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想浪费时间，图琳自己本来没打算吃饭，但现在赫斯出现在前厅的吊灯下面，她便改变主意。

“我来得早了一点儿，他们给了我一些城规小区公寓的平面图。你得在走之前熟悉一下情况。”

“但你得先帮我。”没等图琳回答，小乐就叫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赫斯。我和你说了，恐怕我现在没时间帮你玩游戏—下次我会很乐意帮你的。”

“小乐，你现在得吃饭了。”图琳在边上语速极快地插了一句。

“那赫斯和我们一起吃吧。来吧赫斯，给我讲讲怎么升级。妈妈不让她男朋友来家里吃饭，但你不是妈妈的男朋友，所以你能和我们一起吃饭。”

小乐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图琳觉得这个时候拒绝孩子会显得很奇怪，所以她有点儿犹豫地让到了门边，做了个手势请赫斯进来。

在厨房里，赫斯坐到了小乐的边上，小乐把iPad放到一边，拿了电脑过来，同时，图琳拿了三只盘子过来。小乐有着公主般的魅力和气度，吸引了这位客人全部的注意。起初她对赫斯的亲切可能是演出来的，只是想气气图琳，但随着赫斯传授给她越来越多的游戏技巧，她也愈发入迷起来，认真听着他对于如何升到她梦寐以求的第六级的建议。

“你认不认识朴秀？他在全世界都有名！”

“朴秀？”赫斯问道。

马上，小乐拿出一张海报和一个韩国少年的手办放在桌上。他们开始用餐，对话内容也变成了图琳根本不知道的小乐玩过的游戏。但结果他们发现，赫斯只知道《英雄联盟》这一款游戏，没玩过别的。在小乐眼里，他简直是个来向她讨教的学徒。她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知识倾囊相授，等到这个话题已经没什么好讲的，她就把装着鹦鹉的笼子拿过来—看来这只鹦鹉马上也要交到新的玩伴，他们的家谱上又可以添新成员了。

“拉马赞的家谱上有十五个人，但我只有三个，如果算上鹦鹉和仓鼠的话有五个。妈妈不想把她男朋友写上去，所以就没别人可写了—不然我能写一大堆上去。”

图琳打断了小乐，告诉她现在可以去为升到第六级而努力。赫斯又给她讲了几个游戏技巧，她这才坐到沙发上，准备在游戏世界里激战一番。

“小姑娘真机灵。”

图琳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鼓起勇气，准备应付她经常会被没完没了追问的那些问题，像女儿的爸爸是谁，她别的家人都怎么样，女儿平时表现如何之类，但图琳不喜欢回答这类问题。赫斯什么都没问，只是转身去拿他刚刚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随后从外套里拿出一摞纸，摊在桌子上。

“就这些，来，咱们一起看。快速过一遍这些图。”

赫斯讲得很细，用手指勾描着每层的布局、楼梯井还有建筑外部区域的平面图，图琳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认真地听着。

“我们监视整座建筑，当然会保持一定距离，如果凶手真的出现了的话，免得被特遣部队吓跑。”

赫斯还提到了假人的事，他们会把假人裹在羽绒被里，这样图琳就可以装成抱睡着的孩子回家的样子。图琳对监视小组的设置提出了异议，她觉得特遣部队的存在会引起凶手的怀疑，但赫斯坚持认为这是必要的。

“我们不能冒险。如果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婕西·奎恩，那凶手很可能对那边的住房结构了如指掌，我们必须亲自到现场，这样才能迅速干预突发情况，如果有危险，你必须马上通知我们。如果你现在想退出，让别人接手这个任务，那也没问题。”

“我为什么会想退出？”

“因为这个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

图琳盯着眼前这双蓝绿异色的眼睛，如果她没有这么了解赫斯，她肯定会觉得这个男人是在为她担心。

“没事的，我没问题。”

“这个是你们在找的人吗？”

两人都没注意到从前屋到厨房来接水的小乐，她正盯着图琳放在厨房桌上靠墙而立的iPad，上面正播着一则以克莉丝汀·哈通为头条的新闻广播，播音员正讲着这起案件过去的情况及现在的发展。

“你不该看，这不适合小孩子看。”

图琳迅速起身，把手伸向屏幕，关掉广播。她和小乐说过晚点还要去工作，小乐追问过她要去干什么，她说要去找人，但没提要找的人是凶手。小乐觉得他们是在找克莉丝汀·哈通。

“她怎么了？”

“小乐，回去玩游戏吧。”

“那个女孩死了吗？”

小乐的语气十分天真，就像是在问博恩霍姆岛上是否还有恐龙一样。然而她好奇的背后藏着担心，图琳不禁暗自发誓，以后只要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关掉所有新闻。

“小乐，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

图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任何回答都不够完美。

“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能她只是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你有时候也会迷路吧？但如果她是迷路了，我们会找到她的。”这是赫斯的回答，小乐的眼睛又恢复了光彩。

“我从来不会迷路，你的孩子迷路过吗？”

“我没有孩子。”

“为什么没有？”

图琳看到赫斯朝女儿微笑着，但这次没有回答。前厅的门铃声响起，他们的等待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