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时间，东野快速走过来，说道：“栗山爱子去世了。”

因为东野说得过于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步美惊得张大口咬下了面包圈。

“什么意思？”信代问道。

东野一脸严肃地说道：“您应该马上就会得到消息……她是被杀的。”

这次连信代都哑然了。

“是被抢劫吗？”

“案发现场是在她自己的公寓，但是好像没有丢什么东西，现金也没有丢。”

这时候步美终于喝了一口咖啡，说道：“犯人呢？”

“还不知道。她是被枪杀的。”

“你说什么？”

信代用餐巾擦了擦嘴，说道：“东野，你今天不用管我，去处理爱子的事吧。”

“好的。”

“她没有家人，也没什么亲戚吧。你就全权处理吧。”

“好的。”东野点头行礼，说道，“我先走了，去公寓现场看看。”

“好，有什么事记得联系。”

信代把千鹤叫了过来，让她从公司找人来代替东野接她。

“简直难以置信。”步美说道。

“那个人平时是怎么生活的，我们也不清楚。”

步美看到东野拿了外套向外走。

“等一下，东野先生！”步美叫住了他，转头对信代说：“外婆，我可以一起去吗？”

“你？”

“我想去。拜托您了。”

信代稍微迟疑了一下，对东野说道：“东野，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去。”

在车里，步美尽可能详细地问了东野所知道的情况。

“听说她进行了强烈的抵抗。对方开了三枪。”

“三枪……公寓里的其他人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完全没有。”东野叹了一口气，“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说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栗山爱子死了。

已经是岁末了，学校的期末考试也已经结束了，寒假已经开始了。步美只要后天去学校接受通知就行了。她今天没有穿校服。现在能和东野一起去，也是因为今天没有课。

但是，在风祭家即将召开圣诞派对的时候，爱子被杀了。这是偶然吗？

凶手连开三枪，是个新手吧？因为工作的关系，爱子应该也得罪过人，但是竟然到了被人杀死的程度。

东野一脸严肃地开着车，眼睛盯着远方。

车子很快开到了爱子的公寓前。

“到了，就是这里。”

“东野，你以前来过这里对吧？”

听到步美这样说，东野正在开门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

“嗯。”东野点头，说道，“很多次。”

步美也知道了其中的含意。

两人走到大厅的时候，碰到笹井和久保静香从电梯里走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摄影师们。

“东野先生……”

“来采访吗？”

东野听笹井说了事情的经过。

“现在，现场的记者来采访。”笹井说道，“静香，你先回台里吧。”

“好的。”静香的目光迎上步美的视线，她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公寓。

“我带你们去吧。”笹井说道。

在去房间的路上，笹井向他们说了事件的经过。

“听到枪声的邻居打电话报警，警察赶了过来。就在我给她打电话听到她求救之后，应该就是那时候开枪了吧。”

“这样啊。”

“我也是报警之后赶过来的。但是听说那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叫救护车了。”

两个男人都一脸凝重的表情。

门口站着两个警察，步美跟着两个人进去。

“她现在在哪儿？”东野问道，他没有用“尸体”这个词。

当然，爱子的尸体已经不在这里了。

地板上有一个用线勾勒出来的人形，这比看到尸体本身给步美的冲击更大。

如果是尸体的话，步美见过。但是这个——这个像小孩儿画的画一样的人形的东西，清楚地预示着人只不过就是物品的一种。

“被打了三枪，据说应该没有受到太大的痛苦，算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一点吧。”笹井说道。

“但是，为什么……笹井先生心里有想到什么吗？”

“最近，我们几乎没有见过面……”笹井摇头说道，“她也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

“没有凶手的线索吗？”

“那，还没有正式公布消息，虽然不能公布，但是听说她拿着那个烟灰缸重重打了凶手的头。”

“烟灰缸——”

“因为烟灰缸的一角沾有凶手的血。还有一些头发。这应该能成为找到凶手的有力证据。”

“那也就是说凶手也受伤了？”步美问道。

“应该是，他的头部受伤了。”笹井说道。

“所以他才连开三枪吧。因为爱子也是一个不会轻易服软的人。”

东野看了看工作桌，几乎所有的东西应该都搬走了吧。桌子上被收拾得很干净，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要是能找到凶手就好了。”东野也只能说这句话了。

这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三人吓了一跳。

“我来接。喂。”笹井拿起了电话说道，“嗯？您是哪位？啊，是总编啊。我是K电视台的笹井。嗯，是的。您应该听说了……”

步美没有接触任何东西，在屋里来回走动。

“你说什么？”笹井的声音有些大，东野和步美互相看了一眼。

“我明白了。现在马上过去。”笹井挂了电话，说道，“是一个认识的周刊总编打来的。说爱子带着一个独家大爆料找到他。”

“是什么事儿？”

“我现在马上过去。你们要一起吗？”

东野当然决定一起去，步美也决定跟着一起去。

出了爱子的公寓，东野的手机响了。

“你好。我是东野。好的。”

步美看着东野慢慢地变得没有表情。东野接收到一些消息之后，喜怒没有显露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东野挂了电话，说道：“笹井先生，不好意思，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我明白了，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联系您。”

“拜托了。”

东野让步美上车，马上往回开。

“是外婆打过来的吗？”

“说让我们一起回去。”

“出什么事了？”

听到步美这么问，东野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最好直接问她。”

车子在中途改变了方向，驶向风集团的大厦。

步美感觉自己心情沉重，一直到大厦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到达社长办公室的时候，信代正在打电话。

“嗯，哦。那拜托了。”信代朝着东野的方向点点头。

东野会意走出了办公室，步美坐在了沙发上。

挂了电话，信代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您累了吗？”步美问道。

“嗯。今天早上真是难熬啊。”

“发生什么事儿了？”

“久野元彦先生他……和江的父亲，去世了。”

步美僵住了。

“怎么会——”

“我想他们是对外宣称因病去世的。故意隐瞒了自杀的事实。”

“自杀……”步美想到了和江的那通电话。

果然，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和江呢？”步美问道。

“应该还在家里吧。你去帮帮她。”

“好。”步美说完又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有件事求您。”

“什么事？”

“在和江上大学之前，麻烦您照顾她一下吧。”

信代沉默了一下说道：“这是你的想法吗？”

“是的，拜托您了。以后不管我怎样，都请您照顾和江。”

听了步美的话，信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刚才说‘以后不管你怎么样’，对吧？”

“是的。”步美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即使将来我不再是您的‘乖外孙女’。”

“哦。”信代点点头，说道，“我祈祷那天不要到来。”

步美走出社长室，看到东野在不停地打电话，她径自走向了电梯间。

现在这个时间，电梯间的人不多。也有可能这层只有社长办公室和公司高层领导的办公室，来这里办事的人本来就少吧。

步美躲在楼梯口，拿出手机，拨通了久野和江的电话。

隔了好久电话才接通。

“喂。”终于和江接通了电话。

“那个……我是川中步美。”

“啊……”

“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对不起，没能帮上你。”步美说道。

虽然之前和江拜托自己，但是，步美没能跟信代谈谈这件事。这让步美感到非常内疚。

一时间和江没有说话。

“喂，和江，你在听吗？”

“我在听。”和江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你没帮我说话对吧？”

“和江……”

“我父亲是自杀的啊。你听说了吗？他是上吊自杀的。并没有马上失去意识，在他渐渐死去的过程中是多么的痛苦呀……我和妈妈都在隔壁的房间睡觉，什么都没有发现。爸爸就在我们毫不知情睡得死死的过程中死去了。”和江已经泣不成声。

“对不起。但是，我也有想过和外婆说点儿什么的。”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爸爸就能活过来吗？别开玩笑了！”和江将近歇斯底里地吼道，“今后我们也不再是朋友！别再给我打电话！”说完和江挂断了电话。

步美一时间哑然地站在那里。她真的有想过要找信代求情，但是，要是真的求情了，等到后面信代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外孙女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这就是步美所担心的，所以才迟迟没能说出来。

“步美，你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东野已经站在了步美的身后。

步美听到之后吓了一跳，说道：“吓我一跳。刚才和和江通话了。”

“是吗？她现在应该非常难过吧？”

“是啊。”步美说着，手不经意地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不知道东野是没注意到还是故意装作没看到，总之他什么都没说。

“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了。我都到这里了，有个地方想去。”

“是吗？那……”

“你替我跟外婆说一声吧。”步美等到下行的电梯之后马上进了电梯。

东野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而他没有看到的是电梯门关上之后步美将近崩溃的状态。

在东野回社长办公室的过程中，他的手机响了。是笹井打来的。

“哦，和那个总编见面了吗？”

“嗯，面谈了。”听笹井的语气他好像说话很顾忌，“东野先生，那个……您现在是一个人吗？”

“一个人。我在公司。”

“那您和信代夫人的外孙女在一起吗？”

“不，那孩子已经不在这里了。为什么这么问？”

“其实……我从那个总编那里听说了一件大事。”笹井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声音说完了整件事。

外边的风非常凉。

其实步美并不是想去哪里，只是东野在身边她感觉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就这样吹着冷风走下去也不是办法。步美决定去百货大楼走走。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稍微犹豫了一下后步美接通了电话。

“喂，是步美吗？”

“啊，是麻土香小姐啊。”

原来是哥哥的女朋友今川麻土香打来的。

“拓郎他住院了。”麻土香说道。

“哥哥出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步美停下了脚步说道。

“他说喝醉了酒摔倒了，撞到了头，伤得很严重，可能要住院两三天，所以我想着告诉你一下。喂，你在听吗？”

“撞到了头……”

步美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虽然细节不太清楚，但是她已捕捉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杀害栗山爱子的人就是哥哥尾崎拓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