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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傀儡村事件 作者:时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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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陈爝系列推理小说已经完成了四部。创作速度差不多是一年一本。当然,每次都想表达一些不同的东西,本格推理小说虽然着重于诡计,但形式的变化也很重要。写这本小说,自然受到了许多启发,包括村民一夜之间消失的谜团。这类谜团在网上很常见,很迷人,却很难写出新意,在这里不自量力挑战了一次,希望结果能够让读者感到满意。 关于人偶村庄,则是受到日本一个名为奥祖谷稻草人村的村子的启发。这个村子居住了三十多人,却放置有三百多个长相各异的人偶。初看这个新闻时,感觉背脊发凉,但知道故事的来龙去脉后,却被制作人偶的绫野月美女士感动了。败落的村庄中,村民渐渐离去,为了不让留下来的人感到孤单,她开始凭借记忆力,为离开的村民制作许多相似的人偶,填补村子内的空缺,使村庄不至于太冷清,太死气沉沉。 除此之外,让我创作这部小说的动机,还包括想尝试将民俗和推理做一次融合。民俗推理在日本是个大类别,除了耳熟能详的横沟正史、京极夏彦之外,还有将民俗和本格完美结合的三津田信三,动画化的《民俗学者八云树》在日本也很受大众欢迎。每个文明都有其特有的民俗文化,而若想将推理小说这一形式本地化,结合本地民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推理小说有其“空中楼阁”的先天特质,不如在原有的文化基础上搭台,这是我目前的想法。不过,限于天赋和能力,我能完成的程度有限,希望将来能看到更多更精彩的民俗推理作品。或许那才是真正属于中国人自己的推理。 西洋的木偶人、蜡像也好,日本的人偶也好,看的时间一久,总会在内心升腾起一种恐惧感。所以,木偶人、蜡像和人偶一直被用作恐怖、推理故事的题材。其实中国的傀儡也有类似的效果。对傀儡感兴趣后,我翻阅了不少学术文献,特别是曲艺研究者廖奔先生的部分著作,起了结合中国傀儡文化和本格要素创作一部推理小说的念头。这样既可以顺利将故事本土化,还可以让大家了解一下我们自己的传统民俗文化,也是很具有魅力的(想是这么想,能力有限,未必能够达成目标,请读者海涵)。 至于傀儡戏的起源,现已不可考,近年来各国学者研究,古埃及、希腊以及印度都出现过木偶戏,所以也有中国学者认为傀儡戏就是从印度传来的。但也有人认为,傀儡戏在中国其实很早就存在,只是被印度的木偶技术改良过。 孔子谓为自灵者善,谓为俑者不仁。所以木偶最早应该是被用于殉葬。中古以后,中原乐舞受到西域文化的影响,发挥了其表演功能。如在《金瓶梅词话》中,西门庆死后,街坊伙计主管等二十余人一起看偶戏,在大卷棚内摆设酒席伴宿。提演的是《孙荣孙华杀狗劝夫》戏文。堂客都在灵旁厅内,围着帷屏,放下帘来,摆放桌席,朝外观看。 木偶戏的全盛时期是在宋代。从两宋笔记掌故著作里可以看到,当时民间的瓦舍勾栏伎艺演出,木偶戏占了很重要的一项,而以木偶戏伎艺谋生的艺人有很大的数量。宋代木偶戏的品种,见于记载的有五种之多,如《武林旧事》卷六“诸色伎艺人”条曰:“傀儡:悬丝、杖头、药发、肉傀儡、水傀儡。” 悬丝傀儡即提线木偶,这种傀儡很早就出现过,山东省莱西市西汉墓中,就出土了提线木偶。张金线是北宋作京勾栏中,最著名的提线木偶艺人,除此之外还有金线卢大夫。杖头傀儡即用木杆操纵的木偶,演出时需要帐帷一幅,把观众和操纵者隔开,操纵者将其举于头上进行表演。至于药发傀儡,这种木偶戏的演出情况,由于史料的缺乏,不得其详。有学者猜测是用火药作为动力,以完成表演。 肉傀儡是用真人来装扮的木偶,于此,《武林旧事》中有记载临安两位著名肉傀儡艺人的名字,叫张逢喜和张逢贵。至于肉傀儡的表演形式,则众说纷纭,有学者认为,肉傀儡的表演方法是儿童骑在成人肩膀上演出;也有学者不同意,觉得肉傀儡无非是“布袋戏”的变种。除了人力操作外,另有一种借助水流作为动力的木偶戏,叫作水傀儡。《三国志》中记载,魏国马钧能制造活动的木偶百戏表演,后人称之为“水转百戏”;到了宋朝,水傀儡表演场地换成了湖泊,著名画家张择端的《金明池争标锡宴图》中,就有类似的表演。 明代之后,城市中瓦舍勾栏的衰败,直接导致了木偶戏的衰败,致其从一种与戏曲同等级的表演艺术,变成了小道杂艺。于此,傀儡戏丧失了往日的辉煌,文人也缺乏对傀儡的兴趣,其文献也在明清两朝变得极少。 近年来,傀儡戏发展更是式微。前些日子看到一篇新闻,河南省周口的一位老艺人家传六代布袋木偶戏,面临失传。他表示现在年轻人不愿意学木偶戏,一是因为年轻人没耐心去学,没有持之以恒的信心;最重要的原因是收入太低,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受那么多罪,学一门不赚钱的手艺,谁都不愿意。 在网络信息时代,这种民间的文化艺术可能渐渐地在消失。我们一方面崇拜日本的匠人精神,却对自己祖宗留下来的文化漠不关心。记得谁曾说过,我们祖宗留给我们的太多,以至于我们如同一个纨绔子弟,可以尽情挥霍,甚至毫不珍惜。当然,也会有人持反对意见,认为被时代淘汰的东西,自身也不具备什么价值。这种观点,恕我不能苟同。我们所抛弃的许多看来过时的传统文化,却被邻国日本、韩国接纳下来,并反哺我们。这种例子太多,甚至就连本格推理本身,也是欧美抛弃的东西,但谁又能说本格推理没有价值? 日本推理作家绫辻行人在《钟表馆事件》的后记中写道:“但是,从‘在现代书写过去的本格推理,有什么意义呢?’这样一本正经(或者说轻浮)的进步史观来看推理小说,无疑是会忧心现状。即使是写推理小说的我,有时也会因为精神状态,偶尔被这种想法慑住……但是我还是常常对底下这句话哑口无言,‘现在没有必要写旧本格吧,要读本格的话,应该去看过去的作品,这才是正确的做法’这么傲慢无礼的言论,容我直言,就别再大放厥词了吧。这就好像说‘因为有了杜兰杜兰、披头士、滚石合唱团,就别再写跟他们很像的摇滚或民谣了吧,也别唱了、别听了’,是一样的道理。” 最后,希望我们在向前进步、向前狂奔的同时,能够缓一下脚步,偶尔回头看看。 ---时晨 ---二○一八年三月二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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