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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鸟人计划 作者:东野圭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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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队应该已名存实亡,但原工业总公司却要峰岸暂时继续待在集训住处。说得简单一点,是要他以案件报告人,以及应付警察和媒体的发言人身分留在那里。峰岸单身,而且自己一个人住。这样正好。 不过,一直得不到新的资讯,颇令人意外。看似刑警的男子常在饭店内外徘徊,但完全猜不出他们在做些甚么。他曾问过两、三个人,但对方都是含糊其词。 ※※※ 中午前,峰岸前往餐厅,静静等候滑雪跳跃队的人们结束上午的练习返回。平时店内总有不少空位,但今天明显减少许多。从没见过的男子分坐各桌,肯定是报社或杂志社的记者。峰岸坐向深处的座位后,众人纷纷挪动身子,摆出窥望他的姿势。 ──他们一定做梦也没想到,我就是凶手。 峰岸故作平静,喝着咖啡如此思忖。任谁怎么想,都猜不出峰岸杀人的动机,他甚至还被视为受害人呢。 不过…… 他心想,自己不能甚么都不做,一直这样等下去,再这样下去,我无法安眠。昨天晚上,他几乎都没有阖眼。 杀害榆井明的人是你── 那封信上的文字,始终在脑中挥之不去。到底是谁留下那封信?对方故意隐瞒笔迹,而且信纸和信封也从没见过。 那封信是何时摆在峰岸的房间里呢? 一想到这点,他便感到无比绝望。因为这件事可以轻松办到,而且每个人都有机会。 ※※※ 从晚餐前,到他去三好房间聊天的这段时间内,峰岸的房间有好几个小时都没关。 晚餐前他也常离开房间,昨天他根本没时间悠哉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在这里集训的人们,几乎都是如此,大家都不会锁门。说起来,这就像把东西丢进路旁的垃圾桶一样,谁都可以轻松办到。 ──要我去自首是吧? 峰岸猜想,应该是滑雪跳跃的相关人员。 写信的人,或许握有甚么线索。我的计划应该很完美才对,我相信没有任何破绽。那么,写信的人是根据甚么,而推断是我杀了榆井呢? 他以咖啡润了润干渴的喉咙,有几桌的客人连忙别过脸去。虽然刚才没发现,但他们似乎都注视着峰岸。 有时候别人看着自己,自己却浑然未觉── 等等!峰岸视线落向在桌上交叉的手掌。也许写信的人目睹了我犯案的部份过程,这念头开始在他脑中萌芽。 那么,到底是哪件事被看到了呢? 关于制作毒胶囊的计划,峰岸一直很有自信。因为这是他绞尽脑汁的成果,而且执行的过程也相当小心,不可能会被人看见。 ──还是说,是更早之前的事? 峰岸想起他取得毒药时的过程。有谁知道那件事吗? ※※※ 峰岸是在今年过年回他位在小樽的老家时,取得毒药。当然了,家中并非事先就有毒药,他的目标是离他老家两百公尺远的一间老房子。 那里住着一位七十岁的老太太。她两年前过世的丈夫,经营一家旧书店,同时也从事虾夷族研究。峰岸小时候常到她家玩,因为这个缘分,如今他回老家时,也都会前去探望。 峰岸知道老太太家中有乌头硷。她丈夫在过世前一年,从橱柜抽屉里取出一个玻璃瓶,拿给峰岸看。他提到以前的虾夷人都是用乌头的根来当猎熊用的剧毒,从乌头中分离出的毒物,就是乌头硷。 “只要用针头稍微蘸一下,一被它刺中,马上可以让人倒地。”老人露出一口黄牙笑道。 “吞进肚子也会死吗?”峰岸问。 “当然会死。内服外用皆可。”老人答。 峰岸一直记得当时的事。所以他决定取榆井性命时,脑中率先想到的,就是这种毒药。 过年前去拜访的时候,峰岸趁老太太不注意,偷偷拿走那个瓶子。老太太应该不知道乌头硷的事。峰岸不认为有人知道这件事。家人知道他常出入于那家旧书店,但应该不知道已故的店主曾是名虾夷族研究家。就算知道,也不会马上联想到毒药的事。 ──如果不是从我取得毒药的事而看出我是凶手,那就是我下毒的手法被看穿了…… 当他如此思忖时,冰室兴产的田端和其他教练一起走进餐厅。田端一见峰岸,便往他对面的位子坐下。 “真伤脑筋。”田端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别说练习了,选手们根本连要专心都有困难。” “想必暂时会比较辛苦一点。” “暂时是吧……如果只是暂时倒还好,这个星期六、日一定很惨。”说完他很担心下次的大赛后,田端叫唤女服务生加奈江。 也许就是他──田端点餐时,峰岸注视他的侧脸,迅速在脑中思索。他常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也许田端发现了甚么。 “怎么了?你不吃午饭吗?”田端拿着菜单询问。加奈江也望向峰岸。 “当然吃啊,只是不小心发起呆来。”峰岸急忙如此应道,伸指按住眉间。 “你不要紧吧?脸色不太好呢。是不是太累了?” “是有点累,不过我不要紧。”峰岸一面回答,一面猜想,写信的人应该不是田端。他们确实常在一起,但自己应该没在他面前露出破绽才对。 顷刻,片冈也来到一旁。他之前也曾待过原工业,所以田端他们对片冈不像对杉江泰介那般敬而远之。 “已经知道那天吃完早餐后,谁最后留在餐厅里了。”片冈凑近峰岸脸边,悄声说道。“是三好先生。他好像一直坐在这里喝咖啡。此事也向女服务生确认过,所以不会有错。听说他一直待到快要九点才离开。” “实在很难怀疑是三好先生。” “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不过算了。有趣的还在后头。三好先生一开始好像打算从停车场那侧的门离开。但因为门结冻,打不开,所以改从通往大厅那侧的门离开。” “那扇门早上一定会结冻。”田端说。 这时,女服务生前来询问点餐,片冈不发一语,伸手指向菜单最上方的定食。 “对了,那天早上十点前,我就是从那扇门走进来。”女服务生离去后,片冈又接续原先的话题。 “嗯,然后呢?” “当时门并没有结冻。这表示之前有人从那扇门进出,当时的结冻已经融化。那个人可能就是凶手。” “而且现在这种时节,不太可能会自然融化。”田端也表示认同。 “换句话说,凶手不论是进还是出,都一定是经由通往停车场的那处出入口。”片冈似乎对于自己的推理颇具信心,眼神相当认真。峰岸也在他的带动之下,很自然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 “这应该可以供作参考吧?” “是啊。”峰岸装出思索貌。“应该可以。” 片冈颔首,端着自己的杯子移往别桌。田端一脸诧异,就像在说“那家伙在搞甚么啊?” “出入口是吧……”峰岸低语。 他很清楚,这种想法一点都不管用。只要有人像这样展开推理,他就能安全无虞。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有人知道真相。 为甚么写那封信的人知道他是凶手呢? 他应该没留下任何物证才对。可是为甚么…… 峰岸若无其事地环视着四周。不只是片冈和田端,各队的教练和指导员,都分别坐在各自的餐桌上用餐。 是那个人,还是这个人呢? 峰岸陷入绝望的深渊,心想,今晚又要失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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