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人潜入密室 1

透明人潜入密室  作者:阿津川辰海

“就像各位看到的一样,这个可怜的男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遗迹全无,留下的只有地上的红色线条。可是,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不可能的。”

---G.K.切斯特顿《隐形人》(中村保男译)

我站在洗脸台大大的镜子前,看着只有脖颈处恢复透明的自己。那是颈动脉附近的部分。光线穿过那里,将我那染黑的长发直接映照在镜中。

“彩子,你的脖子周围,该非透明化一下了吧?”

站在我身边、正在打着领带的丈夫,冲着镜子说道。

“是啊。我也是刚刚才注意到。”

“你早上,是不是忘了喝药?”

“嗯。我晚一点就去喝——老公,你领带系歪了哦。”

我将手搭在丈夫的脖子上,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结。

“谢谢。那我走了。”

丈夫微笑着说道。我就是喜欢,丈夫上班前露出这样温柔的微笑。

“路上小心。”

在门口的玄关处送走了丈夫后,总算可以悠闲地度过上午的时间了。从窗户投射进来的清爽的朝阳,也让我的心情更加清爽了一些。

我依照刚才丈夫所说的,去喝了药。而后打开电视,一边将晨间新闻当作背景声音播放,一边翻开报纸。当我看到一篇名为《透明人病》的社论时,突然产生了一种明明事不关己却被人戳了脊梁骨般不舒服的感觉,我粗略地浏览了一下这篇报道。

透明人病。是由细胞变异引起的,致人全身透明化的恐怖病症。现在,日本全国约有十万人,全世界范围内约有七百万人被确诊此病症。人类历史上首次发现透明人病例,距今已有一百多年。透明人的存在,在社会系统、军事、各国谍报战中都引起了巨大的动荡。随着动荡的平息,整个社会正在摸索着与透明人共存的方式。

然而现今,却接连发生了多起让人痛心疾首的伤害透明人的事件。

根据不久前内阁政府的调查,透明人遭遇家庭暴力的案件正在日益增加。被害人不分男女。加害者利用透明人的伤口、瘀痕无法被人看到的特点实施暴力,性质相当恶劣。一般来说,为了掩饰自己的家庭暴力行为,加害者往往需要避开面部施暴。然而,因为透明人的身体特征,加害者无须顾虑于此,所以此类事件的性质往往更加恶劣。

依据现在的技术手段,暂时无法完全抑制人类的透明化。因此,在无法确认伤口的情况下,此类家暴行为,原则上只能通过被害人的供述自行申告。当然,加害者也可以否认自己的暴力行为。因为缺乏证据,透明人作为被害人,可谓处于极其弱势的地位。

我们一直在持续探索着与透明人共生的社会模式。透明人本身,也有着将自己非透明化的义务。这一点,可以通过服装、化妆、为头发染色等方式来进行——最为关键的是,五年前,由美国研发的新型药品,终于在日本得到认可。这种抑制人类透明化的药物,功能暂时尚未完备,仅仅能够以特定的肤色再现人体。然而这却是药物治疗的首个成功尝试。这也使原先因为透明化问题而无法进行的治疗得以实施。在此之前,甚至连代谢物均处于透明状态的透明人病患,因为血液呈透明状态而无法进行血液检查。这种情况也随着新药的发明而得到了改善。

针对透明人病的技术日新月异。未来的发展可谓值得期待。

然而,针对透明人的社会问题,现今却越发地不透明化了。

读完这番极度平庸的见地,我有些扫兴。这篇社论的后续,也只是说了一通要好好对待身边之人,如果周围有透明人,一定要给予必要的关爱之流的大道理。

而在这篇报道旁边,则刊载着一篇让我更感兴趣的报道。

那是一篇关于日本的透明人病研究专家川路昌正教授研发新药的报道。

读完之后,我将报纸折好放在一边。精神有些恍惚了起来。不知怎么就已经到了中午。我简单吃了点午饭,取出了抑制透明人化的药片。

——小姐,你的运气,可真好啊。

我回忆起了十几年前我刚患上透明人病就医时医生对我说过的话。

——哎呀,几年前,国家才终于将“透明人病”列入国家规定的重大疾病。这一点可关乎重大。因为能否开出高价药,关键就在于病症是否被列入了国家规定的重大疾病。所以怎么说呢,还好你得的是这种有名的病症,凡事还是想开些比较好……

对方用淡然的语气陈述着事实与自己的看法,在我看来那是一种试图让我安心的声音。

我又回忆起了讨厌的事,瘫在了客厅的椅子中。

“结果,还是被当成病人对待了啊。”

我不由得自言自语了起来。

当然,透明人能够依靠药物非透明化,做到与常人无异这一点是好事。如果保持着透明的状态,就连在人群里穿行也做不到,更别说什么购物,甚至根本无法就业。所以透明人才会服用药物。如果有必要,不论男女都会化妆。在日本进口海外的新型药物之前,为了给难以上色的眼睛着色,能够再现瞳孔的美瞳成为透明人的必需品。

为什么,透明人会如此不容于世呢?

我回想起了刚才所阅读的川路昌正教授的报道。

——接下来的瞬间,我将手中的药捏得粉碎。为了不让丈夫看到,我将这些弄碎的药冲进了马桶。

我要再一次变为透明。

川路是T大学的教授。他的研究室应该位于大学之内,距离大学最近的车站是U站。那里的安保很严格吗?我是否有机会接近教授?

不管是哪个问题,对透明人来说都不是问题。

我要杀死川路昌正。我的计划在这一瞬间形成了。

*

在狭窄的小路上,附近突然传来了高声的叫喊。

“啊!别抢我的竖笛!”

“是你太弱了才会被我抢走的!”

两个小学生模样的男生,正在小路上互相追赶着。那个拿着竖笛的男生,撞到了我的身上。“好痛,对不起。”那个男生捂着鼻子说道。

“没关系。不过,走路时还是看着前面比较好哦。”

我因为心中的不安,甚至无法保持微笑。

现在是早上八点十二分。这个时间段不能走这条路。

这片区域中,不仅包括川路教授工作的大学,还有幼儿园和小学,以及有名的重点高中,是个教学区。因此,我应该把学生的上学时间考虑在内。在通往大学的路上,我刻意避开了人流量大的街道,但这种小道却十分容易被人撞到。而被人撞到,正是我透明化之后最为害怕的事。

学生通行区域的建筑实在太多,看起来不能走这里。接下来再好好研究一下道路的标识吧。

从我开始停止服用抑制透明化的药物,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星期了。现在,我的身体已经渐渐接近最初的透明状态。我以前的职业是化妆师,现在我又将脸和手脚露出的部分,通过自己的化妆技术着色,让身体看起来显得自然。其实透明人,只要将头发染色,就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但是,从我开始构思计划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给头发脱色,并且戴上了假发。

我正隐藏着自己在变回透明人这一状态的事实——等到我完全透明化的那一刻,当我从家里去往大学研究室时,就可以以此为掩护了。

透明人的特征,有以下几点:

•光线能够穿透透明人的身体。一旦透明化,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通过视觉辨认出透明人的存在。

•在光学意义以外,透明人在物理上是确实存在的。因此,透明人无法穿过墙壁。

•透明人无法将自己以外的物体变为透明。因为透明人病不具备传染性,无法将其他人透明化。

我将这些透明人的特性一一列举出来。

根据第一点,不管研究所的保安戒备如何森严,我都能够入侵。这也是我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点。研究所的出入口,设置有需要刷卡的电子锁。不过,只要我跟着刷卡开门的职员进入,就能轻易突破。一旦进入研究所内部,之后的目标,就是川路教授的研究室。

与此同时,第二个特征又成为我计划中较大的障碍。例如,如果有人目击到了我开门时的情景,门打开了,却并没有人,那就证明,有透明人在那里。同时,我也不可能带着凶器出入。现在还没有能将所持物品透明化的技术。为了尽可能缩短凶器浮在空中的时间,我必须在川路教授的研究室里寻找称手的凶器。

还有,在计划的整个实施过程中,我必须不着寸缕。作为女性,要在其他人面前“全裸”,内心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既然是以命相搏的计划,这种心态也是必须要克服的。

还有,与第二点相关的,我现在仍在努力确认的一件事,那就是从家里去往大学的路线问题。

透明化后,在马路上行走时,先不说汽车,光是通行的人群就已经非常可怕了。因为自己是透明的状态,对面的行人并不会进行避让。另外,也不能走在行动轨迹完全无法预测的孩子附近。那样太危险了。

如果我没有提前演习,而是在执行计划的那天,走了今天这条路……小男孩在本应空无一人的地方撞到了东西,到底会引起多大的骚乱呢?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不仅如此。在去往大学的路上,还有交通工具的选择问题。

首先,我试着从家里搭电车去往距离大学最近的车站。然而,这条路线却让我感到绝望。在上班、上学的时间段,电车里塞得满满当当,根本就不可能不接触到任何人。平时这条路线人就很多,哪怕错峰出行也让我觉得颇为不安。同样的问题,搭乘巴士和出租车也会发生。

那么,开丈夫的车子去往大学附近如何呢?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只能在他上班之后回家之前这段时间使用车子。如果我要在研究所的入口处,尾随职员进入研究室,就需要在职员出入比较频繁的时间段行动。最后我得出了结论,最好是选择在大部分人上班的时间段行动。

更让我烦恼的,是“成为透明人”的地点。如果以透明状态走出家门,如果有目击者看到没有任何人驾驶的车子开在路上,绝对会被吓到。而我还不能使用车贴对车子进行改造,这样势必会引起丈夫的怀疑。

那么,最好的办法还是将车子开到大学附近的停车场,在车子里脱下衣服并卸妆。如果在离开停车场后脱衣卸妆,就没有地方存放衣物了。而把衣物脱在车子里,则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停车场就找一个地处偏僻,也无须与工作人员接触的就好。这样一来,在我脱下衣服、卸下妆时,也基本不会被其他人发现。最后,我确定了离大学最近的一个立体停车场。

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但还需要花时间再确认路线的问题。

眼前的问题真是堆积如山啊。

透明人要杀人,也没那么容易。

“彩子——你还在洗澡吗?”

丈夫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再稍等一下——”

我最近洗澡比平时用的时间要更久一些。这是因为我有必须做的事。

要想完全透明化,必须将身体上的污尘完全清洗干净,因为任何脏污都会成为彰显自己存在的信号。因此,我比平时更加认真地在饭后刷牙,清洁口腔中的污垢。

更夸张的是指甲下隐藏的污垢。代谢物尚且还能排泄出体内,单纯的污垢则另当别论。哪怕只是一点点脏污,在他人眼中,都会成为飘浮在空中的黑点。

我购买了专门清理指甲用的清洁刷,尽管能在某种程度上清除污垢,却还是不够彻底。我甚至买了不锈钢的清甲器,但是因为抠得太深,甚至伤到了指甲下的皮肤。我比做指甲时更加小心地进行了处理。

好不容易清理完指甲,我全裸地站在镜子前。

那副透明的状态,让我几乎恍惚了起来。

花洒喷出的水,在空中飞溅。当我进入浴缸时,无形的身体浸入水中,让浴缸中呈现出我的形态。这种体验让我兴奋了起来。这是我在患病之后,第一次再度完全透明化。我产生了某种愉快的情绪。

在海外的新药进口之前,透明人只能通过化妆来隐藏自己的病症。那时,我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做些游戏般的装扮。

我将食指从第二个关节到指根部的颜色脱落,在凌晨日期变更的时分,我站在这个公寓的阳台上,通过这一截透明的食指部分去观看满月。虽说只是无聊的游戏,却使我产生了一种将满月化为只属于自己的戒指的错觉。真是令人愉悦的游戏啊。

现如今涌上我心头的,正是那些快乐的回忆。

然而,计划能否成功,还要看我之后的表现。当我低头看着在本应无人的房间中被残忍杀害的川路教授时,我将会迎来这份愉悦的最高潮。

从我开始制订计划起,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到了八月三日。

原本我正打算在这一天实施计划,那一天却从早上就开始降起了大雨,只能将计划延后一天。

在我的计划中,只有雨雪天气是必须回避的。透明人如果在雨中行走,就会暴露。而在雪地里走,也一定会留下足迹。

到了八月四日。是时候实施计划了。这一天,我早早起床,对穿着半袖衬衫和短裙时所露出的胳膊、手脚,以及脸部进行化妆,让自己看起来就如同是服用过药物的透明人。我戴上假发,遮盖起已经透明化的头发。同时在丈夫面前穿着袜子来藏起自己的脚。

虽然因为过于紧张而完全没有食欲,不过,万一关键时刻因为肚子饿了而不小心发出声响就麻烦了,我当然不想这样。所以我将桃子放入搅拌机打碎,再用勺子一点一点取出,仔细嚼碎后吃下去。此前,我已经计算过“消化”所需要的时间了。如果现在吃下这个,等我开车到达停车场时,食物就会和体内组织一起“透明化”。

“路上小心。”

“……嗯,我出门了。”

丈夫没有向我这边回头,而是直接走出了家门。

我等了五分钟左右,便拿起了车钥匙出门。

走出家门后,我一边张望着对面的屋子,一边屏住呼吸。我的身体有些发抖。我所居住的公寓,走廊两侧各有房间,内部也是以东西方向呈线对称进行设计的。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透明人的状态,但大清早就穿成一副要正经出门的样子,搞不好可能会引起邻居的注意。我住在公寓九楼,小心起见,我还是选择走楼梯去往地下停车场。

我开着丈夫的车子出发。如同我之前估算的交通情况一样,路上没有遇到堵车,我便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将车停到了立体停车场的底层。

停车时,我感觉到了什么人的视线。

是婴儿。有个婴儿,正从旁边的车子里,透过玻璃窗直直地盯着我。那孩子一副茫然的表情,吸吮着自己的拇指。他的父母刚下车,正从后备箱中取出一堆行李。这一家人,是要在工作日出去玩吗?还偏偏是今天?我在车子里焦急地等着这家人离开停车场。早上的时间非常紧迫,哪怕只是浪费了几分钟,也有可能会出现致命的差池。

他们的身影消失后,我马上移动到车子的后座席。我脱去衣服和假发,卸下脸部和其他露出皮肤部分的化妆。指甲下也没有藏污纳垢。在这之前,我已经将停车场里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全部记在了脑子里。摄像头拍不到现在车子的后座席。

关键是这之后的行动。

我趁着四下没人,赶紧打开车门又关上。而后将车钥匙用事先准备好的胶带贴在了车子的下面。哪怕是这么小的东西,我也无法随身携带。

离开立体停车场后,夏日的太阳直晒在我的皮肤上,让我稍微出了些汗。由于汗液属于排泄物,因此也是透明状态,但是我却不能用毛巾擦拭,只能忍着这不舒服的状态继续行动。

为了不留下脚印,我避开土地和草丛,在柏油马路和水泥地上行走。一旦太阳升高,马路的温度也会上升,要想光着脚走就很麻烦了。等到完事之后,必须得赶紧回到车子里。

之前没有想到的是我光着的脚上沾到了细小的沙粒和垃圾。我之前也考虑过这种情况,但是今天的高温完全是预想之外。我的脚底出了很多汗,所以状况尤其恶劣。我只能尽量走在阴凉地里,并且不将脚抬起来。

我一边避让着车子和行人,一边继续向大学走去。变为透明人后,要避开车子这一点和平时无异,所以必须在人行道上走。但是过马路时,只能在信号灯亮起时穿过。而在等红灯时,又要小心不能被其他人撞到,所以必须和其他人保持距离,这一点,要比起平时更加不方便。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生气。

因为之前在停车场多耽误了几分钟,导致我之前规划的两条路线里,有一条正好赶上了小学生上学的时间段。还好我提前规划了两条路线。

我走进大学。

而后,我站在研究所的楼门口,等待着职员上班的时间。

这时,一个气色不好,又有些驼背的男人出现了。他一手拿着某家咖啡连锁店的冰咖啡,向大楼这边走来。从他的年龄判断,应该是个研究生吧。他将手伸进口袋中摸索着。我贴到他背后,等着他开门。

这时发生了事故。

他为了翻找两边的口袋,而将咖啡在左右手之间倒换时,不慎手滑了一下——冰咖啡的杯子掉到了地面上。

(糟了!)

我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赶紧后跳着闪躲。

“笨蛋!这也太危险了!”

背后传来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我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你看,我的白衣服都被你弄脏了……咦……?”

那飞溅的咖啡,本应直接溅到我身后女人的白衣上,却因为溅到了我那看不见的身体上,而飘浮在了空中。所以这个女人才感到惊讶。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不过,研究室里应该有换洗的白大褂吧?”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门卡刷开了门。我趁着这一瞬间,跑入了研究室中。

(婴儿)

我紧咬着嘴唇。

是我在停车场遇到的婴儿。从那一瞬间开始,时间就错位了,这也导致我的计划全变了样。

从那时开始,一切就在往不祥的方向发展——

我冲进洗手间,立刻用纸巾擦拭自己的身体。万幸的是,女洗手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那些人,会注意到透明人的存在吗?如果刚才那个感到疑惑的女性,以为是自己看错就好了。

如果他们将这事告诉川路教授,引起警戒,搞不好对方就会将研究室锁好。那样一来,要想入侵研究室就很难了……

不,现在还不能气馁。

刚才的咖啡事故之后,我原本应该一逃了之的。但是那时,我却选择了前进。我已经决定了不能退缩。所以,只能将计划实施到最后。

这时,洗手间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女性走了进来。趁着门打开的时候,我按着门离开了。如果这时有人在掐表看着,应该会发现,门的运动静止了三秒钟。

我之前已经调查确认过川路教授研究室的具体位置。之后只要等着有人出入时,跟着进入就好。幸运的是,我在研究室门前等了几分钟后,就有一名男生来汇报研究课题。也许,幸运真的是站在我这边。

我趁着门打开的间隙,悄悄走了进去。

“教授,我是来汇报课题的。”

“嗯。你啊……”

教授正坐在房间里侧的桌子前。男生向着教授的方向走去。

我为了和两人拉开距离,走到了左手边的桌子附近潜下身体。

研究室中相当狭窄。除了川路教授自己的书桌外,还有四张研究生们使用的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堆放着散乱的书籍。如果想要使用电脑,必须得整理一番才能腾出空间。墙壁四周摆放着储物柜和书架,里面存放着大量的实验数据以及资料和文献。房间的一角有一个洗手池,在这间研究室里,还配备了丰富的烹饪器材和调味料。

“我之前提过的地方,你好像并没有认真修改啊。”

教授从资料中抬起头来,继续和男生讨论着。这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啊?如果现在有人来告诉他们,有透明人入侵的话……

我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此时,我已经找到了可以作为凶器使用的东西。在入口附近的置物架上,摆放着一个金属制的奖杯。长约二十厘米,呈四方形,看起来像是什么纪念品。在储物柜中,也摆放着一些纪念杯,但要使用那些,就必须得先打开柜门。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也可能有菜刀之类的东西,却又得打开柜子才能确认,和前者一样危险。

“你三天之内改完再来吧。要是过了截止日期,就发表不了了。”

男生握紧了拳头,低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房间。川路教授长叹了一口气后,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背对着我这边。

就是现在——

我终于能够靠近置物架了。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我轻轻拿起奖杯。这东西相当重。虽然拿着很费劲,作为凶器来说却挺不错。因为它原本摆放在架子高处,对身材矮小的我来说,要拿下来也费了不少力气。

我将奖杯拿在手里,感受着它的重量,而后靠近川路教授。

对方是个身高两米左右,看起来体格相当健壮的男性。对比之下,我则是个身高只有一百四十厘米的瘦弱女性。除了趁他坐着,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袭击他以外,我别无胜算。

就在这时。我的脚底突然发出了声响。

我瞬间屏住了呼吸。我向发出声响的方向低头看去,原来是我踩到了掉在地上的文件。

“嗯?”

川路教授惊讶地回头,向我这边看过来。他应该看到了,这个飘浮在空中的奖杯。他大张着眼睛和嘴,似乎马上就要叫出声来。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我用双手举起奖杯,直冲着川路教授的额头砸了下去——

在洗手池清洗过后,我的身体再次变为透明状态。

虽然在川路教授尸体倒下的地方,到洗手池的路径上,还残留着点滴的血迹,不过我应该没有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

我从他的电脑中,删除了所有的研究数据。连备份文件也彻底删除,并且将柜子里的文件,还有其他的重要资料,全都用碎纸机处理了。这样一来,川路教授在这几年来研发制作的新药,应该会推迟问世一段时间了。当然,如果永远都开发不出来的话,就更好了。

终于可以放心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三十二分。计划真正实施起来,比我想象的要更花时间。

而后,只要打开门锁,趁着四下无人时出去就——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川路教授——川路教授在吗?”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您没事吧?没事的话请回个话。有透明人潜入了这栋楼里。”

让我更加惊恐的,是发出这个声音的主人。

为什么,是我的丈夫——内藤谦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行,内藤先生。教授肯定已经被杀害了。我们不能放任透明人在里面为所欲为啊!”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响起。

我还能争取多少时间?

我急忙行动起来。在确认门锁已经上好之后,我开始调查房间。

这时,我的背后,传来了咔嚓一声。原来堆积在桌上的文件散落了。

“喂,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啊?”

“难道说,真的就在里面——”

我的冷汗流了下来。我还有多少时间?我开始疯狂地思考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被抓到。

我必须从这个密室之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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