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扑朔迷离解悬疑 新的解题方案

我的温柔是锋芒  作者:李若楠

胖刘生病了,胖刘和张雨齐两个人的工作都压在张雨齐一个人身上。刘一璃虽然帮忙分担了很多琐碎的事务性工作,但张雨齐仍然感觉有些手忙脚乱。

张雨齐开始佩服胖刘,胖刘看着胖胖的,行动迟钝,每天做的工作居然是自己的好几倍,她还依然能够有条不紊,看来在二十九楼工作的果真没一盏省油灯。

由于突然加大的工作量,张雨齐就不免犯了错误。他忙于把各部门送上来的数据报表汇总给总裁办,就把市场部提交的一个紧急请示耽搁了,结果被市场部投诉到了倪可欣那里。问题不算大,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倪可欣还是很严厉地批评了他,这让张雨齐感觉有点下不来台,觉得倪可欣未免小题大做。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咏琳竟然问到了此事。

张雨齐没想到这事竟然反映到了张咏琳那里,而且张咏琳竟然会关注这种小事,心里自然有些不平,也就诉了半天苦。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文员助理,一辈子就想当好助理,我也犯不上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呀。”张咏琳一边往面包上抹着鱼子酱,一边说,说得云淡风轻。

张雨齐不是个木讷的人,他觉得姑妈问起来,自然有她的道理,立即承认错误,说:“我知道错了,今后一定改。”

张雨齐话说得诚恳,但张咏琳却听出了其中的敷衍。至少张雨齐对这件事并没有足够的重视。她抬起头,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张雨齐,问道:“哦?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说说你错在哪里,要怎么改?”

“我眉毛胡子一把抓了,没有处理好应机权变。换句话说,汇总报表是重要而不见得是紧急的工作,提交市场部请示是紧急而不见得是重要的工作。我应该权衡工作的轻重缓急,因事制宜,通达机变。”张雨齐眼睛看着姑妈,脑子却在飞速地运转,他看到张咏琳含笑看着他,缓缓点点头。

“你能总结到这一步,做个助理也就马马虎虎合格了,但要真正管理好公司,光靠这些套话和理论还是远远不够的。”

“那该怎么做?遇到这样的事情正确做法是什么呢?”

张雨齐有些迷惑了。

“没有标准答案。”张咏琳笑了笑说:“随机应变只是个套话。我们是做企业的,企业的核心价值还在于实现利润的最大化。可欣他们关注的主要是管理流程的通畅和高效,这是保证利润最大化的手段。但真正的管理者,一定要跳出普通人的思维,要一眼看得到事物的根本,而不是在一些现象上探索,转圈圈。就像牵牛,你必须一把就要抓住牛鼻子,这样才能把牛牢牢控制,抱牛脖子,扳牛角,或许也能控制牛,但就要费大力了。看问题也是这样,一定要找根源,挖本质,看准关键处,才能事半功倍。”

虽然知道姑妈在教导自己如何管理一个企业,张雨齐听着,脑子也在不停地思考。他是不是走入了误区——被“局外人”邮件诱导?认为张咏琳有问题,所以这段时间总在张咏琳的身上打转,这些都犯了同样的错误,就是没关注事情的根源。这件事情的根源是那场车祸,只有查清这个关键点,才能确定是否对张咏琳进行调查,自己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张雨齐思想开了小差,张咏琳自然看在眼里,她嗔怪地看了侄子一眼,说:“你要是吃饱了,就做自己的事去吧,没必要坐在这里陪我。”

张雨齐这才回过神来。他知道这是张咏琳在点拨他作为公司的管理者应该有更大的格局,无论是惺惺作态还是悉心教授,此时此刻他都觉得,姑妈就是姑妈。

“您说的,对我确实很重要,我得好好消化消化。”张雨齐站起身,把餐桌的椅子推回到原位,又给姑妈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她右手边。

“去吧,去吧。”张咏琳即使吃饭,也还带着几个文件在看,她冲张雨齐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张咏琳的一番话对张雨齐可以算得上是醍醐灌顶。

他决定从父母的死,也就是那起交通事故入手。

张雨齐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刘一玻。刘一玻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总比围着张咏琳绕圈子,捕风捉影要有用些。当时两人都不小了,十六七岁了,虽然家长都没有让他们掺和太多,但毕竟刻骨铭心,所以,对那场车祸都记忆颇深。

发生车祸时,是张雨齐的父亲张永琛开车,母亲梁惠英坐在副驾驶。车是在盘山公路上与一辆大货车迎面相撞的,张永琛和梁惠英当场死亡,货车司机受了伤,但由于违章,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当时给父亲开车的司机赵德秋当天因为请了病假,并没有在车上。

两个人根据回忆,对案子展开分析。这时刘一玻作为律师的优势就完全展现出来。他不但思路清晰,而且大义灭亲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咱们可以用《基督山伯爵》里那个长老的思路来分析这个案子。”刘一玻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是说,从谁在这个车祸中受益,谁在这个车祸中受害的角度入手?”张雨齐也很聪明,立马明白了他要说的是什么。

刘一玻点点头,说:“没错!当然‘局外人’的话也不能全信,没准这起车祸就是个意外,那咱们就当是还姑妈清白了。但如果是人为的,你觉得谁是这起车祸最大受益者?”

张雨齐犹豫地说道:“应该是……我姑妈。”

“还有老刘。”

张雨齐惊讶地说:“刘叔?”

“你想想啊,这起车祸后,姑妈接管了永惠公司,而老刘成了公司的话事人,两个人都掌握了公司的大权。姑且不管是不是他们制造的这起车祸,他们肯定是车祸最大的受益者,所以也是最不愿意旧事重提的人。”

张雨齐不住点头说道:“有道理,所以这些日子我们围绕着姑妈打转,却什么也查不到,也是有原因的。”

刘一玻说道:“当然,他们肯定不会主动去翻这些旧账。咱们做晚辈的,也不能严刑逼供,再说,他们俩说不定建立了攻守同盟。但货车司机王大力就不一样了,他是车祸肇事者,而且服了三年刑。你说,他是不是最想翻案的人?那他一定也是最有可能说实话的人。”

张雨齐对撞死父母的凶手王大力还是怀着很深的芥蒂,忍不住质疑道:“他能跟我们说实话吗?”

刘一玻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现在无法确定,只有见了面再说。但这只是一个突破口,咱们需要试一试。”

张雨齐点点头,说道:“除了王大力,其实还有个突破口。”

“你是说赵德秋?”刘一玻问。

“没错,他怎么不早不晚正好在那天请假?而且车祸后不久就离职了,这是不是也值得怀疑?他难道有预感?还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如果他提前知道了什么,或者有人告诉他那天不要动车,是不是很可怕?”张雨齐说着,都感觉身边有股凉气。

“好,那咱们就先找王大力,再找赵德秋,我动用所有人脉,一定把这个案子查得清清楚楚。”刘一玻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一玻果然没有吹牛,他很快就打听到了王大力的下落。

张雨齐没有见过王大力。

车祸后,王大力也受伤进了医院,出院后就被拘留判刑了。

张雨齐觉得王大力是自己的仇人。他对王大力有切齿的仇恨,就是这个人,违章驾车撞死了自己的父母,让他成了孤儿。虽然刘一玻一再告诉他不要冲动,等第二天与他一起过去调查。但一了解到王大力的下落,张雨齐还是没法沉住气,因为是周末,倪可欣没有找他加班,他便独自开了车,直接冲到了王大力所在的康复医院。

“妈的,他倒是过得挺好,竟然能有钱住康复医院。”在路上,张雨齐虽然也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也在思考如何介绍自己,如何劝王大力说出当年的实情,但一想到惨死的父母,张雨齐就觉得血在往脑袋上使劲冲,冲得他眼睛都是红的。

这个位于城乡接合部的康复医院并不大,可能是乡镇或者一些公益机构办的,已经显得很破败了,但位置还不错,周边山清水秀,也很安静。虽然,还没进医院,空气里已经弥漫着来苏水的味道。

“谁?王大力?不用登记,你直接去好了,在后边院子里,坐在轮椅上被一个姑娘推着晒太阳的那个就是。”医院看门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汉,穿着一身不知道多久没洗的保安服,正颠着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抽烟,开着话匣子,听张雨齐说找王大力,就随手往医院院子里一指。

为了取得王大力的好感,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张雨齐还在路上买了一个水果篮。他拎着水果,快步走到医院的后院,果然看到院子里有个头发花白的人坐在轮椅上,晒着太阳,一个穿着运动服、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女人坐在轮椅边上,正专心地削着苹果。

“请问这位是王大力先生吗?”张雨齐轻轻咳嗽了一声,对背对着自己的年轻女人,轻声问道。

“是呀,你是……”女孩边说着,边扭过头来。

这一扭头,两个人全都愣住了。

这年轻姑娘竟然是倪可欣。

两人都“你、你、你”了半天,涨红了脸,谁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王大力已经是傻子了。

车祸后,王大力因为受到惊吓,一直神志不清,又蹲了三年的牢,出来后,基本上就是一个傻子了。他目光呆滞,嘴角一直流着涎水,纵是张雨齐和倪可欣相互“你”了半天,王大力一点反应都没有。

“人已经傻了,谁都不认识了。”倪可欣拿挂在轮椅上的毛巾擦了擦王大力嘴边流出来的涎水,哀叹一声,说。

张雨齐没有说话。

他内心里翻江倒海。这是导致他父母车祸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已经变成了这个生不如死的样子,他不知道应该悲哀还是快意。

可是,为什么倪可欣会在这里?难道是姑妈派来的?如果姑妈派倪可欣来照顾王大力,那不说明……他不敢往下想,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寒冷。

倪可欣倒是很快就稳定住了情绪。她弯下身,轻声对王大力说:“叔叔,我的同事来接我了,今天就不多陪您了,下个礼拜我再来看您。”

王大力一点反应也没有。

倪可欣熟练地把固定轮椅的手闸放开,把盖在王大力腿上的毛毯收起来,叠好,放进轮椅后边的塑料筐里,推上轮椅,对还呆傻站在一边的张雨齐说:“走吧。”

张雨齐拎着水果篮,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跟在后边。

两人一直把王大力送进他的房间里。

倪可欣又去与医院的护士交代了半天,似乎又去交了王大力的各种费用,才从医院里匆匆跑出来,笑着与看门人打完招呼,也微笑着对蹲在医院门口与看门人抽烟聊天的张雨齐说:“你走吗?可以捎我一段吗?”

坐到了张雨齐的车里,倪可欣立即收敛了笑容,换成了在公司里对他一直冷若冰霜的表情。

“你是坐公交车来的?”张雨齐一直想不明白倪可欣与王大力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照顾这个已经痴呆了的货车司机,他看倪可欣系好了安全带,就边启动车边问。

“你跟踪我到这里,竟然还问我是怎么来的?”倪可欣冷冷地说,俊俏的脸庞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勒在安全带后面的丰满的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

“我跟踪你?我还想问你与王大力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你要照顾一个开车撞死人的刑满释放犯?”张雨齐也是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冲谁发。如果王大力真的变成傻子了,那通过他了解车祸真相的线索就断了,但无论他看到的,还是通过医院看门人了解到了,情况对他都极为不乐观。

“如果你不是跟踪我,那你为什么来找王大力?你有什么目的?你凭什么说人是王大力撞死的?”倪可欣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连串的发问咄咄逼人。

张雨齐开着车,脑子也在急速转动,他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倪可欣,倪可欣也是眉头紧皱,似乎也在盘算着如何对付他。要冷静。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聊聊?你肯定对我满腹狐疑,我对你也充满好奇,我们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何必要像仇人一眼横眉冷对呢?你看好不好?”张雨齐先说了话。

“可以。”倪可欣冷冰冰吐出两个字,脸却依然紧绷着。她是永惠这样大集团的董事长助理,也是跟着张咏琳见过世面有过历练的,话说出口,立即觉得自己语言过于僵硬了,马上找补了一句:“我没有把你当仇人呀。”

张雨齐笑了笑,说:“没有吗?刚才可像个好斗的小公鸡,剑拔弩张的,恨不得立即就要冲上来把我撕碎似的。”

倪可欣的表情也逐步松弛了下来,她放下汽车副座上的化妆镜,看了看自己的脸,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也笑了笑,说:“有那么吓人吗?把我说得跟母夜叉似的。”

“你是没看到自己刚才的样子,我就后悔没给你照下来。”张雨齐边说着,边去摸放在前风挡玻璃下面的烟。

“不许抽烟,专心开车。”倪可欣打了他的手一下,嗔怪道。

“不是要抽烟,”张雨齐微笑着,说,“你把那烟从那里拿下来,烟盒被太阳一照,反光,有点晃眼睛,我的上司在车上,我肯定要保证领导安全呀。”

“狡辩。”倪可欣微笑着,并不领情,说,“车里的烟味我难道闻不出来?这一块路况不好,坑坑洼洼好久了,你还是专心开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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