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的族群及“外省人”

我们台湾这些年  作者:廖信忠

小孩子等到一定的年纪,一定会问妈妈“我从哪里来”这种问题,妈妈总是支吾其词。有一次被我问烦了,她就答“爸爸给妈妈打针就有你了”,嗯……现在想想这样的回答充满了禅机,倒是挺有道理的。

我的家庭还算美满,生活一切还都过得去,就跟许多台湾20世纪70年代组成的家庭一样。父母都是中南部来的人,落在台北定居,父母间对话以及跟朋友们对话几乎都是讲闽南语。但因为环境的关系,我跟他们对话反而都是用国语,爸爸到现在还一直很后悔,说是他没逼我好好学闽南语。


台湾可以说是一个移民社会,几百年来不断有人移入,主要有四个族群,闽南人(73.3%)、客家人(12.0%)、外省人(13.0%)与少数民族(1.7%)。

闽南人及客家人大部分是几百年来陆续迁入,这两个族群几百年来也是嫌隙不断,过去还常有一些族群及村庄间“械斗”的事情发生。不仅闽客之间会械斗,闽南间的漳州人与泉州人也械斗,惨烈的情况也令人发指。早期台湾每个村庄都有所谓的“拳头师”,就是有实战经验的武师,因为在械斗中常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此这些武师练的也都是一些如白鹤拳之类实战性攻击性较强的拳法。他们还要负责带领一些乡勇练武保卫乡里,所以现在台湾民间常有一些如宋江阵之类的民俗演出,基本上就是从过去械斗中的作战阵形中演化出来的活动。台湾乡间还有许多的“有应公庙”,其实也就是拜那些以前械斗而亡的无主孤魂。

所以啦,在台湾可以发现一个现象,少数民族大部分都是住在山上——其实他们本来是住在平地的,但汉人来了之后他们被赶走,只好往山上去。而汉人之间的闽南人与客家人又常械斗,客家人因人口较少处于劣势,也被赶离平地,所以在台湾的客家人到现在为止,还是聚集在半山腰地区为多。

自从日据时代后,闽客之间的冲突有意被压制下来,到了现在,虽然相安无事,但一些习惯或经验,仍可以看出彼此间的小情结,比如说传统上认为嫁女儿千万不要嫁给客家人,或者娶媳妇就要娶客家人之类的说法。因为很多人认为客家女人勤俭持家,吃苦耐劳;相对的,女儿如果嫁到客家人家里,客家婆婆常认为闽南女人爱漂亮又懒,一定不会做很多家事,不会吃很多苦之类的。当然,这些观念随着时代的进步也越来越淡了。

1949年前后,约两百万人随着国民党来台,除了少数高官高级将领外,大部分都是乘船来台,而后国民党当局将外省人安迁至台湾各地,因此,台湾各地皆有一定的外省人分布。来台的外省人多集中居住在当局安置的地点,到了现在,其中台北市的外省族群最多(30%),再加上他们长期掌控了台北从上到下的资源,因此,也许可以说,跟我同一辈出生在台北市的小朋友,耳濡目染比起其他县市,闽南语说得好的比例稍微低了一些。

来台的外省人多集中居住在当局安置的地点——在台湾形成特殊文化的眷村。眷村里可说是一个独立于传统台湾人社区的小聚落,里面可能有自己的一切公共设施,有点儿类似大陆的大院,所以,外面的人看里面神秘,里面又视外面好像随时要欺负他们,几十年来小矛盾不断,但也没发生什么大问题。

关于本省人与外省人,有着有趣的昵称:“芋仔(外省人)”、“番薯(本省人)”。当初许多孤身随军来台的官兵,国民党承诺等未来“反攻大陆”之时,每人可以分到一块田耕作,配发了证件叫“战士授田证”,但后来反攻无望,这根本也变成废纸一张。他们许多人在台湾娶了媳妇,但台湾本省人因对国民党印象不是很好,因此在娶媳妇过程中也不免引起许多家庭问题。若无家眷,许多人晚景都挺凄凉的,只能住到荣民之家去。在我的成长记忆当中,许多卖早餐豆浆油条的都是这些人;每到下午,也都有个山东口音的阿伯骑着破摩托车在家附近喊着卖大馒头之类的话;或者,他们也只当大楼管理员、清洁工之类的基层工作。而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的就是“川味红烧牛肉面”,这种以前根本没有的东西,就是这些外省老伯在思乡情的驱使下,凑合着台湾现有的食物材料做出来的。

另一个比较有名的例子是,高雄岗山最有名的特产就是明德辣豆瓣酱。原来岗山是空军官校所在,国民党当初从成都最后带了一批人停留在此,形成一个眷村,这些退伍的老兵没事干,只好做自己家乡特产来卖,没想到还卖出个名堂来。

当然,这些“老芋仔”们不是个个都那么幸运,悲剧其实更多,这是时代造成的。在20世纪80年代一直到90年代,许多的电影及文学作品都在讨论这个问题。随后要说的“李师科银行抢劫案”,不仅是震惊全台的台湾第一起银行抢劫案,更因为主角就是这么一个老兵而令人瞩目。他这样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这件事现在都一直被人当做案例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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