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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雾越邸杀人事件 作者:绫辻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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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四年前的火灾,”正要弯入通往温室的侧廊时,我下定决心问的场,“你说是电视起火引起的事故,今天下午我想到——”走在前面的的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我想起那个电视是李家产业的产品,我想你们老爷应该也……” 我还没问完,女医就回答我说:“他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榊就是李家产业社长的儿子?” “我知道这件事,是在昨天榊先生死了之后,在电视新闻听到的。”说完,女医用非常诧异的表情看着我,“就是因为这样,枪中才怀疑我吗?” “不,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这一点,我还没告诉他,这是我自己的猜测。” “你认为是我们之中的某个人,为了复仇而杀了榊?” “我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很不得体,顿时噤口。 “绝对没有这种事。”她坚决地说,“我——不,我们在这里,过的是与‘憎恨’这种东西无缘的生活,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 我当然不可能因她这一句话,就消除了我对这一家人的怀疑。但是,我开始相信至少凶手不会是这个女医生——虽然没有确凿的理论性根据。 走在侧廊上时,的场小姐叫我等一下,说要拿一个花瓶,自己走进了右边一排房间中的一间。过了一会,她拎着一个暗绿色的花瓶出来了。这个浑厚的玻璃花瓶,有球形的胴体、细长的颈子。 到了温室,女医直直走到中央广场,扫视一屋子的兰花。好一会儿,她才指着一丛盛开的喜姆比兰说“这个不错”。喜姆比兰挺直的花穗上,争相绽放着许多白花,娇小可爱,看起来非常朴素雅致。她把花瓶放在圆桌上,往那丛花走去。 我跟在她后面往里面走时,通道上的一个鸟笼吸引了我的目光。淡绿色的鸟笼中,有一只黄色小鸟栖息在杯状的窝巢中。这只鸟好像就是女医在喝下午茶时提到的,那只叫“梅湘”的金丝雀。它还活着,只是看起来很没精神。听说会唱歌的金丝雀中,纯黄色羽毛的德国种的声音最好听。可是,我只看到它微微地呼吸着,身体都没动一下,更不要说听到它的叫声了。 “怎么了?" 我正弯腰盯着鸟笼看时,的场小姐拿到她要的花,回到通道上,站在我旁边这么问。 “这只鸟……”我指着鸟笼,“它就是你说的梅湘吗?” “啊,没错。” “好像真的很虚弱呢。” “是啊,我也是只听末永说而已,现在才刚刚看到。——末永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因为昨天还健健康康的。”她注视着笼子里的小鸟,百思不解地说,“听说金丝雀是很好养的鸟,不太容易生病呢。你觉得有问题吗?” “没有。” 我们没有再多谈关于鸟的事,就那样走回了广场。其实,我是觉得蛮奇怪的,不过,并不认为跟事件有任何关联。 的场在圆桌上把剪来的兰花插进花瓶里,徐徐地说:“我觉得枪中这个人,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 “怎么样不可思议?” “我也不会说,”她结结巴巴地说,“例如思考方式、兴趣,还有性格等等。” “你是说特立独行吗?” “跟特立独行又不太一样。”女医缓缓摇摇头,“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来说,他经营古董店,又经营戏剧活动,在我看来就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组合。” “说得也是。”我在脑海中描绘着这个十年朋友的脸——拥有艺术家气质的瘦削的脸。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就不经意地说出来了:“说不定,他也对活着没有多大兴趣。” “这……”女医惊讶地眨着眼睛,“说古董品我还能理解,可是,戏剧演出跟那种想法有什么关联呢。” “这是我自己的感觉,他所创作的戏剧都是那种样子,怎么说呢,应该可以说是‘死之生’吧。” “死之生?” “这个形容很奇怪吧?可就是这种感觉。今年秋天演出的戏剧,出场人物都是西洋棋的棋子,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剧本本身充满了人类龌龊的世俗味,可是,那只是在外部操纵棋子的某个人的属性、意志,棋子本身都只能淡淡看着自己的命运,接受这样的命运。仿佛早已觉悟到,自己一开始就跟龌龊的世俗之‘生’无缘——这就是我所谓‘死之生’的意思。” “啊。” “还有,他也很喜欢用‘走向死亡之生’的题材。拖泥带水地走向死亡,不断倾斜滑落而下——一种一开始就只有朝向‘灭亡’的力量。” 我把涌向心头的感想,一一说给她听。看着的场小姐疑惑的表情,我自己也很怀疑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饶舌。 “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的‘生’——自己活着的意义,也有所坚持;他说他在寻找‘风景’,在这个风景里,他可以切身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意义。他曾经说过,他创办‘暗色天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啊,对不起,我一个人说个不停,又说得这么词不达意,你一定听不太懂。” “不会的,没这种事。”她嘴巴这么说,还是掩不住困惑的表情,“那么,铃藤先生跟其他团员,也都有枪中先生那样的意识吗?” “应该没有吧。”我摇摇头,“通常,演员的心,只会跟非常世俗的‘生’产生共鸣,‘死之生’或‘迈向死之生’之类的东西,几乎跟他们无关。”我哽咽了一下,说:“只有她——芦野不是那样子的。” “你呢?铃藤先生。” “我吗?” 我沉默下来,看着圆桌上的花瓶。绿色的不透明玻璃花瓶,从形状跟艳丽的配色来看,应该是中国的“干隆玻璃”。清朝时代所制作的玻璃俗称“干隆玻璃”,大多是这种不透明的东西。 据说,为了让色泽尽量接近中国非常珍惜、视为权力象征的“玉”,所以,特意混杂了许多不纯物质。 “我没有枪中那种知识和鉴识眼光,但是,我也会被古美术品或工艺品深深吸引住。不过,我觉得我是被他们各自从中散发出来的种种‘生’的形态吸引了。” “什么‘生’的形态?” “例如这个花瓶,”我看着桌上的玻璃花瓶说,“创作者的心与其灌注的炽热视线,会挑起我的兴趣,就像它本身的美一样,不,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喜欢让自己神游在信匣里的信里,以及器皿上纵横交错的谈话中……” “你好罗曼蒂克。”的场微微一笑,拿起插好白色兰花的花瓶说,“我们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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