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行走的真相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作者:陈坤

我坐在空地上~空旷~四野有风和草味飞过~之后~立起立柱~我还坐在那里~之后立上墙壁~我没动~墙上包上壁纸装上电器~之后~我问:可以有窗户吗?之后~有了窗户~风掀起了我的头发!我的疑问是:是什么让我坐空地上没动却坐在了有窗户的房子里?之后~我明白了~是时间!

摘自2010年10月13日新浪微博——陈坤 CHENKUN

露营的最后一个早晨,我很早就醒了。一个人站在营地的草地上。太阳还没有升起,草地上还挂着露珠。我们的帐篷迎面就是青山。一抬头,看见山腰上挂着一条经幡随风飘扬。那一刻,忽然明白,原来行走的魂无处不在啊。只是它和世界上所有的真理一样,并不张扬,而是无声地等你用心去感受。就像脚下的这片土地,永远默然无语,却藏着生命的真相,等待你与它相遇。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从甘丹寺到桑耶寺,是一条古老的朝圣之路。千百年来,无数的僧侣,虔诚的牧民,为了心中的信仰,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穿行于峡谷险地、高山陡坡,完成这艰难的徒步之行。

“行走的力量”将这条全程约五十公里的路线作为西藏之行最艰苦的旅程。我和志愿者们背上帐篷、睡袋、防潮垫等户外装备,每人负重十五公斤以上,翻越数座延绵的大山,爬上两个海拔五千多米的垭口,蹚过河流,攀过岩石,中途三次露营,历经四天时间,走完了这条磨炼心性的徒步之旅。

不久前看过一本《人生如登山》,书中哲学的思考方式对我影响非常大。我觉得,我跟路的关系,就像我们跟人生的关系一样。

人生的第一课

我们的队伍不大,最多时也才只有三十多顶帐篷。

天黑前就扎营,天一亮就出发,每次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度迎着第一道曙光前行,心里就充满了原始的“天人合一”感。

最喜欢扎营在河边,可以听潺潺的流水声。这样的场景总是把我拉回祥和平静之中。我从小就相信,单纯的流水声可以和我对话。

外婆住在重庆江北区一个叫“茶园”的地方。房子建在斜坡上,听说是外公一块石头一块砖头垒起来的。屋顶是用瓦片和“油毛毡”搭建的,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外公在房子旁边挖了一口井。

小时候我和弟弟跟着外公外婆住,时常用小桶来井里打水,也时常在夏日的傍晚坐在井旁,一边听水声,一边让井水的凉气驱除白天的暑气。这口井不是北方人家常见的圆台深井,而是一个一米见方的水坑,水是从石缝中渗透出来的,冬暖夏凉。

记得有年夏天,有一天大姨买了西瓜回来,我们照例把西瓜放进了水井,之后坐在井边的凉板上,等待被井水浸得“透心凉”的冰西瓜。弟弟那时五岁,我七岁。他吵吵嚷嚷地跑来跑去,和平常一样。

但是,舅舅的出现却改变了这样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傍晚,让我一辈子都记住了那个时刻,那个充满了热气,期待着冰西瓜的傍晚,记住了石缝中流出水的声音,也记住了我担起家中“长男”责任的开始。因为,那一天,爸爸和妈妈离婚了。

所以,我记住了那流水声。

记忆,会因为某一时刻的特别而刻骨铭心。之后哪怕你想方设法地忘记,也是徒劳。那索性就让它从记忆的海洋中浮起来吧。当我选择面对它时,也许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同一年,我第一次面对了死亡,外公因直肠癌去世了。

在外公最后的时刻,家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大人们的焦虑让人不敢大声说话,连平时爱吵闹的弟弟也被这气氛影响变得安静。我却自始至终记住了,当“死亡”从身边冷冷地掠过的那种感受。

我清楚地记得,外公躺在火葬场的铁板上。当火化炉打开门时,熊熊的火苗从炉中猛然蹿出。伴随着家人惨烈的哭声,外公的铁板越来越接近炉门。我眼睁睁地看着火苗扑向外公,听见炉门关上后的撞击声,接着我就听不见了,也忘记了是怎样回家的。

之后连续十多天我不能讲话,也不怎么吃东西。我被死亡的恐惧包围了,只记得我坐在家门口的槐树下,想着我们什么时候会死,被烧时痛不痛。还有妈妈的哭声。

从七岁时的悲伤中,慢慢浮现出一种深沉的接受。从此,这个七岁的男孩就开始被生命中最大的命题所困扰。这个命题叫“死亡”。

我人生的第一课,是从认识死亡开始的。

人生的修炼从直面死亡开始

小时候总是侥幸地认为死亡不会来,觉得外公死了好可怜,我可不可以不死?因为寄希望于自己不死,所以对死亡的恐惧越来越大。

那个时候我并不明白,死亡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不管你是伟大还是卑微,富有还是贫穷,在那个时刻,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脱光了衣服,死掉。

在死亡面前我们是平等的。这本就是世上最公平的一件事。

那时候我不懂这个道理,我只是非常恐惧死亡的到来。

我有一次濒临死亡的经验,那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外婆住的房子下面是嘉陵江,我经常跟小伙伴去那儿玩。有一次岸边的大石头太滑了,我不小心滑倒掉进了水里,不会游泳,感觉自己快死了。迷糊间感觉有人来救我,我完全不知道那个人是从哪个方向游过来的,等他游到我身边,我一伸手就紧紧地抓住了他。这就是直觉,也是求生的本能。

很恐惧。之后很长时间不能碰水,也不能看水。

多年以后回头看,应该感谢幼年时经历的那几次触摸死亡的经验。那种恐惧和面对死亡的无力感,教会我升起另一种内心的力量:我应该怎样去面对死亡的恐惧!

后来人生的行走,无不是在面对和克服由死亡而产生的对生命的恐惧。

多年之后,我看了一本书——《西藏生死书》。它里面讲到一个小故事。

一个妇人的儿子病逝了,她伤心欲绝,求佛陀让她的儿子复活。佛陀说:“你到城里去,问一户没有亲人过世的人家要一粒芥菜子给我。”妇人很高兴地去了,但沮丧地回来。佛陀问她:“你带回芥菜子了吗?”妇人说:“我问了很多家,可是每户人家都有亲人过世了。”

这个故事给我的触动很大。

它告诉我,死亡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谁也逃不过,所以你必须去接受它。

当我开始接受死亡,知道它必然要来的时候,我的心比以前放开了。没有什么可避讳的。有趣的是,我们的文化里很少提到死亡,偶有提到,也是很晦涩的,认为是不吉利的。但是,正因为我尊重死亡,尊重一个所有人都不能逃避的现实,我反倒能坦然地去面对它。

死亡让我对生命有很深的思索。

当你知道死亡是一个一定会到达的站台时,你在走向这个站台的过程中就会珍惜。你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因为失恋就想死,因为被侮辱了就想死。你会珍惜当下的每一刻,因为每一刻都是完全不可能重复的。我们的脚步不会蹚过同一条河流,我们不会再营造出同一个场景,就算你刻意营造,也不是这个时间,不是这个天气,不是这个心情。一切都是不可重复的。

所以,当我了解了死,我更珍惜生。于是不再逃避,坦然地向前走。

曾经有人问我,你连死亡都不恐惧了,你还恐惧什么?我说,不不不,我不是不恐惧,我是接受这个事实。

直到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依然恐惧很多东西。依然恐惧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依然恐惧有一天大家不再给我机会,我该如何面对;依然恐惧回到最贫穷的时候;依然恐惧我衰老时的样子;依然恐惧生重病;依然恐惧我最爱的亲人离去。

但我不觉得这是一种软弱。我认为,那是对生命的敬畏。

很多年后,我再次遇见死亡。

前年,我的外婆去世。我用最平静的心态来面对。我请家里的人不要哭泣,因为哭泣不能表达你对外婆的爱,你把心声深深留在心里,更好地活着,才是表达我们爱外婆的最好方式。那一天,我凌晨赶回重庆,守在外婆的灵柩旁边,为她读经。我告诉外婆,我觉得她没有死,她一直活在我心里。

我常常说一句话,只要记住一个人,这个人就不会死。如果另一个人记住了我,也就是记住了所有我记住的人。所以,灵魂不灭。

那一刻,我又悟出了生命的另一层哲理:善念可以超越死亡。

善心,爱心,关怀心。

当你怀着一颗正面的心,把正面的能量传给他人,你就不会“死”。因为爱,生生不息。

正如行走。只要一直走下去,生命就不会“死”。因为精神永在。

只要往前走,就会获得力量

从雅鲁藏布江奔腾而下的流水,蓝得纯粹并且耀眼。

早晨从海拔四千三百米的营地醒来,掀开帐篷,第一眼就看到面前的这条流水。太阳还没升起来,清冽的河水冰凉刺骨,掬一捧水拍在脸上,想清醒一下被高反折腾到混沌的头脑,结果第一反应是:好冷!

协助团队起得比我们早,已经用高压锅煮好了开水给大家,我喝了一口热水后身体缓缓恢复过来。阳光还躲在山后面,帐篷上浸着一层霜,露水打湿了鞋子,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望阳光。

营地的太阳是从山头跳出来的,像是准备了很久,突然给我们一个惊喜。一瞬间,万丈光芒照耀大地,河水也开始欢腾起来。

短短十几分钟,感觉身体被太阳晒得暖了起来,于是开始拔营,打包,收拾行李,准备新一天的行走。今天进入最艰难的徒步之旅,我们要翻过海拔五千二百三十米的垭口,再徒步十多公里才能到达下一个营地。山路险峻,为了安全起见,有二十多位体力较弱的同事与媒体人员被迫暂时告别我们,返回拉萨,只剩下我和大学生们在内的二十五人继续往前走。

当我们在营地说分手时,气氛充满着温暖和鼓励,我们仿佛带着他们的信念继续行走,心中充满着坚定的必胜感觉。当然,他们的“内心行走”已经开始了,因为行走不仅在脚下,更是心的行走。他们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永不止息地往前走,我坚信。

沿着水流逆行,一路盘坡而上。这些天的行程,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吃背包里的干粮。穿一件十来天没换的衣服,顶着被高原的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让我真正感受了一把自由。

但路并不好走。西藏的山水,神奇之处在于,远远望去美得令人窒息,走到近处却能感受到强大的力量。那沉稳坚毅的“身姿”只在传述一句话:不是你征服我,就是我征服你。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越往前走,山路越发艰险。攀爬海拔五千二百三十米、空气稀薄的舒卡拉山垭口最为辛苦。那段山路陡峭绵长,俗称“望山跑死马”。我们打乱队伍,每个人按照自己的节奏攀行。我选择慢慢攀爬,不停下的方式,一步一步往山上走。一开始,大部分人都走在我的前面,慢慢的,我一个一个超越。并非好胜,那只是我的节奏。

往上爬,登山包越来越沉。进山时我们雇了牦牛队,可以把部分装备交给他们,减轻负重。但我选择自己背。我是这样的人,在看起来并不那么阳刚的外表下,有一个非常强硬的、抗耐力的心。我喜欢跟自己较劲,包越沉越好。给自己施加更多的压力,只为锻炼自己的意志力。

路很长,呼吸困难。有一刻,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怎么还不到终点?但瞬间我就批判了自己,过于期待终点的到来,只会让它来得更“慢”。于是再次专心走路,关注呼吸,把注意力放在脚下的每一步。爬山时的单调,因为迈出的每一步都在挑战自己,变得趣味无穷。

登上垭口时,天突然变暗,风骤起,下起细小的冰雹。风夹着冰雹打在我的脸上,冷得有点打颤。我站在崖边,面对此刻的冷,凛冽的风洗净了我心底的最后一分喧嚣。

此刻,天地广阔无边。心,安静无比。

我再次体会到:爬山是跟自己的较量。你的对手不是别人,只是你自己。同时,在这个世界上,你所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你自己。没有人能替你承受,也没有人拿得走你的坚强。

每个人都是一个孤独的行者,在行走的过程中慢慢变得坚强。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小时候一个五两的球就把我打败了

小时候我的父母离婚,在我们那个地方是比较少见的。小朋友因此不带我玩儿,欺负我。于是心里很自卑。

我小时候胆子小,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老被同学欺负的时候,特别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帮我说一句话。可是一直都没有这样一个人。到了高中,在我爸爸这边上学,继母的儿子跟我同一个学校,比我高一年级。有一次我放学之后被几个孩子打了,就去找我的哥哥帮忙。我说:“哥哥,有人打我。”他“啊”了一声说:“没事,打就打了。”后来我才知道,就是他叫同学来打我。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傻,还跑过去向他告状,寻求保护。

当然我后来理解了,也不怪我这个哥哥。我们都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都不容易。如果小时候有人跟我的妈妈吵架,我也会去打他的。

我想说,在我小时候,在被欺负的过程里,是希望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帮我的。但是没有。从我童年到少年,一个也没有。于是我希望自己变得强大。

小时候曾想过学武术,但因为身体太弱而作罢。并且,家里唯一的一点额外支出,给我学了画画,这让我在气质上显得更加文弱。不能在武力上强大,那么就在精神上假扮强大,我开始喜欢逞强,证明自己可以,自己牛。所以才有电影学院里,崔老师记忆深刻的那一幕。

老师分配同学去买郊游的东西,安排我骑自行车到几公里以外的超市买。其实我不会骑自行车,但我不跟老师说不会,推着自行车就走了。老师等了很久,我一直没有回学校。就在老师特别焦急的时候,我推着自行车回去了。这时候老师才知道,我根本不会骑自行车,推着去,推着回来。她说:“这孩子,不会骑自行车说呀,老师派别的同学去。”我不说,就是因为太要强了,或者说,心里面想要强大的那个愿望太迫切了。

年轻时特别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别人眼光里稍微带有一点质疑或冷淡,就会特别受伤害。换成现在我根本看不见,但小时候特别在意这种细节。别人的一个眼神能让我难过很多天。那时候,我的存在感来自于别人对我的认可,用他人对我的眼光来界定自己存在的位置。

刚刚做演员的时候,有一次在剧组里,跟一个认识的人打招呼,对方没理我,当时就觉得那个人瞧不起我。然后心特重,想特多。其实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就是没听见。

小时候,一个五两的球就把我打败了。

后来慢慢长大了,在事业上取得了一点成绩,得到了一些认可,心里的力量比以前强大了,我开始放下假扮的强大,找回真实的自己。

小时候当别人说我忧郁时,我反驳;现在我告诉他们这是我颜色的一种,我会给你另外的颜色看。

小时候特别讨厌被别人说成幼稚,希望自己成熟、强大;现在经常自嘲说,我很傻,很笨,“二”得不得了。

小时候因为自卑,希望所有人都给我一点掌声,好像是在用别人的鼓励承认我的存在;现在是,我管你们承不承认我存在,我做我自己,你接不接受无所谓。

小时候面对媒体开不得玩笑,特别尖锐(现在有时也尖锐,但是在表达真实情绪;那时的尖锐,是一种貌似强悍的自我保护);现在会主动讲自己的缺点。比如人家问我:“跟个子高的女演员拍戏,怎么办?”“踮跟呗。”当你诚实地说了时,没有人会笑话你。

小时候总是为了证明我很牛而做一件事;现在是因为这个事本身很牛而做。

小时候因为心里没底,故意表现得特立独行;现在明白,真正的特立独行在心里,而不是你证明给别人看的那些。

有一天我发现,我长大了,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然后我发现,我成为了我小时候希望出现的保护我的那个人。

你敢走出去吗?

在西藏行走时,我和同学们在爬赤图拉山米垭口时,有一段路特别险峻。我们要从岩石上抓住绳子攀岩而过。脚下是倾滑的山石,岩石下就是深渊。我先顺着绳子爬了过来,看他们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走过这条惊险的山路,我在想,这也许是他们生命中一个微妙的转折点。

我的生命中也曾有过这样的一个转折点。

有天夜里醒来,凌晨三点,再也睡不着,站在窗前往外看。

那是2010年,我跟合作了十年的经纪公司合约期满。我面临着人生的一个巨大的选择,我该自立门户,还是该留下?站在人生的岔路口,那一刻,我心乱如麻,犹豫不决。

我从出道起就签约荣信达公司,少红导演跟婉姐对我悉心栽培。我的成长与她们的付出和努力有直接的关系。她们对我的那份爱,以及教会我做人的态度,让我受益终身。

有一天,少红开车,我坐在副驾上。那段时间正好是我成名不久后的迷失阶段。我跟少红姐说我特脆弱。少红一边开车一边说:“脆弱个什么呀!你一个男孩子!你知道我们做一个事情有多难,我们一个女孩子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承载了多少的压力?你们已经很幸福了!坦然一点好吗?!”少红姐就是这样的,特别正面,特别直接,经常给我讲的话就像当头棒喝一样。

婉姐则是心灵鸡汤的类型,我一脆弱了她就说:“坤儿,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那晚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霓虹闪烁,车流穿梭,心里突然焦躁起来。从毕业到现在,一直被她们保护,已经习惯享受那种优越和安全的环境。就像在自己的家里,由母亲照顾吃饭、穿衣,她把我的一切都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很爱那个家。可是,我想像个男子汉一样长大。我想走出来,安排自己的一切,像小鸟一样展翅飞翔。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我问自己:你想成立自己的公司吗?想有自己的团队吗?

我怯生生、颤巍巍地说:想。

理性上我想结束了,可感性上还是很依赖。并且,当我想自立门户,像个男子汉一样自己面对一切时,有种不安全感袭上心头,我非常恐慌。可是,我告诉自己:鸟儿长大了,总有一天要飞出去。而那时我已经三十四岁了。

于是我决定尝试。几天后,我跟少红和婉姐说了这个想法。我说:“孩子长大了,让他自己出去闯吧。”她们舍不得,我也舍不得。温室多好啊。但是我想在一个我也不知道会怎样的路上往前走。我要做自己的主。我想做冒险的事。我想不断遇到新的挑战、新的机会。

2010年我离开荣信达,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东申童画”。从那一天起,我真正从男孩变成一个男人。

今天你再问我,我会说我做了很好的选择。

当我们的人生遇到选择时,当你犹豫不决时,我的经验是,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曾有人问我,你不怕输吗?

我对他说:“我有什么怕输的?我是个曾经什么都没有的穷孩子。现在拥有的东西,已经足够照顾我的家人。我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呢?”

在我人生的路上,没有输赢的概念,我永远不会赢,也不会输,因为我不跟别人比,只跟自己较量。况且,当我真正做一件事时,结果不是我考虑的。只要这件事情是我想做的,那就一心去做就好了。就像我们行走的时候,一心走路。

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从一个自卑的孩子,到一个传播正面力量的男人,这条路,我走了近三十年的时间。

有一次采访的时候,我对导演说:我变了。你看不到吗?那么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眼神更坚定了。

如果你问我如何变成了今天的自己,我想告诉你,所有的变化都不需要去外部找,它就在你的心里。

有一次我受邀去一所大学演讲。临上台前我决定放弃演讲稿,放松自己,任意发挥。后来我看了那段录像,吓了一跳。我讲的东西比我精心准备的要好很多倍。我一直都相信,我们身体里原本就具有强大的力量。我们不必向外寻找,它就在我们的心里。只要你安静下来,就会与它相遇。

我常说,是机遇改变了我。我是被上帝亲吻的孩子。实际上,这个机遇是什么?

我的朋友费勇老师说:“我相信一种说法。世间没有偶然,只有巧合;而巧合,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意识对于各种因素的巧妙组合。”

其实,那个“巧合”,就是你内心的声音,它把你带到你现在所站立的地方。你只要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你最终会成为那个你想成为的人。

人生最伟大的意义就在于往前走。不走,你怎么能看见世界呢?不走,又怎么能看见你自己?

在“行走的力量”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的西藏之行,有没有触碰到“行走”的魂?原以为,这一路缺少更多的曲折和传奇。

露营的最后一个早晨,我很早就醒了。一个人站在营地的草地上。太阳还没有升起,草地上还挂着露珠。我们的帐篷迎面就是青山。一抬头,看见山腰上挂着一条经幡随风飘扬。那一刻,忽然明白,原来行走的魂无处不在啊。只是它和世界上所有的真理一样,并不张扬,而是无声地等你用心去感受。就像脚下的这片土地,永远默然无语,却藏着生命的真相,等待你与它相遇。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只要你行走,就能与你生命中的真相相遇。

正如我。

走着走着,就找到了自己。

走着走着,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走着走着,就走进了阳光照射下的内心世界里。

还会继续往前走。人生的全部意义就在于行走,面向前方,不要停下。

当你开始学会往前走的时候,你生命中所有的遗失、不能弥补的缺憾,都变得不那么强大。它就像云朵之于天空,稍带滑稽和无所归属的样子滑过,从来不曾因为它而改变天空的蔚蓝。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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