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人的呢喃

献给虚无的供物  作者:中井英夫

久生以女王般的笑容制止了微微惊呼的三人。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无论光线怎么暗,浴室内绝对只有红司的尸体,也没有任何可供躲藏的地方,对吧?浴缸里的水清澈见底,窗户牢牢锁上,又不可能将身体紧贴在天花板角落,地上的瓷砖也未动过手脚——不过,凶手确实躲在浴室,并趁众人离开的短短一分钟内飞快逃离,留下尸体……不,凶手是如假包换的人类,红色皮球则是当时凶手留下的东西,那是为了让自己变成透明人所用的小道具。想象力的可贵就在于即使没看过现场,也能立刻识穿凶手的诡计。只要听了我的说明,你们就会知道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们先继续之前的问题,藤木田先生与橙二郎先生留在宅邸做了些什么事?”一口气说完后,久生开始自顾自地在手提包内找烟。

“换言之,你也认为当天晚上除了我们以外,浴室内还有一个透明人?”阿蓝凝视她的脸说。

“是的,利用红色小皮球当道具成为透明人……”突然间,她注意到了一件事,“你刚才说了‘也’?阿蓝,你也这么认为?那个诡计应该没这么容易被识破才对……藤木田先生,你对凶手屏息隐身在眼前的说法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藤木田交抱起双臂,“暗杀者巧妙地潜入浴室再如风似的逃出是不争的事实,但凶手杀害红司后仍躲在浴室的说法,在我看来只是无意义的幻想。下次我会让你们知道凶手是如何在有如铁盒的密室进出。现在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关于我与橙二郎之后做了什么事,因为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或许会被认为是事先串通说辞,但若不坦白说明,对你们的推理也不公平,所以希望你们都能相信我所言属实……”

发现尸体后,人在走廊的藤木田老人听到电话突然打不出去,便大声回答,要求亚利夫他们跑到车站前打电话,而且不要惊动到邻居,之后立刻检查浴室的另一个出入口——紧邻脱鞋间,面向厨房,位于洗脸台旁边的木门。他拿出手帕试着开启镰型锁,并小心不留下自己的指纹,却发现捏住银色转柄的指尖若不用力,根本难以顺利操作,比起亚利夫他们破坏门而开启锁要花上更多工夫。当然,门与地板之间也没有足以让绳线穿过的缝隙。藤木田老人接着走到外面,进入脱鞋间察看,当然,在做这些事时,他也不时注意身后的橙二郎在做什么。

橙二郎明明应该准备注射强心针,不知何故却像个笨蛋似的呆愣在尸体旁,而吟作老人则仍茫然地坐在门槛上,仿佛被什么附身似的凝视尸体。橙二郎发现后,突然怒斥对方,要他立刻到二楼煎煮福寿草。福寿草的确有治疗心脏疾病的功效,但橙二郎的行动仍是有些可疑,所以藤木田老人决定降低他的戒心,以便观察他接下来的举动,遂先回到尸体旁,确认红司已无脉搏,顺手关掉水龙头,从木门走至脱鞋间躲藏起来。

就在藤木田老人留意着浴室里的动静,并检查储藏室门上的超大挂锁时,他听到某个不像人声的低喃传来,接着发现橙二郎起身从更衣室走到走廊。他迅速望向浴室,确定里面没有任何改变后,赶紧追在橙二郎后面,刚好吟作老人正从二楼下来,他遂厉声要求对方绝不可离开尸体旁边,吟作老人似乎愣了一下,只是呆站在原地与他对望。这段时间虽然不到一分钟之久,但至少也有四十到五十秒的时间。假设吟作老人说的是真的,他确实在之后迅速回到浴室,并发现尸体旁掉落一颗湿濡的红球,那么,对于藏身在意外之处的凶手而言,要逃出浴室并遗留一颗红球,即使是极短暂的时间,仍是不可或缺的……

“不可或缺吗?”久生充满自信地说,“各位简直是特地为凶手铺了一条通往脱鞋间的逃走路线。还有,你听到的那个莫名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会是橙二郎发出来的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藤木田老人皱眉说,在只有一瞬间的情况下,人类的耳朵最不值得相信。当时因为浴室只有橙二郎一个人,所以他便单纯地认为那声音是来自橙二郎,但若如久生所言,浴室里还有一个透明人,那么那声音要从何处来都行。此外,那声低喃又极端模糊不清,勉强要说的话,语尾听来就像“……yaru”,但感觉上与日语里要做什么的“做”[此处的原文是やる,念为yaru,通常译成“做……”之意。]又不太一样。

虽然这些话极不足以采信,但藤木田老人不断强调并发誓说,他躲在脱鞋间的时间几乎只有一瞬间,愣愣站着的橙二郎想趁机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在红司身上施打特别药物——也就是在昏迷的红司身上注射连岭田医师都检查不出的毒物,置他于死——是不可能的事。换言之,红司在众人敲破玻璃、打开镰型锁往内看之前,早已死亡。

“这种事在尚未解剖以前无法确定,不过就先这么认为好了。然后呢?橙二郎去哪里了?”

藤木田老人吩咐吟作老人不可离开尸体之后,在走廊旁的楼梯正下方追上橙二郎。当时橙二郎正不停拨着电话机的号码盘,口中不住喃喃:“婴儿、婴儿……”他猛地抓住橙二郎肩膀询问怎么一回事,橙二郎只是一脸严肃地表示,无论如何都得打电话到绿司出生的医院,接着又说电话一直无法打通,要去隔壁的堂前家借电话,说完便从内玄关准备外出。

藤木田老人随即劝道:“都过了深夜十一点了,而且又是红司死亡的这个时候,如果惊动到邻居,事后不是用红司病死的说辞就能了事的。”但橙二郎固执依旧,表示既然如此,那他要去车站打电话。藤木田老人遂呵斥说,刚才出去打电话的两人应该也会打给故障台,要求对方立刻派人来修理,反倒是红司,怎么能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因此橙二郎才又急忙跑上二楼,嘴里说着如果福寿草不行,麝香应该有用之类的话,在药物柜不停翻找。最后,藤木田老人不得已地站在楼梯下方,在亚利夫他们回来前,同时监视浴室与二楼的动静,并思考究竟是何事让橙二郎急着想打电话到医院。他知道橙二郎本来就是个怪人,时常出现脱轨的举止,但这天晚上的行为真的很不寻常。

电话后来不知何时已好了——话虽这么说,其实是站在楼梯下方的藤木田老人突然听到电话发出喀嚓的清脆声响,心下一动,拿起话筒一听,才发现电话已经通了。这么一来,橙二郎终于如愿打电话至医院,确认了绿司的平安,也才稍微冷静下来,向大家解释自己刚才的怪异行为。这段说明,亚利夫他们也听到了。

“我后来没替红司注射强心针,一是因为量完脉搏后就知道他没救了,而且也不想再看一次他背部那恐怖的伤痕。你们也知道,圭子生绿司时,因为胎位逆转,不得不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剖腹生产,我则握住她的手陪到最后。不论对医师还是对一位丈夫来说,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我怎么也忘不了当时那刺鼻的血腥味,所以一见到红司背上的红色十字架,立刻联想到那时的情景,心中突然感到很不安,担心绿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来丢脸,我都这把年纪了才第一次当父亲,所以不论如何也要打通电话确认绿司的平安……哈哈,你们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橙二郎虽然干笑着说了这些话,但他当时极力避免见到红司尸体的态度绝对另有隐情,问题是,在这之后他就躲到医院去了,根本极少在宅邸内露面。找警察帮忙当然可以,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除非找到什么关键性的事实,不然也没办法让他说实话。而且,那天晚上藤木田老人受苍司所托来解开他与红司的心结时,他始终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藤木田老人的用词逐渐尖锐,表示橙二郎是冰沼家唯一的污点,难保不会因为欲望而杀人。“他那死于广岛原爆的姐姐朱实,虽然非常吝啬,但至少个性开朗、橙二郎却无可救药,明明与紫司郎的感情极差,自己的医院烧毁后,竟然还能厚颜无耻地回到宅邸……”

由于他的话逐渐带有攻击意味,至今一直默默聆听的亚利夫终于开口,似是打算求证。

“所以橙二郎冲出浴室时,口中正‘婴儿、婴儿’地反复喃喃?”也不等对方点头,亚利夫又立刻接道,“这该不会是另有原因吧?实际上,他根本不是担心在医院的绿司,而是在昏暗浴室某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那颗红球,一时错看,误以为那是畸形的婴儿,而在事后掩饰说担心绿司?”

“这是什么意思?”藤木田老人反问。

“亚利夏,你在说什么呀!”久生从旁打断他,“你的话虽然挺骇人听闻的,但重点是红司背部的十字架。关于施虐的人有什么消息吗?我听说是某个地方的流氓,但真的有这个人?”

——这是不论是谁都会在脑海中产生各种想象,却又刻意回避的问题。既然都已留下如此鲜明丑陋的伤痕,那么此人的存在绝对毋庸置疑,不过,除非那个人怀疑红司的猝死而主动前往冰沼家,否则就只是传说中的一抹影子。

“我记得……”阿蓝垂下视线,压低声音道,“苍哥曾接过一个找红哥的电话,对方的说话方式很粗鲁,自称是‘genji’还是‘kenji’的。后来苍哥问红哥那家伙是谁,红哥浅笑回答是在外头混的。此外,吟作老人曾有一次发现红哥的鞭痕,问他怎么回事,他却大怒而没回答。吟作老人担心地找苍哥商量,才推测出这个叫kenji还是genji的流氓与红哥有不正常的暧昧关系。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后就再也没接到这种电话了,就连红哥死后也是……”阿蓝语气抑郁地说。

“如果每件事都像这样一知半解,‘冰沼家杀人事件’就无法解决了,虽然还有其他不是很必要的事,譬如扮成爱奴人威胁阿蓝的人。”久生语气轻快地接道,“那家伙之后还有出现吗?对了,还没到下一个月圆之夜吗——像什么爱奴人、流氓,或橙二郎的怪异举止,干脆都趁机一并解决,而且我不认为红司的遇害与这些事有直接关联,不至于令真相扭曲。”

她会如此确信,显然是对自己的调查相当有自信,已有把握指出凶手。

“不能说一定没有关联。”藤木田老人自有一套独特见解,“不论如何,我们都还不知道至今所知的事究竟是不是不得要领,但我们没有那个流氓的任何消息,以及橙二郎在浴室的怪异举止的这两件事之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联。说起来,推定红司死亡的那段时间,橙二郎确实待在二楼,不曾踏入浴室。虽然他在十点四十分左右冲出书房叫阿蓝,但他并未下楼,当然也不可能接近浴室,所以就不在场证明这一点来说——”

“请等一下!”亚利夫不满地打断,“有件事我怎么也不懂。如果红司真的死于他杀,我虽然能接受有个怪家伙躲在浴室的说法,但也不见得必然如此吧?凶手也可以在浴室外制造声响或什么的,吸引红司离开浴室到后院附近,然后再加以突袭;红司受袭后,仓皇逃回浴室,从内侧锁上镰型锁,却突然心脏病发而死,不是吗?红司手握剃刀,或许就是因为害怕凶手的袭击。而且,就算是密室杀人,为什么凶手一定得进出密室?”

“咳咳。”藤木田老人似乎终于恢复气力,轻咳两声,“不论凶手从密室外给予里面的人痛击,还是被害者害怕遇袭而躲入密室上锁,然后死亡。不论何者,都属于上乘的密室诡计。不过,亚利夏,”老人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这些在从前的推理小说中皆有先例,你以为冰沼家的邪佞凶手会不要脸地使用过去的诡计?不,我认为凶手会使用史无前例的狡狯手法进出浴室,让红司的死亡看起来像病死的,然后让他顺利下葬。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讨论、推理,就是希望完成各自的《凶乌的黑影》后篇,供奉于红司的灵前,以及揭穿凶手的诡计。”

“没错,没有凶手进出的密室杀人太可笑了。”

虽然阿蓝帮腔似的补充,但亚利夫仍对杀人是否都需要使用崭新的方式抱持极大疑问,而对聚集在这里的人来说,这一点却刚好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其中尤以机械装置之类的诡计格外幼稚。既然称为密室诡计,那么不论怎么严密,都必须让凶手能自由进出——藤木田先生,你说的推理竞赛何时开始?还有,规则与场地怎么决定?因为是《凶乌的黑影》后篇,只要口述就好,应该不用写在稿纸上吧?”阿蓝问。

“那是当然。”藤木田老人屈指算了算,“今天是二十七日,年底大家都忙,公开的时间就定在从今天算起的十天后,也就是明年的一月六日。至于地点嘛……这里虽然也很安静,但应该没办法坐太久,所以就去‘阿拉比克’好了,而且那里还是我们四人初次见面的地方,你们觉得如何?那里的二楼正好有个供人休息的厢房,我会事先预约。此外,当天叙述的推理必须是能让每个人都认同,而且是任何推理小说皆未曾有过的例子。这样不会太难吧?”

“我都无所谓。”阿蓝立刻回道。

“规则是,凶手没有利用机械装置杀人,没有驯养任何可利用的动物,只是个普通人,而且必须能自由进出浴室。”

“可是,怎样才算是没有前例的诡计?”久生提出疑问,“我们不可能读遍世上所有的推理小说,很难信心满满地宣称自己的推理绝对没有前例可循。”

“这一点就不用担心了。”

藤木田老人充满自信,似乎想举出什么书为例,却被久生打断。

“在我看来,只要行凶方式或动机有新意就够了。因为早在行凶方法之前,我就先发现了凶手的动机,而且,我能断言,这次事件的起源,肯定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动机。”

“你的说法当然也对,毕竟寻找动机并不是很容易。好啦!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了。久生小姐绝对是福尔摩斯小姐。阿蓝的话,虽然我希望让他当波特莱德[出现于莫里斯·卢布朗《奇岩城》里的高中侦探,身材高大。下文的波洛与梅利维尔分别是阿加莎·克里斯蒂与狄克森笔下的名侦探。],但看他体形,就当赫尔克里·波洛吧!波洛虽然出生于比利时,却是在英国大放异彩的神探。至于我自己,我名字的缩写字母是H.M.,成为亨利·梅利维尔也是当然。这次‘冰沼家杀人事件’能集结这些名探共同解决,实在非常壮观。此外,亚利夏就扮演三人份的华生。因为你从初次拜访冰沼家那天起,就费心写下了详细的记录,不是吗?因此,明年昭和三十年一月六日那天晚上,请你务必记录得更为详尽,免得日后要出版回忆录时出错。如此一来,我的……”

“藤木田先生,”亚利夫唇际浮现前所未有的微笑,“华生的角色我当然可以接受,不过,我也有自己的看法。”

“哦,说来听听。”

“是关于杀害红司的凶手。听了这么多,我总觉得你们的说法过于高尚,也太趣味化,与实际的杀人有一段距离。你们认定这起罪行具有犯罪史上前所未有的动机与手法,但凶手从未这样宣布,不是吗?所以,我是这么想的……”

“谁都会想的。”

久生拒绝聆听,口气有如福尔摩斯。藤木田老人随即举起单手制止她,催促亚利夫继续。

“我的意思是,就算是很普通的凶手所做的很普通的行为,应该也可以掌握事件的核心。譬如吟作老人,各位对他完全没有疑心,但——”

“绝不可能是老人!”藤木田老人用令人吓一跳的声音说,“不能以老人或女仆为凶手也是诺克斯——不,是范·达因的推理小说二十法则之一。总之,吟作老人绝对没问题!从大正时代光太郎开始雇用他时,我就认识他了。那时他才十八岁左右,是个活泼的俊美少年,可惜从光太郎离奇死亡的那一年起,他便开始信奉不动明王,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像现在这样痴痴呆呆的。”

“没人说吟作老人是凶手!”亚利夫也有点动气,“可是,尽管他对冰沼家无比忠诚,却也不能因此被排除在外。提到杀人,每个人都认为一定是坏人杀死好人,但这观念未免好笑,我不是暗指红司是坏人,但橙二郎冲出浴室,吟作老人随即像算好似的来到尸体旁也是事实。”

“或许吧!但在你回来前,我一直站在楼梯下注意二楼与浴室的动静,如果是从脱鞋间旁边的门出入就另当别论,但他完全没有从更衣室踏出一步,为什么——”

“因为吟作老人最后朝尸体跪拜念经。我已经能稍稍了解他这么做的意义了。我本来以为他只是跪拜尸体,但事实上,他是跪拜那个红球。”

“你这想法真奇特。然后呢?”

“假设如此,那凶手绝非单纯的坏人,而且还对吟作老人非常重要。搞不好他会认为红司是被不动明王所杀,因为他特别疼爱红司,不是吗?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悲伤,反而有一种暗自欣喜、完全放下心来的神情。”

“亚利夏,你真厉害!”阿蓝佩服地说,“连这种事都能察觉到,让你当华生太可惜了。”

“我也直接问过吟作老人,当然,他不可能坦白告诉我,不过,我却因此发觉这次的事件牵扯到某种晦暗的因果关系,绝非一般的杀人事件。”

“所以我不是说了,那是死者们累积的业。”久生将沾上口红的烟蒂插入烟灰缸,“我虽然问过后门、浴室内的情形,但这些其实都无关紧要。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次事件是死者所为,是自红司的曾祖父起,延续四代、经过八十年的积累的冰沼家秘密所产生的事件。”

“不,不止是八十年,而是一千年。”亚利夫很难得地反驳道,“我要说的是更古老的因果关系!早在千年以前,或许已有五座为冰沼家准备的坟墓,所以他们才一一注定要被埋葬其中。总之,若我的发现是正确的,红司的死便不能说是他杀。而只是当然的约定。”

“真是的,你这些话都是从我这儿拿过去的吧!”久生不以为然地说。

“无妨,无妨。”藤木田老人立刻接口,“这样等于又多一位侦探了。但是,亚利夏,你认为的凶手应该是能利用物理方式进出浴室、终结红司生命的人,而不是穿墙幽灵什么的吧?”

“嗯,这一点我也想过了,不会有问题。不过,我也说了,我猜不透凶手的真正身份,但我认为,那一定是我们所熟识的某人受到某种启示而行凶!严格说来,这并不能称为‘凶行’,而且我读过的推理小说不多,也不知道我想到的诡计是否至今从未被用过。”

“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一样好东西。”

藤木田老人迫不及待地从大衣口袋取出方才来不及拿出的一本书递给亚利夫。那是今年六月由早川书房出版的江户川乱步的《续·幻影城》,书皮上的污痕应该是他随时带在身上的关系。

“书里有一篇《密室诡计集成》,至今出现过的重大诡计几乎都被网罗其中,嗯……(1)‘行凶时,凶手不在室内’是说凶手杀人时不在现场,这一项不符合我们的条件,不用理会它,重要的是(2)‘行凶时,凶手在室内’,这一项里面有各种例子,虽然乱步自己说尚未周全,但其实大致上都齐全了,你拿回去好好做功课吧!”

突然被塞来一本书,亚利夫只好无奈地翻开天蓝色的书皮。

此时,阿蓝突然开口:“乱步的全集已经出版了,从新年号那一期起,他也开始着手写两部长篇,我已经读过《化人幻戏》,但《影男》还没看过,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内容。”

“与之前的作品一样充满喧闹气氛,内容描写在一栋镜屋里,有个影子男从镜子后拍下某富豪的怪异行为,并以之威胁那名富豪,而且有些字句还提到影子男大概是富豪的爱人,总之,是可以期待的作品。”

就这样,随口讨论起推理小说的四位推理游民开始着手解明“冰沼家杀人事件”,而且很奇妙地,四人各自提出不同的行凶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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