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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宋慈洗冤笔记 4 作者:巫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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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士前后护卫,夏震随行在侧,韩侂胄乘坐的轿子逐渐远离了刘太丞家。 “当日你入宫面圣,举荐宋慈查案,此事我未予追究。”帘布垂遮的轿厢之中,韩侂胄声音低沉,“如今你在刘太丞家露面,公然替宋慈解围,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叔公当回事了。” 韩絮也身在轿厢之中。她倚靠壁板,微低着头,不久前在医馆里那副讨人喜欢的乖巧模样,此刻已是分毫不见。 原来当初何太骥死在岳祠后,韩侂胄的本意是让时任浙西提点刑狱的元钦接手此案,然而韩絮听说宋慈在岳祠当众辨析案情的事后,入宫求见皇帝赵扩,极力言说宋慈公正无私,请求让宋慈戴罪查案,自证清白。出于已故恭淑皇后的缘故,赵扩对韩絮甚为宠爱,破例答应了这一请求。韩侂胄在宫中多置眼线,很快获知了此事,彼时的他不认为区区一个太学生能掀起什么风浪,又想着此案牵连杨家,让宋慈出面查案也好,倘若出了什么岔子,一切罪责皆可推到宋慈这个外人身上,于是顺水推舟,迎合上意,也出面保举宋慈查案。 “叔公是要做大事的人,”韩絮开口了,声音很轻,“何必非要与一个学子计较?” “你也知道我要做大事。”韩侂胄加重了语气,“你虽为郡主,受圣上宠爱,可你不要忘了自己姓什么。当年若没有我,你姐姐能当上皇后?你能做得了郡主?北伐当前,㣉儿不懂事也就罢了,连你也来给我添乱。” “我从没有添乱之意。宋慈对叔公多有得罪,但他为人耿介,品行端直,这么做只是为了查案。还有当年他娘亲那起旧案,我也是有所耳闻……” 听到韩絮言语间维护宋慈,还提及宋慈亡母的案子,韩侂胄的脸色越发难看,忽然喝道:“停轿!” 行进中的轿子一下子止住,停在了灯火如昼的大街上。 “你下去吧。” “叔公……” “下去!”韩侂胄眼睛一闭,似在极力克制心中怒火。 韩絮面若冰霜,点了点头。她不再多言,掀起轿帘,自行下了轿子。 站在街边,目睹韩侂胄的轿子在众甲士的护卫下沿街远去,韩絮不禁仰起头来,凝望着漆黑无尽的夜空。当她再低下头时,繁华的临安街头,被甲士分开的行人早已合流,恢复了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她在这份热闹中默然转身,朝锦绣客舍的方向慢行而去。 就在韩絮往前行走时,其身后不远处,两个醉汉勾肩搭背,正晃晃悠悠地走在街边。 “若是教我知晓,那日在……在侍郎桥上,是哪个浑蛋推我下河,看我不……不打他个半死!”左侧的醉汉身量稍高,脸上长了不少麻子,看起来年纪尚轻,说起话来却很是粗鲁。 右侧的醉汉个头瘦小,生得獐头鼠目,竟是曾因杨茁失踪案入过狱的窃贼吴大六。吴大六看起来比左侧醉汉年长了十多岁,笑道:“我说贾老弟,这都好些天了,你这口气还没消啊?” “如何消得了?”左侧醉汉名叫贾福,恶狠狠地说道,“一提起这事,我便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不久前的初十深夜,他在青楼吃醉了酒,回家时赶上下雨,衣服鞋子很快被淋湿了。他瞧见街边屋檐下有个乞丐蜷缩着身子在睡觉,天寒地冻的,那乞丐还穿着一双木屐,裹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襦袄。虽然襦袄和木屐都很老旧,但看起来还算干净,应该是刚捡来没多久,最为重要的是,这两样东西都是干的。他当时酒劲上头,想到自己全身湿透,竟莫名起了恨意,眼瞅着周围没人,便朝那乞丐狠踹了几脚,将襦袄和木屐抢了过来。他蹬着木屐,拉起襦袄遮头挡雨,醉醺醺地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侍郎桥头,忽见桥上有人正打伞赶路。当时已是后半夜,又因为夜雨湿冷,路上几乎见不到行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打伞的,他想也不想,追上去钻进伞下,本意是想借伞避避雨。哪知那人根本没瞧他一眼,忽然用力一挤,将他撞下桥、摔进了河里,这下他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湿了个透。等他骂骂咧咧地爬上岸时,那打伞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虽然此事过去了好几天,但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张牙舞爪,对着身前乱踢乱打,便如抓住了那打伞之人一般殴打泄愤。这几下发泄之后,他忽然手脚一顿,直勾勾地盯住了前方。 吴大六见贾福双眼放光,顺着向前望去,瞧见了前方不远处的韩絮。韩絮衣饰华贵,身姿婀娜,即便身在往来不绝的人流之中,仍是尤为出众,惹人注目。 “贾老弟,你可少看几眼吧。”吴大六勾紧贾福的肩膀,“这等天鹅肉,你是吃不到的,看了也是白搭。” “你这是……骂我是癞蛤蟆?”贾福突然恼了,一把推开吴大六,“我家里那老不死的,过去在宫里当过差,得了不少钱财,只是不知被他藏在了哪里……哪天让我得着这笔钱财,你看我吃得着这天鹅肉不!” 撂下这话,贾福不再搭理吴大六,一个人气冲冲地走了。吴大六也不追赶,瞧着贾福离去的背影,鼠眼一眯,不屑地冷冷一笑,用力甩了甩搭过贾福肩膀的手,好似那手沾染了污秽,非得甩干净不可。 贾福和吴大六分开后,并未立刻归家,而是一路远远跟随着韩絮,一直跟到了锦绣客舍,眼看着韩絮走进了客舍之中。他在客舍门外站了好一阵,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方才摇摇晃晃地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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