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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对脸  作者:埃勒里·奎因

“我是在东安普敦遇到卡洛斯的,”罗伯塔·韦斯特继续说。“已经是夏末了,那时我正在进行夏季演出。他和戈罗丽来到后台。导演是个老头,他对戈罗丽的到来大肆渲染,但是她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一她退休时我还只是个小姑娘—一而且我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臃肿的、染着一头难看的头发的女人,看上去好像是某个来自二流歌剧团的上了岁数的过时演员,她紧紧地挽着那个看上去差不多可以做她儿子的男人的胳膊。

“但是我觉得卡洛斯非常可爱,而且我想我被他对我演出的过分夸奖弄得有点飘飘然了。卡洛斯的声音里有某种东西,”她忧郁地补充说,“那东西能穿透女人的心。你知道他不是真心的,但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说而不是他说什么……我想我听上去像个容易上当的白痴。”

作为男人,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什么。

“当演出结束后,我有24小时没有回城里—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因为号码是刚换的,在他打电话给我时还没有登记到电话簿上。他说我的演技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还讲了一些诸如此类的赞美之辞,还说他觉得他可以利用一些关系来为我创造机会,问我想不想跟他谈谈。就这样我被他欺骗了—一被演艺界里最古老的诱饵!—一我一直都知道我在自找麻烦……有意思的是他确实没法给我找到了一个试演的面试机会—一在一部不在百老汇上演的剧中扮演一个角色。直到今天,除了知道制片是个女人外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录取的。男人们都很鄙视他—一或者说是嫉妒他—一旦是女人们似乎无法抗拒他的魅力。我想这个制片也不例外,虽然她只是一个像嗡嗡作响的锯子一样唠唠叨叨的老太太。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他的甜言蜜语打动了她。就像他对付我那样。”

栗色头发的女孩半闭着眼睛。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支香烟,哈里·伯克走过来为她点上。她隔着火苗冲着他微微一笑,但是好象她并没有看他。

“他总是出现在我面前……卡洛斯有种魔力会把你征服,无论你怎样当心都难以抗拒。—一我还是爱上他了。单从性感的角度来看,他的确很漂亮。当然,当他注意一个女人时,她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女人。我就是这样完全不能自拔,以为自己是宇宙的绝对中心。而且你很清楚他不是个诚实的人,他对很多女人都使用同样的手段。但是你并不介意。你只是不在乎……我爱上了他,而他告诉我世界上唯一能使他快乐的事就是与我结婚。”

埃勒里插了一句,“韦斯特小姐,你是怎么富起来的?”

她笑了,“我在信托基金那儿有点小收入,再加上我东奔西走挣的钱,我只是勉强过得去。这也是令我上当的原因。”女孩苦涩地说。“他永远只会跟钱结婚。因为我没钱,我开始考虑,他对我说的爱可能是他一生中的一次真实的感情。我怎么会这么单纯呢!我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直到一天夜里,大约七个多月以前……”

戈罗丽因为一些事情启程到她的纽顿庄园去了,卡洛斯抓住这个机会去见罗伯塔。在这个时候他才最终露出他的真面目。

罗伯塔曾听说过他跟他妻子的婚前协议,而且五年的期限也已经过去了—一到那一天他和戈罗丽已经结婚五年半了。按照卡洛斯的说法,戈罗丽已经在五年期满时撕掉了他们的协议,就像她曾经许诺过的那样;所以现在如果她发生了意外的话,他将根据正常的遗产继承权继承她至少三分之一的财产;如果她在遗嘱里指定他为继承人的话,可能会更多,对此他还不敢肯定。

一开始,韦斯特小姐说她没有看出来他打算要干什么。

“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这怎么会发生呢?我老实地告诉他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的妻子出了什么事吗?她得了不治之症了?癌症?还是别的什么?

卡洛斯轻松地说,“她象头母牛一样健康。她会比你我都长寿。”

“那么你是说离婚清算?”罗伯塔疑惑地问道。

“清算?如果我提出离婚,她一个子儿也不会给我。”

“卡洛斯,我不太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真像个孩子!但是你要听我的,我会告诉你我们怎样除掉这头母牛,然后结婚,享受她留下的财产。”

于是,卡格斯就好像在讲述一段小说的情节一样,平静地向罗伯塔摊开了他的计划。

戈罗丽挡着他们的路,所以一定要把她踢开。但是作为她的丈夫他将首先被怀疑。除非他有被称之为不在现场的证据。但是要想让不在现场的证据站得住脚,证据本身一定要不可动摇;也就是说,他,卡络斯在事情发生时一定要确确实实地在别的地方。在各种各样的方法里,这是很容易安排的。那么谁来做这件事呢?除了——罗伯塔,戈罗丽之死的共同受益人以外还有谁更合适呢?她现在明白了吗?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罗伯塔告诉两个沉默不语的男人。“哦,怎么我现在才明白呢!他用的是那种不正经的口气,好象他是在谈论如何到公园里散步,而事实上他是在提议我去谋杀他妻子以便他能够和我结婚,然后靠着血腥的钱为生。我当时又惊又怕,有一阵子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想他准是把我的沉默当成默许了,因为他凑过来想跟我做爱。这使我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我用力推开他,他几乎摔倒了。这次可爱的谈话发生在戈罗丽和卡洛斯的寓所里,我从那儿跑了出来,好像这个恶魔在后面追我似的。当时所知道的一切只是,他是一个非常恶毒的家伙。我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恶魔呢!我感到一阵阵毛骨谏然。我所想到的只是摆脱他。我坐出租车回到家,整夜都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像片树叶一样地在发抖。”

卡洛斯第二天给她打了个电话,韦斯特告诉他不要再给她打电话或者企图见她,然后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上了。

“这个狗杂种。”哈里·伯克喃喃地说。看上去好像当时他会亲手杀了他似的。

“你很幸运,没有挨打就就脱身了,”埃勒里评论说。“有时候,当这种事情被阻止了的时候,会变成可怕的暴力事件。但是,韦斯特小姐,我还是不明白。如果所有这些发生在七个多月前—-5月下旬?—一为什么你等了这么久才把这个故事讲出来呢?而且,不管怎么说,为什么现在又有紧急情况呢?”

那女孩看上去有些迷惑。“紧急情况?奎因先生,您是什么意思呢?我本来以为—-”

“我们显然说拧了,”埃勒里微笑着说。“关于你的故事,还有更多的什么东西吗?”

“当然,”她看了看埃勒里,又看了看伯克,然后又看着埃勒里,摇了摇头。“难道你们不相信我?我不明白……至于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把这告诉给任何人—一我不知道。这是一段如此让人震惊的经历,我觉得好像是在做梦。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找警方或者某个像你们这样的人。一来,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他不可能真是那个意思。二来……”——她白皙的皮肤涨红了——“这将意味着我与他的关系会在报纸上被大肆渲染。你知道这类事的。不管怎么样,我可不愿意这样。而当他不再给我打电话或者企图见我时,我把这件事完全抛在脑后了,或者说是尽力不去想它。直到两天前的晚上我被迫回忆起它。今天是星期几?是的,前天晚上,星期三晚上。”

“12月30日的晚上?”哈里·伯克突然问道。埃勒里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是的。卡洛斯给我打电话。像我已经说过的,自从去年春天以来我一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当然,我没等他说完就挂断了——”

“这个乞丐想要什么?”伯克厉声问道。

“他说他一定要见我。我告诉他我几个月前说的话仍然有效,然后就摔下了听筒。不到半个小时后,我公寓的门铃响了,当我打开门时,是他在那儿。我试图把他关在门外,但是他用脚挡住了门。他大声地跟我吵,我怕邻居们可能会闻声跑出来,于是只好让他进来了。”

“他究竟想要什么?”埃勒里问道。

“当时我还想象不出来。他没再试图提出那个古怪建议,只是谈论一些琐碎的事情—一我,百老汇的戏剧,和戈罗丽的近况等等。我不断地让他离开这儿,而他却停地跟我谈话。他并没有喝醉,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卡洛斯从不因喝酒过量而丧失理智;至少我没有见过他烂醉如泥。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他在拖延时间,因为每过一会儿他就会看一眼手表。”

“哦,”埃勒里用古怪的语调说道。而哈里·伯克也“哦”了一声,但语调更加古怪。埃勒里的“哦”带有思索的味道,而哈里。伯克的“哦”则含有很深的预感;埃勒里又一次感到奇怪。

罗伯塔·韦斯特身体前倾,用一种紧张的恳求的态度说,“最后,到午夜时我才使他离开。或者不如说是到了午夜,没有任何前兆,他突然决定要走。我记得他又一次看了一眼手表,实际上是大声地说,‘半夜了,罗伯塔,我该走了。’好像他有个时限或者什么事情似的。我一点都不明白。直到后来。奎因先生,这也就是我到这儿来的原因。他利用了我!”

“听起来好像是的,”埃勒里表示同意。“但是为什呢?”

“难道你还不知道?”

“韦斯特小姐,我不知道什么?”

“戈罗丽·圭尔德·阿曼都在星期三夜里被人谋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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