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人

蒙面女人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最近一段时间,我眼看着波洛的情绪波动起伏,他变得那么愤世嫉俗,那么心烦意乱。也是,我们这段时间没有遇到过什么值得出手的案子,我的小个子朋友空有一身破案绝技却没处发挥,怎能不抓耳挠腮呢。今天早晨他“啧”地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报纸。这是他表示厌烦时最常用的感叹词,听起来就像一只猫在打喷嚏。

“他们怕我,黑斯廷斯,你们英格兰的那些罪犯怕我!有猫大人在此,耗子们岂敢轻举妄动,所以它们对奶酪避之唯恐不远。”

“不会吧,我想他们大多数人连你的大名都闻所未闻,更不会知道那位猫大人就在本地呢。”我笑嘻嘻地说。

波洛扫兴地看了我一眼。在他的想象中,他的美名已经传遍天下,人们对他的事迹五体投地奔走相告。他在伦敦确实很有名气,但要认为他能让罪犯们闻风丧胆望风而逃就太过了。

“你要那么说的话,那天在邦德大街不就发生过一起抢劫案吗?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出手抢劫珠宝。”我调侃道。

“那活儿干得漂亮,”波洛不无欣赏地说,“但做得如此粗鲁莽撞,不是我喜欢的方式。一个男人拿铅头拐杖打破珠宝店橱窗,抢走了里面陈列的宝石,立刻被见义勇为的市民抓住。警察赶到现场接手,可谓人赃俱获,宝石还在罪犯身上呢。他就这么被押送到警察局,后来才发现那些宝石是人造的,真宝石早已被他转交给同伙——就是当时见义勇为市民中的一位。他将入狱服刑——这倒是动真格儿的——不过刑满出狱后,会有一票银子迎接他。这活儿设计得还算差强人意,要是我来干,肯定更胜一筹。黑斯廷斯,有时候我想自己干吗非得这么道德高尚心地善良,要是做点违法乱纪的事来换换口味,心情肯定大好。”

“你心情快好起来吧,波洛,你清楚得很,在侦探这一行中你是最出类拔萃的。”

“但我这大侦探手头没像样的案子呀。”

我拿起报纸。

“看看这儿!有个英国人,他在荷兰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杀害了。”我说。

“他们就喜欢那么描述——以后他们又会说,其实他是吃了不新鲜的鱼罐头,死因正常。”

“好吧,你要非这么说,那就接着郁闷去吧。”

“快看!”波洛正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往外张望,“街上有位女士,用小说语言来说是位‘用面纱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士’。她在上台阶,她在按门铃——她是来找我们咨询的,想必发生了有趣的事情。通常像她那样年轻漂亮的人是不戴面纱的,除非有大事发生。”

一分钟后,来访者被领进房间。正如波洛所说,她的脸庞确实被遮得严严实实,在摘下那饰有黑色西班牙花边的面纱前,旁人不可能看清眉目。不过我发现波洛的直觉很准,这位女士的确很漂亮,头发金黄,眼睛蔚蓝。她的服饰简洁却很贵重,显而易见,她肯定来自上流社会。

“波洛先生,”女士的嗓音轻柔悦耳,“我遇到大麻烦了。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上忙,不过我听说你很了不起,能力过人,所以来求你帮我解决这件特别棘手的事。说实话,你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棘手的事,我就喜欢解决棘手的事!”波洛说,“请说下去,小姐。”

这位金发美女犹豫了片刻。

“你要对我开诚布公,毫无保留,”波洛补充道,“在任何一点上,都不能藏着掖着让我蒙在鼓里。”

“我信任你。”女孩突然开口,“你听说过沃恩城堡和米利森特小姐吗?”

我顿时兴趣大增地抬起头。米利森特小姐和年轻的绍斯夏尔公爵订婚的消息刚刚宣布没几天。我知道米利森特小姐出身于一无所有的爱尔兰破落贵族,是家里的第五个女儿;而绍斯夏尔公爵却是英格兰最抢手的钻石王老五之一。

“我就是米利森特,”那女孩继续说,“你们可能从报纸上知道我订婚的消息。本来我现在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可是,波洛先生,我遇上大麻烦了!有个人,他的名字叫拉文顿,这人很可怕。嗯,我不知道怎样说才好。我曾经写过一封信——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他……他……”

“是写给这位拉文顿先生的吗?”

“噢,不,不是,不是写给他的。当时我是写给一位年轻军人的。我很喜欢他,但他阵亡了。”

“我明白了。”波洛慈祥地说。

“那封信写得很傻气,也很不慎重,但其中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波洛先生。只是信中有些词句可能会引起误解。”

“我明白了,这封信被拉文顿先生得到了?”

“是的。为此他要挟我,说如果我不给他一大笔钱,就要把信交给公爵。他要的钱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根本无法筹到。”

“这个浑蛋!”我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请原谅,米利森特小姐。”

“为什么不对你未婚夫坦白,那不是更明智吗?”

“我不敢,波洛先生。公爵性情古怪,多疑善妒,容易钻牛角尖,凡事爱往坏处想。与其向他坦白,我宁可立刻解除婚约。”

“哦,原来是这样啊,”波洛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呢,小姐?”

“你看我能不能让拉文顿先生来府上拜访你。我会告诉他,我聘请你代表我与他谈判此事,也许你能令他不那么漫天要价。”

“他开价多少?”

“两万英镑,这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连一千英镑我都不一定能弄到。”

“就算你打着未来婚姻可期许收益的旗号去借钱,也不见得能借来一半的款项。而且,我明说吧,你根本就不该支付这笔钱。你只管拒付,足智多谋的赫尔克里·波洛自有退敌妙计。叫这位拉文顿先生来见我吧。他会带着信来吗?”

女孩摇摇头。

“我想不会。他很谨慎。”

“也许是我多疑,他不一定真有那封信吧?”

“我去他家时,他把那封信给我看了。”

“你去过他家?这太冒失了,我的女士。”

“是吗?我实在走投无路,以为在我的恳求下他会心软放手的。”

“噢,得啦,得啦。在这个世界上,坏人很难被恳求打动。你去求他,可是正中他下怀呢,这正好说明那封信对你是多么重要。他住在什么地方?”

“在温布尔登的波那威斯达,我是在天黑之后去找他的。”波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我说实在不行我就报警了,但他听完只是肆无忌惮地一阵狂笑,然后说,‘没问题,亲爱的米利森特小姐,你要报警尽管去报’。”

“是呀,这不是警方能处理的事情。”波洛低声说。

“‘我认为你是个明智的人,不会做报警这种傻事。’他还说,‘看见没有,这就是你那封信,就放在这个小小的中国魔术盒里。他举起那封信让我看看清楚。我企图一把抓过来,却被他躲闪过去。他奸笑着把信叠好放回小盒子。‘它放在这儿很安全,你就放心吧。’他又说,‘我会把这个盒子藏在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我看看他的小保险箱。他摇着头笑起来。‘我有个比保险箱更保险的地方。’这恶毒的家伙!波洛先生,你觉得你能帮得了我吗?”

“相信老波洛,我会见机行事的。”

我认为这就是波洛在给人家打保票了。不过当波洛服务周到地送这位皮肤白皙、满头金发的委托人下楼时,我已经意识到这事难度很大。波洛回来时,我委婉地说出自己的意见,他懊丧地表示同意。

“你说得对,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应对之道。那位拉文顿先生先声夺人掌握了主动,我还没想出智取他的妙招。”

* * *

当天下午,拉文顿先生如约来访。米利森特女士说他很恶毒,真的没有夸张。我感觉自己的靴尖在蠢蠢欲动,难以克制地想把他踹下楼去。他盛气凌人,言行倨傲,对于波洛提出的和解建议完全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显然,他认为自己是稳操胜券,谁也奈何不了他。而波洛似乎方寸已乱,应对大失水准,看上去颇为沮丧,以至于束手无策了。

“好啦,先生们,”他边拿起帽子边说,“我们似乎谈不出什么名堂。那就这样吧,我放她一马,少要点钱,谁让她这么年轻,这么迷人呢。”他不屑地瞥了我们一眼,“就这么定了吧,一万八千英镑。今天我要去巴黎处理点事情,周二回来。最晚周二晚上把钱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别和我说米利森特小姐筹不到这么多钱。只要这位美女肯屈尊做点什么,就会有绅士朋友迫不及待地奉上这笔钱。”

我按捺不住,刚要发作,拉文顿话音未落就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我的天!”我叫道,“我们不能听凭他作恶,得采取行动。你好像过于迁就他了。”

“你真是心地善良,我的朋友,不过你脑子里的小灰色细胞不好使。我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正面对高手,就让他觉得我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吧。”

“那为什么?”

“真是奇怪,”波洛想起了什么,低声自语,“米利森特小姐进屋之前,我曾经说到很想干点违法乱纪的事。”

“你会趁他不在家破门而入找信吗?”我吃了一惊。

“嘿,黑斯廷斯,有时候你的脑筋挺灵光的呀。”

“要是他把信随身带走了呢?”

波洛摇摇头。

“不太可能。显然他的房间里有个万无一失的藏信之处。”

“我们什么时候——嗯——行动呢?”

“明天晚上,我们大约十一点钟出发。”

出发时间到了,我早已做好准备,换上了深色衣服,配上深色软帽。波洛温和地对我一笑。“不错,看来你特意换上了合适的衣服。”

他对我说:“走吧,我们乘地铁去温布尔登。”

“什么东西都不带吗?比如破门而入的工具?”

“亲爱的黑斯廷斯,赫尔克里·波洛是不用蛮力的。”

我只好闭嘴,把疑问全闷在心里,等着瞧他要如何行动。

午夜时分,我们进入波那威斯达别墅的小花园,整幢房子静静地沉睡在黑暗中。波洛直接走到房子后面的一扇窗户前,轻轻抬起窗框,让我钻进去。

“你怎么知道这扇窗户能开呢?”我小声问,实在太神奇了。

“因为今天早晨我把窗钩锯开了。”

“什么?”

“轻而易举。我拿着一张假证件和一张贾普警督的官方证件到这儿来,告诉他们我受苏格兰场委托,在拉文顿先生离开期间过来帮他们安装新的防盗措施。管家很热情地欢迎我。好像他们最近发生过两起盗窃未遂案——英雄所见略同,想必拉文顿先生的其他客户也想到了我们这种做法——不过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被偷。我检查了所有窗户,做了点小手脚,告诫仆人二十四小时内不要碰这些窗户,因为这些窗户全通了电。然后,我就很有风度地告辞了。”

“啊呀,波洛,真有你的。”

“我的朋友,略施小计而已。好,我们开始工作吧。仆人们睡在顶层,我们基本上不会惊动他们。”

“我想保险柜一定装在墙上。”

“保险柜?得了吧,不用考虑保险柜。保险柜是每个贼首先要找的东西。拉文顿先生不傻,你会看到,他藏东西的地方比保险柜要保险多了。”

之后,我们开始进行系统的搜寻。几个小时后,我们已经把整幢房子仔细篦了一遍,居然一无所获。波洛开始发脾气。

“嗬,真是活见鬼啦!我赫尔克里·波洛会失手吗?永远不会!我们要冷静冷静,再琢磨琢磨,找找原因。我要——嗯哼——好好用用我的小灰色细胞。”

他皱着眉头凝神沉思了一会儿,眼睛一亮,闪动着绿莹莹的光,那是我十分熟悉的表情。

“我真是笨蛋!去厨房!”

“厨房?”我说,“怎么可能在厨房,那是仆人干活儿的地方呀!”

“正是,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个人都会这么想!正因为如此,把东西藏在厨房里是最好不过的上上之选,那里都是些家用物品。走,我们去厨房!”

我跟着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看他一会儿把手伸进面包机,一会儿拍拍炖锅,又把头伸进煤气炉。我看够了,不想再看,就溜回书房。我相信只有在这儿,在书房里才会找到藏匿的信件。我再接再厉地又搜寻了一遍,忽然发现时间已到四点十五分,天快亮了,赶忙又回到厨房。

我震惊地发现,波洛正站在煤箱里,身上那套整洁的衣服惨不忍睹。他做个怪样说:“是呀是呀,这么衣冠不整完全违背我优雅的天性。但事已至此,换作你又会如何呢?”。

“拉文顿不可能把信埋在煤底下。”

“看看清楚,你就会发现我检查的不是煤。”

我这才看见煤箱后面的架子上堆着木柴,波洛正飞快地将木柴一根根拿下来。突然,他低声说:“黑斯廷斯,把刀子递给我!”

我把刀子递给他,他好像用刀子在手中的木柴上戳了一下,木柴裂了开来。原来,这根木柴被仔细地锯成两半,中间被掏挖出一个空洞。波洛从空洞中取出一只小小的中国木盒。

“太棒了!”我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

“别激动,黑斯廷斯!小点儿声。走吧,在太阳出来之前我们离开这里。”

他把盒子往兜里一塞,从煤箱里一跃而出,草草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们沿进来的路线离开了这幢房子,快步朝伦敦方向走去。

“真是匪夷所思,谁会想到把东西藏在那里啊!”我仍觉得不可思议,“随时都会有人来用那些木柴的。”

“在七月份这大热天吗,黑斯廷斯?而且它是放在最下面的——藏得好。喂,出租车!现在回家去,好好洗个澡,香香地睡上一觉。”

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我睡了很久才醒,起床时都快一点了。我溜达到起居室,惊讶地看到波洛已经在那里了。他靠在扶手椅里,旁边放着打开的中国盒子,正心平气和地读着从盒子里取出来的信。

他亲切地对我一笑,拍拍手中的信纸,“那位米利森特小姐说得对,公爵绝不会原谅这些!我还从未见过比这更肉麻的情话呢。”

“是吗,波洛?”我用厌恶的语气说,“我觉得你不应该擅自读人家的信,这是无礼之举。”

波洛冷冷地说:“我读就不是无礼之举。”

“还有,”我说,“我觉得你昨天用贾普的官方证件也不符合游戏规则。”

“我不是在做游戏,而是在办案。”

我耸耸肩,和强词夺理的人是无法争论的。

“有人上楼来了,”波洛说,“是米利森特小姐。”

我们那位金发碧眼的委托人带着焦急的神色走进来,当她看到波洛手中拿着那封信和小盒子时,马上变得容光焕发。

“噢,波洛先生,你真是太棒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通过旁门左道吧,我的女士,不过拉文顿先生不会计较的。这就是你的信,对吗?”

她迅速看了一遍。

“是的,噢,我该怎么感谢你呢?你真是个奇人。它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

波洛告诉了她。

“你太聪明了!”她从桌上拿起那个小盒子,“我将把它作为纪念品。”

“我原本以为,小姐,你会允许我留下它作为纪念品的。”

“我打算送你一个比这更好的纪念品——就在我举行婚礼那天——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波洛先生。”

“在我看来,为你服务的愉快胜过支票——所以请你允许我留下这个盒子。”

“噢,得了,波洛先生,我就是想要这盒子,非要不可。”她连笑带嚷地伸出手,可是,波洛的动作比她快,他的手迅速按在盒子上。

“我认为你不能拿走。”他语调一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语调也尖利起来。

“不管怎样,请允许我先取出盒子里的其他东西。看见了吧,这个盒子的内部已经改造过了,分为两个部分。上面这层放着那封有伤风化的信,下面这层呢——”

他敏捷地做了个动作,然后摊开手,手掌中躺着四粒闪闪发光的大宝石,还有两粒奶白色的硕大珍珠。

“我认为,这就是那天在邦德大街被抢的宝石,”波洛低声道,“听听贾普怎么说!”

让我大吃一惊的是,贾普从波洛的卧室里走出来。

“我想,你们是老相识了。”波洛温文尔雅地对米利森特小姐说。

“被你抓个正着,也算天意吧!”米利森特小姐的态度现在判若两人,“你这个无所不能的老家伙!”她近乎敬畏地望着波洛。

“好了,格蒂小姐,亲爱的,”贾普说,“把戏该玩儿完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你。我们已经逮捕了你的同伙,就是到这儿来自称是拉文顿先生的那位。至于真正的拉文顿先生,绰号叫克罗克。我不知道在荷兰用刀子捅死他的人是你们之中的哪位。你们以为他身上带着货,是吧?可他没带。他骗过你们,把宝石藏在了自己家里。你们派过两个家伙去他家找都没找到。之后你们委托这里的波洛先生去找。他的运气惊人得好,居然让他找到了。”

“你真喜欢饶舌,是不是?”假冒米利森特小姐的人说,“现在尘埃落定,放松点,我会乖乖地跟你走的。你得承认我是位善解人意的女士。好啦,再见吧!”

“是她穿错了鞋。”波洛见我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只好强忍睡意向我解释,“根据我对你们英国人的观察,一位女士,尤其是出身贵族的女士,总是特别留意她的鞋子。她穿衣服可以差不多就行,但穿鞋会很讲究。而这位米利森特女士穿着时髦昂贵的衣服,脚上的鞋却很便宜。咱们两人都不太可能见到真正的米利森特小姐,她很少在伦敦露面。而这个小女人长得与她有点相像,本来光凭外貌还可以乱真。但正如我说,她穿错了鞋,她脚上的鞋首先让我心生疑虑,接着是她讲的故事——还有面纱——是不是有点夸张啊?他们那伙人都知道盒子有夹层,上层放着一封有伤风化的假信,但藏在木柴堆里则是已故拉文顿先生的高招。嗯,黑斯廷斯,提醒你一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像昨天那样伤害我的感情,竟然说那些罪犯不知道我的威名。实际上,连他们自己都干不来的事情还要来找我去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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