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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雪山故事Ⅲ罗布泊之咒 第四季 作者:周德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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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掉进了冰窟。 那个怪人羞辱性地耸了耸肩,然后一头钻进雪中,不见了。 白沙抓着绳子,移到冰崖前朝下看了看,微微穿着红色的登山服,仰面躺在15米深的冰雪上,脑袋歪着,一条腿直直地伸着,一条腿略微弯曲…… 阳光照在远远近近的冰雪上,白得刺眼。而微微躺在阴影中。 鲁三国也小心地走过来,他没有去看微微的遗容,只是轻轻地说:“按照登山者的规矩,把她留这儿吧……” 白沙说:“我们怎么也得把她弄上来啊!” 鲁三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有将近300人在珠峰遇难,他们全都留在了雪山上。我告诉你,谁都没办法带走她。” 白沙说:“我不信!” 鲁三国再没有说什么,他解除了绳组,如履薄冰地朝下走了。 他嘶哑地喊了一声:“鲁三国!你混蛋!……” 鲁三国似乎没听见,继续朝下走去。 白沙彻底绝望了。 他在冰崖上坐了足足有一个钟头,呼吸越来越吃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极度的寒冷,极度的疲惫。 他全身没什么知觉了,只有一缕缥缈的意识在游动:为什么要走呢?就坐在这儿吧……为什么要走呢?就坐在这儿吧……为什么要走呢?就坐在这儿吧…… 恍惚中,微微从冰崖下伸出了脑袋,她的脸色呈青紫色,瞪着白沙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白沙说:为什么要走呢?就坐在这儿吧…… 微微厉声说:赶快回家去! 白沙说:为什么要走呢?就坐在这儿吧…… 微微怒了:你还是个男人吗!站起来! 白沙陡然恢复了部分意识,他又朝下看了看,微微依然在冰窟里静静地躺着。他的眼泪一下涌出了眼眶,马上在脸颊上变成了冰。 他摇摇头,心里说:不走了,太累了,我就坐在这个地方守着你了…… 很快,他再次陷入昏睡中。 几个钟头之后,向导和协作返回来找到了他,用担架把他抬了下去。 他被送到了定日县医院。 住院期间,他一直拿着手机端详,微微最后的位置停留在定日,从那以后就没有信号了,那个红色小气球一动不动。白沙感觉她好像就在自己身边。 半个月之后,白沙出院了。 不过,他没有返回昆明。 他重返珠峰,紧紧抓着那把老式刮胡刀,寻找那个残忍的怪人。他在珠峰游荡了两个多月,脸被晒掉了几层皮,也变成了一个怪人。他遇到过一批又一批的登山者,就是再也没见过那个怪人的身影。 他在心里种下了一个名字——“猎人”。 后来,他回到了昆明。 他把仇恨转移到了鲁三国身上。 在他看来,这个家伙平时表现得十分淡定,宽宏,虔诚,简直半人半佛了,可是到了生死关头,他就暴露出了他的冷漠和自私。 白沙不再做客运了,他带着一个小兄弟,跟踪了鲁三国两个月,终于等来了机会。这天,鲁三国公司的员工都下班了,鲁三国留在了办公室,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沙带着小兄弟溜进去了。 他们透过门缝,看见鲁三国正在和一个不到20岁的女孩偷情。 女孩把鲁三国推到转椅上,慢慢滑下去,不见了。 白沙和那个小兄弟突然闯进去,鲁三国赶紧正了正身子,惊慌地说:“白沙?你来干什么?” 白沙从桌子上撅下一根香蕉,扔到桌子下:“小朋友,麻烦你先拿这个玩一会儿,我跟鲁总有话说。” 那个女孩很尴尬地露出来,匆匆离开了。 白沙说:“很简单,我要钱。” 鲁三国哆哆嗦嗦地拉上拉链,连连说:“好说,好说。” 白沙从鲁三国那里成功勒索了一笔巨款,他和那个小兄弟分了。他终于报了绿帽子之仇。 警察马上就会来敲门,他逃了。 微微死了,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他逃到了偏远的吴城,隐姓埋名,打算扎下根来。 在吴城,他认识了米穗子。 他想成个家,在吴城默默过完这辈子。 不幸的是,他随身携带的巨款被一个捡破烂的劫走了。 为了满足米穗子母亲的要求,他在网上找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宫本忍,一个是贾三,抢劫了神木县一家金店。 白沙在逃亡的半路上,突然接到了米穗子的电话——米穗子在手机上设置了几个人的快捷键——母亲是1,白沙是4。米穗子被那个捡破烂的绑架后,她以为她拨出了母亲的电话,其实,慌乱之中,她拨的是白沙的电话。那当然是白沙在吴城的号码。 白沙听到了绑架者说的话。 他这才知道,那个捡破烂的原来不是人。他说:凡是没人的地方,都有他们存在,比如雪山,比如原始森林,比如罗布泊…… 白沙猛然意识到,在珠峰上,他听错了,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是“猎人”,而是类人! 白沙当时就发抖了。 类人,他终于找到他们的踪迹了! 正是这些异类,害死了他至爱的微微,夺走了他的全部钱财,又绑架了他准备结婚的女友…… 于是,他故意把宫本忍带到了新疆,带到了罗布泊…… 其实,白沙一直没把宫本忍放在眼里,宫本忍虽然能打,但是他智商低,完全在白沙的掌控之中。白沙之所以带他来,只想多个帮手。 白沙和宫本忍到了罗布泊,没想到遇上了我们。 他没想到,米穗子当天并没有离开吴城,后来,那个类人又改变了主意,他说他需要处理一些事情,于是把米穗子囚禁了5天才离开…… 在酷热的沙漠上,我听了一个高寒的故事。 老实说,我对白沙刮目相看了。 他的故事打动了我。 我看了看米穗子,很想知道她的心态——今天,她第一次彻底了解了这个即将和她举行婚礼的男人,他心里装着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死了,永远留在了雪山上,变成了永恒,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另外,他是个抢劫犯,通缉犯;还有,他来罗布泊,更主要是为了前女友复仇…… 米穗子的表现令我意外,她竟然听哭了。 白沙看了看她,说:“米穗子,你恨我吗?” 米穗子很迷惑地反问:“恨你什么?” 白沙说:“我骗了你。” 米穗子使劲摇头,说:“正好相反。” 白沙自暴自弃地笑了一下:“我是个罪犯。” 米穗子说:“不,你是英雄!” 白沙说:“你别幼稚了,我配不上你的,你好好生活吧,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米穗子很坚定地说:“我要反过来追你。” 白沙说:“你没机会了。” 米穗子说:“为什么?” 白沙说:“我这次来罗布泊是自杀式的。” 米穗子说:“我会等你回来!” 白沙看着米穗子的眼睛,真诚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米穗子紧紧抱住了他。 过了会儿,白沙轻轻推开她,说:“走吧。” 我说:“白沙,我很想知道一件事儿。” 白沙说:“什么事儿?” 我说:“你一直自称白沙,而且在你的讲述中,别人也叫你白沙,但是我知道,你的本名绝对不叫白沙——你叫什么?” 白沙没有否认,他说:“那只是个代号,不重要了。” 我说:“好吧,我继续叫你白沙好了。我还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做?” 白沙说:“我不会告诉你。” 我说:“我只是担心你。” 白沙说:“我心领了,谢谢。” 我说:“我说过,他们有一些特殊能力……” 白沙说:“只要有过人之处,必定有缺陷吧。” 我说:“总之你要小心。我们走了。” 白沙说:“谢谢。”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 我带着米穗子离开了。 我们要趁太阳升高之前,赶到湖边。 走着走着,天气迅速热起来,就像个巨大的烤箱。 我和米穗子的脸上都汗津津的。 今天已经是2013年5月14日。 夜观天象,今天应该刮大风的,却没有。那个车轮大的光晕更像个谎言。 我只带了一瓶水,我掏出来递给了米穗子,她喝了两口,又给了我。我把瓶子举到半空,像卖油翁一样,把水注入嘴里。美兮小时候,我带她在小区里玩儿,经常这么做。 我说:“歇会儿吧?” 米穗子说:“不用。” 于是我们继续走。 白沙的出现让我非常担忧。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复仇失败,被类人杀死。第二,他复仇成功,杀死了很多类人。不管怎么说,最后都会把战火烧到湖边,烧到我和季风、浆汁儿头上。 看起来,米穗子并不强壮,但是她体力非常好,大约4个钟头之后,她跟随我顺利地回到了湖边。 浆汁儿跑出来,季风走出来。 浆汁儿大声问:“那个白沙呢?” 我说:“他晚些回来。你把米穗子带进帐篷去,给她弄点吃的。” 浆汁儿没有动。 季风走过来,带着米穗子走进了帐篷。 我看了看浆汁儿,说:“你想说什么?” 她说:“从昨天开始,我有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说:“不要吞吞吐吐。” 她说:“有个不祥的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说:“自从我们闯进罗布泊之后就一直不祥,爱咋咋地吧。” 然后,我走到湖边,捧起水,把整个脑袋都浇湿了。我感觉头疼,恶心,四肢发软。 浆汁儿看出来了,她问我:“你是不是中暑了?” 我说:“你去给我找一瓶藿香正气水。” 她赶紧跑着去拿药了。 我去了白沙的帐篷,一头栽倒在睡袋上。这个帐篷里依然铺着两个睡袋,一个是白沙的,一个是宫本忍的。 很快,浆汁儿把药拿来了,我喝了下去,帐篷里立刻全是藿香的味儿了。我说:“你去吧,我睡一会儿。” 她说:“你得吃东西!” 我说:“现在我吃什么东西都像藿香正气水,饶了我吧。” 她说:“不行!” 然后她就离开了,过了会儿,她给我拿来了两个熟鸡蛋,一瓶矿泉水。她说:“你知道鸡蛋是怎么煮熟的吗?你们回来之前,我和季风把它们埋在了沙子里,过了十几分钟,它们就熟了!” 我强迫自己,像吃药一样吃下了两个鸡蛋,然后说:“你去吧,我睡会儿。” 她逼着我喝了一些水,这才离开。 我大概睡了两个多钟头,醒来之后,感觉好多了。 我钻出帐篷,走向季风她们的帐篷,季风和浆汁儿正听米穗子讲着什么,我从门口朝里看了看,米穗子的眼里挂着泪珠儿。想必她正在讲白沙和微微的故事。 季风说:“周老大,你好些了吗?” 我说:“没问题了。你们还聊吗?” 季风说:“我们闲聊而已。” 我说:“拿着手机,出来找找那群人。” 季风说:“好嘞。” 三个女孩站起来,走出来。浆汁儿依然沉浸在米穗子的故事中,她意犹未尽地问米穗子:“后来白沙找到那个怪人了吗?” 米穗子说:“他来罗布泊找到了。” 我们四个人顶着烈日,举着手机,在营地四周寻找另一个空间的同类。如果有人看到那一幕,会觉得非常奇怪,好像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拍沙子。 半个钟头之后,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太热了,大家挺不住,纷纷退回了帐篷。 我突然问米穗子:“白沙什么血型?” 米穗子说:“AB型。” 我说:“他可能在古墓放火……” 米穗子说:“这跟血型有关系吗?” 我说:“日本有个很权威的统计,强奸犯最多是B型,杀人犯最多是B型,盗窃犯最多是O型,纵火犯最多是AB型。” 浆汁儿问:“周老大,你什么血型?” 我说:“A型,我们基本没人犯罪。你呢?” 浆汁儿想了想,说:“好吧,我是强奸犯……” 休息了半个钟头,我们又一次走出帐篷,接着搜索同类。 营地四周到处都是杂沓的脚印。我特意观察了一下,除了我、季风、浆汁儿和米穗子的,还有5双脚印,一双应该是宫本忍的,一双应该是白沙的,一双应该是那个捡破烂的,一双应该是令狐山的,一双应该是宝珠的。 没有其他人的。 突然,我听见浆汁儿叫了一声,我扭头朝她看去,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十分惶恐。 我赶紧跑过去,朝她手机屏幕一看,看到了那个白发女人,她背着个旅行包,举着手机,正在朝浆汁儿看。她背后不远处搭着帐篷,其他人应该都在帐篷里休息。 我把浆汁儿的手机夺过来,快速地说:“我们的时间是2013年5月14日17点14分,你们调到这个时间!” 那个白发女人赶紧低下头,调整手机时间。 我们4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她。 她捣鼓了一会儿,应该是调整好了,她的影像在手机里抬起头来,探询地看着我们。她的真人在手机前抬起头来,探询地看着我们…… 浆汁儿的手机录像框立刻变成了雪花。 浆汁儿猛地放下手机,看着在沙地上突兀冒出来的白发女人,叫了一声:“她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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