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昏花螟又一春

我的温柔是锋芒  作者:李若楠

张雨齐精心设计的陷阱又一次落空。他踌躇满志,还是免不了功亏一篑。他沮丧到了极点,人都要崩溃了。

他觉得老天爷又一次捉弄了他。

如果早一点动手,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何必一定要等姑妈化好妆呢,张雨齐对自己的妇人之仁懊恼不迭。

复仇就是复仇,还要讲什么武士精神、侠义做派,最终不是陷自己于被动了吗?

虽然他也做了各种掩饰,但以姑妈的聪明,她岂能看不出张雨齐所包藏的祸心?

张雨齐感觉自己就像一匹踔厉风发的赛马,四蹄翻腾、长鬃飞扬,正要冲向终点,却一头栽进了深沟里,左冲右突,却动弹不得。

张雨齐一直不想连累朋友。所以,无论是破坏浴缸还是设计车祸,张雨齐对谁都没说,但那种蚀骨的孤独感让他内心十分空虚,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倾诉欲望,那一肚子苦水憋在他心里,让他痛不欲生。

最终,他还是约了倪可欣和刘一玻。倪可欣随姑妈去见人了,刘一玻倒是兴冲冲地来了。

张雨齐一脸无奈地跟刘一玻说了他的两次失败计划。刘一玻听完后瞪大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张雨齐,看得张雨齐心里都发毛,忍不住问道:“怎么?是不是感觉我太懦弱无能了?你尽可嘲笑我,我确实优柔寡断,没他妈出息。”

刘一玻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恰恰相反,我哪里会能想到,你真是敢想敢干,胆大妄为呀,这两个计划都别出心裁,让人匪夷所思,我觉得你简直是做杀手的天才呀。”

张雨齐有点自暴自弃地苦笑道:“什么天才,最后不都是功亏一篑了吗?我就是一个做不成事的窝囊废。”

刘一玻倒是说得实在:“张雨齐,说良心话,亏得你没有做成,撞车的力度谁也没办法把握,撞轻了可能两个人都没什么事,万一撞重了,你也有生命危险,这个你想过吗?再者说了,你要是真干成了,那就麻烦大了。我们知道你是为父母报仇,但别人呢?别人怎么想,你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我只想着复仇,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张雨齐有些嘴硬。

“那不行呀,再完美的谋杀也会有漏洞,警察不是吃素的,激情杀人还有的辩解,你这个预谋杀人可是重罪,可不能再冲动了。”刘一玻是真正的朋友,语重心长地劝张雨齐。

“姑妈为什么能逍遥法外呢?咱们都知道她做了什么。”张雨齐不服气地说。

“那得另说,我们没有证据,法网恢恢,可也会疏而有漏,但你不能抱侥幸心理。你刚才说姑妈说车祸事有瞒你的地方,这不就是突破口吗?你可以趁热打铁,找她问呀。”刘一玻说。

“已经打草惊蛇了呀,她还会说吗?”张雨齐有些灰心地说。

“王律师不是跟你说过要猝不及防吗?你要抓住她说有事瞒了你这个漏洞,步步进逼。她现在其实有些心烦意乱,你想呀,公司那么多事等着她拍板,你又整天逼着问她车祸事,我觉得她扛不住说不定就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刘一玻很耐心地帮张雨齐分析。

张雨齐想了想,觉得刘一玻的分析也对,他说:“你分析得也对,那个专利的事就够她头疼的,她一直说有信心自己研发,连倪可欣都信了,但我觉得够呛,她这段时间到处出差,是不是在琢磨备份方案呀?我还是尽早谈,搞个突然袭击,争取有突破。”

“这就对了,可不能冲动。上兵伐谋,能动心眼就最好别动手。你一定留好证据。”刘一玻鼓励张雨齐道。

“那没问题,我吸取教训,多动脑筋。你放心吧。”张雨齐答应着。

因为老刘从国外回来了,刘一玻说要早点回家,两人坐了一会儿也就各自散去了。

上班的时候,倪可欣跟张雨齐道了歉,说昨天一直跟着董事长开会,开到很晚,也就没法参加他和刘一玻的聚会了。张雨齐没有说什么,他是因为憋得慌,一直想倾诉,经过刘一玻的开导,他内心也稍微畅快点了,他在琢磨着对姑妈实施突然袭击的办法,就问姑妈这两天情绪如何。

因为从墓地回来后,姑妈对他还是一如既往,但张雨齐心里有鬼,他觉得以姑妈的聪明,肯定已经发现他蠢蠢欲动的“伎俩”了,他需要通过倪可欣的观察,来验证自己的判断。

倪可欣没有觉得董事长有什么反常,她说:“昨天晚上,我们开完会,董事长又与老板见面去了,可能是专利的事,今天上午两人还在办公室谈呢。我觉得老板脸色很沉重,是不是专利的事进展不顺呢,没让我听,我就出来了。”

专利的事谈得不顺,姑妈说不定会心浮气躁,这倒是个机会。这个时候突施猛击,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快下班的时候,张雨齐正琢磨着遇到姑妈,怎么从旁敲侧击入手,怎么实施突袭问话,让姑妈措手不及呢。三十楼的一个同事电话通知他,说下班后抓紧吃点东西,七点钟后到刘总办公室加班。

张雨齐忙问什么事。通知的人也不是很清楚,说好像是老板出国带回来许多外语资料,他指名说二十九楼那个实习生凯文外语不错,让下班后去他办公室协助整理一下。

张雨齐有些茫然,他被单独叫到刘学恭的办公室还是头一次。他去问倪可欣,倪可欣说她也不清楚,或许就是帮着整理资料吧,毕竟三十楼那几个秘书,做事倒是很干练,外语肯定比不过从国外读书回来的张雨齐呀。看张雨齐有些紧张,倪可欣还开了他一个玩笑,说:“是不是老板听说刘一璃整天与一个小实习生混,老爷子要相相姑爷呀?”

“去你的。”张雨齐“呸”了倪可欣一口,说,“咱俩又不是没找他汇报过工作,他又不是没见着过我,只是他看着我长大的,我不是怕露馅嘛。”

“那肯定不会。老板是有名的不记人,多少同事跟他都很熟悉了他都张冠李戴的,你都六七年没见他了,如果没人说,他肯定不知道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张雨齐。”倪可欣很有把握地说。

纵是倪可欣这样说,张雨齐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他怕直接面对这个过去与父亲朝夕相处,一起创业的刘叔。

张雨齐敲门的时候,里面传出的是威严的声音。

“进来吧。把门关上。”

张雨齐进了门,谦卑地弯了弯腰,说:“刘总,您找我?”

刘学恭的办公室他过去和倪可欣一起来过。这是大楼里最豪华的一间办公室,足有张咏琳办公室的一倍大,有会客区、办公区,还有休息区,休息区里有卧室和卫生间。永惠搬到自己的这座大厦时,张咏琳坚持让刘学恭用这间办公室,还专门在三十楼的平台上做了个空中花园,让公司的几个元老在办公之余还可以晒晒太阳散散步。

刘学恭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不光花白,脑袋顶上也隐约见光了。他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走路器宇轩昂,虎虎生风,即使坐在那里,也有一副威武雄壮的霸气。其实公司里人都知道,老板虽然高大威猛,但待人接物却和蔼可亲,倒是董事长一副娇弱的样子,做事却雷厉风行,比老板难打交道多了。

张雨齐进门时,刘学恭正看一份材料,看见张雨齐进来,他摘掉老花眼镜,说:“雨齐来啦,坐吧。”

刘学恭一说话,张雨齐立即就愣住了,按照道理,他该称呼张雨齐“凯文”才对呀。难道他已经知道他就是张雨齐了?

王嘉慕说人在猝不及防时会说实话,这个招数张雨齐还没来得及用在张咏琳身上,自己就先中招了,他禁不住脱口而出,说:“您……您喊我什么?”

“喊你什么?喊你雨齐呀,你从穿开裆裤我就喊你雨齐,难道还喊错了?”刘学恭虽然说得很轻松,但脸上却是一副威严的神情。

毕竟是过去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张雨齐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他说:“那肯定是刘一璃告诉您的。”这等于承认自己就是张雨齐了。

“我用得着她告诉呀?她跟刘一玻你们三个整天穿一条裤子,有什么事她会告诉我?”刘学恭埋怨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

“那您怎么知道的?您不是记不住人长相吗?”张雨齐有点好奇,他问道。

刘学恭哈哈大笑起了,说:“你小子呀,还挺较真。我记不住你长相,难道记不住我永琛大哥的长相吗?你第一次跟我们开会,老何就说这个小家伙肯定是永琛大哥的儿子,你们爷俩长得太像了,果不其然嘛。”

话都说到这地步,张雨齐也只好改了称呼,说:“刘叔,我不是故意要瞒您的,按说,回来就该先来看您。”

刘学恭又是一阵大笑,说:“我明白,这肯定是咏琳的意思。她有她的考虑。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吃了。”张雨齐连忙点头,说:“听说要帮您翻译东西,我早早就吃了。”他不知道会加班到几点,刚才在楼下吃了碗牛肉面。

“那是说给别人听的。”刘学恭收住笑容,一脸严肃地说,“我今天叫你来,是要跟你说点事,家里的事。你跟我到里屋来。”

“家里的事?”张雨齐有些愕然,“家里什么事?”他见刘学恭站起来就往卧室方向走,也赶紧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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