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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七根凶简 作者:尾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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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三趴在洞口,侧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开始还有一些,杂乱的、隐隐约约的,后来就安静了。 他慢慢退回到洞里,从前,跟那么多能耐的人在一起,以及跟曹胖胖在一起,他都可以理所当然的少出力、怕死、怂,但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得做些什么才好,得做些什么。 洞里的火堆还在烧着,比火光更亮的,是他几乎有些慑人的眼睛。 老子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他想,大不了同归于尽了,野人那么大块头,按斤称两,还是自己赚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头终于有动静了,像往常一样,向上爬动时山壁上滚石子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上来的似乎没那么迅捷了,最终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一只手搭住了洞口。 就那么搭着,没有立刻上来。 一万三盯着那只手看,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如果把她的手掀开,她会掉下去摔死吗? 他喉咙有点发干,但是这个念头忽然膨胀起来,怎么都摁不回去,他犹豫了再犹豫,终于欠起了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粗重的呼嚇声,野人用力向上一撑,露出了壮硕的上半个身子。 一万三心里一唬,又坐了回去。 野人蹒跚着进来了,她身上的毛长,看不到身体,倒是能看到淋漓的血迹,那是曹胖胖的吗? 一万三问她:“我朋友呢?” 野人听不懂,翻着眼睛看他。 一万三觉得全身的血突突的往脑袋上冲,他站起来,四下扫了一下,抓起柴堆边的一块石头,夹在腋下往洞口跑,跑到洞边时做了个跳下去的假动作,然后又回来,指着石头问野人:“我朋友呢?” 反复几次,野人看懂了,她的脸忽然纠起来,狰狞气愤的神色,鼻孔呼哧呼哧地翻着,先指自己的腿,那块中过枪的地方。 然后指石头,示意那是曹严华。 接着做了一个狠狠抓腿的架势,脸上配合了表情,很疼。 一万三看懂了,曹严华抓她的腿。 他原地站着,盯着那伤口,忽然想到曹严华被带走时歇斯底里的叫喊。 ——“三三兄,我完了,我会跟它拼个同归于尽!你要抓住机会跑啊!” 贪生怕死的曹胖胖,居然敢用手去抓野人的伤口,明知道这样会触怒野人。 真的是去拼了,拼个同归于尽了。 一万三觉得鼻子酸酸的,蓦地想起了很多事情,流浪在外住垃圾箱的时候,天桥下破衣烂衫的小伙伴,他饿极了偷烧饼,揣着热烧饼一路狂奔的时候,小伙伴抱住气急败坏的摊主尖叫:“江照,江照,快跑啊……” 一万三喉结滚了一下,问:“然后呢?” 野人想了想,做了一个两手抬起,又狠狠扑倒在地的动作。 也没错,她那时候腿上吃痛,带着曹严华滚倒在地,就是这么狠狠扑倒的。 一万三不再吭声了,他坐到火堆对面,倚着石壁,脸色被火光映的阴晴不定。 野人抓他做什么?留他做什么?总不见得是有什么好事,上一秒喂糖,下一秒翻脸,曹胖胖的遭遇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 妈的。 一万三一咬牙,忽然捂住腹部滚倒在地,一张脸纠作一团,痛苦地大声呻*吟着。 野人吓了一跳,诧异地转头看他,一万三不理会,演的愈发逼真,两腮暴鼓,两眼外翻,嘴唇紧抿着,把唾沫吐成白沫。 讹人诈人,佯病脱身,小混混的必杀技,无往不胜,多年未用,还是宝刀不老。 野人似乎有些茫然,试探性地拿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身体,他一阵痉挛,伸手抓自己的咽喉,一副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野人有点焦急了,在洞里转了一圈,又在睡的地方翻翻拣拣,顿了顿过来,伸手递给他东西。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去看,看了显得假,一万三一副痛的无法抑制的模样,手一挥,打掉野人手上的东西,那东西骨碌碌滚下来,不是松子就是榛果吧。 他不是肚子饿,他是痛,痛的要死掉的那种,要外出就医,看大夫的那种! 为了增加效果,一万三开始往外爬,喉咙里发出呜咽似的声音,一抬头,满脸的眼泪。 野人似乎怔了一下,有一种跺脚搓手的焦急,过了会,她打定主意,过来抓住一万三的胳膊,把他背到背上。 一万三“虚弱”的没有力气,耷拉着头趴着,趁着野人不备,眼睛极快地睁了一下。 他如果装成病的要死,只有两种结果,一是,野人嫌他烦,把他从洞口丢出去;二是,野人会把他送出去求助。 这一步,看来是赌赢了。 接下来呢? 野人吃力的往下爬了,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一万三的身子在半空中发飘,心虚虚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一时间想不到,只能更卖力地发出大声的痛苦呻*吟。 野人往下爬的速度更快了。 *** 火把燃起,高处的那个洞杳然无声,小的像只眼睛。 清冽的哨声在四围绕着,木代疑惑地回头看曹严华。 曹严华悲从中来:“完了!野人带着我三三兄跑了!她要是藏个十年八年……” 罗韧把火把照向石壁高处,举棋不定:石壁上有还算新鲜的血,照理野人应该是回来了,但为什么,上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木代紧了一下缠在腰里的藤蔓:“我上去看看吧。” 临时找不到绳子,用就近能找到的藤蔓结成了两根长绳,一根供木代,一根计划供一万三,都结在木代腰上。 罗韧帮她把手电插到腰后,低声说了句:“小心。” 木代笑笑,深吸一口气,徒手上攀,其实石壁要比平滑的墙来的好爬,很多凹凸处踩脚,她爬的很快,到中途时还回头,向罗韧比划了个手势,让他放心。 罗韧看着她笑,但等她转过头时,目光里又有止不住的担心。 很快,木代就进了洞口。 罗韧开始紧张,手背处隐隐发凉,好在,木代很快探出头来,在高处向着他们大幅度的摆手。 那意思是,没有。 罗韧一颗心先是踏实落地,紧接着失望沉底。 曹严华一屁股坐倒在地。 当下这个情形,不怕野人来攻,最怕的是她藏,偌大山林,谁知道他们会藏到哪去呢。 上头的手电光摇曳了一下,木代开始往下爬了,罗韧过去,在她快到的时候把她接了下来。 木代落地时,听到曹严华正呜呜咽咽的,拿了块石头给炎红砂看,说:“你看,我写了救命的石头……” 炎红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抬头看罗韧和木代,曹严华忽然发狠:“一定要把三三兄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在这种鬼地方,陪着那个神经病野人!” 罗韧开口了。 “我们已经没吃的了,装备也不足。” 曹严华愕然抬头:“小罗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三三兄找不到了啊!” 罗韧没吭声。 曹严华一张脸白一阵红一阵的:“罗韧,你不能找到了凶简就走啊,大家同进同出,我三三兄还生死未卜的……” 他去抓炎红砂的胳膊:“红砂妹妹,你说句话啊。” 炎红砂没吭声,出了这些事之后,她有些习惯性听罗韧的。 罗韧说:“我不是要丢下一万三,但是我们在林子里折腾很久了,衣服是湿的,肚子是瘪的,再耗下去,体力只会越来越差。野人你也看到了,中刀中枪,都没怎么影响她战斗力。我们需要帮忙,更多人手、更多家伙。” 曹严华张了张嘴,找不到话来反驳,明知道罗韧说的有道理,还是拼命想找同盟。 “妹妹小师父,你认识一万三最久,你……” 木代沉默了一会,说:“七举村离这里最近,我们加紧时间吧,先赶出去,因为……” 她突然加了个“因为”,所有人都看她。 罗韧问她:“因为什么?” “好像……不止一个野人。” 这话说出来,大家伙有几秒钟的寂静,炎红砂警惕地朝外看了看,瑟缩似的缩了一下身子,曹严华声音也小了,说:“我和三三兄在洞里待了几天,自始至终,就只有那一个女野人啊。” 木代答非所问:“你和一万三在山洞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石壁上的画?” “看到了啊。” “洞顶上的呢?” 洞顶上也有?曹严华茫然地张了张嘴,又闭上,洞里挺黑的,每次生火,都只照亮周围那一小隅,他从没想过去看洞顶。一万三好像也没注意过。 “我刚刚上去,手电打到洞顶,我看到,洞顶上也有画,一个挎着篮子的女人,身边,簇拥了两个小孩。然后,我忽然想起来,在那个女人的洞穴里,看到的布娃娃,也是两个。” 罗韧觉得说不通:“但是曹胖胖说的没错,自始至终,我们只看到一个野人啊。” 木代说:“我们最初,也只以为凶简附在野人身上,那个女人出现的也很晚,但是不代表她不在啊。” 短短几句话,把曹严华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磕磕巴巴:“那那那……出去,我们去找帮手……” 又恳求似的看罗韧:“小罗哥,我们一定会进来的是吧?不会丢下三三兄的是吧?” 罗韧给他吃定心丸:“你放心吧,不管这山里还有多少野人,只要一万三没找到,我还会再带人进来的。” *** 多留无益,几个人决定走夜路,虽然晚间行路的速度赶不上白天,但是多走一程是一程。 罗韧主要靠星星和指南定位,结合之前残留的记忆,有时木代会听到他低声呢喃着数字,1或者2。 悄悄问他,罗韧说,这个是要靠背的,简单来说,他们之前进迷宫走岔道,为了不走回头路,要记下每一条路线,迷宫方位相对简单,左走或者右走,左就是1,右就是2,一串看似简单的数字,122122111,其实已经是一条线路了。 再复杂一点,爬高或者窜低,就往里加数字,加3加4,这样就是立体地图。 木代听的瞠目结舌,自己也尝试着去记,走一段就晕乎了。 跟罗韧说时,罗韧笑着说了句:“你这种小脑子……” 他突然刹住了不说,木代心里打了个咯噔,抬头去看,罗韧脸色如常,握住她的手,提醒她小心脚底下。 木代心里有点空,几次去看罗韧的脸。 总觉得,有些自己不想说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快黎明的时候,坐下休息了会,清晨的林子起雾,远近一片茫茫,隔着两三米就看不大清了,每个人都有点忧心忡忡,罗韧也拧起了眉头:本来想等天明加快速度的,但是这样的天气,更难辨向了。 待会,要吩咐曹胖胖他们跟紧点。 正想着,前路传来什么动静。 木代也听见了,周身骤然一紧,罗韧嘘了一声,伏下身子,耳朵贴近地面去听。 确实是脚步声,有些杂沓,但并不重,不像是野人。 罗韧站起来,示意曹严华他们都站自己背后。 脚步声更近了,雾气中现出憧憧的人影来,当先的一个似乎也看到他们了,紧走几步,哈的一声从雾气里窜出来。 罗韧松了一口气,轻轻笑起来。 是扎麻。 他背上背着弓,腰里插把马刀,手上还抓着猎*枪,手舞足蹈的,大叫着:“在这,找到啦,在这里!” 又用土语说了一遍。 脚步声大起来,几个当地土人打扮的男人先后赶过来,都跟扎麻一样全副武装,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打量着罗韧和木代他们。 罗韧觉得有点不对:“你是来找我们的?” 扎麻点头:“是啊,你的朋友说你们还在山里,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就来了。” 朋友?一万三? 怎么回事?罗韧感觉有点接不上,曹严华挤上来,激动的语无伦次:“是我三三兄吗?他脱险了?他从野人手里逃出来了?” 扎麻听不懂三三兄是谁,但是“野人”两个字是听懂了,他骄傲地一挺胸脯,手里的猎*枪舞起:“野人叫我们打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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