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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工人七面人生 作者:横沟正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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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野健太并非重要的知情人,警方似乎仅就立花慎二、梅本昌子和田边泰子的关系作了询问。 河野对田边泰子知之甚少,因而调查当局并未从这次讯问中获取重要线索。 跟立花慎二离婚的田边泰子的下落找到了。她并没有返回静冈,而是进了浅草那边的大和钟点工公司做了钟点工,住处在下谷的公寓。不过自八月五日傍晚以来,她就杳无音信。这也难怪人们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她。 梅本昌子的妹妹繁子从静冈进京,在涩谷的搜查本部露面是在八月九日。 当时,金田一耕助正巧也在搜查本部。与照片上才气焕发的美女姐姐昌子相反,妹妹繁子似乎有点愚钝,一头红褐色的卷发,高度近视镜下面凸着一双金鱼眼。都快到三十岁了,仍是一脸的疙瘩。她本人大概也对此很介意,似乎总不愿抬头。 “是,那个……” 听到唐泽警部补的询问,繁子说话战战兢兢,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了。 “立花哥已经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爸爸和妈妈都在战争期间去世了。不对,那个,哥哥的母亲早就去世了……” “这么说,如果立花有遗产,那就都是你的了?” “遗产?遗产是什么?”繁子的话语中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唐泽警部补有点惊讶,说道:“遗产就是被遗留下来的财产。就是说,立花的财产都是你的了。” “什么?!” 繁子眯起金鱼眼般的眼睛,从高度近视眼镜后面凝视着唐泽警部补,然后立刻又低下头说道:“那怎么行!那怎么行……我跟立花哥可毫无关系啊。” “可是……”唐泽警部补解释道,“你的姐姐是立花的太太。如果立花死了,他的遗产,也就是财产,就全部都是你姐姐的了。可是因为你姐姐也死了,所以财产就全部属于你。” “哎呀,这怎么行……” “就算你不愿意,法律上也是这么规定的。你还有亲人吗?” “一个也没有。” “一个也没有?真的一个也没有?” “啊,那个,去世的梅本爸爸还有一个堂妹,也就是我的堂姑妈……” “嗯,嗯,那个姑妈现在是什么情况?” “妈妈带着我们嫁给立花爸爸的时候,堂姑妈跟我妈大吵了一架,断绝了关系……现在已经是形同陌路。” “可是都到这种地步了,你最好还是请你姑妈帮你一把。对了,你在东京的住处……” “啊,以前我曾来东京投靠过姐姐一次。可姐姐说,像我这样的傻瓜,烂泥扶不上墙,于是半个多月后就被赶了回去。当时我跟姐姐一起住在五反田一个叫若竹馆的公寓里,所以我想去那边看看。” “啊,是吗?那最近几天你就先住在那儿吧。因为我们也许还有事找你。” “啊,可是,我哪儿有那么多钱……” “哈哈,说什么呢?你不是立花的遗产继承人吗?这么一点公寓费还不至于有困难吧。” 立花慎二的书现在仍很畅销,所以光是版税就相当可观。 梅本繁子被传讯到搜查本部的这天晚上,多门六平太就给绿丘庄的金田一耕助打了电话。 “先生,田边泰子的公寓和泰子所属的那个大和钟点工公司,我都调查过了。” “啊,是吗?辛苦了。那结果是……”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听说泰子的确有个红黑相间的手提包,带蛙口形金属卡口,是用带子提的。” “啊,这样啊,多谢。” 说到那手提包,现在正在金田一耕助手头。只是没有田边泰子的许可,金田一耕助不能打开。 “对了,河野健太那边怎么样?” “那边似乎还没什么异常举动。” “啊,是吗?但为谨慎起见,麻烦你继续监视他。我想他手里肯定握有案子的关键。” “好的,明白,我会严密监视他。只要他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立刻向您报告。” “那好,拜托。” 对金田一耕助来说,眼下可靠的线索只有河野健太这个人。因为他从现场拿走了化妆盒。 河野健太拿着化妆盒时那邪恶的笑脸至今仍清晰地印在金田一耕助的视网膜上。 河野健太知道化妆盒的主人是谁,说不定还会将盒子当成敲诈对方的把柄。如果是这样,也许他知道田边泰子的下落。 这起恐怖的硫酸杀人案忽然迎来更为恐怖的结局是在案发后的第十天,也就是八月十五日的深夜。 而且,让此案成功告破的功臣既不是金田一耕助,也不是等等力警部,而是有多次犯罪前科的多门六平太。 这里是距离涩谷的聚乐庄公寓并不太远的H町。严格来说,它离金田一耕助拿到聚乐庄公寓钥匙的公用电话亭步行只需三分钟左右。 尽管战争已结束十年以上,可这儿依然瓦砾成堆,仍是一片被抛荒的数百坪的废墟。而金田一耕助竟忽视了它的存在,这不能不说是他的一个巨大失误。 废墟的一角有一棵烧剩的黑松,像巨伞一样伸展着枝叶,树底下长满一片连大腿都能淹没的杂草。 八月十五日晚上一点多,在离黑松数米远的杂草里,有个黑影正在默默行动。不,也许那人并不想出声,可由于工作的性质,他不得不发出相当大的声音。 那似乎是铲起沙砾并扬到某处的声音。土不断被用铁锹铲起,然后填到深坑里。 随着铲沙砾的声音,地下还远远传来重物哗啦哗啦落下的声音。 这名奇怪的深夜工人一直在持续这奇怪的作业。当然,他并未忘记不时停下手中的铁锹,随时窥探四周的情形。 而且,他似乎还有一个同伙。那人正潜伏在这废墟入口处的草丛里,一看到路上有人接近就扔一块小石头,似乎在提醒他注意。 一听到小石头吧嗒一下落到草丛里,工人就停下手,带着铁锹潜伏到草丛里。 可是…… 尽管如此,却仍有一个人影逃过了这双严密监视的眼睛,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工人逼近。 此人二话不说,忽然朝手持铁锹的工人扑了上去。 “啊!” 工人发出低声的号叫,可是被对方从身后反剪双臂,动弹不得。他扔掉铁锹,往口袋里伸手。 因为那里藏着手枪。 可是那人并未让工人得逞,一把抓住工人的手,正要反拧上去,工人急忙用脚一踹。为了从对方的臂膀中挣脱,他拼命挣扎。 而且两个人都默默无语。殊死的格斗默默地在齐腰的杂草中继续。 站着望风的人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拿不准到底该帮忙还是趁机逃走。不过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选择了前者。 望风人掏出一把斜刃小刀,冲进草丛,但还是晚了一步。 “哇!” 随着一声惨叫,一名男子滚落到深坑里。 发现那是自己的同伴,望风人颤抖着冲出废墟,飞身跳进事先藏在偏僻处的汽车,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二十分钟后,被多门六平太的电话叫起来的金田一耕助就赶到了H町的废墟。 “啊,先生。”六平太相当兴奋,“河野健太正在这坑底挣扎呢。坑底似乎还有一具尸体,河野一直说恶心,还要人赶紧把他救上来呢。” “你刚才说他还有一名同伙……” “开车逃跑了。似乎是个女的。” “好。总之先通知一下等等力警部。” 凌晨两点。 硫酸杀人案的调查人员严阵以待,全都集中到了废墟上。 继河野健太之后,一具腐臭得令人掩鼻的裸体女尸被从深坑底部打捞上来。 “这究竟是谁?” 等等力警部用手电筒照着女尸的脸,一脸茫然。 “警部,请看一下这女尸的身体。全身有无数的旧伤疤。这无疑是立花慎二的前妻田边泰子。” 这时,正对河野健太进行搜身的刑警说道:“啊,警部,这个家伙,一个大男人竟还带着化妆盒。” “哎,化妆盒?” 金田一耕助一把夺过化妆盒。看到刻在盒子上的首字母S·U的一瞬间,他惊讶得如同遭了雷击。 假如这就是田边泰子的化妆盒,那首字母就应该是Y·T。而如果是梅本昌子的,那就应该是M·U,或者由于她已成为立花慎二的妻子,所以应该是M·T。 “警部,我明白了。请立刻通缉梅本繁子。” “什么?那、那繁子是凶手?” “不,假如繁子身上有无数新伤,那她就不是繁子,而是姐姐梅本昌子,而我们此前一直误以为是梅本昌子的人其实是妹妹繁子。如此一来,使用硫酸的理由也就能解释通了。昌子才是一个水蛭般的女人……她就是一条雌性水蛭。” 三天之后,梅本昌子被捕了。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受虐狂。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不如说她更像施虐狂。 昌子在成为立花妻子的同时,就决定要逃离丈夫的迫害,而且还要将其财产据为己有。于是她就让妹妹做了她的替身,把两个人全都杀害了,自己则变成繁子来继承遗产。 随着泰子的手提包被打开,那天她为什么要去那里也清楚了。 泰子是被前夫的书信叫来的。至于立花把泰子叫到那公寓到底要干什么,尚不清楚。不过人们都说,说不定是立花察觉了昌子那水蛭一样的性格,就想跟昌子离婚,然后再跟泰子复婚呢。 看到恐怖现场后逃走的泰子给金田一耕助打完电话就被昌子杀了。捡到化妆盒的河野知道那是繁子的东西,并在检查过尸体后发现被杀的并不是昌子。因为那尸体上并没有那种只有跟其有肉体关系的人才会知道的特征。 “我本打算埋掉泰子的尸体后再干掉河野,真是太遗憾了。” 据说,被捕后的梅本昌子曾如此淡然地叫嚣。 顺便说一句,梅本昌子凭经验获悉使用了某种粉底霜后,皮肤必定会红肿,脸上也会起一层痤疮般的疙瘩。至于那粉底霜的名字,在这里我就不挑明了。 因为我怕影响人家的销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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