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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集装箱救赎者 作者:尤·奈斯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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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八日,星期四 四人乘车行驶在暗夜里的高雪堆之间。 “厄斯古德就在前面左边。”约恩在后座说,手臂环抱着惊恐不已的西娅。 哈福森驾车转弯,离开主干道。哈利看着窗外星罗棋布的农舍在山坡顶端或树丛之间如同灯塔般闪烁着灯光。 由于哈利说罗伯特的住处已不再安全,约恩才建议去厄斯古德,并坚持要带西娅一起去。 哈福森驾车开上白色农舍和红色谷仓间的车道。 “我们得打电话请邻居驾驶牵引机清除一些雪。”约恩说。车子费力地开在新雪之上,朝农舍的方向前进。 “绝对不行,”哈利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这里,就连警察也不行。” 约恩走到台阶旁的围墙前,数到第五块墙板,把手伸进墙板下的雪堆之中。 “有了。”他说,用手拿出一把钥匙。 室内的温度感觉比室外还低,漆面木墙似乎冰冻在冰块中,使他们的声音变得刺耳。他们跺掉鞋子上的冰雪,走进大厨房,里面有坚实的餐桌、橱柜、储物长椅,角落里还有个耶尔多牌燃木火炉。 “我来生火,”约恩口喷白气,搓揉双手取暖,“长椅里可能有一些木柴,但我们需要更多的,得去柴房拿。” “我去拿。”哈福森说。 “你得挖出一条路才行,阳台上有两把铲子。” “我跟你去。”西娅低声说。 雪停了,空气也变得干净。哈利站在窗前抽烟,看着哈福森和西娅在白色月光下铲开重量颇轻的新雪。火炉发出噼啪声,约恩弯腰看着火焰。 “你女朋友对朗希尔德·吉尔斯特拉普的事有什么反应?” “她原谅我了,”约恩说,“就像我说的,那是跟她交往之前的事。” 哈利看着香烟的火光:“你还是不知道朗希尔德为什么要去你家?” 约恩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哈利说,“你书桌最底下的一格抽屉被强行打开,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约恩耸了耸肩:“私人物品,大部分是信。” “情书吗?比方说,朗希尔德写的?” 约恩脸颊发红:“我……不记得了。大部分都已经丢了,或许留了几封。我的抽屉都会上锁。” “所以就算西娅一个人在那里也不会发现它们?” 约恩缓缓点头。 哈利走到门外台阶上,俯瞰农舍庭院,抽了最后几口烟,然后丢进雪地,拿出手机。铃声响到第三声,哈根接了起来。 “我把约恩·卡尔森移到了别的地方。”哈利说。 “说详细一点。” “没有必要。” “什么?” “他在这里更安全,哈福森会留下来过夜。” “在哪里,霍勒?” “这里。” 哈利聆听电话那头的沉默,隐约猜到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果然,哈根的声音洪亮而清楚地响了起来。 “霍勒,你的直属长官要求你详细汇报,拒绝汇报会被视为不服从命令,你听清楚了吗?” 哈利经常希望自己的个性不会这样奇怪,好让他拥有一点大部分人都具备的社会生存本能。但他不是这种人,一向都不是。 “为什么你非要知道,这很重要吗,哈根?” 哈根的声音由于愤怒而颤抖:“霍勒,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提问,听清楚了吗?” 哈利在沉默中等待着,再等待,直到听见哈根深深吸了口气,哈利才说:“史康森农场。” “你说什么?” “在斯特勒门镇东部,洛伦森林的警察训练场附近。” “原来如此。”过了一会儿哈根说。 哈利结束通话,按下另一组号码,同时看见西娅站在月光下怔怔地朝屋外厕所的方向望去。她放下铲子,身体静止,形成一种奇怪的姿势。 “我是史卡勒。” “我是哈利,有新发现吗?” “没有。” “没有线报?” “没有像样的。” “但是有人打电话来?” “天哪,当然有,人们都知道有奖金可以拿啊。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说这是个烂主意,给我们增加了很多无谓的工作。” “他们都怎么说?” “他们说的都差不多!都说见过长得很像史丹奇的人。最好笑的是,有个家伙打给值班警察,说他把史丹奇给铐在家里的床上,还问这样有没有奖金可以拿。” 哈利等麦努斯的笑声停止后才说:“他们怎么证实那家伙说的不是真的?” “他们不用证实,那家伙自己挂了电话,显然头脑不清楚,他还宣称在餐厅见过史丹奇,手里拿着枪。你们在干吗?” “我们……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们……” “不是,我是说你刚说那家伙看见史丹奇拿枪。” “哈哈……民众的想象力很丰富,对不对?” “帮我把电话转给值班警察。” “啊……” “现在就转,史卡勒。” 哈利的电话被转了过去,他跟值班警察说上了话,才说三句就请对方留在线上不要挂断。 “哈福森!”哈利的喊叫声在院子里回荡。 “什么事?”哈福森出现在谷仓前的月光下。 “不是有个服务生在厕所看见有人拿着沾有洗手液的手枪吗,他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会记得?” “我不管,你给我记起来。” 两人的回音在静夜中的房舍墙壁和谷仓之间响起。 “好像叫托雷什么的。” “正中红心!那家伙在电话上就说他叫托雷。很好,现在请把他的姓氏想起来。” “呃……比格尔?不对,比尔伦?不对……” “快点,列夫·雅辛!” “比约根,对,比约根。” “放下铲子,你得到了上路飙车的许可。” 二十八分钟后,哈福森和哈利驾车来到西区跳蚤市场,在希弗斯街转弯,抵达托雷的住处地址,这地址是值班警察从饼干餐厅的领班那儿问来的。现场已经有一辆警车在等待他们。 哈福森把车停在警车旁,按下车窗。 “三楼。”驾驶座上的警察说,指了指灰砖墙上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 哈利倾身越过哈福森:“哈福森跟我上去,你们一个人留在这里跟警署保持联络,一个人去后院守住厨房楼梯。你们的后备厢里有枪可以借我吗?” “有。”女警员说。 男警员倾身向前:“你是哈利·霍勒,对不对?” “对。” “署里有人说你没有枪支执照。” “我没有。” “哦?” 哈利微微一笑:“那天我睡过头,错过了秋天第一回合的射击测验,可是第二回合我拿到全国第三名,这样可以吗?” 两名警察互望一眼。 “可以。”男警员咕哝说。 哈利猛力推开车门,冰冻的橡胶条发出呻吟。“好,我们来看看这条线报是否值得我们跑一趟。” 这是哈利在两天内第二次拿起MP5冲锋枪,他按下名牌上写着塞耶斯泰德的门铃,对一个紧张的女性说他们是警察,还说她可以先走到窗边,看看楼下是不是有警车再开门。女子照做了。女警员走到后院就位,哈福森和哈利爬上楼梯。 门铃上的铜质名牌用黑字写着“托雷·比约根”。哈利想起过去第一次跟莫勒一起行动时,莫勒教了他一种判断门内是否有人在家的最简单方法,到现在仍然很管用。哈利把耳朵附在门板玻璃上。里面没有声音。 “子弹装了,保险打开了?”哈利低声说。 哈福森拿出警用左轮手枪,贴着大门左侧的墙壁站立。 哈利按下门铃。 “要破门还是不要破门,”哈利低声说,“这是个好问题。” “要强行侵入的话,最好先打电话去检察官办公室申请搜索……” 哈福森话未说完,就被MP5冲锋枪打破门上玻璃的碎裂声打断。哈利伸手入内,打开了门。 他们悄悄走进玄关,哈利指了指几扇门,示意哈福森去检查,自己则走进客厅。客厅空无一人,但哈利立刻注意到电话桌旁的镜子曾遭受重击,镜子中央有个圆形区块已经掉落,其他部分有如黑色太阳般从圆形区块呈放射状往外裂开,裂痕一直延伸到镀金的装饰镜框。 哈利把注意力集中在客厅尽头一扇微开的房门。 “厨房和浴室没人。”哈福森在他背后低声说。 “好,做好准备。” 哈利朝微开的房门走去。这时他觉得,如果他们在这里会有什么发现,那一定会在那个房间里。一辆消音器有故障的车子从外面经过。电车的尖锐刹车声从远处传来。哈利发觉自己本能地弓起身体,避免成为太大的目标。 他用冲锋枪管推开房门,利落地踏了进去,立刻闪到一旁,以免自己成为明显目标。他紧靠墙壁,手指扣在扳机上,等待眼睛适应黑暗。 透过门口射入的光线,他看见一张铜杆大床,被子底下伸出两条赤裸的小腿。他大步上前,抓住被子一角,掀了开来。 “哇!”哈福森惊呼一声,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床铺,慢慢放下了枪。 他打量栅栏,奋力助跑,纵身一跃,运用波波教他的方式,像虫一样往上爬,然后翻越栅栏。口袋里的手枪顶到他的腹部。他跳落在栅栏另一侧的人行道冰面上,在路灯光线下看见身上的蓝色外套出现一道大裂缝,白色内里跑了出来。 一个声响令他避开灯光,躲进层层叠叠的集装箱的阴影中。这是个很大的港口区。风吹过阴暗荒废的小木屋的破窗,发出尖鸣。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受到监视。不对,不是受到监视,而是被发现了。有人知道他来到了这里,但也许还没看见他。他扫视被灯光照亮的栅栏,寻找可能的警报系统,但什么都没发现。 他沿着两排集装箱行走,找到一个开着的集装箱,走进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立刻察觉出不妙,如果睡在这里一定会冻死。他关上集装箱门,感觉空气在流动,仿佛站在某个正在运送中的方块里。 他踩到报纸,脚下发出窸窣声。他必须想办法取暖才行。 他走出集装箱,再度觉得自己受到监视。他走到小屋,抓住一块木板用力一拉。木板砰的一声被拉了下来。他瞥见有个影子闪过,转身却只看见奥斯陆中央车站周围十分诱人的饭店,以及这间小屋的漆黑门口。他又拆下两块木板,走回集装箱。雪堆上有脚印,是某种很大的爪子,警卫犬的爪印。脚印是原本就在这里的吗?他将木板掰成小块,放在柜门内的钢质壁板旁,并在柜门上留一条缝,想让黑烟飘出去。他从救世军旅社拿来的火柴和手枪放在同一个口袋里。他点燃报纸,放在木头下方,再把手放在热气上。小小的火焰舔舐着锈红色的墙壁。 他想到那服务生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枪管,任他搜查口袋,但他只找到一些零钱。服务生说他只有这点钱。这点钱只够买个汉堡和搭地铁,不够找地方躲藏、保暖和睡觉。接着,服务生又笨到说他已经报警,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于是他做了他该做的事。 火焰照亮外面的雪地,他注意到门外多出一些爪印。奇怪,他刚刚进集装箱时并未看见它们。他坐在原地,聆听自己的呼吸声在铁箱里回荡,仿佛这里有两个人。他用目光追踪着爪印,突然他身体一僵,发现脚印和爪印重叠了,他的脚印中有个爪印。 他用力将门关上,集装箱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只剩报纸边缘在黑暗中发出红光。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外面有只警卫犬正在追捕他,它会嗅闻,辨认他的气味。他屏住呼吸,这时才惊觉,那只警卫犬其实就在里面,刚才他听见的并不是自己呼吸的回声。警卫犬就在集装箱里。他赶紧把手伸进口袋拿枪,这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奇怪,这只警卫犬竟然没嗥叫,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直到这时,它才发出声音,即便如此,发出的也只不过是冲刺时脚爪接触金属地面的轻柔摩擦声。他才刚扬起手臂,一张大嘴就已咬上他的手,剧烈的疼痛仿佛将他的脑袋炸成碎片。 哈利仔细查看床上,认为那人应该就是托雷·比约根。 哈福森站到哈利身旁。“我的老天,”他低声说,“这是怎么回事?” 哈利没有回答,只是拉开那人脸上的黑色面罩拉链,再把面罩拉到一旁,露出底下画着的红唇和眼妆,这令他想到治疗乐队的主唱罗伯特·史密斯。 “他就是跟你在饼干餐厅说过话的服务生?”哈利问道,环视卧室。 “应该是吧,但这身装扮是什么啊?” “皮革装。”哈利用指尖抚摸床单上的金属细屑,又拿起床边桌上一个半满水杯旁的东西。那东西是药丸。他细看那颗药丸。 哈福森呻吟一声:“这真是太恶心了。” “算是恋物癖的一种,”哈利说,“其实也不比你喜欢看女人穿迷你裙、吊袜带或任何令你血脉偾张的服装恶心。” “我喜欢制服,”哈福森说,“什么制服都好,护士制服、交通警察制服……” “谢谢你的分享。”哈利说。 “你怎么看?”哈福森问道,“这是自杀药丸?” “最好问他。”哈利说着拿起那杯水,倒在床上那张脸上。哈福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如果你不是满脑子偏见,早就应该听见他还在呼吸了,”哈利说,“这是地西泮,没有安定那么猛。”床上的男子挣扎着要呼吸,脸皱成一团,接着是一阵猛咳。 哈利在床沿坐下,等待那对惊恐的小瞳孔慢慢聚焦在他身上。 “比约根,我们是警察,抱歉闯进你家,但我们相信你手上曾经有我们要找的人,现在这个人显然已经不在了。” 哈利面前的那双眼睛眨了两次。“你在说什么啊?”男子的声音十分低沉,“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从前门进来的,”哈利说,“今晚早些时候你家有客人。” 男子摇了摇头。 “你是这样跟警察说的。”哈利说。 “没人来过我家,我也没打电话报警,我的电话号码没登记在电话簿里,你们是追踪不到的。” “可以,我们追踪得到,而且我刚刚可没说你打电话报警。你在电话中说你把某人铐在床上,而且我在床单这里发现栏杆的金属细屑,外面的镜子也被打破。比约根,他跑掉了,是不是?” 男子瞠目结舌,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哈福森,视线又回到哈利身上。 “他有没有威胁你?”哈利用同样低沉平淡的声音说,“他有没有说,如果你敢对我们透露一个字,他就会回来找你?是不是这样?你害怕他会回来?” 男子只是张大嘴巴。也许是因为那副皮革面具,哈利联想到偏离航道的飞行员,只不过眼前这位是偏离航道的罗伯特·史密斯。 “他们总是会撂下这类狠话,”哈利说,“不过你知道吗?如果他想来真的,你早就死了。” 男子呆望着哈利。 “比约根,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他带了什么东西离开?钱,还是衣服?” 男子一言不发。 “快说,这很重要,他在奥斯陆还有一个人要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托雷·比约根低声说,目光并未离开哈利,“可以请你们离开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这样做有可能被控窝藏杀人犯,最坏的情况下,法院可能会把你视为帮凶。” “有什么证据?好吧,也许我打过电话,但我是开玩笑的,我只想乐一乐,那又怎样?” 哈利从床沿站了起来:“随便你,我们要走了,你收拾些衣服吧,我会派几个人来带你回去。” “带我回去?” “就是逮捕你。”哈利对哈福森做了个手势,表示离开。 “逮捕我?”托雷的声音不再沉重,“为什么?妈的,你手上根本没有证据。” 哈利扬起了手,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药丸。“比约根,地西泮是处方用药,就像安非他命和可卡因一样,除非你有处方笺,否则我们必须因你持有地西泮而逮捕你,刑期是两年。” “你在开玩笑吧。”托雷费力地爬下床,抓起地上的被子,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 哈利朝门口走去:“这我同意,我个人认为挪威法律对于持有软性毒品的刑罚太重了,所以如果是在别的情况下,我有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晚安了。” “等一下!” 哈利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 “他的兄……弟……”托雷结结巴巴地说。 “兄弟?” “他说如果他在奥斯陆出事,他的兄弟会来追杀我。无论他是被捕还是被杀,他们一定会来追杀我。他还说他的兄弟喜欢用盐酸。” “他没有任何兄弟。”哈利说。 托雷抬头看着哈利,用十分惊讶的口吻说:“没有吗?” 哈利摇了摇头。 托雷拧绞着双手:“我……我吃那些药是因为我心情很不好,这不就是那些药的用处吗?” “他去哪里了?” “他没说。” “他拿钱了吗?” “只有我身上的一点零钱,然后他就走了。我……我只是坐在这里,觉得很害怕……”他突然哭了起来,缩在被子底下,“我好害怕。” 哈利看着哭哭啼啼的托雷:“如果需要的话,今天晚上可以去警署睡觉。” “我要留在这里。”托雷吸了吸鼻涕。 “好吧,我们的人明天早上会再找你问话。” “好。等一下!如果你们逮到他……” “怎样?” “我还是可以拿到奖金,对不对?” 他把火生得很旺。火焰在一片三角形玻璃内翻腾,玻璃来自小屋的破窗。他又去拿了几片木板,感觉身体开始暖和起来。夜里会更冷,但至少他还活着。他用那片玻璃把衬衫割成条状,将流血的手指包扎起来。之前警卫犬的嘴巴咬上他握住手枪的手,连手枪也咬在嘴里。 那只黑麦兹纳犬吊挂在集装箱的顶端和地板之间,影子在柜壁上闪动不定,它嘴巴张开,身体伸开,凝固在最后一次无声攻击的姿势中。它的两条后腿被铁丝绑了起来,铁丝穿过集装箱顶端的铁槽。血从嘴巴和耳朵后方的弹口滴落地面,犹如时钟般规律地嘀嗒作响。他永远不会知道扣下扳机的究竟是他的前臂肌肉,还是因为那只狗的嘴巴咬上他的手,挤得他的手指扣动扳机。但子弹击发之后,他仍觉得柜壁震动不已。自从他抵达这座讨厌的城市,这是他开的第六枪,如今手枪里只剩一发子弹。 子弹只要一发就够了,但现在他要怎么找到约恩·卡尔森?他需要有人引导他前往正确的方向。他想到那个叫哈利·霍勒的警察。哈利·霍勒,听起来不像是个常见的名字,也许这个警察不会太难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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