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土木科科长的葬礼于下午三点在他的家里举行。

太市决定去烧香祭拜。虽然他和这位可怜的科长没有亲密交往，却无法把他当成陌生人。

太市难以忘怀曾经在小酒馆看到的南科长，他低着头往唇边送酒时那两颊瘦削的憔悴容颜浮现在眼前。

“我呀，我可是一个为信念而工作的男人。”

他那略带口吃的话音依然在太市耳边回响。

他的信念是什么？

拼命抵抗市议员石井元吉压迫的南科长的心情，从这句话中可见一斑。越是小城市的市议会的老大，越是对市政府的官员蛮不讲理。特别是像石井这样的男人，官员们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市长也好，副市长也好，市议员也好，都对石井元吉退让三分。石井拥有如此强大的势力。

南科长挡住了蛮不讲理的石井。所谓的“信念”，大概指的是南拼命抵抗石井的不正当行为的决心吧。从科长的卑微地位及其软弱的性格来看，这是多么大的决心啊！太市心里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就连石井都被南的抵抗搞得有些头疼了。南从正面抵抗的话，石井毫无办法，因为石井以前一直都是以他的势力强行通过审批的。

石井让自己的心腹山下股长升为港湾科科长，以此来削弱南的实权，他的用心显而易见。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南因为意外事故死亡。

畠中社长虽然在床上大叫“是他杀”，但那不过是他一时的气话，并没有什么证据。

南真是个不幸的人。太市一想到这里，便想去南的灵前给他上炷香。这也是一种缘分。

打听到了南家的地址和门牌号，太市心下一惊。他有一种自己最近刚刚去过那里的感觉。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确实对这里有印象。”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总算明白过来。十号的晚上，他来过石井元吉举办夜间摄影会的坐潮楼，南的家就在坐潮楼附近。

因为那时候是晚上，这地方跟他白天看到的感觉不一样，不过他确实来过。他走在那条路上，左边能看到那个坐潮楼的房顶，右边是个有些印象的仓库。那天晚上，他曾经从那仓库旁边经过，去了海边。

然而，南科长的家碰巧就在坐潮楼附近。

实际上，从那条路的十字路口处往左一拐就是南科长的家。为了给当天参加葬礼的人指路，拐角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张箭形路标，上面写着“南家”。

从拐角处到南科长家，步行大约需要四五分钟。这里是市郊，附近的人家还有田地。

太市慢悠悠地走着，发现有人爬上了立在马路边的路灯杆。他随意抬头一看，一个电工模样的男人正在修理路灯。一位住在附近的老人正在抬头往上看。

“真有干坏事的家伙呢。如果是孩子还好说，大人就……”老人跟电工搭话。

“老爷子，你看到了吗？”电工问道。

“我听到‘咔嚓’一声响，跑出来一看，电灯灭了。一个男人拿着一个棒子一样的东西逃跑了。那大概是气枪吧。用气枪射击路灯，那家伙真是太缺德了！”

太市听后，心想：“乡下竟然有闲得做这种恶作剧的家伙啊。”

他来到南科长家门前，不愧是市政府干部的葬礼，连道路上都摆满了花圈，参加葬礼的人进进出出不停。

接待处坐着三四个市政府的官员。太市取出奠仪的份子钱，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一看到名片，接待处的人立刻睁大了眼睛。名片上写着“阳道新报社记者”。因为畠中社长总是抨击市政，所以市政府的人对这家小报社深恶痛绝。

太市很快离开了那里，向里面走去。

南科长的太太现在已经成了寡妇，她和年幼的孩子坐在祭坛旁边，貌似亲戚的人坐在另外一排。这倒没什么，但山下港湾科科长也在里面，这让太市有些惊讶。

但是仔细想想，这并不奇怪。山下是南科长的老部下，来葬礼上帮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太市了解南科长生前和山下之间的关系，总觉得有些奇怪。

在灵柩前面，太市虔诚地上了一炷香。不知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他刚刚流落到这片土地上，就与这位故去的人有了一些渊源。太市双手合十，突然想到了人们无法看到的命运。

太市起身离开时，和山下的视线相遇了。山下认识去市政府采访过的太市。

山下眼神犀利地盯着太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