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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末日之书 作者:康妮·威利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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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沃斯病倒没几天,玛丽医生就去世了。类似物送来的那天她就病倒了,几乎立即就患上了肺炎,第二天她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那是1月6日,主显节。 “你应该告诉我的。”丹沃斯说。 “我当时的确告诉过您,”科林不满地说,“您不记得了吗?”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加德森太太竟然能随意进入他的病房,还有科林说“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您”,都没有引起他的警觉。他甚至没有感到奇怪,为什么玛丽没来看他。 “姑奶奶生病的时候我就告诉过您,”科林说,“她去世的时候我也告诉过您,但您病得太重了,什么都不知道。” 丹沃斯想象着科林在玛丽的病房外面等着消息,然后来到他的床边,想要告诉他的情形。“对不起,科林。”丹沃斯说。 “您生病了,这是没办法的事,”科林说,“这不是您的错。” 丹沃斯也曾对泰勒女士说过这句话,而她并不认同,就像丹沃斯现在并不认同科林这句话一样,他甚至觉得科林也不认同这句话。 “没关系,”科林说,“除了那个老护士以外,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您开始好转以后,她也不让我告诉您。但其他人都很好,除了‘机关枪’太太。她一直给我读关于上帝如何打击不义之人的经文。芬奇先生给我母亲打了电话,但她来不了,所以他安排了所有的葬礼事宜。他对我非常好,那些美国人也对我很好,她们一直塞糖给我。” “我很抱歉。”丹沃斯说道。不过这时科林已经被那个老得像是从中世纪活到现在的护士赶出去了。“我很抱歉。”丹沃斯对着科林的背影再次说道。 科林没有回来,丹沃斯不知道是因为护士禁止他进入病房,还是因为科林对丹沃斯心怀芥蒂。 他抛下了科林,离开了他,让他落到了加德森太太、那个老护士以及什么都不告诉他的医生的手里。他去了科林找不到的地方,就像在苏格兰的某条河上钓鱼的巴辛盖姆一样,失去了联系。不管科林嘴上怎么说,他心里一定认为,如果丹沃斯真的想要帮忙,不管生不生病都会去帮他的。 “您也认为绮芙琳死了吗?”蒙托娅离开后,科林问道,“跟蒙托娅女士一样?” “恐怕是的。” “但你说过她不可能感染上鼠疫,如果她没死呢?如果她现在正在传送点等着您呢?” “她已经感染了流感病毒,科林。” “但您也一样感染了,而你并没有死,或许她也没有死。我想您应该去看看巴特利,看看他有没有办法,也许他可以再次启动机器或别的什么。” “你不明白,”丹沃斯说,“那不像是手电筒,定位数据一旦丢失就无法再次打开程序。” “好吧,但也许他可以再做一个,一个新的定位,去同一时间的。” 去同一时间的话,即使坐标已知,也需要好几天来设置一次穿越。而巴特利现在没有坐标,只有日期数据。他是可以根据日期“制作”一套新的坐标,如果位置保持不变,巴特利发烧时没有把那些数据搞混,而且时间悖论允许第二次传送的话。 没有办法向科林解释清楚这一切。也没有办法告诉他,在一个将放血作为标准疗法的世纪里,绮芙琳是不可能在感染流感病毒后侥幸存活下来的。“没有用,科林。”丹沃斯说,他突然感到筋疲力尽,什么都不想解释。“我很抱歉。” “所以您打算就这样把她留在那儿?不管她是死了还是活着?您甚至不打算去问问巴特利?” “科林……” “玛丽姑奶奶为你尽了全力,她可没有放弃!”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老护士摇晃着嘎嘎作响的关节,走进来问道,“如果你还像这样烦扰病人,我就不得不让你离开了。” “反正我也不想待在这了。”科林说着,一下子跑了出去。 科林那天下午、晚上还有第二天早上都没回来。 “我是不是被禁止探视了?”轮到威廉的护士女朋友值班时,丹沃斯问道。 “没有,”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那些屏幕。“现在就有访客等着见您。” 是加德森太太,进来时她就打开了她的《圣经》。 “《路加福音》第23章,33节。”加德森太太读道,用跟瘟疫一样恶毒的眼神瞪着丹沃斯。“因为您对耶稣十字架受难这么感兴趣,咱们今天正好读读这段。到了一个地方,名叫‘骷髅地’,就在那里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 如果上帝知道他的儿子在哪里,绝对不会让他们这样做的,丹沃斯心想,他会把他带回来,会去救他。 在黑死病期间,人们认为上帝已经抛弃了世人。“您为什么从我们面前掉头离开?”他们这样写道,“您为什么不理会我们的哭喊?”但上帝可能根本没有听到人们的哭喊,也许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天堂的病房里,自救不暇,根本无法前去。 “那时约有午正,遍地都黑暗了,直到申初,”加德森太太读道,“日头变黑了。” 当时的人们认为那就是世界末日,善恶决战开始,撒旦最终取得了胜利。魔鬼的确获胜了,丹沃斯心想,他关掉了时空传送网,弄丢了定位数据。 他想到了吉尔克里斯特,不知道吉尔克里斯特在去世之前是否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失去了意识,毫无知觉,根本不知道自己谋杀了绮芙琳。 “耶稣领他们到伯大尼的对面,”加德森太太继续读道,“就举手给他们祝福。正祝福的时候,他就离开他们,被带到天上去了。” 他与他们分开了,并且被带到了天堂,上帝确实来接他了,丹沃斯想,但那已经太迟了,太迟了。 加德森太太继续读着,一直到威廉的护士女朋友来值班才停下。“午睡时间到了。”金发护士轻快地说着,把加德森太太推了出去,然后走到床边,从丹沃斯的头下扯出了枕头,狠狠地拍了几下。 “科林来过吗?”丹沃斯问道。 “我从昨天起就没见过他了。”护士一边说,一边把枕头塞回丹沃斯的脑袋下面,“我希望您现在试着睡一会儿。” “蒙托娅女士也没来过吗?” “从昨天开始就没来过。”她递给丹沃斯一颗测温胶囊和一个纸杯。 “有人留口信吗?” “没有。”护士回答,从丹沃斯手中接过空纸杯。“试着睡个好觉。” 没有口信。“我会尽量让自己埋葬在教堂墓地里。”绮芙琳告诉蒙托娅,但可能教堂墓地已经没空位了。人们把患鼠疫而死的人埋在沟里、渠里,还把尸体扔进河里。到最后,人们根本不埋葬死者,他们把尸体堆成堆,然后放火烧掉。 蒙托娅永远不会找到那个记录仪。如果她找到了,那记录仪中会是什么内容呢?“我去了传送点,但时空传送网没有开启,发生了什么事?”记录仪中绮芙琳的声调会逐渐升高,变得恐慌,语带责怪,泣不成声。“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 威廉的护士女朋友让丹沃斯坐在一把椅子上吃午饭。他刚把炖干梅吃完,芬奇就走了进来。 “我们的水果罐头快吃完了,”芬奇看着丹沃斯的餐盘说道,“还有卫生纸,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指望我们能开学。”他在床脚坐下来,继续说道:“学校计划25日开学,但那个时候我们肯定还没准备好。现在仍然有15名患者住在萨尔文楼,并且大规模免疫接种才刚刚开始,我根本不相信没有新病患出现的说法。” “科林怎么样了?”丹沃斯问,“他还好吗?” “他还好,先生。阿伦斯医生去世后,他有点忧郁,但是自从您恢复意识以后,他就重新振作起来了。” “我要感谢你对他的帮助。”丹沃斯说,“科林告诉我,是你安排了葬礼。” “哦,我很乐意帮忙,先生。他又不是别人,您知道的。我本来以为他母亲会来的,毕竟危险期已经过去了。但她说时间太仓促了,她安排不过来。不过她还是送来了漂亮的百合和电子花束。我们在贝列尔学院的礼拜堂举行了仪式。”然后芬奇换了个姿势坐在床上,说:“哦,说起礼拜堂,我希望您不会介意,我已经允许圣复初会15号在那儿举办一场手摇铃音乐会,美国钟琴乐手们将演奏兰波的《当救世主最终降临》。圣复初会的教堂被国民健康服务中心征用作为疫苗接种中心了,我希望您别介意。” “我不会介意。”丹沃斯说道,想起了玛丽。他想知道是什么时候举行的葬礼,还有葬礼之后有没有敲钟。 “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他们使用圣玛利亚大教堂。”芬奇担心地说。 “不,当然不介意,”丹沃斯说道,“用礼拜堂挺好的。显然,我不在的时候,你做得很好。” “唉,我只是尽力而已,先生。我的工作还是挺难的,因为有加德森太太在。”他站了起来。“我不想打扰您休息,我能为您带点什么东西吗,或者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丹沃斯说,“没有什么你能做的。” 芬奇朝门口走去,然后又停了下来。“我希望您能接受我的哀悼,丹沃斯先生,”他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知道您和阿伦斯医生很亲近。” 亲近,丹沃斯在芬奇离开后想,而我却完全没能像亲近的朋友那样对她。丹沃斯试图回想病倒后玛丽俯身查看他的情况,给他喂测温胶囊,焦急地抬头望着屏幕,还有科林穿着新夹克、戴着围巾站在他的床边说:“玛丽姑奶奶死了,她死了。您能听到我说话吗?”但此刻丹沃斯什么都想不起来,一点印象也没有。 老护士进来了,挂上了一袋药水,这袋药水很快让他睡着了。当他醒来时,他突然感觉身体恢复了许多。 “这是您的T细胞免疫增强起作用了,”威廉的护士女朋友告诉丹沃斯,“我们见到过很多例这种情况,有一些人奇迹般地康复了。” 她让丹沃斯走去厕所,还让他午饭后在走廊上走走。“您走得越远,就恢复得越好。”说着,她跪下来为丹沃斯穿上拖鞋。 我哪儿都去不了,丹沃斯心想,吉尔克里斯特关闭了时空传送网。 护士把药水袋绑在丹沃斯的肩上,在药水袋上又挂了一块身体状态监控屏,然后帮他穿上睡袍。“不要在意抑郁情绪,”她说着,帮丹沃斯下了床。“这是流感康复后的常见症状,一旦您体内的化学平衡得到恢复,这种症状就会消失。” 护士把丹沃斯带到了走廊上。“您可能想去拜访一些朋友,”她说,“在走廊尽头的病房里有两名来自贝列尔学院的病人,彼娅蒂妮女士在第4张床上,如果有人跟她聊聊,她会开心一些的。” “拉提默先生……”丹沃斯刚开口,又停了下来,“拉提默先生还在医院吗?” “还在。”护士说道。根据她的语气,丹沃斯看得出,拉提默没有从中风状态恢复过来。“往前走两个门就是他的病房。” 丹沃斯拖着虚弱的身子沿着走廊走到了拉提默的病房。拉提默生病后丹沃斯还没有去探望过,先是因为他得等着安德鲁斯的电话,后来医院的防护套装用完了,玛丽说拉提默完全瘫痪并丧失了活动能力。 丹沃斯推开拉提默病房的门。拉提默双臂放在身体两侧,左边的手臂略微弯曲,方便放置连接器和输液管。他的鼻子和喉咙都插着管子,从他的头部到胸部都连接着导线,通向床上方的屏幕。他的脸被这些东西遮住了一半,但他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表情。 “拉提默?”丹沃斯呼唤着,走到床边站住了。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拉提默听到了丹沃斯的声音,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眼珠没有朝传来声音的方向转动,并且他那张覆盖着各种管线的脸没有任何变化,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模糊、很遥远,好像正在回忆乔叟写的某句话。 “拉提默先生。”丹沃斯提高音量,抬头看着屏幕,屏幕没有任何变化。 他什么都不知道。丹沃斯心想,然后把手放在椅背上,问道:“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他一边观察着屏幕上的数据,一边说:“玛丽死了,绮芙琳被困在了1348年,而吉尔克里斯特关闭了时空传送网。” 屏幕没有变化,线条继续稳定地、毫不在意地在显示器上移动着。 “你和吉尔克里斯特把她送进了黑死病时期,”他忍不住喊道,“而你却躺在那里!”他停了下来,跌坐在椅子上。 “我试着告诉您,玛丽姑奶奶去世了,”科林说,“但您病得太重了。”科林试图告诉丹沃斯这件事,但那时丹沃斯也躺在那里,像拉提默一样,毫不关心,没有反应。 科林永远不会原谅我的。丹沃斯认为自己比科林那位没有来出席葬礼的母亲更难以得到原谅。刚刚芬奇说她扯了些什么理由,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安排?丹沃斯想象着葬礼的情形,科林独自一人参加葬礼,看着他母亲寄来的百合和电子花束,接受着加德森太太和钟琴乐手们的哀悼。 “我母亲来不了。”科林嘴里是这样说的,但他心中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如果他母亲真的想来的话,肯定可以来。 他永远不会原谅我的,丹沃斯想,绮芙琳也不会,她比科林年纪大一些,她会设想出各种情有可原的状况,也许甚至会猜到我们这边正在发生的真实情况。但是在她的心里,她仍然不会相信我无法去找她,就这样把她扔在一个遍布着匪徒和盗贼、瘟疫肆虐的地方。如果我真的想要去接她,我也肯定可以。 丹沃斯艰难地扶住椅座和椅背站了起来,既没有看拉提默,也没有看屏幕,回到了走廊上。墙边靠着一个空的担架车,丹沃斯在那上面靠了一会儿。 加德森太太走出了病房。“原来您在这儿,丹沃斯先生,”她说道,“我正准备来给您念书呢。”她打开了她的《圣经》,问道:“护士让您起来的吗?” “是的。”丹沃斯回答。 “好吧,我得说,我很高兴您终于康复了,您生病期间,事情全乱套了。” “是的。”他说。 “您真得好好管管芬奇先生,他让那些美国人没日没夜地练习敲钟。当我向他抱怨时,他表现得很粗鲁,还让我的小威威去负责护理。负责护理!要知道,小威威一直都很容易生病。流感暴发期间他没有感染上这种病毒真是一个奇迹。” 这的确是一个奇迹,丹沃斯心想,尤其是考虑到他在流感暴发期间接触过的非常可能具有传染性的年轻女性的数量。丹沃斯很好奇,威廉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健康的概率会是多少。 “而芬奇先生竟然让他负责护理!”加德森太太继续说道,“我当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我对芬奇说:‘我不能让你以这种不负责任的方式危害小威威的健康!当我的孩子处于致命的危险之中时,我不能袖手旁观。’” 致命的危险。“我得去看望彼娅蒂妮女士了。”丹沃斯说。 “您应该回去睡觉,看上去您脸色不太好。”加德森太太朝丹沃斯摇了摇《圣经》。“这家医院的管理方式简直不像话,竟然允许病人随便乱逛,您会病情复发死掉的,而您只能怪自己,怪不了别人。” “确实如此。”丹沃斯说着,推开一间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他本来以为病房差不多空了,病人们都出院回家了。但这间病房里每张病床上都躺着人。大多数患者坐在床上,看着书或是平板电脑,只有一个人坐在床边的轮椅上,看着窗外的雨。 丹沃斯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来,科林说他病情复发了,但丹沃斯并没有料到他会变成这副样子。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老人,原本黝黑的脸变得苍白无力,衬着一双忧虑的眼睛,嘴两侧出现了长长的皱纹,头发完全变白了。“巴特利!”丹沃斯唤道。 巴特利转过身来,说:“丹沃斯先生。” “我不知道你在这间病房。”丹沃斯说道。 “他们把我转到了这里,就在……”他停了下来。“我听说您好多了。” “是的。” 我受不了这样的对话,丹沃斯心想,“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谢谢,您呢?”“恢复很多了。”“生病了当然会有抑郁的感觉,但那是病毒感染之后的一种正常症状。”所有这些话都让我受不了。 巴特利把轮椅转过去朝向窗户,丹沃斯觉得他可能也是受不了了。 “我重新输入时,在坐标上犯了一个错误,”巴特利看着窗外的雨说,“我输入了错误的数据。” 丹沃斯这个时候应该说:“你当时病了,你在发烧。”他应该对巴特利说:“精神错乱是感染病毒的一种早期症状。”还应该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生病了。”巴特利说道,戳着自己的长袍,就像之前神志不清时拽着床单一样。“我整个上午都在头疼,但我没理它,还是操作着时空传送网。我那时就应该意识到出问题了,然后终止传送。” 而我应该拒绝指导绮芙琳;应该坚持让吉尔克里斯特运行参数检查;当你说出事了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他打开时空传送网,丹沃斯想。 “我应该在您生病的那天就打开时空传送网,而不是一直等到返回日。”巴特利说着,用手指绞着睡袍上的腰带。“我应该立刻打开它的。” 丹沃斯不由自主地看向巴特利脑袋上方的墙,但床的上方没有屏幕。巴特利甚至没有戴临时监测手环。丹沃斯猜想:巴特利应该是还不知道吉尔克里斯特关闭了时空传送网,可能医护人员担心影响巴特利的康复,所以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就像他们对我隐瞒玛丽的死讯一样。 “他们拒绝让我出院,”巴特利说,“我应该强迫他们让我走的。” 我应该告诉他时空传送网的事,丹沃斯心想。但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巴特利把腰带绞成一团,并对他感到无限的同情。 “蒙托娅女士给我看了概率统计,”巴特利说,“您觉得绮芙琳死了吗?” 我希望如此,丹沃斯心想,我希望她早就已经死于流感病毒了,在她意识到自己被传送到哪儿之前,在她意识到我们把她抛弃在那里之前。 “这不是你的错。”丹沃斯说。 “我只能推迟了两天才打开时空传送网,我原本以为她一定会等在那里的,我只推迟了两天。” “你说什么?”丹沃斯问道。 “我6号要求获得出院许可时,他们拒绝了。直到我8号再次提出要求时,他们才同意。然后我尽快打开了时空传送网,但她不在传送点。” “你说什么?”丹沃斯疑惑地问,“你怎么打开时空传送网的?吉尔克里斯特把机器电源关了。” 巴特利看着丹沃斯,回答道:“我们使用了备份。” “什么备份?” “我在我们自己的时空传送网上做的定位数据。”巴特利茫然地说,“您当时非常担心中世纪研究组运行传送的方式,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留个备份,以防万一出什么问题。星期二下午我来到贝列尔学院就是问您这件事,但您当时不在办公室,于是我给您留了一张纸条,说我需要和您谈谈。” “纸条!”丹沃斯说。 “那时实验室正好开着,所以我通过贝列尔学院的时空传送网测试了定位数据,”巴特利说,“因为您太担心数据有问题了。” 丹沃斯双腿的力量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他不由自主地坐到了床上。 “我之前就想要告诉您,”巴特利说,“但我病得太重了,没法说清楚。” 备份数据一直存在列贝尔学院,而丹沃斯却浪费了几天时间试图迫使吉尔克里斯特开放实验室,寻找巴辛盖姆,等待波莉·威尔逊设法侵入大学的计算机。而与此同时,定位数据一致就存放在贝列尔学院的时空传送网上。巴特利神志不清的时候说过:“太担心了。”“实验室开门了吗?”“注意后背。”他的确这样说过:注意后备。 “你还能再开启时空传送网吗?” “当然,但即使她没有感染鼠疫……” “她没有,”丹沃斯打断巴特利说,“她接种过疫苗。” “她也不会一直待在那儿,离返回日已经过了8天,她不会一直待在传送点的。” “其他人可以通过吗?” “其他人?”巴特利迷惑不解地问道。 “去找她的人,其他人可以使用同一个传送点到她那里去吗?” “我不确定。” “如果我们想要尝试一下的话,设置需要多长时间?” “最多两个小时,时间和位置已经设定好了,但我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时间滑移。” 病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了,科林走了进来,说:“原来您在这儿!护士说您去散步了,但我哪里都找不到,我还以为您走丢了。” “没有。”丹沃斯回答道,眼睛却看着巴特利。 “她说我应把您带回去,”科林说着,搀住丹沃斯的胳膊帮他站起来。“还说您不要运动过量。”然后拽着丹沃斯往门口走。 丹沃斯在门口停了下来,问巴特利:“你8号开启时空传送网时,用的是哪里的?” “贝列尔学院的,”巴特利说,“我担心布雷齐诺斯学院的时空传送网被关闭时,可能会清除一部分存储器中的数据,而我又没有时间运行损毁评估程序。” 科林用背把门顶开。“那个老护士半小时后就要当班了,您不希望被她抓到吧?”他把丹沃斯带出去后,让门自己弹了回去。“很抱歉这几天我没来看您,但我得把免疫计划表送到戈斯托去。” 丹沃斯靠在门上思考着。如果尝试穿越的话,可能时间滑移量过大,而技术员还坐在轮椅上,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力气穿过走廊,更不用说走回自己的房间了。巴特利病重时曾说:“太担心了。”他之前以为巴特利的意思是:“因为您太担心了,所以我决定重新调整坐标。”但其实他的意思是:“所以我做了备份。”备份! “您还好吗?”科林问,“没有病情复发或者出现其他什么状况吧?” “没事。” “您有没有问过乔杜里先生是否可以重做一个定位?” “不用,我们有一个备份。” “一个备份?”科林兴奋地问,“您的意思是说,还可以定位?” “是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您可以去救她了?” 丹沃斯停了下来,靠在担架车上,回答道:“我不知道。” “我会帮您的,”科林说,“您想要我做什么?让我做任何事都行,我可以帮您跑腿,帮您拿东西,什么事情都不用您亲自做。” “可这不一定管用,”丹沃斯说,“问题是时间滑移……” “但您会试一试的,对吗?对吧?” 丹沃斯每走一步都感觉胸口在隐隐作痛,巴特利的病情也曾经反复过一次,而且即使他们运行了传送程序,时空传送网也可能不让他通过。 “是的,”丹沃斯说,“我会尽力尝试的。” “像世界末日一样酷!”科林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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