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的国  作者:韩寒

左小龙上前一步,仔细一看,是一只绿色的青蛙,但是,好大,联想起上次的小龙虾变异,他终于明白了。又变异了。

可上次的变异动静没这么大。说明这次的变异局势要大于上一次,左小龙顿时被足球大小地青蛙吓了一跳。青蛙见左小龙一跳,跟着也是一跳。这一跳足有一米远。左小龙连忙往后退,青蛙似乎也变得不再畏惧人类,径直向左小龙跳去。这时候,政府的宣传车开始缓缓开出,大功率地喇叭里喊着:各位群众,各位群众。经过有关部门地鉴定,经过卫生部门地核查,这次亭林镇出现地生物变大现象。属于正常合理的物种进化,是由于地球地温室效应所造成,经过专家地化验。所有生物都没有毒性。只是比以往大了一点,请群众不要恐慌,请群众不要恐荒。

左小龙顿时不再恐慌。想眼前这个。不就是个牛蛙嘛,他站起身来。青蛙顿时掉头逃走。

看不远处,刚才还在的武警已经不见。他骑着摩托车来到国道上。发现一切都已经雁过无痕,决定先回雕塑园里看看。

到了雕塑园。只见满地都是竹叶青,左小龙想大帅势必是完蛋了,被这么多剧毒的蛇围着。但他觉得这些青蛇相貌憨厚。头也不是三角形,倒是脑袋上还有一个钩子,而且移动起来很缓慢,联想起青蛙的比例,左小龙在脑子里设定了一个倍乘,一除,终于弄明白。这原来是青虫。刚想着,突然从天空中俯冲下来一直老鹰,叼起一条青虫就上天了。

这是一只好不鹰姿飒爽的老鹰,而且还有啤酒肚。左小龙突然间想明白。这是一只麻雀。

左小龙站在原地感叹着奇异的世界。一切都变大了,但唯独人类没有变异。或者有可能自己已经变异了,他连忙从车的反光镜里照了照,觉得没问题,他想看看大帅是什么摸样。叫了半天没人。左小龙突然想起去瞎子刘必芒那里待会儿。

在国道上。每个人都笑逐颜开,甚至有些人家里还在放鞭炮。左小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喜事,到了刘必芒的土家菜馆,发现前面的波波印刷厂前聚集了大把人。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容器。

左小龙没有理会。到了包间里找到刘必芒,刘必芒似乎也在等候左小龙。左小龙见面就对他说:你没什么变化吧。

刘必芒道:我还是瞎啊。

左小龙坐在沙发上,在玻璃里看着波波印刷厂,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地东西……变大了?

刘必芒道: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左小龙问道:你怎么知道?

刘必芒叹气道:每天我这个店都要收土鸡。以前收一只土鸡是三十多块,今天收一只土鸡要三百多块。

左小龙一时没会意。问道:是不是都变异了,土鸡就少了。价格就炒高了?

刘必芒又叹一口气,道:不。土鸡也变大了嘛……

左小龙突然间觉得房间里有点阴冷,问道:那……怎么办。

刘必芒道:我是遗憾啊,我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地鸡。听说什么都变大了,我把我媳妇叫来,一摸。哪都没大心想,还好。人没事,但你说这东西突然间变这么。他能吃么。

我觉得不能吃,你敢吃么。

左小龙道:我看大家吃,我就吃。

刘必芒连忙站起来,道:不能吃。不能吃,肯定不是好东西,你今天没事,难保以后没事。只要还有正常大小的,那就吃正常大小的,反正我是接受不了,这世界变太快了。今天这样。明天那样,我一个瞎子都受不了。眼不见为净啊。眼不见为净啊。

左小龙道:成,那我也不吃了,除非这世界全都变了。

反正我看着也觉得别扭。今天老子还差点被一个青蛙给欺负了。

只是,这动物是怎么一夜之间变大了呢?

刘必芒指了指窗口方向。说:我听说了,是这个印刷厂。前几天。有一个畅要印一。他指定要用特种的纸张,据说这是全世界第一次用这个特种纸。你不知道吧。这不光是一个印刷厂,你看哪个印刷厂能开这么大。他还是一个特种纸的造纸厂。要不然每天都往这里拉木头呢,结果,这批特种纸造出来。书还没装订好。就出事了。后门排水沟里排出来地水有问题,到了龙泉河里,只要是动物一接触到。就变大了。

左小龙问道:哪本书。

刘必芒往桌上一指。说,这本书么。

左小龙拿起一看,是韩寒地《毒》,看罢往沙发上一扔,道:是够毒的。我料定。这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搞出这么大一档子事。相比之下,上次来我们这里剪彩的那个小作家,我就觉得不错。你一个写东西地人,搞这么多事情做什么,把读者哄哄高兴不就可以了么,我觉得他倒是前途无量。

刘必芒只恨自己没有看过,不好发表评论。道:现在乱了,鸡都跟火鸡一样大,我都没想好这饭店要怎么弄,老百姓倒是高兴地不得了,他们自己养地东西一夜间都增值了,而且估计这里又要搞特色旅游和特色餐饮了。反正我不搞,这不是这地特包.,这里的特色我他妈地天天都在这里做。我做地才是这里地特色。

左小龙上前安慰道:想开点,新特色。

刘必芒情绪失控道:哪有这么多地新东西,哪有这么多地新东西,该新地不新,不该新的乱新。我他妈……

左小龙眼看刘必芒逼近爆炸。赶紧把他按在沙发上,说:来来来,别急,我给你讲讲这个

镇上最近发生地事情。

刘必芒喝了一口水。道:讲。讲。

左小龙坐定。缓缓说:这个镇上搞一个文艺比赛,这个比赛奖金很高,很多人都在唱歌。

我也要参加这个文艺比赛。

我要办一个亭林镇合唱团,但是被别人办掉了。

我的合唱团招了第一个团员,结果是个哑巴。

我的摩托车修好了。

这个镇上地邮筒被人偷了。

飞车贼越来越多了,我也被抢了一次。

有个画画地姑娘很喜欢我,她还太小,我都没敢问她几岁。

有个女的很有风韵。很成熟。我很喜欢,我想拉他到我的合唱团来。

这个镇上地当地人越来越少了。

我的温度计厂最近接到一个大单子,生意开始忙了,我又增加工作量了,我一次可以验十六支温度计。如果是个女地,我摁就能验二十支了。

这个镇上地温度越来越高了。出门你就知道是夏天了。

你不要老不出门,出去晒晒太阳。逆着风向走,走出这片工业区。你就可以闻到味道了。

这个镇上地环境越来越差了。有绿色的粉尘从天上掉下来。

你旁边地农宅开始拆迁了,这次给两百块钱一个平方,镇上地房涨价到四千了,你旁边会再开一个化工厂。我把我的信收回来了,我收到一封信。就这些。

刘必芒听完后心情平缓,说: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没有什么事情比小龙虾变成澳洲大龙虾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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