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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再见泪壶 作者:渡边淳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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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男人时常喜欢问女人“为什么”,可女人往往无以应答。男人凡事喜欢寻根刨底,女人则认为凡事未必都要问个清楚。 竹内并子与京野吾郎的争执或许正是这种对事情看法不同而引起的。 “我什么地方不好?”京野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有什么地方不好呢?”并子答道。 今天的争吵,京野已经三次问到这个问题了。 “要捉弄人,也得有些分寸!” 并子并没有捉弄人的心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尊重自己的感情,譬如现在她感情上不想再与京野交往下去,行动上也就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了。 “好了,再问你一遍。” 刚才将电话听筒震得嗡嗡作响的声音显得平静了许多,也许京野是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性子。 “是不是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不是的。” 并子摇摇头。 “你认为我看不见你的神色,你就可以随便拿话糊弄我吗?” “你想错了。” 确实是没有什么别的男人,所以并子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为了钱?” “……” “是钱太少?” “也不是……” 迄今为止,京野给她的钱说多也不多,但说少也不少,并子想想自己的长相与年龄,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知道了。” 听筒那边,京野似乎恍然大悟地点着头。 “那么,应是因我有家庭,心里不高兴?” “我可从来不曾说过要你与家里一刀两断的话呀!” “嘴上不说,心里是希望的。” 京野一厢情愿地为并子和自己生气找着理由。 “想让我与老婆分手,你就明说好了。” 京野有家室,并子与他相好之前是知道的。这一点京野也没瞒着她,所以并子心里也并不怎么责怪京野。有时,京野在她家里温存后离去,并子会有一丝凄凉的感觉,但从一开始这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你心气很高,不好意思当面说,憋在心里,终于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 “我说得对吧?” “毫无根据。” “那么,是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也确实说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即使说出来,京野也不一定能理解。 “对我有什么不称心的?” 话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并子想把电话挂断。两人再这样说下去,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总之,我们分手吧。” “不行,不行!” 京野孩子似的叫了起来。 虽然是在电话里,但并子还是能想象得出京野的表情。 将近五十岁的人了,还是十分孩子气,碰上不称心的事情便会忘情地大叫“不行,不行!” 他这种童心未泯、稚气未脱的性格,曾经是并子认为十分可爱的地方,可现在却不然,并子只是对此感到一种厌烦而已。 “挂电话啦。” 并子口气坚决地说道。再这样僵持下去,自己的心情会变得更坏的。 “再见。” “等一下!” 京野生气地叫着,猛地压低了嗓音: “你是怀疑我了吧?” “什么呀?” “与老板娘绘里。” 京野突如其来地说出新宿一个酒吧的老板娘的名字来,这令并子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你不会忘了吧?” 并子曾跟着京野去过那酒吧两次,印象中老板娘绘里脸长长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傲气,并子心里对她很是不屑一顾,可男人们却格外喜欢她的那种傲气。 “你上次为那老板娘跟我生气了。” 那次京野多喝了些酒,从酒吧出来时,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老板娘。本来就是酒后的游戏,而且说是亲一下,实际上也只是嘴凑近去碰了一下她的头发而已。 “不三不四的,太过分了!” 并子已不记得了,可说了一句责备京野的话是不会错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男人这么老不正经,并子心里感到很是讨厌。 “我现在对你明说,我与绘里什么关系也没有!” 与绘里没有关系,并子心里是明白的。如果有关系,从当时老板娘的态度是看得出来的。 “没有关系,才带你去的呀!” 京野越是解释,并子心里越是感到不是滋味。 与京野最后一次一起去绘里的酒吧是半个月以前,那时除了那家酒吧,还一起去了其他的KTV酒吧。当时并子对京野还是十分有好感的,十分有兴趣陪他喝酒唱歌。 可现在,她已对他失去了兴趣,半个月以前的事就像已经过去了一年以上,仿佛是好久好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并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之大。 “这下清楚了吧!”京野还是不依不饶地解释。 “我只是她的一位客人!” “对此我从来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那么,你还有什么地方对我不满呢?” “……” “干脆些嘛,哪里不好,讲清楚嘛!” 京野只是一味地想问出个究竟,抓着电话不放,一定要并子给他一个明确的说法。 “你说了,我依你;不说,我就不分手。” 男人女人想分手了,要有理由吗?并子对京野真的没有办法了。 “怎么样?” 京野的声音又逼了过来。为了逃避这个声音,并子终于忍无可忍地将电话搁了下去。 二 并子与京野交往是四年前,当时她二十九岁。在这之前的一年,她离了婚,一个人生活,在银座一家名为“贝娜”的酒吧当会计。 她以前的丈夫是一家大型电机工厂的职员,人倒是不坏,只是太老实,缺少一股男人的阳刚之气。谈恋爱时,并子将他的个性只看成是对女人的一种关怀和温柔的表现,但结了婚,生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便感到他婆婆妈妈的,实在不像一个男子汉。 结婚三年,幸好没有孩子,所以分手也十分简单。 “以后路上碰到,一起喝杯茶的交情还是有的吧!” 并子这么调侃道,丈夫也十分认真地点头赞同。就这么轻松而简单地分手了。 分手后,独身一人,并子倒一点儿也不感到孤独,反而有一种解脱感。 回到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又去国外旅行了几次,独来独往、无牵无挂、适意自由。半年后,朋友介绍说,有家名为“贝娜”的店要找个会计。 “贝娜”是银座一家比较大且有名气的夜总会,因为发现原来的那个男会计有些经济问题,所以这次想找一个像并子这样的为人正派的女会计。 正好并子大学时的专业是经营学,简单的会计工作也是能胜任的。只是去夜总会那种地方工作,并子心里总有些不能释然,感到有点儿别扭。 可当并子见到那老板娘时,觉得她是一位颇有气度的女性,年纪比自己大五岁,很是稳重正派,再加上会计工作又是在别的办公楼里,每天也是正常白天上班,便决定接受这份工作。另外,并子心里还有一个秘密,那便是对银座夜总会的好奇心,这促使着并子不想放弃这份工作。 与京野邂逅是并子进“贝娜”当会计一年后的事情。 那阵儿碰巧店里的出纳感冒休息,并子临时代替她去店里帮忙,第三天京野便与她相识了。 并子瘦瘦的,又长得不太出众,可京野却对她很有好感,特地向服务生打听了并子的名字,并问她:“有时间一起吃饭,好吗?” 这种喝醉了酒后的客人的戏言,并子当时听了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一个星期后,京野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并子的办公室里。 京野先是请求并子将他在“贝娜”喝酒的钱分开两张十万以下的发票,然后便对她说道:“上次说好的事,没忘吧?”很明显托她开发票的事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他对那天酒后的戏言竟没忘记,并子心里委实有些感动。 那以后京野又来了两次电话,第三次时并子终于答应了他一起出去吃饭。 说老实话,并子对这么一位年近五十岁的男人是有点犹豫不决的,但想到京野是一家颇具规模的日报广告代理公司的专务,心里便有些愿意了。 一起连着吃了好几次饭,一个半月后,并子终于投入了京野的怀抱里。 当然,并子要想拒绝是完全可以的,但离婚两年了,没有称心的男友,与以前的丈夫相比,京野又十分具有男人气度。 “为什么找上我这样的女人呢?” 关系亲密后,并子有一次问京野,京野于是淡淡地笑着说:“你的老实、正派使我喜欢上你的呀!” 京野本就喜欢正派的女人,想想“贝娜”的老板娘也是一位很正派的女人。 关系亲密后,京野每月给并子二十万的零用钱,于是并子将自己的住处改善了一下,从原来的普通住宅搬入了涩谷附近的高级公寓里。 每月二十万算多还是算少,并子心里也不清楚,但想想自己容貌一般,又离过婚,年龄也已三十了,所以还是感到心满意足的。 当然,在酒吧里干的女孩,每月三十万、四十万的,过着十分奢侈的生活的大有人在,并子既不认为自己比她们高贵,又不想与她们进行攀比。 京野身材矮矮粗粗,说话也不太讲究辞令,但心地却格外善良,精神也十分饱满。 以前,并子接触的男人都是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与他们相比,京野各方面要稳重得多,就是做爱也给人一种倾情尽心、淋漓尽致的充实感。 然而,真正与京野相好后,并子才发觉京野实在是太忙了。 广告代理公司专务的工作,必须会见各种各样的人,每天一刻也不得安静。“贝娜”的店里,他是很受欢迎的常客,但大多数是为了应酬,所以在京野看来,自己去“贝娜”的店里简直是一种严重的身心摧残。 因此,星期六他来并子的公寓住上一晚,第二天下午是必定要回家去的。照他的说法,每星期只有这星期天的晚上,他才能在家里吃上一顿安稳饭。 因为每月从京野那里拿钱,所以并子便将自己公寓的钥匙交给了他,但他来之前还是会先打电话征得并子的同意的。平时也会夜里喝得醉醺醺的,突然闯到并子的公寓来,但他绝不会讨人厌,只是休息上两三个小时,天亮之前是必定要赶回家去的。 并子知道京野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一个读大学,一个读高中。但她一直遵守不涉足京野家庭之事的原则,不去打听他家里的事情。 不管怎么相亲相爱,京野是京野,他的家人是他的家人,京野在自己身边时待自己好就可以了,并子一直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真想与你在一起生活呀。” 京野在并子面前时常会这么嘀咕,但并子从来没将此话当真。 交往的日子久了,并子才发觉京野其实是个性格十分懦弱的人,他是没有魄力抛弃自己的家庭的,当然并子压根儿也没有想过要与京野在一起共同生活。 就像现在一样,保持原状,两人想见面时见见面,相互保持一定的距离,只将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这样是最理想的了。天天住在一起,各自的丑陋面暴露无遗,反而会互相失望并产生不满的。 已经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教训,并子对结婚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并子的想法,京野也非常赞赏。 发展到了情人的关系,便逼着男人结婚,吵着要男人抛弃他的妻子,这种事情并子是不会做,也不屑做的。 对男人来说,她真是个通情达理又温柔忠厚的女人。 可是,并子当然也是有着她自己的愿望的。 她不要求男人与她结婚,却要求男人在与她交往时要感情专注,每星期见一次面,希望一起去好一些的餐馆就餐,去酒吧调节一下情绪,去电影院或者戏院放松放松心情。 而且她还希望两个人找个时间开车出去兜兜风,或者去什么地方旅游一次。京野有空的周六晚上,当然是希望浪漫风流一下的。 除了这些希望,并子可以说是别无他求。 确实,最初的阶段,京野是经常带并子活动于银座的餐馆、横滨的中华街,甚至京都一带的,可两年过去,带她出去的次数便渐渐地减少了。 特别是最近一年,京野周六来并子的住处也只是吃个晚饭,看一会儿电视便睡觉。 而且睡觉时连衬衣也不脱,呼噜打得震天响,全无一丝一毫的浪漫风流可言。 有时,并子主动挑逗他,他竟只是一味地推诿,没有一点热情。 对此,并子很是不满,京野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这一两年来,京野的公司不像以前那样景气,去“贝娜”喝酒的次数也不那么频繁了,酒吧的账也没有以前那样付得爽快了。 “不要紧的。”京野本人还是嘴里逞强,可实际上今年秋天的酒账已拖了三个月,并子不得不为他垫付了不少。 公司不景气,京野身心十分疲惫,这并子心里都有数,但他这么来了只是吃饭、看电视、睡觉,并子的住处便纯粹成了他休息的地方。 这样一来,并子也就成了一位在家服侍工作劳累的丈夫的妻子。 本来作为情人,追求的是与家庭生活完全不同的一种富有生气、浪漫的生活。可现在这样,还谈得上什么情人呢? 看来京野对并子有些厌倦了,所以才显得无所谓了。 起先不管怎么累,两人每月一次总是得去外面吃饭的,可现在连这也厌烦了。而且,最令并子感到不如意的便是,京野每星期六来自己这里过夜都对家里谎称是在公司里忙工作。 这是与京野十分熟悉的朋友无意间说出来的,并子听后,心里一下子变得十分不是滋味。 当然,作为男人在外面与别的女人过夜,对家里是要说些谎话的,并子也是理解的。但京野的这一举动却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他对自己的家庭还是十分在意的。 对京野老是对家里说谎,并子觉得他十分卑劣,可同时并子又对他不对家庭说谎就不能与自己在一起感到悲哀。 有气度、有魄力的长者,竟也是一位拘泥于家庭的泛泛之辈。 “真没想到呀!” 并子不由得深深地叹起气来。对于她的叹气,京野是不会知道其中真正的含意的。 “我家的那位,大大咧咧,不会发觉我的事情的。” 有时候,京野还会存心这么在并子面前卖弄。听了这话,并子在心里更是加速了想与他分手的念头。 不过,这次突然使并子向他挑明理由倒完全是另外的一些原因。 这说出来也许是件小事,可实在是促使并子决心与他分手的关键理由。 上星期三,与往常一样,京野住在了并子的公寓里。 京野照例是一脸疲惫,吃了晚饭,看了会儿电视便上床去了。 并子洗完澡走到卧室里,见京野已经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清晨,京野才似乎有了些精神,抱着并子想要求欢。 碰巧,并子的月经还没完全干净,所以便忸忸怩怩地不能尽情尽意,可京野倒是不在乎,例行公事似的完事后,便接着又睡,一直睡到过了晌午才起床。 起床后,京野看了会儿喜爱的围棋比赛节目,便准备着要回家了。 这几年,京野就像一只信鸽似的,来并子这里过了夜,第二天下午一到三点,便会急着要回他那在川崎的家。 从并子的公寓到附近的地铁车站,大约要走十分钟,平时并子总是陪他一起到车站的,倒不是京野一定要她送,只是两人相好最初时便是这么送的,以后便成了习惯。 以前,并子一路送京野去车站,望着身边的京野总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而且心里还会猜想,他回到家里将会是一张怎样的脸孔,会与妻子和孩子说怎样的话。 与京野相会,想到他家里的事,只是在送他去车站的一瞬间。而京野本人看上去却好像只是去上班似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种时候,要是谈起他家里的事来,难免会使并子难堪,所以京野不要说谈起了,就是连表情神态也绝没有一丝一毫与家庭有关系的表示。 一路上,他总是没话找话地说些关怀亲切的话语来掩饰他马上要回去的心虚。 当然,并子也十分知趣,从来不问他回家之后的事情。 周日通向车站小路上的这段时间,便成了并子尽量忘却自己心爱的男人转而回到平时独自生活中去的转折点。 只要走出自己的家门,并子表情总是尽量放得明快。 两人紧靠在一起,边走边看着路边商店的样子,会让周围的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虽说年龄相差很大,但他们两人谁也不介意。 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即使这条去车站的路,也是他们玩味爱情余韵的地方。 然而,最近的那个星期天,也是在这条路上,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从并子的公寓出来,走上两百米左右,便是连接车站的商业街。 星期天的下午,开始逼近黄昏的时候,街上的气氛显得有些纷杂。右边一家老字号的西点店门口早早地放上了圣诞树,对面的唱片店里也放着圣诞音乐。 再前面的杂货店在促销洋酒,隔壁的水果店门口年轻的店员在大声地招呼着客人。 “马上,一年又要过去了。” 走在路上,并子不由得嘴里低声叹道,这时京野却停下了步子。 化妆品店的门前,入口边上的柜台上堆满了纸巾、各种化妆品及日用品。 “真便宜啊!” 京野伸手拿起一盒牙膏,自言自语道。一边站着的女店员马上迎了上来说道: “绝对合算,现在买还可以打五折,这一盒牙膏足够一个家庭三个月用的了。” 女店员这么一说,京野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拿在手里的牙膏放了回去。 “用得着吗?” “还有呢,不用了。” 并子家里买上一小管牙膏可以用上半年呢。 “怎么样,只有今天是特价,三盒才五百日元呢。” 并子见女店员缠着不放,便想转身离开,可京野还是拿着那盒牙膏犹豫不决。 “快走呀!” “等一下。” 京野终于下了决心点点头,挑了三盒牙膏递给店员。 “非常感谢。您真会买东西呀!” 店员满脸堆笑地对京野说着殷勤话,并子听了有些刺耳,转过身去了,一会儿京野在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 “很便宜的,牙刷也买了几把呢。” 回过身去,只见京野手里拎着一只盛着牙膏与牙刷的白色塑料袋。 并子猛地联想到了他的家庭,不无醋意地揶揄道: “这么便宜,很合算呀!” “正好,家里用完了。” 京野有些难为情地讪讪搪塞道。并子却一言不发。 “比起川崎,这里的东西很便宜的。” “我不知道。” 并子突然感到通向车站的路变长了,可京野却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手里拎着白色塑料袋晃晃悠悠地走着。 终于到了车站,并子停住了脚步,京野向她问道: “不送我去站台吗?” “今天有些累,算了吧。” “那好,再见了。” “再见。” 并子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分手了。从此以后,并子便再也没有见过京野。 三 电话铃又响了,连着十下,断了一会儿,又接着响了起来。看样子一定是京野无疑了。 他是知道并子在家,所以才不断地这么打电话的。 铃声又响了三下,并子只好拿起了听筒。 “为什么不接电话?” 京野的声音一下子冲了出来: “刚才,话还没说完呢!” “……” “怎么不回答呀?” 并子不由得将听筒拿得离耳朵远远的。 现在听筒里的声音是这四年来听熟了的声音,在一个月前,听到这个声音,并子心里还会感到十分温馨。 可是现在不行了,这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种令人讨厌的噪音一般。 “你再不说话,我马上就赶过去。” “你赶来,我也不见。” “可我有钥匙。” “讨厌。” 实在不行,将门从里面挂上门链,并子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 “到底怎么了呀?” 京野还是不肯罢休地要问理由。 “什么地方不称心了呢?” “干脆些,讲出理由来呀。” “理由……”并子刚说了两个字便再也无法继续了。 理由便是看到京野买牙膏牙刷,那一瞬间使得并子感到京野的家庭观念是十分浓厚的。 京野绝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个精力充沛、潇洒倜傥的男人,他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丈夫和父亲。 本来这就是事实,之前并子也不会太在乎。只是近来京野去并子的住处吃了便睡的所作所为,使得并子犹如被人打了好几下闷拳似的,已是十分痛苦,而这买牙膏牙刷的行为,就像一记致命的重拳击在并子的要害上,使她一下子再也无法忍受了。 “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 “你不会理解的。” “不要紧的,说吧。” 并子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自己如果讲他买牙膏牙刷的事,他能理解吗?说出来,他一定会怪自己太多心的。 而且,说出来,自己也会觉得无聊! “我挂电话了。” “不行!” 京野叫得越响,并子的心越冷。 “你说理由啊!” “……” “一直好好的,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有原因的。” “……” “一定是为了什么吧?” 不知何时,京野的声音里有些哭腔了。 “肯定有原因。” 确实,仅仅因为他买牙膏、牙刷对他变心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可并子心底里不想再见他却是实实在在的。 “有别的男朋友了?” 京野继续在电话里啰唆。 “我说对了,是有了吧?” 真的要是有了,自己该有多么幸福啊!并子心里凄惨地想着。 “怎样的男人?告诉我。” “没有的事。” “那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我怎么不明白,你别当我是傻瓜,我从高中时就是优秀的学生,大学也是一流的,公司里也从不输给什么人。” “我不是说你这个。” “那你说我什么?” “别再缠我了,好吗?” “不好,不好!” 并子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许久微微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地念叨: “再见吧!” 说着,她便毫不犹豫地将电话轻轻地搁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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