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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泪如雨下 作者:赤川次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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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您要去哪里?”步美一边推着轮椅一边问道。 “就这样一直走。”信代坐着轮椅一直穿过一楼的走廊。 “步美!”有田纪子看到她们,从宴会厅出来,说道,“我马上就要朗诵了,你要听啊。” “嗯,当然了。” “我也会去听的。” 听到信代这样说,纪子高兴地回去了。 “步美,从那扇门进去。” 那里是平时信代商量工作上的事的书斋。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等到步美关上门,信代说道:“啊,好累啊。稍微休息一下吧。” “您要喝点儿什么吗?” “你去拿吧,我要柠檬水。” “好的。” 步美出了书房,走到客厅的一角,那里有准备酒水。步美拿了信代的柠檬水和自己的可乐。 “这是给信代夫人的吗?” 不知什么时候,风祭常夫已经走到了步美的身边,问道。 “嗯。” “我给你的药——” “我知道。不会失手的。” “不,我虽然相信你,但是万一——” 突然间一阵相机的闪光灯闪了几下。 “喂。别乱拍,晃瞎了人的眼睛。”常夫抱怨道。 “拍照留念啊。”千鹤说道,“这是夫人的饮料吗?” “是的。” “那我来给夫人拿过去。” “不,不用了。我跟外婆说了是我拿过去。” “哦。” 步美端着两杯饮料,出了客厅。 “您久等了——”步美回到书房对信代说道。 “谢谢。步美你也坐吧。”信代说道。 步美坐在小沙发上。信代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步美,说道:“这个,你拿着。” 打开一看,步美惊呆了。里面是一沓一沓一万日元的钱,总共有一百万日元。 “外婆,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信代说道,“你懂得吧?尾崎由美小姐。” 步美——不,这个时候应该叫尾崎由美了。她一时间看着信代的眼睛没有说话,最终,她说道:“您为什么不拆穿我?”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信代微笑着说道。 “不。但是,我骗了您啊。” “是啊。不过啊,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但是,这个人是不是在积极面对自己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出来。”信代淡淡地说道,“你的事我也很清楚。当然,你的名字和经历是需要调查才知道的。但是你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在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种直觉是不会错的。”信代说完,又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个信封,“这里面有今天晚上新干线的车票。你可以在任何喜欢的地方下车。然后用这笔钱,开始你的新生活吧。” 由美看着两个信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可以从后门走,警察已经在前门等着了。只要东野一句话,他们随时都会冲进来。”信代说道。 “但是……” “你是受靖久他们雇用而来的吧?作为步美的替身。是这样吧?” “是的。” “警察也想知道真正的步美在哪儿,栗山爱子是被谁杀害的。”信代看着由美,“但是,你什么都没做,对吧?” 由美慢慢地摇摇头,说道:“我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计划。” “我相信你。”信代点点头说,“你确实撒了谎,但是,在我把你当作我的外孙女的这段时间,我也真的感觉很幸福。我想,要是我外孙女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由美低下了头,信代接着说道:“我并不怪你。当你在媒体面前维护有田纪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假冒的。你说的那番话不是有着父母疼爱的孩子能够说出来的。”信代语气平和,“要是这样,你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也要维护朋友,即使是个假冒的,我也想把你当真正的‘步美’了。” 由美依旧默默地站在那里。 “而且,你在这里也很开心不是吗?”信代开心地说道。 由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的,我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我并不想要您的财产,但是,要是能一直做您的外孙女就好了……” “要是这样就好了,但是……” “我明白。尽管知道不可能,我做梦还是都会梦到。但是,是梦总会醒的。” “是啊。” 由美把两个信封放在桌子上,坚决地说道:“这个我不能要。” “可你才十五岁呀。你要怎么生活呢?” “谢谢您为我担心。”由美笑着说,“没想到,我们会这样分别……” 由美跪在信代轮椅的旁边,把头枕在了信代的膝上。 信代轻轻地抚摩着由美的头发,安慰道:“你还有未来。重新来过吧。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由美把头埋进信代的膝上哭了。 门被打开,东野进来,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您原来在这里啊。” 由美抬起头来,说道:“出什么事了?” “刚才,常夫先生晕倒了,已经叫了救护车,好像是心脏病发作。” 听到东野这样说,由美站起来说道:“是因为药物作用。” “药?” “是常夫给我的。他让我放到外婆——信代夫人的饮料里。而我把它放进了常夫的饮料里。” “原来是这样!哎呀呀,真是自作自受。”东野说道,“步美你——” “我叫由美,尾崎由美。那四位亲戚都是同谋。” 东野说道:“我想到了。你能帮忙做证吗?” 由美神情忧郁,说道:“我没时间了……对不起。” “但是——” “要是栗山爱子没有死,我也许就逃走了,但是,她死了。”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是的。我们去客厅吧。”由美推着信代的轮椅,出了书房。 信代和他们三人到达客厅的时候,正好有田纪子在桌子旁边站了起来。 她此时仿佛不是一个中学生,而是一名“女演员”。 刚才还在交谈着的客人们,明明没有人督促他们什么,这时却都一齐安静了下来。 纪子看向天空,说道:“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就会明白一切。我们为什么要承受世间的痛苦,大家都会明白。但是在此之前,我们都应该努力地活着!” 纪子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穿透力,从客厅到廊下都能听到。 纪子把手放在胸前,接着朗诵:“乐队欢乐地演奏着,铿锵有力。听到这样的音乐,我们也有了生存的勇气。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也不可能永存于世,也会被世人遗忘。不论是三姐妹还是我们,都会被遗忘。但是我们的痛苦会变成后人的喜悦,幸福与和平终将来临。妹妹们,可爱的妹妹们。我们的生活没有结束,我们将继续生活下去!听,乐队在欢乐地演奏!只要听到这样的声音,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们就会明白我们自己为什么而生,为什么而苦,要是能明白就好了!要是明白就好了!” 一时间,纪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客厅里响起了掌声,大家被这种激情所包围着。 “太棒了!”东野一边鼓掌,一边说道,“一个中学生可以做到这样,真是想不到!” 由美静静地看着信代,轻声问道:“这是什么里面的台词?” “契诃夫的《三姐妹》谢幕时的台词。”信代说道。 “三姐妹……” 纪子害羞得连脸都红了,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问道:“步美,你觉得我朗诵得怎么样?” “非常棒!” “是吗?我还想这些台词是不是太孩子气了呢。” “没有的事。”信代说道,“这和年龄无关,有些人一大把年纪还不明白人生的痛苦,但是有些人小小年纪就已经明白人间疾苦。” “嗯。是啊。”由美慢慢地点了点头。 客厅里又慢慢热闹了起来。 东野离开了一会儿,马上又回来了,小声对信代说道:“现在靖久他们被警察带走协助调查了。而常夫声称自己有生命危险,想侥幸逃脱。” “那他情况怎么样?” “据说没有生命危险,及时得到了救治,已经没事了。” “哦……”信代点点头说道,“注意不要打扰到客人们。” 由美听到这里适时问道:“警察们现在还在这里吗?” “是的。” “电视台的人也在吗?” 这时候笹井和静香正好出现在客厅的入口处。 由美走到笹井面前说道:“您看好了,准确无误地拍下来啊。” 不等笹井说话,由美已经回到了信代他们的身边。 “你想干什么?”东野问道。 “东野先生,我曾经很喜欢你。我觉得很幸运,一生中能遇到一个可以心动的男人。”由美说道。 “你——” 由美不等东野回答,穿过重重谈笑风生的宾客,离开了东野的视线。 久野和江来到了信代的身边,说道:“风祭夫人,谢谢您为我做那么多。” “和江,对你父亲的事我很遗憾,你自己要坚强啊。” “是。”和江点头说道,“步美呢?” “那孩子,内心自有计较——” “嗯?” 这时候,只听见𠳐的一声枪响响彻客厅。 一瞬间,大家都不敢动。 “让开!大家都让开!”有人尖叫着。 “步美……”和江睁大了眼睛。 只见由美举着手枪站在人群中间。 “大家不用担心。”由美大声说道,“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客厅里的客人像潮水一样分开站成两边,唯独由美的哥哥尾崎拓郎摔倒在地板上。 “由美!你要干什么?!” 拓郎手里的盘子被子弹打碎,酱汁溅到了他的衣服上。 “我来介绍一下。”由美说道,“这是我的哥哥,尾崎拓郎。” 客人们面面相觑。 和江站出来说道:“步美!到底怎么回事?” “别过来。”由美拿着枪,枪口对着哥哥,“和江,以及在场的每一位,请大家都听好了,我不是风祭女士的外孙女。” 一时间大家开始窃窃私语,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我叫尾崎由美。是觊觎信代夫人家产的亲戚们雇我来冒充夫人的外孙女的。” “由美!” “这件事被我哥哥知道了。他想从这件事上捞一笔。从而杀死了调查我的身世的周刊记者栗山爱子。” 客厅里再度恢复了平静。拓郎脸色铁青,满头大汗。 “别说傻话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狡辩没用的。那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爱子用烟灰缸砸的吧?只要化验你的血和头发,马上就能一清二楚了。” 拓郎沉默了。 客厅的入口处,警察已经赶了过来。 “喂!放下枪!”他们大喊着。 但是由美并没有放下枪的意思,说道:“马上就可以结束了!和江,纪子,对不起,骗了你们。” 有田纪子走上前去与和江站在一起说道:“对我来说,你就是步美。” “谢谢,但是真正的我是因为打架斗殴进过少年管教所的尾崎由美。不过——”这时由美的嘴角浮现了一些笑意,接着说道,“时间虽短,但是在学校的这段日子我很开心地第一次体会到了学习的乐趣。” 警察想要采取进一步行动,但是被信代制止了。 拓郎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丢掉还拿在手里的碎盘子,说道:“喂,由美,我们逃走吧,把枪给我。” 拓郎伸出了手。 就在这一瞬间,由美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拓郎的左大腿马上被血染红了。 “哇——”拓郎大叫着在地上打滚。 由美的枪口还是一直对着拓郎。 “浑蛋——你干什么?!”拓郎疼得哭喊大叫,“浑蛋!救命!浑蛋!” 由美伸直了胳膊,对着哥哥,大声说道:“你要杀人,就应该自己先尝尝这样的痛苦,流血的痛苦。这份痛苦,你自己也应该尝尝。” “你在说什么!是她先打我的。全怪她自己!浑蛋!有谁,有谁,快把我送进医院吧,求你们了!”拓郎一边抱着满是鲜血的大腿一边哭着大叫着,“流了这么多血,我会死的。救命啊!” “可是爱子小姐就是这样在没有人帮助的绝望中死去的。”由美说道,“你要杀人,就应该有会被人杀死的觉悟。” “你……想要杀死我吗?” “我本来有这个打算。”由美慢慢地靠近窗户的方向,说道:“但是,哥哥你还有麻土香小姐。麻土香小姐怀孕了,我不会杀你。你一定要改过自新,为麻土香小姐,也为孩子。知道了吗?” “由美……” “如果我没卷进这场麻烦的计划里来,哥哥你也就不会这样做了。我也有责任。虽然我不能杀你,但是必须有人为爱子的死付出代价。” 信代坐着轮椅到了客厅的中间,说道:“可以了。” “信代夫人……” “我都明白了,明白了你的心情。已经足够了。好了,快把枪放下吧。”信代语气平和地说道。 由美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信代,说道:“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可以再叫您一声‘外婆’吗?” 信代微笑着说:“叫吧,我想听。” 由美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外婆。谢谢您。让我度过了这样一段温暖的时光。我哪怕有过一次这样的感觉……” “听我说,你只是出身不好。但是,出身不好并不等同于不幸。”信代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接着说道,“像我这样行动不便、余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的人,可能不那么幸运,但是能有人整日帮我推轮椅,感受到了人们的善良,我觉得这样很好。这种不幸和幸福并存而又互相转换的情况,就像人的心情一样。”信代平和地说道,“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从头开始,一切都还不晚。” 由美紧紧地握着手枪,说道:“谢谢您。但是,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拓郎对着警察喊道:“快救救我……” 由美退到窗边,说道:“外婆,您别看这边。” 由美把枪对准自己的胸口,手指抵住扳机。 “不要!”信代刚喊出来,紧接着就啊的一声捂着胸口从轮椅上滑了下来,倒在了地板上。 一时间,大家都吓得呆住了。 “外婆!”由美一下子扔了枪,跑了过去,“坚持住,您不能死!” 东野也跑了过来,说道:“老毛病发作了吗?夫人太紧张了。” “快叫救护车。”由美抱着信代的身体,喊道,“您不能死,我还想让您见一见真正的步美呢!”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由美怀里的信代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冲步美眨了眨眼睛,目光狡黠地笑着。 由美惊讶地说道:“外婆!” “我的演技不错吧?”信代像恶作剧得逞似的说道。 由美急得脸红了,说道:“太过分了,骗人!” “我们彼此彼此啊。” 东野拍了拍由美的肩膀说道:“你是赢不了信代夫人的。” 宴会结束了。 “这孩子稍后会送她过去。”信代这样对警察说,把由美留了下来。 而拓郎依旧哭个不停,被送上了救护车。 宴会上的客人都走了,和江和纪子紧紧地握了握由美的手,也准备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和江挥挥手对由美说:“我们学校见。”而纪子笑着对由美说:“真是长见识了呢!” “警察们真懈怠啊,为什么没有连同我一起带走呢?”由美说道。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信代微笑着说,“警察们也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呢。” “但是,我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啊。”由美说道,“对了……您一定要收下我的礼物。” “是什么呢?” “您瞧好吧。”由美开玩笑似的说道,接着,她轻轻地跑出了客厅,马上又跑回来,郑重地说道,“下面由我来介绍一下。” 信代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真正的川中步美。” 在由美的鼓励下,穿着校服的少女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据说,她故意装作被人杀害而躲了起来。比起那些亲戚,她的演技才是一流的呢。”由美轻轻地推着少女的后背。 “外婆。”少女慢慢走近,对着信代说道,“我是川中步美。” “欢迎回家。”信代伸出手,拉住少女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幸好你没事。” “对不起,一直没有联系您。因为我不知道那些害我的人是怎么跟您说的……”步美说道。 “让你受惊了。东野。” “在。”在旁边看着的东野走了过来。 “你陪着这孩子去警察局,那些人应该会吓一跳吧。” “我明白了。” “也请您确认一下我就是您真正的外孙女。”步美说道,“我妈妈有很多朋友,请您也多了解了解我妈妈。”步美的话里充满了急切的渴望。 “谢谢你。我能活到现在真是太好了。”信代说道,“我也要谢谢你。哎呀!” 客厅的入口处,不知什么时候由美已经不见了。东野赶紧出去找,还是叹着气回来了。 “到处都没有找到。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啊,真快呀。” “啊,来电话了。”东野的电话响了,“喂。你,现在在哪儿?”东野边接通了电话边朝信代点了点头。 “喂?” “不要给信代夫人接了。”由美说道,“麻烦你传话给她就好了。” “好吧。” “我以步美的名义骗了大家,你们还都原谅了我。但是,我不能这样原谅我自己。如果还继续仰仗信代夫人的宠爱,做人就太没有底线了。这在别人听来可能有些矫情。” “我懂。”东野说道。 “而且,真正的步美小姐已经回来了,不能同时出现两个步美啊。我自己一个人总有办法应付。” “但是,你能怎么办呢……” “放心吧,我在年龄上稍微糊弄一下,应该能找到工作。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话是这样说……” “不用担心。我不会不拿自己的人生当回事的。你也和信代夫人说一声,我会以‘川中步美’的身份要求自己,即使以后被说起来也不会让她丢脸,努力生活下去。” “我知道了,会转告的。” 信代好像已经明白电话里由美说了些什么,插话道:“东野,告诉那孩子。请她日后一定来见我。在此之前,我是舍不得死掉的。” “好的。喂。” “我听到了。”由美说道,“要是日后能再见我会很开心,但是,除非是命运的安排,否则是不可能的。” “你是用的外面的电话吗?” “嗯。我把手机放在车站前的电话亭了。再见。” 电话挂断了。 信代默默地望着窗外。外面还是一片烟雨。 “那孩子,在雨中……不知道有没有带伞啊。”信代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小声说道。 雨残忍地打在由美的身上,像是要渗透到她的皮肤里一样。由美现在已经感受不到雨是否寒冷了。 “你真是个傻瓜。”雨中的由美边走边说。 对于那么一个有钱人来说,多由美一个人的学费和生活费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吧。从那里拿这点钱应该也不会遭到报应吧。 但是,即使被别人说逞强,由美能这样洒脱地出来,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可能会被别人嘲笑说“装什么装”,但是她不在乎。 要是没有一点儿“装清高的骨气”,总有一天她会只知道贪图轻松和享受,随波逐流。有时候人生就是需要一点儿这样倔强的理由。 但是,话又说回来,由美现在并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说白了,连今天晚上住在哪儿她都不知道。她可以睡在公园的长椅上,但是现在淋湿了,到了晚上也会冻得睡不着的。 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由美从车站出来,走进一个电话亭,把手机放在了电话本上。 刚打开,她就看到北里千鹤从车里探出头来,说道:“你会被冻死的。” “千鹤……” “我看到你悄悄地出来,放心不下。” “但是……” “上车,脸都冻得发青了。”千鹤笑着说,“我对怀疑你这件事也有点耿耿于怀。” “但是,你是对的。” “你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千鹤再次催促由美。 不得已,由美拖着快要冻僵的身子上了车。 “我有个朋友在做保洁工作,一直在招工,要试试吗?” “就是打扫卫生吗?” “嗯,是的。” “我很擅长打扫房间。” “我就知道。”千鹤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道,“你现在首先需要的就是换件衣服,吃点儿热饭。然后就是回到十五岁年龄段女孩子应有的生活。人哪,是不能一下子成长到二十岁、三十岁的。” 由美一直看着车前的雨刷,雨刷正和大雨锲而不舍地斗争。 终于,一股“生存”的热量从由美的内心传遍全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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