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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的斜面  作者:松本清张

酒吧的名字叫“银座”,从外面看,其规模也算有东京最大的酒吧那么大了。太市每天晚上都去那附近接赖子回家。可这样的生活持续一段时间后,他忽然觉得这样确实不行啊。

于是太市稍稍认真了一点儿,每天都翻看报纸的广告栏,却发现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要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谈何容易。

在东京磨炼过的赖子在新店里很快红了起来,这在他眼里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只靠这样的收入生活,即使他没觉得自己卑躬屈膝,却也容易陷入阴郁苦闷的境地。尽管赖子一直照顾他的感受,并告诉他“不用那么着急啊”,也无济于事。

谁知,有一天早上,他在当地报纸的广告栏中,发现了一个只有三行字的广告。

招聘优秀记者,

希望有骨气的奋斗者加入。

---阳道新报社

他虽然觉得这不过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地方报社,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怀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飞奔出了家门。

他照着报纸上所写的地址找了一下,杂乱无章的胡同里,原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只有大得与周围环境极不相称的“阳道新报社”的招牌,挂在一个破旧不堪的屋檐下面。

虽然房屋破旧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里却破得出乎他的意料。他差一点儿打退堂鼓,但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从狭窄的正门进入,可以看到铺着碎裂的旧榻榻米的房间。尽管如此,办公桌和摇摇晃晃的转椅也算有模有样。

一位穿着家居服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似乎是这家的太太,整洁的打扮让太市很有好感。

太市说明来意后,她进去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亲切的微笑走出来,朝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请吧。”

他们爬上狭窄陡峭的黑漆漆的楼梯,二楼是一个有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铺着地板。

“我老公这半年卧床在家,所以失礼了,就请您在这里见个面吧。”太太解释道。

只见被子扭动了一下,躺着的当事人坐了起来。

那是一个脸庞瘦削、眼睛很大、颧骨很高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斑白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十分苍老,他的实际年龄也许会年轻一些。

但是,让人感受到他锐气的,是他眼里的亮光和说话时犀利的言辞。

他自称是阳道新报社的社长畠中嘉吉。他两眼注视着太市问道:

“你有做报社记者的经验吗?”

太市说自己有三年左右的经验。他便没有再问太市更多的个人经历,却聊起了这个城市在这个地方的特殊性、市政不作为、中央政治对地方行政漠不关心之类的话题。

他大约讲了二十分钟左右。他一停止讲话,就马上让太市把自己刚才所讲的要点现场写成报纸新闻稿。这是进报社面试的基本考试,太市虽然听得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写好了总结。

畠中社长让他把眼镜拿过来,看了看他写的东西,鼻子里哼哼地表示赞同。

“关于目前的政治问题,把你自己的独特见解写下来,明天早上拿过来给我看看吧。这是我们的报纸。”

说着,社长把两张四开的折叠小报递给了他。

太市回家后,读了那份《阳道新报》,发现报纸正面都是市政新闻,没有社会版。而那市政新闻充斥着将报道和攻击混为一谈的主观评论。不出所料,这正是名副其实的地方小报。

太市躺着,翻来覆去地读那张小报,不知不觉地流下了泪水。他想到自己落魄到这般境地,内心十分感伤。不过他又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为日本一流报社写稿的灵魂和为地方小报写稿的灵魂本质上并无差别。只是寂寞这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拿它毫无办法。

“常持正义斗恶政。”

他嘴里念着《阳道新报》题字旁边的白色标语,到黑乎乎的街道上接赖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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