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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鸟人计划 作者:东野圭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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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单纯想要作一个确认,没甚么特别的意思。搜查没有进展,所以想回归原点,确认一些事情。只是要核对一下,看是否有哪个环节疏忽了,警方毕竟也算是公家单位,你只要这么想就行了。”须川流畅地说明原委,他们坐在“紫丁香”餐厅里。而坐在佐久间与须川对面的,是原工业的指导员峰岸,他们要求峰岸再次描述事件发生当天他人在何处,峰岸露出诧异的表情。 “搜查没有进展吗?”峰岸反问。 “算不上顺利。”须川以夸张的动作,伸掌朝脑后拍了两下。“因为范围很小,本以为要是进行顺利的话,现在就差不多破案了。没能达成你的期待,真是不好意思啊。” “为了要早点破案,还需要各位的鼎力协助。”佐久间补上这么一句。须川颔首。峰岸眉头微蹙,清咳几声。 “我是很想帮忙,但关于那天早上我人在哪里,答案还是跟我之前告诉你们的一样。我吃完早餐后,到冰室兴产的田端先生房间,和他一起下棋。之后吃午餐。” “你们两人一直在一起吗?”佐久间问。 “都在一起。我们一直在下棋,田端先生爱下棋。” “结果谁赢?” “我连输两场。因为当时田端先生的状况不错。” 佐久间瞄了须川一眼。他表情没变,但应该是已经发现可疑之处。 今天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先去了宫之森的跳台滑雪场一趟,向田端问了些话。若无其事地问他那天早上是否一直和峰岸在一起。田端的答案很明确,说他们连上厕所都在一起。不过,问到下棋的胜负结果时,田端提到一件令人略感在意的事。 “当时我们下了两盘,两盘都是我赢。老实说,这种情况很罕见。因为平时十盘当中我往往会输六盘。第二盘我之所以会赢,是峰岸他太疏忽了。我原本还以为自己输定了呢,看来是他看错哪步了。” 佐久间将这项证词视为重要的线索。峰岸犯下了不像他该有的疏忽,也许是因为有某个无法集中精神的原因。而峰岸也不说他是因为疏忽而输棋,反而说是对方状况好。这当中或许有甚么蹊跷。 “听说那天是集训的休息日,你们常在休息日的上午下棋吗?”须川问。 “倒也不是常常,但若我闲来无事,都会陪田端先生下棋。” “这么说来,那天也是田端先生邀你一起下棋罗?”听田端说,主动邀约下棋的人,似乎是峰岸。佐久间等候他回答。 峰岸想了一会儿后应道:“不,当时是我主动邀约。因为我突然很想下棋,田端先生这个人向来不会拒绝别人的邀约。” “看起来的确像是这样。有个这样的人,应该很方便吧?”须川说完后,峰岸隔了一会儿,露出奇怪的表情。 “因为我这个人没甚么其他娱乐。”他说。 “是吗?这工作可真是辛苦啊,听说整个赛季几乎都住在饭店里。” “是啊。” “峰岸先生,听说你老家在小樽,平时不太方便回家,对吧?” “是啊……最近都没回家。”说完后,峰岸的视线投向斜下方。佐久间察觉到他在这一瞬间显露慌乱之色,但也可能是他自己想多了。 之后,须川再一次询问峰岸得知榆井昏倒时的事,和之前他的说法吻合,也与其他人的供词一致。须川向峰岸道谢,站起身,临走时说道:“啊,对了。昨天在停车场发现一只野狗的尸体。听说那只狗叫小野,你知道吗?” “小野?哦,对了,昨晚好像有人在谈这件事。怎么了吗?” “没甚么,只是有个地方觉得有点可疑。我们进行了解剖。” “哦……”峰岸的表情看不出特别的变化。 “结果从它体内验出毒性反应,和榆井选手服下的毒药一样。” “咦?”峰岸睁大双眼。“这……真的吗?” “是真的。所以我们才想,你或许会有甚么线索?”须川说,佐久间在一旁仔细观察峰岸的反应。峰岸嘴巴微张,眼珠急促地转动。 “不,我没半点线索。那只狗为甚么会……真的是和榆井服下的毒药一样吗?” “不会有错的。”须川断言。 峰岸做出像是以手背擦嘴般的动作,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要是你想到甚么的话,请再与我们联络。”须川与佐久间再次行了一礼,就此与峰岸告别,走出饭店。 ※※※ “真搞不懂。”坐上车后,须川低语道。“问到那只狗被毒死的事情时,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吧?看起来像是真的很惊讶。” “我有同感。如果是他毒死那只狗,在听到狗被解剖的事情时,应该会显得有些慌乱。但当时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说,说他的演技高超?” “他看起来不像很会压抑情感的人。还有件事真教人猜不透,就是他在命案当天的行动。” “确实让人猜不透。峰岸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应该没时间掉包药袋才对。” “田端也有可能是共犯,但目前看来,没这个可能。” “不过,峰岸身上确实带有犯罪的味道。哪天不好,偏偏选在那天主动邀田端下棋,这点实在启人疑窦。而且那天下棋时,他很罕见地失误连连,田端的这番证词也很引人注意。” “如果他就是凶手,他主动邀田端下棋的事,可以视为刻意制造当时的不在场证明。我们原本认为药袋掉包的时间是早餐后到午餐前这段时间,看来推论有误。不过,榆井将药包交给女服务生,是早餐时的事。而他服药死亡,又是在午餐后……”须川坐在前座,沉声低吟。 “一开始药里面就有毒,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搜查员已到榆井领药的石田医院调查过。调查的结果得知,在转交榆井之前,其他第三者不可能有机会碰触药包,医院也不可能联合起来毒杀榆井。 “那封信里的内容是真的吗?”须川如此说道,佐久间正好也在想那封信的事。 杀害榆井明的人,是原工业滑雪队的指导员峰岸。 到底是谁寄出那封信? 此事无从得知,他们决定姑且先对峰岸展开调查。再次确认过峰岸的不在场证明,但正因为峰岸给人灰色的迷蒙之感,让人对那位寄信者的身分更加在意。 “为甚么要用告密的手段?”佐久间提出心中的疑问。 “应该是害怕自己的名字曝光吧。不管是采用何种形式,要是向警方出卖自己的同伴,日后总还是会觉得尴尬。” 目前猜测,寄信者应该是滑雪跳跃的相关人员。其他搜查员应该已不动声色地展开调查,看最近有没人写信,或是昨天有谁靠近邮筒边。对于密告信所用的信纸和信封,也逐一向各家文具店打听。 “如果是这样,直接劝峰岸自首不就好了吗?对峰岸来说,这样也比较好。” “可能交情没那么好吧,也可能是个很冷漠的人。” “此外还有一项疑点。那封信为甚么不明示凶手毒杀的手法呢?如果他这么做,应该可以更轻松破案。” “关于这点,我也很不满。”须川往膝上一拍。 “对此,有两个可能。一,写信的人是信口胡诌。他没有根据,就只是怀疑峰岸。或是想要诬陷峰岸。” “有这个可能。”须川颔首。搜查总部也有人提出看法,认为这可能是憎恨峰岸的人所做的恶作剧,或是这名告密者才是真正的凶手。 “另一个可能,就是写信者确实知道凶手便是峰岸。但他不知道峰岸如何掉包药袋,所以才写了这样一封信。” “为甚么他知道峰岸是凶手?” “也许是在某个机缘下,得知峰岸的杀意。例如目击他拥有毒药的过程之类的。” “目击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需要理由了。” ※※※ 回到搜查总部后,两人向河野警部报告。河野显得闷闷不乐。 “没有动机,而且又有不在场证明,像这样的人为甚么说他是凶手?”他难掩心中的焦躁。 “找不出他的杀人动机吗?”须川问。 “找不到。打从知道榆井是遭杀害的时候起,便对峰岸展开详细的调查。他应该是没理由杀害榆井才对。倒不如说,榆井死了,最吃亏的人便是峰岸。” “对于寄信者,可有查出甚么?”佐久间如此询问,河野明显露出不悦之色。 “上面没留下指纹。虽然查出信封和信纸的制造商,但一点用处也没有。真希望那个人不要这么不乾不脆,直接上这里跟我们说不就好了。”他的焦躁不耐,似乎也针对那名寄信者。 “假设峰岸就是凶手,”须川以右手中指轻敲太阳穴说道。“他是如何取得毒药呢?这可不是到处都有的东西啊。” “关于这点,我已派人调查。要是峰岸身边有人和毒药有关,事情就好办了。” “结果查得怎样?”面对须川的询问,河野噘起下唇,摇了摇头。 “乌头硷是从乌头中萃取出的毒药,虾夷人作为狩猎之用。我们从研究这方面领域的人展开调查,目前还没查出和滑雪跳跃相关人员之间的关联。”河野递出一本摆在旁边的小册子,佐久间接过后打开翻阅,上头列满了人名。 “这是向附近的虾夷族研究家组成的研究团体借来的,是他们所属人员的名单。”名单上的人名,几乎都已用签字笔打勾过。应该是已打过电话确认与滑雪跳跃相关人员之间有无往来。名单的最后,写有两名退会者的名字。分别是立花直次、山本悟郎,这两人都因过世而退会,会内可能以高龄者居多。 “植物园有没有可能?”佐久间说道。“在北大农学院的附属植物园内,栽种了各种乌头。他们可能也会制造毒药。” “之前得知榆井服的是乌头硷时,便已到北大农学院调查。目前杳无任何关联。” “他没办法自己从乌头中取出有毒的部份吗?”须川说。 “要取出有毒的部份很简单,只要切下根部就行了。但要分离出乌头硷,就不是外行人所能办到。”河野直接加以驳斥。 “听说乌头也用在中药中。”佐久间说。 “没错。”河野翻开自己的记事本。“好像会为了镇痛、强心,而搭配八味地黄丸、真武汤之类的中药。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使用分离出的乌头硷,所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倒不如说,有药学相关背景的人还比较有这个可能。听说在药理实验中,都是用乌头硷来造成心律不整的现象。” “你研究得可真彻底。”须川调侃道。 “就是因为完全没进展啊。” 河野冷漠的表情就像在说──这话一点都不好笑。 到峰岸住的公寓附近打听的搜查员已经返回。不过,成果如何,从他的表情就看得出来。 “住在峰岸隔壁的男子,果然也是在原工业上班,听说他和峰岸走得近,还特地到他们公司一趟。但都打听不出甚么有用的消息。”这名体型矮胖、理着五分头的刑警,一脸遗憾地说道。“人们对峰岸的风评,都说他是个一板一眼、很有责任感的人。不论做甚么事,都绝不偷懒,也很会照顾人。那名男子甚至还对我提出忠告,说我如果怀疑他的话,根本就是找错对象,该适可而止了。” “女人方面的线索怎样?”河野问。 “甚么也查不出来。峰岸身边似乎没有女人,他好像全神投入滑雪跳跃的工作中。” “这样啊……”面对这令人失望的结果,河野一脸无趣地搔着脸颊。 有人提出意见,认为峰岸和榆井之间,有可能曾为了杉江夕子而起争执,但在听过调查结果之后,佐久间心想,果然和他原本的预料一样。 “虽然全神投入滑雪跳跃的工作之中,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选手了,总还是会有一、两件情史吧?”须川坐在桌上,剪着指甲,如此揶揄道。“集训期间就姑且不谈,如果是非集训期间,他都在做些甚么?过年期间总没有集训吧?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待在公寓里,难不成会是在打电动?” “我不清楚他平时会不会打电动,但听说他过年期间都不在公寓里。” “那他会去哪里?” “回老家。他老家位在小樽,听说他都会回家过年。” “嗯,我知道他老家是小樽……”须川转头望向佐久间,佐久间也略微侧头作为回应,两人似乎想着同一件事。 ※※※ 刚才与峰岸交谈时,提到他老家的事。当时他说“最近都没回家”。如果过年时回家了,应该是不会这么说才对。还是说,他不小心忘了呢? ──假如他撒谎,为何要撒这种谎?就算他过年时回老家,也没人会觉得奇怪啊。 难道真的只是忘了? 不对,佐久间在心中暗忖,他想起峰岸说“最近都没回家”时的表情。在说话的瞬间,他脸上浮现慌乱之色,他在慌乱甚么? ──难道是…… 在峰岸的意识中,极力不想让人知道他曾经回小樽老家的事?是这个念头,让他不自主地撒谎吗? ──如果真是这样,这就是他隐瞒自己曾经回过小樽老家的原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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