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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面疮 作者:横沟正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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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根本就不该把那些事说出来,即便那是我弟弟的临终遗言。他也知道大叔的性情,所以根本就不能说。但他确实没想到大叔会变成这副样子,而且他也真心想向大叔道歉……” 起床后得知了这些变故的阿彻一脸愕然,嘴里不停地重复说着对不住大叔、静子夫人太过可怜之类的话。听到金田一耕助和久保银造的追问,他才不大情愿地开了口。 “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在病情加重、自知时日无多之后,阿滋曾经跟我们坦白过。在静子夫人还在我们家做护士的时候,也就是嫁给大叔之前,她和我弟弟曾是一对恋人。所以和大叔结婚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处女了。而且在婚后,两人之间依旧偷偷往来。” 金田一耕助和久保银造彼此对望,点了点头。看到昨晚志贺的表现,两人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几分。 “昨晚守灵的时候,村松先生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银造的语调听来颇为严厉。 阿彻缩着身子,一脸愁容地耷拉着脑袋。 “是的。因为这就是阿滋的遗言……阿滋说他对不住大叔,说等他死了之后,让我们好好把事情的原委都和大叔说清,请我们代他向大叔道歉。之后,他就咽气了……” “就算这是已死之人的遗言,也得考虑一下静子的处境啊……” 银造的脸上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的话语听起来既强硬又尖锐。 “是,您说得很对。但是,作为保媒者,这件事家父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他希望能把事情的原委都告知大叔……而且,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就、就算作为保媒者,身负责任,也、也不能说出这种没常识的话啊……” “叔叔,算了,说出口的话已经没办法收回了。对了,阿彻。” “什么?” “你刚才说过,令尊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所以才把秘密都说了出来,但等令尊把秘密都说出来之后,事情就变得如此了……如此说来,你觉得是志贺先生杀了静子夫人?” 阿彻一愣,抬起头看了看金田一耕助,低声说道:“不是大叔吗?那除了他还有谁……” “不,眼下还说不清。这种事必须经过周详的调查才能作出判断。” “失礼了。我……我看到昨晚和今早的事,发现大叔容易情绪激动,而且……而且我听说以前在美国时,大叔他也做过同样的事……” “但那可不是志贺杀的。凶手另有其人!” 银造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吼了一句。阿彻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但很快又露出顽固的神色。 “啊,那个,那个嘛……大叔也曾经这么说过。可那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而且还发生在美国……” “这、这么说,你……” “叔叔,好了。阿彻,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 “你刚才说,阿滋和静子夫人之间的交往一直持续到了结婚之后,那他们两人最后来往是在什么时候?” “嗯,那个,家父也说这事让他挺没面子的。他们两人之间的来往一直持续到了阿滋大咳血病倒在床,也就是三个月之前。所以搞不好静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阿彻也难以再说下去了。耕助和银造闻言一愣,彼此对望了一眼。银造的说话声已经愤怒得颤抖起来。 “他、他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吗?!” “嗯,那个,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但既然已经把话说了出来,那就必须彻底说清楚……可是,可是,这事还是怪家父。要是他不说就好了。” 就在银造准备开口呵斥时,女侍阿秋走进了屋里。 “久保老爷,能请您去看看我家老爷吗?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了……” “啊,叔叔,您赶快去吧。阿秋,请你到这里来一下。我有些事想问你。” “嗯。” “阿耕,我先过去看看他。” 银造恨恨地瞥了阿彻一眼,之后便脚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阿彻吞吞吐吐地说:“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今天还要给我弟弟办葬礼。” “葬礼几点开始?” “三点出棺,但之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 阿彻一脸担心地望着屋外。与昨夜相比,风已经变弱不少,但雨依旧倾盆如注。 “嗯,那你确实该回去了。但此前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嗯,什么事?” “这附近的人里,有谁平日会佩戴假眼吗?” “假眼?” “你有线索吗?” “假眼怎么了?” “不,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线索……” “阿滋先生平日就佩戴假眼。记得他的右眼是只假眼……” 听了阿秋的话,金田一耕助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瘪起嘴本想吹声口哨,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冲阿彻轻轻点了点头。 “哎呀,抱歉,拖着你聊了这么久。你要是有事,就先请回吧……” 阿彻扭扭捏捏,想要找些什么似的看着耕助,但很快便放弃般地耸了耸肩。 “阿秋,我想借辆自行车……” “但家里的那辆自行车最近坏了。我这就让人给您找伞去……” 阿秋叫来家里的女侍,让女侍去拿雨伞。阿彻望着屋外的大雨,不大情愿地走出了房间。 看着阿彻离开之后,耕助扭头看着阿秋。 “我说,阿秋,如今事情到了这地步,还请你毫无保留地把情况告诉我。或许我提的问题会有些失礼的地方……” “嗯,那个,您要问些什么呢?” 阿秋一脸担心的模样,身体僵硬。 “这问题或许有些露骨,太太她是不是总那样……就是说,那个,休息时总是只穿一条衬裙?” “绝无此事。”阿秋当即否认道,“太太她不是那样的人。太太历来都很注重举止,从来不会裸睡的……” “那看来应该是有人把她脱得全身赤裸。但那房间里并没有睡衣啊。” “嗯,那个,睡衣大概是在床垫下边吧。太太她平日做事就一丝不苟,就连衣服都要叠得棱角分明。在卧室里铺床的时候,她都会把睡衣叠好,铺在下边……” “这样啊,怪不得……” 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静子难道是在准备换上睡衣,刚脱下衣服时被人掐死的吗?但是在脱衣服的时候,女子都会本能地小心起来。 而先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再从床垫下边找睡衣的情况也不大可能。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先把睡衣拿出来,才会脱衣服。而且当时衣服都好好地挂在衣架上。 “对了,那些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就是太太昨晚穿的衣服吗?” “对,就是那些。” “昨晚太太是几点回卧室的?” “大概七点多吧。太太说她有些不大舒服……”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嘱咐你说,等老爷回来之后,让老爷到菊之间去休息的吗?” “是的。当时她说,如果有事要找我们这些女侍,她就会按铃,不按铃就别去打搅她……” “然后直到今天早上,你们都一直没有见过太太,是吧?” “是的。但快到十二点时,电铃曾经短促地响过一下。我到房外轻声问了一句,但屋里没有回音。当时我想,或许是太太在翻身的时候误压了电铃按钮,所以我就离开了……因为电铃的声音确实太过短促……” “电铃的按钮在哪儿?” “老爷接了根线,把按钮安到了枕边,就是为了能够躺着把我们叫来……” 金田一耕助犹豫了一阵。 “对了,老爷和太太平日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嘛,他们两人可谓是世间少有的恩爱夫妻呢。一提起太太的事,老爷就会开心得不得了,而太太也很爱老爷……” 这种话只是用人常说的套话罢了。 “当真如此吗?比方说,太太会不会瞒着老爷,和别人有私情呢……而她和那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婚后……” 阿秋一惊,面带愠色地看着耕助。 “金田一先生,之前我也听久保先生聊起过您的情况。或许您这种疑心过重的性格也是源自您的职业,但您说的话也实在让人太惊讶了。结婚之前另当别论,但自从太太嫁到这里来之后,就从没有过您说的那种事……家里有这么多用人,大伙儿都看着呢。要是真有那种事,立刻就会露馅的。更何况根本就没有。不过……” 说着,阿秋的眼里忽然流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怎么,是有人曾经这么说过吗?” “呃,这个嘛……”耕助开始有些含糊其词,“对了,我听说志贺先生在这边的亲戚就只有村松一家,他们家的人是不是经常会过来?” “嗯,村松家的人经常来。毕竟太太没有出嫁之前,就一直住在他们家里。尤其是田鹤子小姐,更是三天两头过来玩。” “田鹤子小姐?” “村松家的小姐,阿彻先生的妹妹。排行在过世的阿滋先生之下,今年大概也有二十了吧……她和太太两人亲得就跟姐妹似的……” “这样啊。那除了田鹤子小姐之外呢?” “最近一段时间,村松医生每周也会来一次。太太有了身孕之后,老爷一直都很担心……前天也来过。” “说到前天,那不是阿滋……” “啊,就是因为过来看望太太,村松医生才没能在阿滋先生死的时候赶回去见最后一面……后来,太太一直觉得很对不住他……” 就在金田一耕助寻思是否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时候,对岸镇上的警察也赶到了小岛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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