是要逃亡的。”

“我要任命他为将。”汉王说。

“虽任命为将,也不一定能留得住韩信。”萧何答。

“那我就任命他为大将。”

“这可太好不过了!”

于是,汉王便要派人召见韩信,拜他为大将。这时,萧何赶忙阻拦说:“大王向来对部下傲慢无礼,今日任命大将像召唤小孩子一般,这正是韩信所以离去的原因啊。大王如果决心任命韩信为大将,要选择个良辰吉日,事先斋戒,在广场设立拜将的高坛,拜将的礼仪要隆重而完备,如此方才可以。”

汉王答应了萧何的要求,向全军宣布了举行任命大将典礼的日期。

此项命令一经宣布,全军上下一片欢腾。且不说那些士卒们想要知道究竟谁会被拜为大将,观看从未见过的拜将典礼会是个怎样的场面,开开眼界。对拜将典礼最感兴趣的,是那些跟随汉王转战南北、屡建战功的将领们,他们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有不少将领都认为自己的战功最高,盼望着届时被汉王任命为大将。

直到举行拜将典礼的前夕,究竟谁会被任命为大将,这对全军将士们来说,还是个谜。

六月的一天上午,南郑城中的练兵场上,四周无数面赤色军旗迎风招展,手持长戟的卫士们笔直地站在校场的四周。校场的北面,是新建筑的拜将高坛,坛下有持戟卫士把守。清晨,参加典礼的兵卒列队入场;不久,众将领也都陆续来到坛场,依次立于高坛之下,面坛而立。

时辰一到,鼓乐齐鸣。此刻,汉王已坐于高坛的正席之上,面南而坐;丞相萧何于西侧面东而坐。鼓乐过后,传令官在坛上高声宣读汉王命令。

“汉王有令:

拜韩信为全军统兵大将。

召韩信登坛受拜为大将军。”

校场上的众将领听说拜韩信为大将,无不感到惊讶万分。他们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有的将领甚至根本不知道或者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毫无军功且未曾统兵作战的治粟都尉。

韩信听得清楚,应声从行列中走出,威风凛凛地迈步登坛。这时坛场内顿时又鼓乐齐鸣,校场上的士卒们也都呼声如潮。至于韩信在坛上如何受拜为大将,坛下的众将领大多是没有兴趣。确切地说,是不屑抬头观看。韩信是什么人?有什么本事?居然被汉王拜为大将,哪位将领会服气?无可奈何之下,众将领们也只好摇头退场,准备着看看这位大将,日后怎样地指挥全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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