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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人(阿蓝的控诉)献给虚无的供物 作者:中井英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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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阿蓝的回答,久生虽然感觉眼前的浓雾似乎慢慢被吹散,出现了一种新的景象,却仍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以怀疑的眼神轮流看着苍司与阿蓝。 提到新的景象,苍司的表情的确如此。他轻轻闭上眼睛,像是正在忍受强烈的痛苦般微微痉挛、扭曲,而那也是与平日惯见的苍司不同的表现,使人觉得他身体的某一部分逐渐变化成其他动物。 “换句话说,我认为苍哥背部有和红哥完全相同的蚯蚓状红肿。”阿蓝接着说,“因此我本来以为,十二月的那天晚上,也是他代替红哥趴在浴室里,等到大家都离开后,才把真正的红哥从置物柜里拖出来。虽然错了,但他杀害红哥绝对不会错……” “可是,等一下!”久生终于怯怯地打岔,“阿蓝,虽然你是这么说,但苍司的背部应该不会也有鞭笞的痕迹吧?” “我不认为那是鞭笞的痕迹,也不愿这么认为。但是,如果苍哥和鸿巢玄次从以前就认识,那么这样的想法应该也可以成立吧!久生小姐或许还不知道,租下黑马庄的‘滨中鸥二’并非什么黄司,所以也不是君子,而是苍哥。”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管理员老婆婆和金造就是证人。”阿蓝寂寞地露出微笑,“我不了解苍哥为何打扮成推销员租下那种地方,也不明白他与玄次的死亡有何关联,但他在黑马庄认识了玄次则是事实。而且,红哥向他透露背部的痕迹,找他商量的那件事,或许也是谎言。假设是利用我刚才说的诡计杀害红哥,那就必须描绘出正确的十字架形状。因此,他可能在九段的八田皓吉家,打造了镜子浴室,让红哥入浴,然后像乱步的《影男》那样,从镜子的另一侧偷拍照片。至于我到底想要看什么?我是想要亲眼确定,所以才会从晾衣台垂吊下来。当然,根据那天晚上所看到的,苍哥背部连一点斑痕也没有。非常洁净,所以……” “等等,阿蓝,我想,必须停止侦探游戏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久生似乎终于恢复正常,冷静地说道,“如果苍司化名滨中鸥二住进黑马庄是个事实,我想那肯定是有理由的,绝对错不了!而你竟然还如此控诉唯一存活的血亲?” “所以,我说过我有他杀害红哥的确实证据。”他的声音非常沉痛。 久生立刻打断他的话:“胡说!你说的情况我也不是没考虑过!你要说的是这样吧?那天晚上,大家冲入浴室时,趴倒在地的人不是红司,而是苍司……红司已经事先遇害,全身赤裸地藏在置物体里……你静静听我说,然后,苍司趁大家离开的空当,迅速起身,要吟作老人帮忙从置物柜搬出红司,让那具尸体呈现完全相同的形状趴卧后,苍司再穿上和服逃走……这种像小孩子游戏、假装尸体静止不动的说法,实在是太可笑了。而且,就算苍司再如何匆促逃走,若要抵达九段,上次我们也估计过,需要八分钟的时间。如果加上替换尸体,绝对需要十分钟。当时亚利夏在发现尸体的五分钟后打电话到九段,并且正确无误地与苍司通话。谁能办到这种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有没有所谓的替换尸体,唯一的证据只是苍哥接听了电话。”阿蓝粗暴地回答后,马上面向亚利夫。“上次谈过八田皓吉在九段住家的名片,你掉了吧!” “嗯,不过后来又找到了。”亚利夫紧张地从内口袋皮夹里,取出一张略显脏污的名片。 八田商事总经理 八田皓吉 总公司 千代田区九段上二之六 电话 九段(三三局)二四六二 刚才还不明白,但现在亚利夫终于明白这小小一张纸片所隐藏的秘密了,真不辜负当初寻找这张名片的苦心。但这张纸片却是阿蓝所谓的证据,而且是唯一不可撼动的物证。 “亚利夏,这张名片不是皓吉给你的,而是苍哥给你的吧!” “嗯。”亚利夫无力地回答。 第一次和皓吉见面,也没给名片就表示希望亚利夫能来家里玩,他心里正感纳闷,当时顺手递出这张名片给自己的的确是苍司,换言之,是在连皓吉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印制的假名片。 “像这样印上地址和电话,谁都想不到这两者有何异样。其实,只有这个地址是真的,电话则完全接到另一个地方,而且是距离目白与九段都很远、平常无法办到的地方。”手上拿着假名片,阿蓝开始解说,“只有在目白与九段之间,而且是从去年十月到今年年初为止,仅仅几个月之间可能完成的诡计。这一带的电话可以转接到池袋的九七支局,是因为去年十月新支局的完成。在那之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的电话全跳接到中途的牛入或淀桥支局,成为九段的三三支局。即使到了现在,还有九段与池袋两个局号。但是,这张名片上的九段二四六二的电话线,是被拉到距离我们家后木门大约两分钟即可到达,像空屋一样的宅底茶室,因为我已经调查过了,绝对错不了。换言之,亚利夏那天晚上匆匆忙忙外出打电话时,如果打的是这个电话,而且确实是苍哥接听的,那就表示苍哥一定不在九段,而是在我们家隔壁。” 好一段时间没人开口。会利用丰岛区目白与千代田区九段这两个开车也需要花上八分钟的地区局号凑巧相同的特点,印制假名片,并且在一定的时间里巧妙创造不在场证明的人,无疑就是递出名片给亚利夫、并在当时接听电话的苍司。 牟礼田最初提及这一项疑点的时候,只知道那天晚上苍司并未与皓吉在一起,因此一直思索着皓吉到底去了哪里。但事实上,他根本就什么地方都没去,而是在九段的家中,皓吉曾接获苍司的紧急电话,拜托他有人问到时一定要回答两人当时在一起。因此,接到电话说‘啊,光田先生,抱歉,把苍司留这么久’的人并非真正的皓吉,而是能擅长模仿声音的君子,“阿拉比克”的妈妈桑提到君子的“老公”,这老公当然就是皓吉了。 苍司脸上的冷笑凝结了。眼前的他,毫无半点羞愧地听着阿蓝的控诉。但此刻那张脸,是嫌犯的表情了。 他在什么时候、为了什么前往“阿拉比克”搭上君子,而且还乔装成推销员,住进黑马庄?又是在什么时候买下冰沼家后方没有门牌的空屋,接上假电话,淡淡回答气急败坏的亚利夫的电话通知?现在只好听他本人亲口说明了。但是,今天接连知道几项“骇人的真相”的久生,可能还无法那么容易相信吧?她似乎正在寻找辩护的余地。 “连电话局的电话簿都调查过了?那支电话是否还在苍司的名下?”久生好不容易找到打岔的机会。 “电话名义已换成陌生人了。但重点是,那部电话在十一月登记,今年二月就转手给其他人。也就是说,那是只为了杀害红哥而登记的电话。” “怎么会这样……” “事实就是如此。如果只是给了名片,一切还很难说,但既然接听了电话,就无法掩饰了。讽刺的是,那天晚上,皓吉确实有不在场证明,他找来外国买主和室内装潢厂商,在九段举行洽商聚会。牟礼田先生已经仔细调查过了,如果需要证人,也可以找来。这样一来,接听那通假电话的假皓吉,除了擅长模仿他人声音的君子之外,不可能还会有别人。那家伙并非黄司,只是担任苍哥的助手,三轩茶屋一带的小混混,他或许连事件的真相也不知道。当然,只要他每次帮忙做什么事情,总会出现杀人事件,或许后来他也知道了吧!但是,依照‘老公’的吩咐,以玩乐的心态运用声音技巧,很可能橙二郎伯父遭杀害时,他也躲在隔壁房间伪装苍哥在更换衣服。制造有人在房里的假象。而真正的苍哥却上了二楼,不慌不忙地完成工作。之后,君子又如何了?或许最后也被杀害了。” 听完阿蓝的说法,久生明显开始发抖。其实这是很自然的反应。如果苍司是真凶,那么遭他杀害的人就有红司、橙二郎、包括绫女在内的九十几位圣母园的老婆婆、花婆、南千住的老夫妻以及鸿巢玄次,总共超过一百人。这样的大屠杀都是由他独自一人所为,要说是稀世罕见的杀人魔也不为过。而这个杀人魔本人现在就身穿睡袍坐在面前,眉头皱也不皱,简直就像戴上了面具,仿佛立即就要站起来,露出长耳恶魔的真面目,对着虚空嘲笑。 “阿蓝,虽然你这么说……”此刻的久生与其说是为自己辩护,不如说是想逃出恐惧。“但我还没听你说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呢!你认为那天晚上趴在浴室地板上的是苍司,所以电话的诡计才具有意义吧?我看算了吧,赤身裸体趴在冰冷的地砖上静静不动,光是想到就恶心。尽管听起来那是杀害红司的最佳诡计,但我绝不相信有人真的可以表演到这样的程度。” 久生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在阿蓝不情愿地想要说明之前,亚利夫插嘴道:“这个由我来说明。以前在‘阿拉比克’我曾经说过,所谓洗衣机内躲着矜羯罗童子,这件事的真正意义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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