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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警督归来谋杀启事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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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拉多克警督乘夜班车踏上归途,但夜里他睡得很糟。他不停地做梦,那些梦与其叫作睡梦,倒不如称之为噩梦。一遍又一遍地,他跑过一个古堡的昏暗的走廊,拼命想赶到什么地方,或者是想及时阻止什么。最后他梦见自己醒来,一种巨大的解脱感涌遍他的全身。然后,他的包厢门徐徐滑开了,莱蒂希亚·布莱克洛克把血淋淋的头伸进来,望着他,一面责怪道:“你为什么不救我?你要是尽力,是能够办到的。” 这下,他真的醒了。 谢天谢地,警督总算到达了米尔切斯特。他直接赶到局里,向赖德斯代尔作汇报,后者听得很仔细。 “此行并没使案情有什么进展,”他说,“不过却证实了布莱克洛克小姐对你说的话。皮普和艾玛——嗯,让我想想。” “帕特里克和朱莉娅·西蒙斯的年龄对得上号,局长。假定我们能够证实布莱克洛克小姐并没有见过这兄妹俩长大以后的样子——” 赖德斯代尔抿嘴微微一笑,说道:“咱们的盟友马普尔小姐已经为咱们证实了。实际上,布莱克洛克小姐直到两个月前从未见过他们。” “那么,果不其然,局长——” “事情并非如此简单,科拉多克。我们一直在核对,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帕特里克和朱莉娅似乎肯定与案无关。帕特里克在海军的档案是真实的——表现良好,不可能有‘违抗命令’的倾向。我们同戛纳方面也核对过了,一位自称为西蒙斯太太的女人愤愤不平地说她的儿子和女儿当然是跟她的表妹莱蒂希亚·布莱克洛克住在奇平克莱格霍恩了。所以这就是结果!” “而那个西蒙斯太太就一定是真正的西蒙斯太太吗?” “她叫西蒙斯太太已经很长时间了,我只能这么说。”赖德斯代尔干巴巴地答道。 “这似乎够清楚的了。只是——这两人确实吻合。年龄吻合,布莱克洛克小姐本人又不认识。如果要找皮普和艾玛,喏,人就在那儿。” 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把一张纸推向科拉多克。 “这是我们对伊斯特布鲁克太太进行调查所获得的一点儿结果。” 警督边看边竖起了眉毛。 “非常有意思,”他说,“她还把那个老家伙完全蒙在鼓里,不是吗?但我看跟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 “表面上看来是没有。” “但这一条却与海默斯太太有关。” 科拉多克又扬起了眉毛。 “我看我要再同这位女士谈一谈了。”他说。“你认为这个信息可能与本案有关吗?” “我认为可能。当然啦,也可能会吃力不讨好……”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弗莱彻有什么进展吗,局长?” “弗莱彻极为积极努力。在取得布莱克洛克小姐的同意之后,他对宅邸进行了一次例行的搜查,但并没有什么重大发现。然后他试图查证谁能有机会给那道门上油,查证在那个外国姑娘外出的时候谁待在宅邸里。情况比咱们想象得要复杂,因为她好像下午大都要出去散步。通常是到村里去,在‘蓝鸟’屋喝上一杯咖啡。因此,在布莱克洛克小姐和邦纳小姐出去——这通常是在下午——采黑莓时,那里便畅通无阻了。” “而且门总是不锁的喽?” “过去是不锁的。但我猜想现在会锁了。” “弗莱彻得到了什么结果?房子空无一人的时候谁进了屋?” “实际上他们都去了。” 赖德斯代尔看了看面前的一页纸。 “穆加特罗伊德小姐带了一只母鸡去孵蛋。这听起来有些多此一举,但她就是这么说的。她十分慌张,而且说话自相矛盾。但弗莱彻认为那是因为性格所致,而不是内疚的表现。” “也许吧,”科拉多克承认,“她慌了神。” “接下来是斯韦特纳姆太太,她来拿布莱克洛克小姐给她留在厨房桌上的马肉。因为那天布莱克洛克小姐开车到了米尔切斯特,而且每次去那儿,总要给她捎点儿马肉。这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科拉多克思考着。 “布莱克洛克小姐干吗不在从米尔切斯特回来的路上,经过斯韦特纳姆太太家时把马肉留下?” “我不知道,但她确实没那么做。斯韦特纳姆太太说她——布莱克洛克小姐——一向都把马肉放在厨房的桌上的,而她——斯韦特纳姆太太——喜欢等米琪不在的时候再去取,因为米琪有时候很粗鲁。” “倒是能自圆其说。下一个呢?” “欣奇克利夫小姐。她说她最近根本没去,可实际上她去了。因为米琪有一天看见她从侧门出来,巴特太太也一样——她是本地人。欣奇克利夫小姐后来承认可能去过,但她忘了,不记得是去干什么,说大概只是顺道去看看。” “这可相当奇怪。” “显然就跟她的举止一个样。然后是伊斯特布鲁克太太,她在那条道上驯狗,所以顺便进去看看布莱克洛克小姐是否可以借给她一个织毛衣的样板,但布莱克洛克小姐不在。她说她在屋里等了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可能是为了四处打探,也可能是给门上油。还有上校呢?” “有一天拿着一本关于印度的书过去,布莱克洛克小姐曾经表达过要看这本书的愿望。” “她真有这个愿望?” “她的说法是,她巴不得能不看就不看,但说了也没有用。” “这倒是句公道话,”科拉多克说道,“要是有人一个劲儿地硬要借什么书给你,你怎么也摆脱不了!” “我们不知道埃德蒙·斯韦特纳姆是否去过那儿。他的话含糊其辞,说是偶尔也顺道进去,替他母亲办事,但他认为不是在最近。” “实际上,这一切都还不能下结论。” “是的。” 赖德斯代尔微微露齿而笑,说道:“马普尔小姐也十分活跃。弗莱彻报告说她有一天上午去‘蓝鸟’屋喝咖啡,又去砾石山庄喝了雪利酒,还到小围场去品了茶。她欣赏了斯韦特纳姆太太的花园,还顺便去了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家,欣赏他的印度古玩。” “她或许能告诉我们这个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到底是个真家伙还是假货色。” “她会弄清楚的,这我同意——他似乎没什么问题。我们要与远东的英属当局核实,以便弄清其身份。” “与此同时,”科拉多克打断他的话,“您认为布莱克洛克小姐会同意离开吗?” “离开奇平克莱格霍恩?” “对。也许把忠实的邦纳带上,去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她干吗不去苏格兰跟贝拉·戈德勒住?那可是个交通不便的地方啊。” “就在那儿住下来等她断气儿?我想她不会这么做的。我认为任何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都不会喜欢这个建议。” “如果事关救她的命——” “得啦,科拉多克,要干掉别人可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不是吗,局长?” “好吧——在某一方面,我同意,是够简单的。方法多得是,比如用除草剂,或等她出来关家禽的时候当头给她一棒,或者躲在篱笆后面,照她头上扔罐子。这都相当简单。可要干掉别人而又不被人怀疑,这就不是很容易了。凶手现在一定意识到自己受到了监视。原来精心策划的计划失败了,咱们的这位不知名的凶手只得另作打算。” “这我明白,局长。但凶手得考虑时间这个问题。戈德勒太太是个命在旦夕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气儿。这意味着凶手等不起。” “不错。” “还有一件事儿,局长,凶手肯定知道我们在调查每一个人。” “而这是很费时间的,”赖德斯代尔叹息道,“这意味着要与东方,就是印度方面核实。不错,这是件既费时又枯燥的活儿。” “因此,这是另一个需要抓紧的理由。我相信,局长,危险的确存在,一大笔钱也岌岌可危。一旦贝拉·戈德勒一死——” 一个警士走进来,科拉多克打住话头。 “莱格警长从奇平克莱格霍恩打来电话,局长。” “接进来。” 科拉多克警督一直盯着局长,看见局长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僵硬。 “很好,”赖德斯代尔气冲冲地喊道,“科拉多克警督马上就来。” 他放下话筒。 “难道是——”科拉多克欲言又止。 赖德斯代尔摇摇头。 “不是,”他说道,“是多拉·邦纳。她要了点儿阿司匹林,显然她拿了摆在莱蒂希亚·布莱克洛克床头的瓶子,里面只剩下几片。她服了两片,留下一片。法医取了那一片送去分析。他说那肯定不是阿司匹林。” “她死了?” “是的,今天早上她被发现死在床上。法医说是在酣睡中死去的。他说尽管她的身体状况很差,但他认为不是自然死亡。他猜测是麻醉剂中毒。尸检定在明天。” “布莱克洛克小姐床头的阿司匹林药片。聪明绝顶的恶魔。帕特里克告诉我,布莱克洛克小姐扔掉了半瓶雪利酒——新开了一瓶。我猜想,她不至于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一瓶开过的阿司匹林吧。这回谁在房子里——在最近一两天之内?这种药片不可能在那儿放很长时间。” 赖德斯代尔看着他。 “所有的人昨天都在那儿,”他说,“参加为邦纳小姐举办的生日晚宴。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溜上楼,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片调包。当然了,住在那幢房子里的任何人也随时都可能下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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